白鲸是好奇爱玩的动物。它们会捡起石头互相赠送，或者把海带挑在头上大摇大摆游动。
摄影：BRIAN SKERRY
人类是自恋的动物。
我们对待动物的态度始终在两个极端摇摆——
要么用人类眼光去看待动物的行为；
要么拒绝承认人类和动物有任何相似之处。
对鲸类的态度尤其如此——
其实“鲸圈”的文化，
过于高深莫测。
一只成年白鲸把头露出来在水面游弋
摄影：BRIAN SKERRY
人类学家甚至一度把“文化”——在社会层面上积累和转接知识的能力——严格视为人类所独有。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发现，鲸类其实也有种族特有文化。
汤加的瓦瓦乌岛附近，一对座头鲸母子漂游掠过海湾中的礁盘，小鲸在途中开始模仿长辈的取食方法。
摄影：BRIAN SKERRY
学习行为在动物界并不罕见，但科学家们的一般共识是，行为在社会层面上被学习和广泛传布，且长期保有，才能称之为“文化”。而这样有文化意味的学习行为，在鲸类中普遍存在。
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海狮岛附近，几个家族的雌性虎鲸学会了抓来一只象海豹幼崽给小鲸练习捕猎的办法。
摄影：BRIAN SKERRY
1972年，一名科学家在研究宽吻海豚幼崽时正在吸烟，他随意向水池的玻璃窗上吐了口烟。幼崽看到后立刻游向了自己的母亲，含着一口奶然后喷出，散开的奶雾笼罩它的头部，效果与之前的香烟非常类似。
这是最早拍到的抹香鲸哺乳照片之一。
摄影：BRIAN SKERRY
学习之余，鲸类有时也会成为精明的创新者。
1990年代晚期，阿拉斯加近海，几头饥饿的抹香鲸就创造了一种吃零食的好方法——跟在商业延绳钓渔船后面，偷偷地吃银鳕鱼。
顺嘴牵鱼
摄影：BRIAN SKERRY
而当有的鲸类创造出新的行为方式后，这种方法就会传开。
1980年缅因湾，有一头座头鲸捕猎时，先用尾鳍击打水面，然后再吐气泡把猎物搅晕。座头鲸的“气泡大法”是惯用伎俩，但尾鳍击水是新现象。然而到了2013年，科学家统计至少有278头鲸学会了尾鳍击水。
阿拉斯加近海的座头鲸结成团队协作，在水下用气泡的迷雾把鲱鱼重重围住，然后张着大嘴从深处冲上来。
摄影：BRIAN SKERRY
除了优秀的学习能力外，鲸类文化的另一个独特之处在于它们之间形成的社会单元。
在鲸群的每一个相互独立的社会单元中，它们偶尔会跟本地的熟面孔共享空间，但彼此从不互动。并且在社会单元中，总会发生一些从人类的情感角度出发，或可爱、或感人的故事。
挪威北冰洋海域中的虎鲸和渔船都追逐鲱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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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鲸通常结成母系家族群，终生一起行动，进食的方法和猎物种类都是通过观察亲族习得。
1970年，一伙捕鲸者曾把5头虎鲸赶进不列颠哥伦比亚的一处小湾，两头被捉去送入海洋公园，剩下3头则拒绝吃护理者提供的鲑鱼。最后的结果是，一头鲸死亡，存活下来的两头饿了79天才开始吃鱼。
新西兰海域的一头虎鲸在猎食鳐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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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只名叫“圆圆”的雌抹香鲸，被发现在海面上带着两只幼崽沉浮，里面只有一只是亲生的。幼鲸不会深潜捕食乌贼，所以当社会单元捕猎时会留一只成年鲸在上面陪护。
被科学家起名为“希望”的抹香鲸幼崽守着一丛马尾藻休息。它跟随着名叫“开罐器”的成年鲸接受哺育，但后者未必是它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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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鲸类的每个社会单元的行为各有各的独特之处，但它们群体内部彼此之间用于交流的方式却出奇的相似——歌声交流。
