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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故事研究室|“商业工兵”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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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6 12: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遭遇商业间谍,朋友送来的礼物里装了窃听器

 阿鬼 故事研究室  5月21日



大家好,我是脸叔。

金宇那小子拖更太严重了,平时还得干侦探,新故事等得人心焦。

今天为大家谋点福利,我找到个比金宇更厉害的人。他自称商业工兵”——专业为客户清除窃听和偷拍设备。 用他的话说,自己才是专业的秘密追踪者,金宇那都是小儿科。




我叫阿鬼,十多年前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这地方类似我这个店铺多如牛毛,当年庄文强拍《窃听风云》系列,电影里的道具还是从我们这里购买的。

不过这几年,由于淘宝的冲击,店铺的生意越来越惨淡,好几次我都打算关门重新找个工作上班去。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了个来买器材的老先生,暂时叫他老K吧,我被他带入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世界,也开始了一项新的业务——“商业工兵”。

认识老K,纯属偶然。那天店里来了个家伙,拿着套器材,口口声声说之前从我这里买的是假货,要退货。

这家伙是本地人,说之前从我这里买过一套迷你监控视频,自称家里防盗用,但是安装使用后,发现成像质量不好,看不清楚人影,叫嚷着我卖他的是假货。

我不想他影响生意,接过他手里的摄像头看了看底部的标签,确实是我自己店铺的产品。我仔细查看了摄像头罩,惊讶发现里面的整个镜头都被一层厚厚的水汽给模糊花了,我用镜头布擦拭了下,发现没什么效果,镜头是给某种热的雾气弄花了,就像人的眼睛长了一层“白内障”。

网络图 | 摄像头

我很纳闷,一般摄像头户外使用时候,由于品质和气候问题,雾气导致镜头模糊很正常,但这大部分都是发生在北方,像深圳这种南方城市和气候,绝少会出现类似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时也困惑不已。

我好奇地询问他安装这个摄像头的位置,他支支吾吾地说就在家里。我很纳闷:普通人安装监控探头在家里,多是走廊或者客厅,多数是防止小偷和家里小孩出意外,可这么重的雾气,南方城市里如果不是长时间的水汽浸染,本不至于让镜头花得如此严重,那推测下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安装位置是个水蒸气很重的地方……

想到这,我故意岔开话题,和他聊点别的,忽然我冷不丁问他:“老板,你有几间出租房啊?”他有些得意随口回答道:“两间,都在南山区。”他话一出口,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张地盯着我。

我顿时明白了,冷冷地将手里的摄像头丢到他怀里,没好气地说:“偷看一些不该看的,你不怕眼睛瞎掉?要不你把监控的视频带来我帮你分析下看看?”这家伙有些心虚,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有气无力扯着脖子嘟囔了几句,揣着摄像头就灰溜溜走了。

网络图 | 深圳华强北街道


当时老K正在隔壁店铺选器材,见此情形,主动和我搭讪,询问情况。我也没太在意,心里还有些窝火,索性就告诉他: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南山区是深圳著名的大学区,有很多女大学生和毕业生租住当地人私房。他说在南山区有两套房子,必定是将房子出租给了哪位女孩,然后将其中某间的洗浴室安装了这个监视探头,因为时间久了,洗浴室里的水蒸气将暗藏的摄像头的镜头弄花了,所以拍出来的视频就不清楚。这家伙想浑水摸鱼,来我们这里讨便宜。 

“妈的,贱骨头!”我恨恨地骂道,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很多时候,监控设备原本是设计出来保卫人们的安全维护社会治安的,可就是有这么多别有用心的人,将好好的东西不用在正途,不但窃取了别人的隐私,也触犯了法律,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揪出这些藏在阴暗角度里的卑鄙家伙。 

老K听完我的分析,又追问了很多有关监控器材的问题。我早年学的就是无线电,对监控器材和一些设备非常熟悉,也很爱和专业人士交流,见他问得专业,我也毫不谦虚和他卖弄起来。

等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老K漫不经心地问我店铺生意如何,我也没多想,一边整理店铺,一边和他诉苦。

他似乎早有预料,悄悄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做点别的“装修”业务,我起初以为又是什么家庭布线、公司网络设计之类活,很开心地就答应了。

他和我约好,第二天上午,他在商场外等我,有一单“业务”需要我出活,报酬反正比我平时出活要高。 

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连续好几天店铺都没开张了,再这样下去,连店租都快交不起了。

