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化疗,先生因为有事,实在抽不开时间,我只能自己一人到医院,不敢再如以前一样,化疗睡觉。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点滴,听着梅和旁边一位40岁左右的女病友聊得热火朝天。
“有几次他不给我看手机,我就趁他不注意,拿了看,看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给他发的短信,我发过去骂她。”梅说。
18床附和:“对对,就要这样骂。骂还不行,下次直接找上门去,打死她。”
梅便咬牙切齿地接了一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心里正在疑惑,就见梅转过头来问我:“哎,你一人来的?”
我答:“嗯,先生有事来不了,反正也熟了,自己一人也可以。”
就见她撇了撇了嘴说:“有事?那是借口,不愿意来而己。”
“不是,前几次一直陪我,这次有事抽不开身。”我赶忙解释,转而问她,“你是一人来的么?”
“不是,我儿子不愿意来,我将他拖来了,必须有人来,他爸不来,他来。”她答完我,然后转头和18床的女人说:“又是一个男的不管的。”
我很是气愤,但想想都是病人,争执也无用,大不了不理便是,只好开始假睡,她再问话,我便不再理睬。
梅一边打针,一边吃东西,大约是水果吃完了,她就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进来,给我洗点葡萄。”
十几分钟后,就见一个胖子走进来,拿着手机边走边说:“不是才给你洗过么,吃这么快。”这话音刚落,梅便将手里刚吃完的一个苹果核朝胖子扔过去:“叫你洗点水果你都不干,跟你那个爹一样,是不是都想盼着我早死。”
“神经病,天天这样说,有意思吗?”胖子回了一句,拿着葡萄出去洗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夸张,梅转头对我说:“我们女人多苦,得个病吧,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公孩子都嫌弃,以前我也是漂亮的,不信你看。”
然后,也不管我乐不乐意,她就翻开手机递到我手里,我看了看,照片里是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笑得很开心的女人。而面前的她,几根稀疏的头发贴在惨白的头皮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睡衣,袖子上还剪了个洞,PICC管露了出来——如果不是眉眼间有些相似,完全就是两个人。
“漂亮吧?”她问。漂亮谈不上,但也确实比现在好很多。
我点点头。
她又叹口气说:“女人漂亮时,男人当宝,一生病了就嫌弃了。你少了个乳房吧,别看你现在没事,等你老公外面有人了,就会抛弃你的。我这病就是让我老公气得复发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我也曾见过一个患者因病情需要切除乳房,医生怎么做工作,她老公都不同意,结果夫妻俩在医院里大吵。
其实,当初手术要切除右乳,我自己也是顾虑重重,毕竟乳房可是女性的象征与骄傲,还是先生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字,并且一直安慰我。他不在意这些,自我生病后,他也一直是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但是看看梅,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就算我心里坚信先生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但作为女人,梅的话多多少少也搁在了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