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自驾。大姐、姐夫、我和小叔子带着婆婆走走歇歇,2天后抵达目的地。
相比于10个月前那一次来,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明显更热闹了。3层小楼的诊所前人山人海,挂号的队伍曲里拐弯一直排到大门外,原来在一起的就诊区和挂号区,如今已经用铁栅栏隔开。
叫号的人守着铁门维持秩序,粗门大嗓地阻止加塞儿的人,挤挤挨挨的候诊者隔着栅栏引颈翘望,个个望眼欲穿。
排了小半天,我们拿到了一张写着“1504”的挂号票,依然免费。但当被告知要4天之后才能排到。我们立马觉得嗓子冒烟——只请了5天假,路上已经耗去2天,小叔子的生意更是离不开人。
印象中,神医号脉不过三五秒,同时还用蒙语授意助手写蒙文开方,看病速度是极快的。据说他早晨5点准时起床,通常忙到21时方歇。除去洗漱、吃饭休息的时间,如此算来,一天看千把人都不成问题,1504号如何会排到第四天?
正疑惑,看见神医被一帮人簇拥着走出铁门,从候诊的人海中“突围”出来走向休息室。旁边有人说:“唉!又歇了!现在政府限制他,每天只准他看500人。”
有人问:“为啥?”
答:“这还不明白,排队的人等在这里吃住消费,才能促进当地经济发展。”
果然,这里是发展得很快,十里外的镇上挂旅店餐馆匾额的平房消失了不少,拔地而起许多二三层的邻街楼房,不过因为来得人更多,我们收起挂号票驱车回镇里,想找个标间竟也无比困难。
条件稍好的宾馆人满为患,连使用公共卫生间的旅馆都一房难求。跑了好多地方,我们最后找到了一个5张床的大房间是带卫生间的,老板还不想给住,说自家有客人要来。千求万求,店老板看着老太太腿脚不便才动了恻隐之心。我们克服男女大防,只能一家人混居了。
老板倒没因为我们住宿之急切而漫天要价,一张床才30元。出去吃饭,爆满需等位的餐馆里,饭菜也物美价廉。我暗暗祈祷,蝗虫般涌来的人流千万别污了这穷乡僻壤的淳朴民风才好。
跟老板一聊天方才知道,我们来得太盲目了。现在稍微了解点情况的人,都是先花100元“手续费”在当地先找一个“号贩子”给挂号,预定好了旅店才来,可以在预约就诊的当天赶到,免去等待的花销和焦灼,绝对划算。
神医只给1个月的药,之后2个月再用药,也可花100元“邮寄费”请人代劳,3个月后再吃药,就得再来诊脉调方了。
我们急忙加了店老板的微信,约定日后请他寄药,再来的话也预先挂号。他把我们拉进了患者交流群,说可以在群里了解有用的信息,比如诊所哪天停诊——神医每个月都要去别处坐诊几天。
老板还说:“你们不应该在这里干等,应该带着老太太去加塞。大夫心眼儿极好,他身边的人也心眼儿好。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还有残疾,说不定能给你们先看病。”
按照老板的指点,第二天,我们起早去排队,离栅栏比较近,不一会儿就挤到了守门人跟前。我让她看白发苍苍的婆婆,几近耳语悄声说:“求求您通融一下,老人都80多了,本来就有高血压和心脏病,这会儿心悸、胸闷、气短,实在等不了。”
撒谎,是为了打动她。悄声,是怕后面排队的人听见了抗议。我做出已经按挂号票排到的样子,尽量不动声色。
对方看了婆婆一眼,也不动声色地开门,道:“只能一个家属陪着。”
婆婆让我跟着。我扶着老太太边进门边悄声致谢。后面有人喊:“咋没叫号就进人了呢?”看门人瞪眼:“谁说没叫?叫了的!”
又等了半小时才进门,看病过程跟去年一样。神医惜字如金地问了问症状,瞄了眼带去的检查报告,然后搭脉,婆婆先伸左手后伸右手,前后10秒,与此同时,助手让我在一张纸上签字,我扫一眼知道是自愿服药、生死自负一类的意思,对方催着没空儿细读。签字后让交1个月的药钱300元,说本该是600元,年过70者减半。
我立即交钱,没问为什么上次来年过70者还免费,如今却只是减半——凭良心说,即便每个月600元药钱,也不贵,越来越多年过70的人奔来,总免费,谁能免得起呢?
大姐隔着铁栅栏给我们掐算了时间,从进到出正好55秒,这还是因为婆婆行动缓慢有点儿耽误功夫。
节省了3天时间,满心欢喜。
次日,我们排队一上午取了1个月的药。小叔子排队时我和大姐在院内转悠,看见楼后庙门前许多患者在烧香磕头。高香矮香都是院子里的超市所卖,有个磕头的人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热心指点我们:“上柱高香吧。心诚,药就更灵了。”
我和大姐笑着致谢。
取药后,在镇里吃过中饭,踏上了归程。
路上闲来无聊,我把这两天拍的人山人海发到了朋友圈,配文:时隔10个月再来内蒙,求医者成倍激增。但愿不虚此行。
没过一分钟,一个在政府里做官的老友发表评论:“别跟人说你是干啥的!”
我回了个傻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