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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村里有个姑娘叫阿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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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 04:4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村里有个姑娘叫阿露

 小昼 极昼工作室  2021-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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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身为乡村女孩,陈露在一种漠然的环境里长大。后来,她走出了农村,就读艺术学院,留在城市工作,但她在成长中面对的创伤和习惯却影响深远。


在摄影作品《村里阿露》中,陈露扮演着与自己有相似经历的乡村女性,于近日上榜第八届中国摄影年度排行榜。她在照片中的眼神充满了摆脱命运、获得关注的渴望,无论身处城里还是村庄,那都是她们无法回避的缩影。


图 | 陈露

文 | 高心碧

编辑 | 龚龙飞


陈露钟意那件小红裙。那是她到南京上学之后,挑挑选选,花了每月三分之一的生活费所买下的,她觉得自己需要这样一件衣服,能给她一些融入新生活的底气。


有天傍晚,她穿着这条小红裙,爬上楼顶天台,与南京的天际线合了个影。照片里,暖风吹起发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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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大学后,喜欢去天台看城市。


她很满意这幅照片,将它收录进自己的摄影作品《村里阿露》。过去的一年里,凭借扮演“阿露”的一系列自拍,陈露拿到了国内外不少摄影奖项,她没什么概念,兴奋不了几分钟。反倒是平时拍完分享给朋友,从她们脸上看到赞许的表情,这能给她莫大的鼓励。


“好看”,“加油”,能让她开心好一阵子。那是在农村长大的陈露最向往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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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背着农药筒跟家人进庄稼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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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城与乡的石桥,与心境相似。


1997年,陈露出生在安徽省泗县的黑塔镇,在那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里,父亲强势,母亲有些不明就里,还有一个大她四岁的姐姐,原本应当有个哥哥,却未能保住。

“有个男孩就好了”,这句话让她和姐姐从小听到大。讨家人喜欢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陈露自小和村里男孩子们疯玩在一起,剪着精短的头发,干起农活来格外卖力,这些是她少有的被家里认可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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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经常跟村里的男孩打闹,赤裸着半身在院子里玩耍。


姐姐的模样生得好看,大眼睛,双眼皮,巴掌大的小脸上衬着齐刘海,甜美可爱。陈露和她正相反。亲戚遇见了,夸赞完姐姐才想起她,“露露长得挺有个性的”,有时再多补一句,“性格好,像小男孩一样。”


不讨喜的样貌,进了城,反倒变成优势。大学室友“老张”最先发现了陈露的特点,说她长得像刘雯,开始教她化妆,帮她参谋打扮。刘雯剪了短发,她也剪,刘雯烫了卷发,她也烫。她频频自拍,并从照片的回应里捡拾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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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身边的姑娘都很好看,下班时有女孩在等男朋友开车来接。


在城里,陈露爱穿西装,她体型清瘦,透着时髦的英气。回到村里,她又换上短裤、背心,甚至卸了妆,才愿意接家里的视频通话,“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好看的样子。”


城市和乡村,像唱片的AB面,在她身上反复切换。拍摄《村里阿露》时,她保留了这种混杂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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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毕业了,陷入城市生活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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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总想去奶奶家吃上一顿饭,介于儿时隔阂,始终未能前往。


陈露对城市生活充满向往,她的向往来得直接——不想种地。拔花生、打农药,“夏天冬天,各有各的苦。”


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父母病倒,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亲戚介绍她去电子厂干夜班保安。傍晚5点集合,训话,到固定位置上站岗,看着太阳落下去,再升起来。那45个夜晚,在陈露的印象中是如此漫长,陷入回忆时,她的语速变得迟缓。


同在厂里当保安的人,从20岁到40岁不等,男女混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仅靠一块“禁止入内”的牌子分隔开来。在这里,陈露没有见过和自己一样上学的人,她庆幸自己从村里考出来了,比他们多了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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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宿舍的走廊里,还原枯燥的保安生活。


“阿露”不只是陈露,她身上有着村里女孩们共同的成长痕迹,无论她们最后是否走向城市。


“被漠视”,她这样形容她们积压了多年的感受。有一次,陈露和姐姐在村里见到了一对打闹的姐弟,男孩哭起来后,爸爸冲过来一脚踢开了女孩,整个过程里,奶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陈露记得那个女孩站在墙边,一句一句说着自己的委屈,“为什么给弟弟买新衣服不给我买?为什么给弟弟吃东西不给我吃?”每一句都问到了她和姐姐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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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村里某个男人出轨了,他的妻子半夜离家出走,在地里蹲了一个晚上。


大多数乡村女孩接受了既定的命运,比如陈露的姐姐。她比陈露大四岁,不仅长相不同,性格也迥异,她更喜欢听从家里的安排,早早嫁人生子。陈露的照片里有很多姐姐的影子,那是她可能要过的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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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已经修好了公路,还是习惯绕到了土路上。


陈露想上大学,为此不遗余力。初中家里嫌她上学浪费钱,她靠“死学习”,考了县里的“英才班”给家里长脸。高中读了一年,她自知文化课成绩不比县城里的孩子,在老师的建议下改考美术,夜夜画到凌晨。


作为家里唯一考出去的孩子,父母供她念完了大学,哪怕是学费高出普通专业几倍的摄影系。只不过,父亲的态度反反复复,言语上对她打击不断。饭桌上,父亲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谩骂她以后找不到工作,陈露至今对这样的场景心有余悸,“宁可直接挨打。”


问及具体的语句,她沉默许久说,“我忘了”,又低声反问,“小孩子总会记得爸妈的不好,其实他们供我念完书已经很了不起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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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医生的想象。

现在,陈露在南京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面对着光鲜的人群。离开村子后,她很少再和家人讲起自己具体的生活。

沟通障碍在她身上时隐时现,特别是面对与爸妈年纪相仿的长辈。她仍旧习惯走路,那是往返县城上学的肌肉记忆。她还是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尽管有时会穿起妩媚的红裙。关于乡村的成长痕迹,她不再去刻意掩盖,反正总是徒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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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男孩突然走到面前。

那天,在《村里阿露》的展厅里,陈露戴着口罩,旁边有人议论照片的色彩处理,有人说她确实挺像刘雯,她不甚在意。她只享受作品被挂在墙上的这个瞬间,透过一幕幕被还原的“村女阿露”的处境,重看一路未曾回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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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某个城市驻留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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