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2019-01-10：安能辨我是雄雌：国产万吨大驱究竟是不是巡洋舰

源济

安能辨我是雄雌：国产万吨大驱究竟是不是巡洋舰
新浪军事  2019年01月10日

1月9日，网上传出了我国正在建造的第2艘055型驱逐舰在码头舾装的新照片。从照片上来看，这艘舰很可能于今年晚些时候完工并开始进行海试。可能是第一次拥有了如此大型的现代化水面舰艇，一直以来都有不少军迷希望在055型上“过一把巡洋舰的瘾”。关于055到底是“披着驱逐舰名的巡洋舰”还是一艘真正的驱逐舰也一度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那么本期《出鞘》我们不妨从巡洋舰的进化史入手，探讨一下055型到底是个啥。




由于这一问题充满了“主观能动性”，所以海军舰艇的舰型划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口水”颇多的话题，诸如055型到底是驱逐舰还是巡洋舰；日向型、出云型为何是直升机驱逐舰而非航空母舰；濒海战斗舰为何摇身一变就成了导弹护卫舰候补等等。但讨论者们的这些讨论往往流于“什么像什么”的阶段，而源自非一型舰艇自身的发展沿革。这不免导致讨论的目的与方法间的南辕北辙。




“055型导弹巡洋舰”的称谓，最早来自于美国每年一期的《中国军力报告》。自2017年开始，美国人就因为“055型看起来和提康德罗加级差不多”而将055型称为“人海级”导弹巡洋舰（Renhai-class Guided-Missile Cruiser），现在这也已经成为了055型驱逐舰的“北约官方钦定用名”。这种“钦定”同当年英国人“钦定”德国沙恩霍斯特级为“战列巡洋舰”、美国人“钦定”空想级为“轻巡洋舰”一样，主要是依据“美国国情”来进行定义的。




至于一艘舰艇是不是应该被分类为“巡洋舰”，借用十几年前火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武林外传》中的台词说：你可以叫“巡洋舰”，我也可以叫“巡洋舰”，他们都可以叫“巡洋舰”。但“巡洋舰”这个名字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吗？并没有，更多的时候一艘舰叫不叫“巡洋舰”只取决于其使用者愿意不愿意称之为“巡洋舰”。而决定一个国家是否将一型舰艇分类为“巡洋舰”的，更多是其海军的历史沿革。毕竟次型舰通常是在前型舰的基础上进行重新设计的，如果前型舰叫做“驱逐舰”而次型舰叫做“巡洋舰”就显得太过突兀了。




从海军历史上来讲，“巡洋舰（Cruiser）”这个名词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7世纪，不过当时这个词并非一种舰艇的名称，而是一种“任务名称”。当时这一词汇的正确用法是“皇家海军的某某军舰将要去执行巡洋舰的任务”。由于通常而言执行“巡洋舰”任务的舰艇通常是巡航舰（Frigate）和武装快船（Corvette），所以这些词汇之间一直有很高的契合度。举例来说，至今仍在美国海军服役的超级巡航舰（Super Frigate）宪法（USS constitution）在当时也同样可以被称为巡洋舰。




这种约定俗成的混用一直持续到了19世纪下半页。蒸汽铁甲战舰的诞生打破了旧有的“六等分类体系”，位于海军食物链最顶端的战列舰由于其过高的火炮甲板而无法进化成为“铁甲战列舰”。这直接导致了“战列舰”这一舰种的消亡和巡航舰取代战列舰成为海军的主力舰种。由于此时执行“巡洋”任务的舰和执行“舰队决战”任务的舰全部变成了巡航舰（Frigate），那么就有将其进一步细化加以区分的必要。也正是在这时，巡洋舰（Cruiser）开始渐渐从巡航舰这一舰种中独立成为单独的舰种分类。




与此同时，大型化、主力舰化的铁甲巡航舰也开始进行自身的“名称进化”。在其存在早期，这种舰艇并没有独立的分类，人们往往使用“铁甲舰（Ironclad）” 称呼这种全新的主力舰。不过很快人们觉得这种以“毫无特征的特征”命名主力舰十分不雅，于是在“故纸堆”中翻出了曾经的“海洋霸主”——“战列舰”的名字。1892年英国皇家海军对其现役舰艇进行了重新定级，其中较高级的“铁甲舰”被重新划分为了“战列舰”。其他国家唯英国马首是瞻纷纷效仿，这也是我们所熟知的“前无畏战列舰”和“无畏战列舰”名称的起源。




这种 “战列舰”等于主力舰、“巡洋舰”等于辅助舰的微妙平衡并没有持续太久， 1905年，英国建造了世界上第一艘“无畏战列舰”无畏（HMS Dreadnought），这引领了主力舰“无畏化”的进程。就在同一年，巡洋舰这种“辅助舰艇”同样开启了自身的“无畏化进程”：1905年，英国“理想巡洋舰”无敌完成设计，1906年装甲巡洋舰无敌（HMS Invincible）开始建造，1908年装甲巡洋舰无敌进入英国皇家海军服役，1911年，无敌被重新定义为“战列巡洋舰（Battle Cruiser）”。以无敌的服役为标志，“巡洋舰”这一名词走过了两次由辅助舰到主力舰兼辅助舰的轮回。




这种情况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上世纪初载机巡洋舰开始蛮横的发展并逐渐摘掉了“巡洋舰”的帽子成为了航空母舰。这种全新的舰种在使用功能上可以看作战列巡洋舰的完美上位替代品。于是战列巡洋舰的地位开始遭到动摇并逐渐消亡，巡洋舰再度退出“主力舰”的行列。




