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格林维尔的一幢幢房屋在烈日的照射下泛着梦幻的色彩。三角洲的地形平坦开阔, 到处都是这样的独栋建筑。
“中国人来这里定居已经超过100年了。刚来的时候,我们没有权利,我们不能去白人学校,甚至不能去理发,也不能去医院,我们是二等公民。但在民权时代过后,我们得到了更多权利,我想是社会意识到‘嘿,华人的确在作贡献。’”弗里达·管坐在家中院落的木椅子上,操着浓重的美国南方口音,头发花白,眼睛常眯成月牙。她是一名退休的图书管理员,丈夫去世后,独自一人生活在密西西比州奥利弗布朗奇。
弗里达·管的两个儿子分别住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和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在这里没有未来”,附近的大城市,如杰克逊和孟菲斯等,是很多三角洲华人的发展去处。图为密西西比州的一条铁路,这里大部分的基础设施都是非功能性的,而且很久没有维护和更新过。
密西西比州克拉克斯代尔,周瑞林和周春莉在家里后院的一辆破车前合影。夫妻俩都在密西西比三角洲出生长大。退休后,他们选择回到家乡生活。
周瑞林曾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工作,担任月球任务的太空工程师。他身后墙上挂着的都是工作时获得的各项奖章和荣誉。
和许多华人一样,周瑞林和周春莉从小也是在父母开的杂货店里长大。“当你个子高到可以看到柜台的时候,你就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会坐进购物车里,另外的孩子当司机,然后把购物车推到房子外面去玩;或者扮演交通警察,拿出黄色、绿色、红色的果汁软糖作为信号灯。这些回忆对我来说很有趣。”图为克拉克斯代尔的一家华人食品店。这是在密西西比州仅存的几家中国食品杂货店之一,它的装饰品从60年代以来就没有更换过。
周瑞林和周春莉都是基督教徒,在教会里非常活跃。上世纪40-50年代,在中国人还没有完全融入当地社会时,教会为他们提供过很多帮助,比如开设英语课。渐渐的,教会生活就成了华人社区的重要组成部分,许多人会去教堂做礼拜,或者一起打麻将。
周瑞林一家都是橄榄球迷,在他们看来,观看密西西比大学和密西西比州立大学的橄榄球对抗赛是家里的大事,他们会分别坐在看台的两侧,以确保支持不同队伍的家庭成员之间能够和平相处。“我女儿支持密西西比大学,儿子支持密西西比州立大学。过去我们常常坐在一起看比赛,但觉得不好玩。”周瑞林说。图为密西西比大学的操场上正在进行橄榄球训练。在美国南部,橄榄球是一种重要的生活方式。
周瑞林夫妇很喜欢南方的生活,感觉非常自在。他们的很多亲戚朋友也住在附近,闲暇时大家会一起聚会。
艺术家史蒂夫·易12岁时移民到美国,“我1952年来到这里,当时连一个英语单词都不会说,只能呆在教室里画画。球队的大个子同学都不喜欢我,他们会往我的背上吐口水。但是等到我完成学业的时候,他们都来祝贺我,因为我赢得了所有的奖学金。”史蒂夫·易擅长水彩画,曾赢得过几十场绘画比赛,绘画作品在加利福尼亚和德克萨斯的画廊中展出。
在20多年前的一次肝移植手术后,史蒂夫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力充沛,如今独自一人生活在孟菲斯。图为史蒂夫·易在后院湖边的码头休息。
在密西西比三角洲对华人具有种族偏见的几十年历史里,有三位华人冲破藩篱成为城镇的市长,被当地社会所接受。拉克·荣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密西西比州斯勒吉的第一位中国市长。他之所以竞选市长,是因为这是解决他住的地方附近道路损坏的唯一办法,他想获得资金来修路。拉克·荣是一个非常有公民意识的人,他会积极融入社区,主动和白人打交道,遭遇歧视时,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图为拉克·荣站在他的红色跑车前。他戴着一顶橄榄球帽,以示对密西西比大学橄榄球队的支持。
一百年间,华人在种族隔离的大环境下相依为命求生存,形成了紧密的社区关系。而在大城市,比如纽约、旧金山和洛杉矶等,华裔很多,社区数量密集,纽带却没这么明显。这种独特的紧密关系,让摄影师龚和韩觉得特别温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你没想到会有大量亚裔或华裔美国人的地方。”图为密西西比州格林维尔,华人社区的墓园。墓园始建于1931年,不仅安葬格林维尔的中国人,也安葬来自三角洲其它城镇的中国人,目前大约有300名中国人安葬在这里。
如今,当地的华裔群体已经步入老龄化,大部分高中生毕业后便定居别处。这是三角洲华人长久以来的写照:努力工作,把孩子送到大学读书,然后看着他们远走高飞。但分散各地的三角洲华人及其后裔仍维持着血浓于水的关系,这种态度始于老一辈的中国人,并逐渐渗透到年轻一代,一直延续到今天。图为作物喷粉机飞过克拉克斯代尔的农田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