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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全民故事计划》第463期:东北黑道图鉴:黑老大最后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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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6 08: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东北黑道图鉴:黑老大最后是怎么死的

 北落师门 全民故事计划  2020-04-20
混黑道来的钱,好赚不好花,折了两个儿子,一辈子做老实人的老韩头整天唉声叹气,和小儿子吵了无数次,却都是徒劳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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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民故事计划的第463个故事 


前言
 
2000年8月24日晚8时许,盛夏虽去,天气却酷热难当。街上行人稀少,夜色寂静得能听见草丛里蟋蟀的鸣叫声。
 
陵泷县城里最豪华的“金海岸洗浴”霓虹炫目,韩四赤条条地从大池子里泡完澡出来,趿拉着拖鞋走进休息大厅。他套上浴服盖住壮硕身体上那刺眼的十几处伤疤,刚在躺椅上坐下,一个高个子青年男子突然闯了进来。
 
韩四见到此人先是一愣,随即瞪眼骂道:“你妈的,上这儿来干什么?”
 
来者也不答话,掏出一把东风三型5.6mm运动手枪,干净利落地朝他头部开了一枪。
 
 
四年前同是夏末的一天,读初中的我放学回家,正和小伙伴饶有兴致地围观单元门口停着的一辆桑塔纳2000轿车。
 
九十年代中期,“万元户”这个称呼才刚刚褪下小城镇老百姓终极奋斗目标的光环。陵泷县几十万居民绝大多数还靠着“车把上带响铃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代步,自己的邻居拥有一辆私人小轿车是一件无法想象的稀罕事。
 
母亲告诉我,隔壁老陈家没打声招呼就急匆匆地搬走了,我家邻居换成了陌生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名叫韩涛,40岁左右年纪,一张方正的大脸,浓眉大眼,个子虽然只有一米七多,却生得膀大腰圆。他的老婆很是漂亮,穿着时尚,看起来至少比他年轻十岁,两口子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可爱女儿。
 
我家所在的住宅楼始建于九十年代初,住户多是电厂职工或原址的拆迁户,邻里都是知根知底的工薪阶层。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同,新来的邻居两口子似乎都没工作,却专门雇佣了一个上门洗衣做饭的保姆。

韩涛常常中午才懒洋洋地下楼发动汽车,深更半夜能听见他上楼梯沉重的脚步和稀里哗啦的开锁声。有时候干脆一连好几天也看不见人影,再回来时,驾驶的汽车却换成了一辆当时能换十几套房的“虎头”奔驰。
 
虽然韩涛像是个无业游民,似乎文化程度也不高,母亲却对他印象不错。有几次韩涛碰见母亲提着菜兜子上楼时,总会礼貌地让到缓台的一边让她先通过。
 
“大姐问你个事。晚上你家屋里能听见唱歌的声音吗?”他有一回问母亲。
 
“没听到啊。”母亲回答。
 
“那就好,我家装了台卡拉OK,有时候晚上吼两嗓子。”他笑着解释:“看你家孩子还在上学,影响孩子学习的话,我就不唱了。”
 
我的房间和韩涛家西屋一墙之隔,那时我一般学习到晚上10点左右上床睡觉,要不是母亲向我问起,完全不知道隔壁唱歌的事儿。母亲向我转述韩涛的问话,反而激起了我浓厚的好奇心,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耳朵紧贴在墙上才能隐隐听见隔壁屋里的声音。
 
“夜半歌声”倒是很少听见,偶尔隐约传来女人的那种喘息声好像更有穿透力。后来我才知道,韩涛的屋里是专门做过隔音的。
 
 
韩涛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的身份曝光是在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
 
那晚我潦草地写完作业,正在津津有味地偷看一本小说,灯管突然灭掉了。
 
我把书反扣在桌面上,以为是停电了,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却发现对面楼都是亮着灯的。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住六楼的张天全拿着一支手电筒顺着楼梯往下走:“操他妈的,谁拉的电闸?”他大声嚷嚷。
 
隔壁敞着门,韩涛正斜倚着门框应道:“我拉的,怎么了?”
 
张天全30岁出头,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肩膀宽阔,大臂肌肉横生,自恃年轻力壮,平日里不是个好惹的主。他趿拉着拖鞋挑衅似的走到韩涛面前,往下俯视说道:“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拉电闸前屁也不放一声,我家刚买的大彩电,晃坏了你赔得起吗?”
 