加勒比海多米尼加岛附近某个抹香鲸家族的成员们，它们有自己独特的内部交流口音。
摄影：BRIAN SKERRY
科学家们用图表汇总了所有鲸群的录音，总结出了一种趋势——约半数鲸群单元有着共同的叫声“歌单”，它们的尾声模式也相似。
近2000头白鲸每年夏天在加拿大北极地区萨默塞特岛附近嬉戏、捕鱼幼崽、七嘴八舌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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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这些小小的鲸群属于某种更大的群体——由数百头乃至数千头个体组成的鲸之宗族。每个宗族都持有自己独特的口音。
而宗族之内的小单元能发出家庭特有的尾声，就好像姓氏一样；而个体交流时的独特模式，就好像名字一样。
（播放视频，听鲸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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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就曾记录下来抹香鲸幼崽发出随机的声音，这是它们正在学着掌握自家宗族的口音，犹如婴儿在学会叫妈妈之前的乱语。这正是下一代学习文化的实时场景。
在库克群岛海域，座头鲸母亲带着幼崽，另两头雄性成年鲸跟着。幼鲸的哼叫轻柔如耳语，成年雄鲸的歌声中交杂了低沉呜咽的喉音和调门很高的呼喊和尖叫。
摄影：BRIAN SKERRY
成年的鲸类也会相互学习“歌唱”,雄性座头鲸就会互相学习唱法，尤其喜欢新鲜的调调。它们就像流行乐谜一样迫切寻找下一首流行曲，并且像作曲家一样在歌中添加自己风格的嗝音、哨声或新的小节。如果“新歌”还不错，就会通过鲸与鲸的接力传递到数千里外。
所以，可以合理推测出，鲸群就是喜欢新鲜的歌，像时髦青年追捧新乐队一样。
（播放视频，听鲸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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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如果单看基础结构，鲸类的繁复交响乐与人类的音乐异常相似。只不过，鲸类的歌唱不需要借助任何乐器。抹香鲸用世界上最大的头脑操控着自然界最大的声呐系统。它们通过吻部放出加压空气，发出声响，串起来成为有节律的尾声。
目前认为有五种鲸有歌唱行为——蓝鲸、露脊鲸、长须鲸、座头鲸、小鳁鲸。体型较小的鲸通常发出更高频率的声音信号，而巨大的蓝鲸、长须鲸的高音太低以至于人耳无法听见。
白鲸母子群，有几次它们因为退潮被暂时困在了河塘里，科学家趁机录下了多头白鲸的合唱。
摄影：BRIAN SKERRY
鲸类内部文化的存在已基本成为了共识，
但现在的大问题是，
有些鲸群能否存续得足够长久，
让我们有时间了解它们的文化。
就拿虎鲸来说，有些其他鲸群的文化包容进食的灵活性，但有些虎鲸即使别无选择也不愿或不能转换食性。
一头虎鲸在挪威峡湾中追逐鲱鱼。不同的虎鲸群体往往食性迥异，这些进食习惯某种程度上是文化性的。
摄影：BRIAN SKERRY
以美国华盛顿的鲸群为首曾被大量捉去海洋公园，如今还要对抗船运的噪音（声音在水中的传播速度约是空气中的4倍）。
它们活动区域的海岸上开发项目林立，把泥沙倾倒入海，制造污染。大鳞大马哈鱼数量因多年捕捞、水坝修建、开发扩张、气候变化而剧减，带来的食物短缺使这一切雪上加霜。
“鲸圈”太有文化，
而正是这优雅而不凡的动物
正在一点一点从我们眼前消失，
当然也包括它们的文化。
灰鲸在美国加利福尼亚的雷斯岬站搁浅
摄影：JUSTIN SULLIVAN, GETTY
狗仔卡
发表于 2021-5-23 08: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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