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干部刘志东在贫困户杨国成家里。
全村1062名村民,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贫困人口281人,贫困发生率高达26.5%;村里没有任何产业,家里没有青壮年劳力的,毫无例外都是贫困户……
以上,是2018年刘志东、王晋林、张勇来到安家峪村时,所面临的窘境。安家岭村位于湖南省桑植县,除开“贺龙元帅老家”的名头,这个湘西北的山区县,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桑植在湖南相对贫困,而山多田少的走马坪白族乡安家峪,是最贫困的村子之一。“一开始村民没人相信我们”,这支由刘志东带队的驻村扶贫小队,来自中国工商银行湖南省分行,在此之前,他们并无农村工作的经验。初到安家岭,扶贫小队在村民家摸底时,有人直言不讳地对刘志东一行表示了怀疑,“你们是骗子吧?”面对质疑,刘志东有些尴尬,“要让村民对我们有信心,首先要干一件立竿见影的事”。这件事干好了,村民的疑虑就会烟消云散,干不好,之后工作更难开展。
如今,村民们对刘志东已很熟悉,行走在村里,有村民给他散烟。
刘志东一眼看上了村委会门前的宣传栏。他联系广告公司把它租下来,贴上工商银行的广告。而广告收入,直接进入安家峪村账户。这笔钱不多,但实实在在的入账,赢得了安家峪人的信任,“看来,这次扶贫不是走过场”。在村民中建立信用后,刘志东开始盘点村上能变现的资源。盘点结果让他有点失望,村里没有任何产业,红薯倒是随处可见。这是安家峪种植最多的农作物,但也最不值钱,大多用来喂猪。受2018年非洲猪瘟影响,作为猪饲料的红薯也卖不出去了。年过七旬的村民杨国成,家里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几亩红薯地。一部分用作猪饲料,一部分洗净、粉碎,做红薯粉。2018年冬,望着家里堆成山一样的红薯,杨国成也没了做红薯粉的心思。“5斤红薯可以做1斤粉,不占地方,也不容易变质”,扶贫队建议杨国成把红薯全都做成红薯粉,并承诺帮他找到买家。
杨国成将家里的红薯全部加工成了粉条。
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杨国成把囤积的红薯做成了粉条。与此同时,扶贫队也为他找来了客户——桑植本地一家专收土特产,名叫“乡滋味”的电商。 为了促成这次合作,刘志东主动帮“乡滋味”和工商银行后盾单位“融e购”牵线搭桥,为它打开了更广阔的市场。杨国成家的红薯粉,很快卖了出去。这让安家峪的村民们大开眼界——在此之前,他们种养的产品,绝大多数只在本镇集市上出售,不仅卖不起价,销量也非常有限。
电商上门收购村民的粉条。
因为“乡滋味”的加入,安家峪的土特产、山货有了销路,扶贫队在村里也树立了口碑,“之后,再也没有村民怀疑我们是骗子了”。
“扶贫不是当救火队,哪里有‘火’,去救哪里”,刘志东说,救火只能解一时之急,长久的脱贫乃至致富,必须要有产业,“而要发展产业,必须有好的交通”。山多路远,是安家峪最大的痛点。虽然紧挨张家界天子山景区,但因为交通不便,安家峪完全没有享受到景区发展带来的福利。给村里修一条致富的产业路,成为扶贫队今冬最大的动作。
刘志东走过正在建设中的道路。
按规划,这条产业路长4公里。修通后,将连接新开辟的白茶基地、蓝莓园,以及穿村而过的县道。“修路这件事,难点不是技术和资金,而是如何理顺与村民的利益关系”,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盼着路的建成,但因修路要占用一些农户田地,“阻工”的情况时有发生。安家峪贫困多年,村干部说话没分量,“相比起来,扶贫队在村上威信更高,他们说话,村民要听”,一位乡干部说。
在茶园里,刘志东和一位村民正在交谈。
村民杨吉东说,他是搬迁移民户,在安家岭建好房后,才发现屋后山坡有泥石流隐患,而他的移民款已经用完,想搬家也不现实。扶贫队了解杨吉东的难处后,筹措资金,帮他加固了屋后的山坡,杜绝了隐患。“人家帮过我,他们工作有困难,我也要支持”,杨吉东说。为了修路,刘志东三人频频出现在“阻工”村民家里,“讲道理,谈规划,聊未来”,刘志东说,不光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要真正去体谅村民的难处,才能相互理解,达成对未来的共同预期。“最后大家形成共识,认清了修路和脱贫的因果关系,后面就很顺利了”。“要让村民彻底脱贫、真正富裕,产业支持才是长远之计”,为此,扶贫队筹集资金,带领村民在贫瘠的山上,开辟了115亩白茶基地和25亩蓝莓园。对新种下的苗木,村民们照顾得格外精细,在他们看来,这里的每一株幼苗,都是将来的生计。“村里的壮劳力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妇女”,刘志东说,针对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在园区建设和维护上,扶贫队也有特殊的考虑和设计。比如,在茶苗之间,铺设了除草布,这样可以省去很大的劳动量。
贫瘠的山地,如今变成了茶园。
“等这些苗子长起来了,未来的安家岭,将会大变模样”,看着面前的苗圃,刘志东信心满满。在银行工作的经历,让刘志东三人对数据非常敏感。在扶贫的过程中,他们养成了统计、分析、总结的习惯。“不知不觉,我们来这里已经三年了,该到打个总结的时候了”,从山上下来,刘志东和王晋林又去了村部。一项项统计,一个个表格背后,是他们走村串户的脚印,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有一张他们熟悉的村民的面孔。
扶贫队对村民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刘志东和王晋林发现,扶贫小队来到安家岭3年后,这里的贫困人口占比,已经降到了0.5%,“这一路走来很值得,不枉此行”。
“村民们没钱时,我们替他们操心,有钱了,我们也操心”,刘志东说,扶贫小队在银行工作,常年和钱打交道,这似乎也是一种职业病。12月1日,扶贫队请来中国工商银行桑植支行的同事,给村民现场办理金融服务,现场教村民怎样预防网络诈骗、辨别真假钞。
工商银行的工作人员,教村民识别纸币真伪。
刘志东认为,网络环境复杂,村里没有年轻人,老年人防范意识差,这让他很担心,“大家好不容易才脱贫,手里有了点钱,要被骗了,这贫不是白扶了吗?”夜幕降临,错过了镇政府食堂的开饭时间,刘志东和王晋林用泡面当今天的晚餐。他们租住在村里,出租房的角落里,堆了几个纸箱,放着不同口味的方便面。“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尤其想家里的伙食”,他们说。
错过食堂吃饭时间,刘志东和王晋林吃泡面充饥。
山村的夜特别安静,刘志东开始在灯下记录一天的工作,“在工商银行,像我一样的扶贫干部,还有1300多名,我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因为大家都一样”。他说,“这是责任所在,要干得不好,以后好意思回去?”第3875期
编辑 | 匡匡
出品 | 腾讯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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