“操你妈!”韩涛一巴掌扇在张天全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张天全被打得一个趔趄,还没回过神来,下巴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眼前一黑,“啪叽”一声摔倒在楼梯上。
 
“敢骂老子,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韩涛余怒未消,转身进屋,返回来时竟然拎着一支明晃晃、锯短了枪管的猎枪,狠狠地杵在张天全的脸蛋上。冰冷的枪管并非玩具,张天全做梦也没想到韩涛是这样的狠人,吓得不敢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叫骂和打斗声很快惊动了其他邻居,同住六楼、在检察院上班的赵勇跑下楼来拉架:“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邻居,有话好好说。”
 
"你他妈算老几!"韩涛一脚蹬在赵勇肚子上,将他踹到楼梯缓台处。另外几人看着韩涛凶神恶煞的样子,既不敢上前,也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我看你是不知道我是谁,老子就是韩四!我现在通知你三天之内全家搬出这栋楼,否则打断你两条腿!”韩涛怒斥道。
 
邻居们闻听此言,脸上全是木讷,大家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位新邻居和陵泷县大名鼎鼎的黑道大哥——“韩四”联系在一起。
 
张天全知道自己招惹了县里的黑道大哥被吓得半死,好在他结交的朋友不少,连夜找人拉关系,后来由县公安局的人出面摆了一桌酒席,韩四这才勉强同意放过他一马。
 
从那天起,小区的几百户人家都知道,县里名震四方的黑道大哥韩四住在自己近旁,即便是韩四出入小区像以前一样乐呵呵的,大家再遇见他时,都是小心翼翼,礼貌有加。
 
 
说起韩家,他们十几年前与陵泷县寻常百姓家没什么不同。老韩头在县肉食品加工厂上班,性格老实巴交,还算懂得为人处世,求谁帮忙了,必登门奉上两斤肉票。
 
韩家一共生养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文化程度都不高。韩老大在县汽车公司上班,性格和他父亲很像,是个“闷罐子”。

也不知中了什么妖风,从老二开始,韩家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好勇斗狠。
 
韩二是最先在县里扬名立威的,80年代初,他纠集几个无业游民,舞刀弄枪,以收保护费为生,打打杀杀混出了的名声,就开始染指县里的客车运输生意。

陵泷县跑省城的路线是个聚宝盆,韩老二带着一群马仔,每隔几天就砸烂别家客车的玻璃,扎车胎放气,到后来干脆直接殴打司机和售票员。搞得全县这行当谁也干不下去,韩二就“顺理成章”地接手了。
 
年纪尚轻的老三和老四跟着二哥混得风生水起,几年下来垄断了全县的客运生意,钱财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滚进韩家兄弟的口袋。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80年代中期,国家开始严打,县里的老百姓看见韩二被装在军绿色大解放汽车上游街,两边各一名戴大盖帽的警察按着他的肩膀头,从此他便不见了踪影。
 
那时候信息不发达,街头巷尾都传说:“韩二怕是吃了枪子儿喽。”
 
韩二消失后,韩三接过二哥“衣钵”。他留着长头发,总是穿着一双标志性的皮靴子,里面是两把锋利的折叠刀,一言不合掏出来就敢捅人。母亲当时在县里第二副食品商店上班,见过韩三一次,却没有看清长相。
 
母亲站的栏柜就在商店的进门处,当时她正在整理商品,见组长低着头斜着眼,嘴里小声念叨:“该干活干活,别抬头看啊,韩三来了,别和他对上眼,惹一身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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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县城里的百货商店 | 作者图
 
韩三大摇大摆地走到酒组的栏柜前,要了两瓶好酒,拎在手里扬长而去。售货员一声不敢吭,只能上报申请“损失核销”。
 
韩三混社会的风格比他二哥还要跋扈彪悍,打人常常亲自动手,没过两年就吃了人命官司,一番运作未果,被判了无期徒刑,异地关押,直到今天仍然生死不明。
 
混黑道来的钱,好赚不好花,折了两个儿子,一辈子做老实人的老韩头整天唉声叹气,和小儿子吵了无数次,却都是徒劳之举。
 
90年代初期,韩四还是坐上了县里黑道的头把交椅。
 
韩四虽然也没啥文化,脑瓜却很聪明,他吸取了两个哥哥失败的教训。经营客车运输和收保护费的生意时,办起狠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其他方面,他却尽量低调并更加注重与地方官员搞好关系。
 