第二天,我带着工具包坐上了老K开来的一部别克,车子估计也有点年数了,看着有些破旧,车的后座搁着一个类似摄影包的大包,也不知道都装了点什么东西。

路上我问他什么业务,他笑着不说话。

车载着我们穿过华富路,经皇岗路就到了会展中心,这里有很多大公司的办事机构,老K将车停到了一处大厦的地下车库,让我下车跟着他带来到一处大厦专用电梯旁。这个电梯比较特殊,所停靠的楼层必须有专用的员工证刷下,电梯才能停留和开关,老K显然很熟悉这里,揿下了“访客”呼叫器,和客户公司取得联系和许可,车库的电梯这才缓缓打开,将我们载往了这栋大厦的 22 层。

网络图 | 车库电梯 

整个22层都是一家公司,迎宾的门口形象墙上刻着“HR集团深圳分公司”的企业名称。这是家央企,我之前听说过,在境外都有相当的影响力,没想到和老K合作的第一单业务就是给这家企业服务。

不多时,漂亮的秘书小姐已经迎在了门口,见我们进来,简单问询了几句,便领着我们穿过长长的回廊,往公司内部走去。 

秘书将我们领到走廊尽头一处紧密着大门的房间门口,嘱咐我们退后等下,然后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等里面传来一声低声的“请进”后,这才推门进去报告我们的到来。

很快,漂亮的前台小姐微笑着请我们进去,然后很快泡好茶,就退了出去。

走进办公室,我觉得这间屋子实在大得离谱,感觉有小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不过办公室里东西不算多,宽大的办公桌上排列有序地放着显示器、打印机、电话、笔筒以及一叠文件资料;高大的老板椅后,是幅书法作品,不出所料写着“难得糊涂”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椅子的右侧放着两面交织的国旗和党旗;靠墙的是整面墙的书橱,里面塞满了各类文史经济类的书籍,书架上还摆放着一些主人和各类名人的合影,以及真真假假的各类奖杯和奖牌;书橱的对面则是一组三人和单人的真皮组合沙发;沙发旁边是台深褐色的高档饮水机,看着就不便宜。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艰难地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迎接我们,他冲着老K愉快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还真来了?这是你的助手?”

我听着有些疑问,瞥了眼老K,却见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男子顿时收敛起笑容,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

老K径直走到男子桌前,从笔筒摸起纸笔,写下了一行字:从现在起,都不要多说话,一切听我安排,有什么话,写在纸上。

我和男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老K满意地笑了笑,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台步话机大小的无线电信号监测仪,这个仪器我在电子商城里见过,上面其实就是一个无线频率监测屏加个信号捕捉器,一般都是用来监测不明无线电信号侧向和定位用的。但是我不明白老K在这家企业里掏出这玩意想干嘛?

网络图 | 无线电信号监测仪

这无线电信号监测仪俗称“狗鼻子”,一般都是一些私家侦探或者做技术侦查的专业人士购买,无非都是找监听或者窃听仪器用。

我顿时明白了老K说的“业务”是什么了,这个老头原来是要帮主人找出隐藏在办公室里的窃听器! 

可是我没做过这个业务啊,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为什么会拉上我?估计他是想拉我做助手,充充门面吧,我想。

我当时还是个菜鸟,虽然听过自己这个行业有人在从事类似业务,但还真从没见识过,这回有机会来亲自体验,实在是个难得机会。于是我一下来了兴趣,非常好奇老K 怎么把这个窃听器给找出来。

老K将“狗鼻子”打开,递给我,用眼神悄悄问我:会用么?

我接过“狗鼻子”,踌躇了一会,这玩意确实没用过,不过基本原理我倒是清楚。通常监听器其实就是一个声音捕捉器和发射频头,监听器里的发射机咪头将声音转换为音频电信号,经过内部电路的处理后,再将包含音频信息的无线电波发射到周围的空间,由远处的接收机来进行接收信号,所以无线电信号监测仪其实就是监测空间内有无可疑的无线电波,并定位其位置。

我知道一般民用的无线频率多是在50HZ,房间内只要有超过这个频率的无线信号都属于可疑信号。

于是,我点点头,让男子悄悄将房间里所有能关闭的信号源暂时都关闭掉,老K 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端着“狗鼻子”在房间里绕来绕去。 

此时,接下来的检测原理也很简单,就是看手里这个“狗鼻子”是否会有高强度的无线信号源提示和报警。

果然,虽说男子确认将房间里的遥控器、打印机等电器都关闭了电源,甚至遥控器里的电池也被拆下,但是“狗鼻子”依旧提示此房间有不明若隐若现的无线频率出现!

