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380期：被锁在移动铁笼11年的男孩

源济

被锁在移动铁笼11年的男孩 | 自闭青春

原创： 赵俊霞 三百石  中国人的一天  2019-03-29

自闭症患者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世界是孤独的，渴望被人理解，有人陪伴。最新报告显示，中国自闭症患者已超1000万，0到14岁的儿童患病者达200余万。4月2日，世界自闭症日来临之际，本周开始腾讯新闻推出“自闭青春”系列故事，今天是第二期，关注贵阳“铁笼父子”11年的残酷生活。

第3380期
拍摄&视频/赵俊霞
撰文/三百石
编辑/小为
「萤火计划」特约
腾讯新闻腾讯图片出品



这个1平米不到的铁笼，王明义在里面呆了11年，早已习惯了孤独。3岁开始，他便生活在铁笼里。这是另一个“家”，只要外出，他就必须呆在里里。被爸爸王殿民抱进铁笼后，王明义还把脖子伸向爸爸，直到拴上一条铁链，才肯罢休。

三岁开始的铁笼生活

3月下旬，贵阳白天气温还较低，55岁的王殿民会在笼子里面加一两床被子，用不透风的布把笼子遮起来，这样可以让王明义暖和一点。




王殿明把三轮摩托骑到贵阳花溪车站，他的工作是在这里给客车“打黄油”（润滑），每次他都得钻到车底，给车轴和刹车等做保养。一天生意最好能挣100多块钱，遇上生意差的，可能一分钱都挣不到。儿子王明义，则继续被拴在铁笼里，每天至少8个小时。




“生下王明义不久，他的妈妈就去世了。”王殿明说。从此之后，他们二人便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王明义3岁的时候，总是避开人们的眼神，不喜欢类似于汽车、积木之类的玩具，拿给他，他会扔到一边，甚至砸烂。唯一喜欢的玩具是空塑料瓶，一个瓶子往往能玩一天。他还喜欢原地转圈，而且不觉得眩晕。




王明义不会说话，不会吃饭，甚至不会大小便，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王殿明不得不天天把儿子带在身边。因为他听朋友说过，专门有一种人贩子，盯住智力有问题的孩子，然后拐走，让他们乞讨。有的人贩子为了让孩子更可怜，甚至还把手脚弄残疾。




王殿明用仅有的积蓄买来一辆三轮车，然后在车厢上用拾荒捡来的铁条焊接成一个笼子，并在里面设计上座位。为了让儿子在里面坐得舒服些，他把铁笼周围缠上橡皮筋，“这样他的脑袋搭在上面也会舒服些。”夏天到了，王殿明还特意在铁笼上面安装了一把遮阳伞，这样走到哪里，孩子都不会被晒到。（2012年7月摄）




但后来有一次，王明义从笼子里面翻出来，出了车祸。事后，王殿明从市场买来10元的链子，把王明义栓起来，以防再次发生。




父亲“打黄油”时，摩托车后方的柴油机产生巨大的气味，发出巨大的声音，王明义拿起双手捂住耳朵。

自闭症和癫痫同时来袭

小时候的王明义喜欢站在逼仄的铁笼里面转圈，有时候，三轮车停在树荫下，还会不断去抓树叶，抓住了就咧嘴笑，然后喂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2012年7月摄）




在铁笼里，冬天是最难熬的。如果温度低于5度，王殿明不会带儿子出门，怕遭冻伤。如果5度以上，王殿明会特意准备一床被子盖在王明义身上。即便如此，王明义手脚也会长满冻疮，因为他经常会蹬掉被子，却不知道盖回来。图为父亲在铁笼上绑上一些橡皮筋，这样王明义的脑袋回舒服些。（2012年7月摄）




通过诊断，王明义目前智力和3岁半孩子一样，生活的一切都需要父亲。

2012年，摄影师报道了王殿明和王明义“铁笼父子”的故事，他们受到包括央视、壹基金和爱心家园等的关注和帮助。（2012年7月摄）




7年前的王明义比如今显得更活泼。也是这一年，王明义被确诊为患有自闭症和癫痫。

他曾被送到爱心家园接受康复训练，这样的训练效果显著，他可以正常走路，不会流口水，可以说“吃饭”“喝水”等简单词汇，能听懂自己的名字，偶尔还会与人对视，智力发育也从当初的一岁半到现在的3岁半，即使是一个月发作两次的癫痫，也变成了一年一次。（2012年7月摄）




虽然训练是免费的，但王殿明需要全天陪护着儿子，他的生活也陷入困难，甚至连房租和水电费都交不起。2年后，不堪重负的王殿明又开始工作，而王明义则再次生活在铁笼里。

给儿子再加一条铁链

2019年3月，王殿明已经满头白发，门牙脱落。只要不下雨，他都会骑着这辆带铁笼的三轮摩托，里面装着他的儿子，放着儿歌，父子俩和一个铁笼几乎走遍了整个贵阳，后坝、太慈桥、客车站、货运中心，几乎所有可能涉及“打黄油”车辆的地方，他们都去。




下雨天，无法外出打黄油，他就呆在家里，重复无数遍的教儿子喊“爸爸”，或者教他穿衣服，教他大小便。然而，王明义在不断长大，这给王殿明带来不少麻烦。随着个子不断长高，铁笼已经容不下他这么自由的玩耍了。于是，他从铁笼里跑出来的次数也就增多。有一次，他甚至冲到马路上，一半的牙齿被车撞掉。




两年前，王殿明用爱心人士捐的钱买了一辆三轮摩托，同时也给铁笼“升级”，请专人焊上更为牢固的铁笼，顶部固定好几层的篷布，为了防止王明义再跑，王殿明给儿子的脖子上拴上一根铁链。王明义再也会不从笼子里跑出来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蜷缩在笼子，玩着塑料瓶子和啃自己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手心和手指出现了很多血泡，但他浑然未决，依然旁若无人的啃着。




更多的麻烦则是生活的不便，小时候给儿子包尿片只需要抱着孩子就能完成，而现在自己必须跪在儿子面前，才能包好。有时候，王殿明突然发现自己抱不动儿子了。“这多么恐怖啊，我老了，不知道还能照顾儿子几年？”王殿明说。




三轮摩托再次发动，王明义双手扶着铁笼的栏杆，一边看外面的风景一边笑。特意安装的音响放着“爸爸去哪儿”的歌曲，这是王明义最喜欢的歌。




有专家说孤独症的孩子是“睡着的天使，醒来的恶魔”。

源济

男孩被父亲锁移动铁笼11年 14岁没上过一天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