在二战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剩余的轻重巡洋舰由于其足够大而又不会过分昂贵的特性，成为了比驱逐舰、战列舰更加合适的导弹搭载平台。由此巡洋舰再度取代了战列舰的位置成为了除航空母舰外舰队中最大的船。在战后，美国人使用二战巡洋舰改装出了普罗维登级、加尔维斯顿级和奥尔巴尼级导弹巡洋舰，并以这些改造中的经验为基础设计建造了美国战后唯一一艘“纯血巡洋舰”长滩（USS Long B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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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此之前，比巡洋舰更小巧的驱逐舰也在“胜过其他驱逐舰”的纲领指引下开始了大型化的进程。1949年，美国人开始学着法国人、俄国人和意大利人开始建造驱逐领舰（Destroyer Leader）诺福克（USS DL-1 Norfolk），此时这种舰艇又被称为巡航舰（Frigate）。在美国舰艇导弹化的过程中，随着船电设备的渐趋小型化，这种舰艇又成为了比巡洋舰更加合适的导弹搭载平台。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自长滩级之后美国再也没有建造导弹巡洋舰，反而建造了多达30余艘导弹驱逐领舰（DLG，Guided-Missile Destroyer Leader）。




时间行驶到1975年，美国人眼中最愚蠢的——乡巴佬加拿大人开始跟风使用巡航舰的名字，而这种与美国驱逐领舰采用同一名称的舰艇仅仅是一型2500吨级的“豆战船”。在中文翻译中，因为加拿大人的逻辑实在有些清奇，所以这种舰艇也被“应景”的翻译为了“护卫舰（原escort）”。而被加拿大乡巴佬恶心到的美国人只好在1975年重新定义了自身的舰艇分类，直接取消了导弹驱逐领舰的分类并将其分类合并到了导弹驱逐舰和导弹巡洋舰中。




如今美国人强行钦点055型为巡洋舰也可以说是这种沿革的延续。美国人认为055型同自己的提康德罗加级定位相似，应该被归类为巡洋舰。但其实美国人自己的提康德罗加级本身就是一款从驱逐舰升格而来的巡洋舰——在提康德罗加级以DDG-47的名义下订单的时候，美国海军舰型分类的重新定义已经完成，提康德罗加级甚至连驱逐领舰都算不上。




当然，提康德罗加级临时升格成巡洋舰也并非完全为了“保上校舰长的编制”而强行“钦点”；不然就成了贻笑大方的“加拿大乡巴佬”。事实上提康德罗加级以47型导弹驱逐舰（DDG-47 class）的名义进行设计的时候，还是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驱逐舰”。然而由于划时代的CSGN计划由于高昂的造价而流产，DDG-47级必须承担起CSGN的部分重担。这直接导致了DDG-47计划在设计过程中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最终走上了当年驱逐舰大型化的老路。而这样一艘“再度大型化”的驱逐舰改名为巡洋（驱逐领）舰倒也名副其实。




军迷们常戏称：我国是最大的“美粉”。这一点在海军上的体现，是我国海军思想的发展同最原汁原味的美国海军有相当程度的重合。早在上世纪60年代末，型号名为055型的大型导弹驱逐舰项目刚刚启动时，从其“大型驱逐舰”的名称，我们就可以嗅到浓浓的“驱逐领舰”的味道。后来历经80年代初的项目下马、本世纪初的“借名重生”，这份“驱逐领舰”的“初心”也始终没有被抛弃。




在055型诞生之前，军迷口中的一则段子曾经广为流传——“现代级驱逐舰至今仍然是中国最大的驱逐舰”。这则段子本意可能出于一种调侃的心态，但传的多了难免招人厌烦。毕竟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在嘲讽中国军工发展、抹杀中国军队建设成果。会给不明真相的人造成“我们现在的舰艇建造技术还不如当时的俄罗斯”这样的误导。这也导致了一些军迷会觉得，回击这种段子最好的方法就是造一艘比现代级更大的船，然后叫驱逐舰就好了。




所以我们也不妨先在这里澄清一下：“大”和“小”是一组相对的空间概念，反映到舰艇上，其内在含义是舰艇的主体尺寸，即200米长的船比150米长的更“大”，20米宽的船比15米宽的船更大。上面的段子实则是混淆了“大”与“重”的概念，因为抛开“重量”这个与“大小”无关的因素不谈，052D型已经比现代级“大”上了一丢丢。当然，不管是“大小”还是“轻重”，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意义——毕竟，定远级不知道比051型大到哪里去了。




从今天055型的设计来看，其并没有像美国的提康德罗加级在斯普鲁恩斯级的舰体上魔改一样，在052C/D型的简体上进行魔改。而是像美国历史上的驱逐领舰一样全新设计了完全不同于驱逐舰的大型舰体。055型的舰体远大于052C/D、大于美国的伯克级和提康德罗加级，甚至远大于美国的最后一级驱逐领舰弗吉尼亚级。从这一点上来看，不论055型叫做大型驱逐舰（驱逐领舰）还是巡洋舰都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美国人叫得，我们叫不得？




但到美国自长滩级之后就再也没真正开工建造过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巡洋舰，“驱逐领舰”这一舰种被升格为“巡洋舰”还是存在其历史局限性的。未来随着超大孔径舰载雷达、再入式反舰武器、入轨侦查器、舰载中段反导武器等新型武器的陆续“下海”，大型驱逐舰继续大型化也是必然的趋势。考虑到未来为这些更加大型化的“大型驱逐舰”的定名，现在的万吨驱逐舰还是叫“驱逐舰”就好。那么本期《出鞘》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