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国祥患病的日子里,还有个消息从台北传到了美国。1991年1月4日,三毛自杀了。
白先勇在台大读书的时候,创办了杂志《现代文学》,三毛就是供稿的作者之一。白先勇记得那时候的三毛,只有16岁,穿着苹果绿裙子,总是一副羞涩的样子,“好像是一个惊慌失措一径需要人保护的迷途女孩。”
没想到再听到她消息时,三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时同为《现代文学》的同僚们听到这个消息,无不震惊,只有白先勇觉得,三毛的自杀,是为了“抵抗时间的凌迟,自行了断,向时间老人提出了最后的抗议。”
王国祥去世的第二年,白先勇离开了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院,不再担任教职。
他也不再写小说,转而研究《红楼梦》和推广昆曲《牡丹亭》。有次在台湾接受采访时,白先勇说:“我很小的时候,对世界就有一种‘无常’的感觉,感到世界上一切东西,有一天都会凋零。人世之间,事与物,都有毁灭的一天。”
有人说,白先勇对人生很悲观,但白先勇说:“不是,我对人生很眷念。”
后来白先勇还经常去大学和年轻人交谈,不管学生问什么问题,他都会一一回答。有次一个同学问:“失恋了怎么办?”
白先勇答: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失恋,而是沒有真正、全心地爱过一個人,如果曾经有,那一刻就是永恒。
2012年,白先勇踏上了回国的旅途,这时距离他离开中国大陆,已经60年了。
5月,白先勇回到故乡桂林,在榕湖宾馆开会,那里恰巧是当年白家在桂林的故居。走在桂林的街头,很多孩子并不知道白先勇是谁,都围了上来,这些孩子的年龄,和白先勇离开桂林时差不多。
此时,父母已不在,姐姐白先明也已离去,兄弟姐妹总共10人,只有白先勇一人回到了故土。
白先勇记忆中全家人很难凑齐,有一次凑齐了8人,是因为最小的弟弟结婚。
那夜,兄弟姐妹们在国宾饭店十二楼陶然亭喝酒聊天,那有一座浅红的钢琴,一家人围着钢琴而坐,每个人兴致都很高,但十二点时都有些疲倦。
只有白先勇精神十足。钢琴弹出一支二十多年前的老歌,白先勇眼睛一亮,对大姐说:
“大姐,你的歌!记不记得······那年我多大?”
“十二岁。”大姐说。
大家都笑了,白先勇笑得最响,呵呵呵—呵呵呵······
二哥开始唱歌,唱了一半,推推白先勇,说:“你也唱!”
白先勇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抬抬手说:“再来一杯!”
二哥催促白先勇唱歌,白先勇不唱,反而抽起了烟。
寂静的夜晚,只听见二哥高声唱:“今夜且让我放纵,哪管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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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