他走在大街上,普通老百姓一般不认识,但凡是做点像样买卖的老板、混道上的同行、公检法的小领导甚至地方官员都与他相熟。
 
对县城里做小买卖混口饭吃的,韩四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是门口挂四个幌子的饭店一个也跑不了。新开业的馆子先由韩四的小弟们打前哨,一提“韩四”的大名,老板大都会“敞亮”地奉上几万元的保护费。
 
碰上不识时务的,通常也不会诉诸暴力。而是由韩四亲自上门,带着几个得力的马仔,棍棒砍刀揣在怀里、藏在包里,绰张桌子堵在门口打一整天扑克,保管一个客人也不敢进来。饭店老板还得帮着沏茶水,亲自伺候。
 
 
黑道大哥看起来威风八面,高枕无忧。其实也危机四伏,一点也不好混。
 
韩四最大的收入来源于垄断县里的客车运输生意。省城里的公交车5毛钱一位,陵泷县到省城不到三十公里,票价却是省城的十倍。
 
当时一毛钱能买一根奶油雪糕或十颗鱼皮豆,外婆带着我去省城的游乐园玩,两块钱就能坐游乐场里最新潮的海盗船。
 
韩四定的车票售价是五块钱,简直是难以想象的高昂。
 
陵泷县客运站跑省城的客车都漆成统一的红白双色,即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闻到刺鼻的汽油味。胸前挎着皮兜子的妇女声嘶力竭地喊着:“五元一位,五元一位……”
 
等到每个座位都塞进一个人,乘客不断催促发车,她又会从车窗探出上半身招手到:“3块,3块啦,快上车马上就走!”
 
此时再上车的人默认了站票,不一会儿过道就塞满了乘客,整辆大客车挤得满满当当。这十台大客车,就成了韩四印钱的机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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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县城中心广场 | 作者图
 
客运站的这块大肥肉“香飘百里”,其他道上混的同行自然都垂涎三尺。
 
原来只跑乡下运输的三毛子终于横下一条心,也买了十几辆大客车开到客运站,和韩四的车队唱起了对台戏。
 
风声马上刮到韩四耳朵里。当天下午,十来个染黄毛的小年轻手里拿着短钢筋、铁管、木棒把三毛子所有的客车玻璃窗砸个稀烂。三毛子气得要死,一不做二不休,也码了十几号人趁夜砸了韩四停在站里的车。
 
两伙帮派开始黑吃黑,小规模的打斗持续了好几个礼拜,搞得谁也赚不了钱,县里人们的出行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样拉锯不是长久之计,韩四和三毛子两伙势力终于纠结各自麾下共计200多人“战力”,手执锛刀斧棒,在县城大坝上火拼了一场,混战过后,虽然没人死亡,但重伤抢救的、被砍飞了手指的也不在少数。
 
这场混战的结果是三毛子被韩四打断了腿,住进了县医院,他所有的客车被韩四强行买下,不仅退出跑省城客运的买卖,还被迫交出跑乡村的生意。三毛子以完败告终。
 
黑道大哥手下马仔的小打小闹,县公安局是不管的,闹腾得厉害了会抓三五个人拘留,但造成严重人身伤害的,就会有人蹲班房。
 
韩四根本不怕,他有的是钱,先掏出一笔来赔偿受害者,只要没死人,受害者家属慑于韩四的势力,不敢不和解。再拿一笔给“投案自首”的马仔或小头目养家,那些小混混本来就是“里面”的常客,平时没什么本事赚钱,遭个一两年罪赚上一大笔钱,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改革开放在北方小城初见成效。扔了国企每月三四百元固定工资的铁饭碗、转而去做生意的人都赚了大钱。
 
一面是企业改制的风吹,一面是下海挣钱的诱惑,撩得思想相对保守的父母也心猿意马。父亲当时在亚麻厂当车间主任,手底下管着300多号人,同时还是业务技术骨干,混得相当体面,舍不得放弃岗位停薪留职。
 
