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过一个地方,那儿刚刚举办过公司的乒乓球赛。横穿马路之后,就看到恒温的筒仓,里面是公司存储的两百八十吨加工过的大米。
“这里原来全是沼泽地,划船才走得了,”她说,跟三姨告诉我的一样,“那时候就已经很平了。抽干水之后,工人从松花江那儿挖了一条灌溉渠。1965年开始种的稻子。”
“我姨说是1955年,”我纠正道,“她那时候就住在这儿。”
刘博士问我姨是谁,双眼怀疑地眯起来。我感觉快接近旅程的尾声了。结果没有,她知道三姨,知道她在路边种了那些花。她应该在脑子里按了个删除键,重新填上正确的种稻起始年份。
“我们试验过各种各样的预防方法。农忙的时候我们把产蛋的鸭子放进田里,就是在你看到的那些小木房子里。小鸭子满月的时候,就能到处游着吃虫子。我们还往水里放过螃蟹,这些家伙挺能吃。”
我说我喜欢鸭子。在只有虫声鸟声的寂静乡村,看着它们在田间游过总能让我微笑。鸭子们看起来总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刘博士却说得咬牙切齿:“这些鸭子给了我一个大教训!有一年我给它们开小灶,特别好的有机饲料。你猜怎么着?它们就不吃田里的杂草了!它们变得特别懒,天天等着我喂它们吃好的。真是好笑。给它们吃好的,反而不干活了。下雨的时候,它们就情愿呆在小房子里,等着人来喂。”
那一回合算是鸭子们赢了。第二年,刘博士减少了大餐的分量。现在,它们又开始大吃特吃杂草和虫子,吃得圆滚滚的。
这也是个寓言,鸭子给了人一个教训。刘博士老把这个教训讲给那些将庄稼承包给东福米业的村民听。
“每年丰收之后,我们就把农民们召集起来开个会,”她说,“那些把土地租给我们自己不种的人也有份。每次都给他们再讲讲怎么挑选高质量的种子,秧床的土壤温度该是多少,怎么挑选优质秧苗,淘汰其他的。农民们很熟悉这个过程。我们中国人种地种了几千年了。不过每年不管有什么新科技或新机器,我们都会重新讲一遍这个传统的过程,免得他们忘了。”
我想起公司发给三姨的挂历上有一张讲座的照片,说有的农民肯定不认真听讲。
“当然啦!”刘博士笑着说。“所以我订购了挂历,每个月都写着相应的说明。用了很大的红色字体,闪闪的,很漂亮。过年的时候我们当礼物发出去。我希望他们的孩子也能多看看,好歹了解一下我们的农耕传统,就算他们自己永远也不会亲手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