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和静怡的进展,与上次跟王梅的交往并无二致。没几天,静怡就住进了宾馆。开头的日子,她还会天天去学校报个到,渐渐地,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宾馆了。自然的,没多久,也怀孕了,预产期也是在暑假。
这次小姜似乎稍微收敛了一些,无论白天怎么找不到人,晚上还是会回来。姜老板父子俩对静怡也没像对王梅那样太过悭吝,偶而会故意回一趟南昌老家,让“小两口”当一下家,宾馆那几天的收入自然就归他们了。
2015年9月,又到了开学季,我们也重新回来开门做生意了。回来之后,发现隔壁宾馆里,姜老板父子不见了,只有小姜、静怡外加一个陌生中年女人在。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刚满月的男孩,看到我们家也有小孩,就过来串门。
中年女人自我介绍,说她姓钟,是静怡的妈妈,刚从四川阆中老家过来,我就管她叫钟姐。
我们很快就熟悉起来,钟姐和她女儿不一样,喜欢说话,性格也直爽。她说:“我女儿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在南昌市区呢,没想到一到这儿,出门都是农田,原来是乡下……”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乡下不好吗?空气好呢。”我故意笑道。
“好个屁哟。我自己家就是乡下的,都没人愿意待——在乡下要饿死人的。”
钟姐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了很多。她说,她家算是山区,能种庄稼的地很少,“老静家穷死了,我刚嫁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结婚不到半年,我怀孕了,我老公就一个人去广东打工去了……不去没办法,粮食不够吃。静怡她爸走后,我挺个大肚子,要种地、养猪、喂鸡,管一头大水牛,每天还要和村里那些男人去抢水,一次好不容易抢了两桶,挑到半路,晃得只剩两个半桶,又急又气,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水全没了,我一下子就哭了,把桶子一扔,坐地上哭自己命苦,哭了半天,还是爬起来,又去担了两桶水……
“熬到把静怡生下来,坐完月子,我就把孩子扔给了公婆——他们平常对我不好,我就对他们说,这是你们老静家的人,你们总要管吧?那时候没想那么多,管他们怎么带,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出去打工。
“出来后,就基本没回去过了。在外面这么多年,虽然东奔西跑,和老公也合不来,但总的来说,比待在家里强。”讲到这里,钟姐脸上的神态渐渐舒展开来。这些年靠着省吃俭用,她几乎是以一已之力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房子。
“房子买了,眼看着女儿也大了,读完大学,又可以开始攒钱给自己养老了,可没想到去年生了一场大病,钱花光不说,差点命都没了。那时候,都是我姐在医院照顾我,给静怡也打了两三次电话,她都没来,我姐发火了,就告诉她,你再不来,以后都可能见不到你妈了,她才过来。”钟姐说到这里,表情很是复杂。
“那个时候她怀孕了。”我说。
“是啊,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钟姐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次逼她回家,她估计都要等到生了才告诉我。”
“你们娘俩平常不联系吗?”我问。
“从小都是她爷爷奶奶带大,平常也就过年见上几天,小时候会想一下,大了,反而没什么话说。等她上了高中,包括来这里读书,我们都是直接打钱给她,也就这个时候聊上几句。”
“钟姐,那这次帮她带小孩,是你主动过来,还是你女儿叫你过来的?”
“她叫我过来的。我的病本来还没完全好,现在也要靠吃药和打胰岛素维持着。我出院没多久,静怡就天天打电话叫我过来,说她带不来小孩,累,小姜又不帮忙。我还没说不来,只说再休养一下,她就哭了,她一哭,我就只好来了。”钟姐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