但赚钱供儿子上大学的奉献本能难挡,父母俩人商量一下,走了个折中的路子,决定利用业余时间烤羊肉串赚点外快。
 
当时全县还没有一家烧烤店,卖烧烤的都是在“道牙子”里支一个铁槽子,少数别出心裁的人会做一个巨大的木头推车,装上铁皮棚,在里面摆上几张桌子,就算是豪华配置。
 
父亲在单位焊了一个铁槽子,铺上木炭,小摊就支在自家楼前的人行道上。
 
“哟,哪里发财啊?”韩四在楼前楼后出入,看见父母忙活着搬箱子,笑呵呵地问。“小本生意,还不知是赔是赚呢。”母亲当然知道韩四收保护费的事情,话里有话地委婉应道。
 
我放学也不时过来待一会儿,美其名曰帮忙,实际是长了一个馋心眼,想混点肉串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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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尽是土路,现在只有方砖还保留着 | 作者图
 
父亲先用火柴点着一卷报纸,再用报纸引燃木炭,拿个塑料垫板“呱啦呱啦”扇一会儿,火苗就欢快地跳跃起来。
 
箱子里只有羊肉串和牛肉串,都是2毛一串。食客们掏出两三块钱就能吃上十几串,这样的人大多站着吃,而消费10元以上的客人才有资格坐在小板凳上,再从不远处的小卖部搞几瓶啤酒,享受一番饕餮的快感。
 
我不止一次碰到韩四专门去我家的摊上吃串。他迈着慢悠悠的四方步子,一过来就大大咧咧地自个儿掀开箱子掏出一大把肉串,放在铁槽子的最末端排队。再挑个位置坐下,习惯性地把衣襟往上卷起来。
 
一会儿工夫父亲就将一大把还冒着油泡的肉串递到韩四手里。他左手攥住,右手分出两串来,并在一起撸进嘴里。再一口气灌下半瓶冰啤酒,满意地返出一个嗝来。
 
那些年的县城人行道上,都铺着廉价的灰色“田”字形步道板,下面是沙子。韩四撸完串就将铁签字投掷在步道板的缝隙里,精准无比,不一会就插了一百多根,像是身前趴着一只奄奄一息将死的刺猬。
 
“多少钱?”韩四对瓶吹掉,拍着肚皮问。
 
“都是邻居,算我请客。”父亲说。
 
“当我什么人了?到底多少钱!”
 
"30。"父亲说。
 
韩四从钱包里扯出一张蓝黑色的百元大钞往泡沫箱子上一拍,也不找零,转身就走。
 
 
起初邻居们都以为韩四这样的人住进来,小区便会永无宁日,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白天我的父母上班,烧烤摊是不出的,夏日里,那个位置是几根竹杆子和四块白布(三面加个顶)围起来的简易棚子。一个外号“胖媳妇”的中年妇女在里面卖冰糕。
 
我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看见过韩四领着他的老婆,还有名唤“圆圆”的女儿坐在里面吃冰糕。她们娘俩都穿着一身色彩明艳的“布拉吉”,像一大一小两只花蝴蝶。

“胖媳妇”咔吱咔吱地捏动黄铜弹簧勺子,从捂着棉被的圆筒里打出半球形的冰糕来。年轻女人从白瓷碟里挖了一勺儿后,端庄优雅地送到唇间。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则吃得沾满胖胖的脸蛋,还不时用手指刮下来放进嘴里。
 
韩四面前空空的,他既不吃冰糕,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娘俩看。这种场景很少出现,绝大多数时间,他是不会出现在她们身边的。
 
道上生意正常运作,他没事就去打麻将。倒不是兴趣所致,而是纯粹为了钱和势。

每隔一段时间,韩四就会找县里最近混得风头正劲的几个人凑一桌。桌上的人要保证韩四赢钱,不赢到他满意,这局子哪怕干个三天三夜,没有他发话,谁也不准散场。
 
请而不来的,韩四就派马仔“接送”该人的老婆上下班、孩子上下学。
 
刘小五本来是韩四带出来混社会的,起初两人以师徒相称。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韩四。韩四明面上不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找他打麻将。不到一年时间,刘小五就输了几千元。这在当时,算是一笔巨款。
 
有一次刘小五点子旺,他也不把牌故意打散,而是不停地赢钱,韩四按耐不住脾气爆发,飞起一脚踹翻了桌子,麻将下雨般地砸了刘小五一脸。韩四一连赏了他几十个耳光,直打得鼻孔和耳朵都淌出血来。刘小五跪在地上,不停求饶,掏尽全身所有的钱,还把金戒指和手表都撸了下来,才被放出了门。
 
事情却没有就此了结,韩四还是不依不饶地找刘小五打麻将,后来刘小五消失了一阵子,再在县里露面时,已经成了另一位黑道大哥曹波手下第一得力干将丁六子的专职司机。
 
 
陵泷县金集乡的曹波是农民出身,靠土方生意赚了大钱,势力扩张得很快。
 
曹波混社会的打法凶狠霸道,听说河沿还有个叫贺光的也干土方和捞沙生意,他就领着一帮马仔前去一番打砸,导致贺光不但损失了十多万,还被打了个轻伤。被暴打一顿后,贺光不但不敢报警,甚至都不敢去医院看病。
 
曹波垄断了县里的挖沙、土方生意,依附他的马仔也越来越多。但他并不知足,将目光投向了韩四把持的最赚钱的客车运输生意。
 
曹波这人虽然心狠手辣,却一直被韩四压制,两人几番争夺势力范围,曹波都落在下风。他自知实力远不及韩四,有了三毛子挑战韩四的前车之鉴,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经过周密策划,2000年8月24日晚8时,在陵泷县金海岸浴池的休息大厅里,韩四被曾经的“徒弟”刘小五枪杀了。
 
韩四被枪杀的消息在县里疯传之前,韩四的老婆和女儿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日常上门来做饭的保姆都销声匿迹。
 
“出来混是迟早要还的。”这似乎是一条铁定的真理。韩四一夜间树倒猢狲散,他掌握的生意,也被曹波全部接手。
 
老韩家剩下的唯一一个儿子——老实巴交的韩老大,不久搬到了我家隔壁的空屋,从此我家邻居换成了“黑道大哥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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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防盗门的是韩四曾经的住所 | 作者供图
 
刘小五脱逃5个多月后,在异地被成功抓捕,他一口咬定是因为打牌和韩四产生了矛盾,老婆也因此和他离婚,才谋杀了韩四。
 
韩四上了年纪的父亲虽然从不掺和黑道上的事,却不认可刘小五出于私怨枪杀自己儿子的说法,他开始踏上了不断上访的道路。
 
很快,老韩头在大街上被人拦住,威胁他说:“老不死的,你再上访就打死你!”老韩头不为所动,仍旧四处奔走,行词告状。
 
2002年12月1日,骇人听闻的惨剧果然发生了,老韩头一大早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人在他常去晨练的地方发现了老人的尸体,经过鉴定,老韩头部是被钝器击打致死,且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动机和可能。
 
韩四死后,曹波坐上了陵泷县黑道大哥的交椅。县里的大人一度用他的名号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你再哭,曹老大就来了啊!
 
可是曹老大威风没多久,于2003年年底突然被公安局逮捕,有证据显示,他是谋杀韩四的幕后元凶,刘小五作案的枪支和子弹也是他主动提供的,好处是承诺事成之后,他会给刘小五一套价值10万元的房子。
 
原来警方早就掌握了曹波买凶杀人的证据,刘小五被捕后,曹波和丁六子曾到看守所看望过他,但是给他房子的事却始终没有兑现。2001年10月,在杀死韩四一年之后。刘小五供述出了二人为幕后的指使者。
 
之后,陵泷县警方开始全力抓捕其余党,至2004年10月,以曹老大为首的17名涉黑团伙要员被全部抓获。两伙黑恶势力集团先后覆灭,幕后充当保护伞的官员也锒铛入狱,不年不节的,小城百姓上街燃放鞭炮以示庆祝。
 
我家隔壁的房子也恢复了昔日的平静,韩老大每天蹬着自行车上下班,碰见邻居也只是嗫嚅着打声招呼,连说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后记
 
许多年后,我在单位工作的岗位变化后,闲暇时间逐渐增多。7月的一个周末,我临时兴起,没打电话给父母就返回了县城。
 
曾经生活近20年的小区变得更加整洁了,孩提时代捉虫玩耍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昔日的断砖乱瓦和杂乱潮湿的杂草被一扫而空。
 
我打开房门时,吓了母亲一跳。
 
“回家先也不知会一声。我和你爸准备对付一口饭吃呢,啥菜也没准备。”她埋怨道。
 
“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呗。”我说。
 
“我请你下馆子吧。”母亲解下围裙说道。
 
一家人出了单元门口,绕到楼前时,母亲突然暗暗扯住我的衣角,小声说:“快看,那就是韩四的大哥。”
 
我转头望去,人行道靠里的地方摆着“5元理发”的纸壳牌子,退休多年的韩老大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脖子上围着一圈白布,一位老师傅正在用电推子给他剃头呢。

文中人物、地点均为化名


作者 | 北落师门

编辑 | 蒲末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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