问题出现在哪呢?我吃不准,因为这个“狗鼻子”只能找出有信号源,靠近信号源,频率指针就闪动厉害,但并不能直接指向可疑的信号源位置,只能人工排查。 

我当时对怎么排查可疑监听器安装位置并不在行,无从下手,单是从仪器反应来看,可疑信号源应该是沙发位置,难道真的有什么窃听器被偷偷放在了沙发里?我捏着仪器,望着那组真皮沙发有些犹豫。

老K盯着沙发若有所思,就连房间的主人也脸色一变,发现了问题,有些紧张地指着沙发,用眼神问我:这组沙发有问题?

我不敢肯定,迟疑地望着老K,他接过我手里的“狗鼻子”,自己转悠了一圈,果然又回到了沙发旁边。

男子明白过来,按耐不住愤怒,从桌上摸起一把美工刀就要将沙发“开膛破肚”,却忽然被老K拦住。

老K让我将沙发从靠墙位置挪动出来,他慢慢蹲下,前后仔细检查了下沙发表面,似乎有些怀疑,起身,端着“狗鼻子”再次环视四周。

忽然,老K的目光注视到沙发旁已经关闭了电源的高档饮水器,指了指这个饮水器。男子急忙写下:这个是半年多前,一个朋友送的,日本货,说是可以净化水质,还有好多功能都不会用。

老K接过纸笔:什么样朋友?买来就在这里?一直通着电在用?

男子回复:是我生意上的一个伙伴,合作过很多年了,送来就用上了,也没觉得这净化水和平时喝的水有啥不一样。

老K让我把饮水器上面的桶装水挪下来,然后他从工具包掏出一套工具,小心地拆开饮水器的后盖,不愧是日本货,做工精细,内部线路主板做工非常精致专业。老K先摸到机器电源线的位置,然后顺着电源线找到了机器的电源盒,然后他嘴叼着一只“口红电筒”仔细地在机器里找寻着什么。

现场一片寂静,我和男子都傻傻地看着老K,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会发现什么。

大约十分钟后,只听“啪”的一声,老K似乎从饮水器的内部扯下来个什么物件,然后丢进了之前给我们泡好茶的茶杯里。

网络图 | 袖珍窃听器


“好了!”老K捏着从茶杯里拆除的还在滴水的窃听器,轻松地笑了。

男子紧张地指了指自己嘴,老K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了,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你这里我刚检查过了,就这一个!”

他告诉我们,这个“小家伙”是一家军工企业的产品,一款迷你型的无线窃听器,大约火柴盒大小,其尾部带有一根0.5米长细软拖线作为发射天线,窃听器是由袖珍窃听器、调频接收机两大部分组成,相当于一个微大内的声音接收转换为音频信号,经放大后,再通过倍频放大,将调制后的超高频信号由发射天线向空间传递……而这个窃听器加装了一组高频发射头,可以让监听的人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监听到信号。

男子此时面色有些难看,他表情阴郁地盯着这个窃听器,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过了会,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说,这玩意可能是我那朋友安装的?”

老K不置可否,斟酌着说:“也未必,他或许只是个经手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的……你们这个行业秘密那么多,社会关系复杂,什么样的人都会有。”

此刻,房间里空气有些尴尬。

男子接过湿漉漉的窃听器放在自己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神色凝重。我和老K 互相对视了一眼,静静候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男子似乎醒过神,勉强笑着说:“哎呀,真的抱歉,你看,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这里真的还……实在是要好好谢谢你啊!不过,后面我还有个重要的会,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放心,规矩我懂,回头我会把钱转你账户,有事我们再联系。”

老K也跟着客套了几句,收拾好自己东西,带着我走出了男子的办公室。我出门前,悄悄回身,看见那个男子依旧盯着那窃听器发呆。 

回到车里,老K递给我一根烟,又自己点上根,长长叹了口气。

我有些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K告诉我,这个男子也是个生意朋友,某次偶然知道老K专门帮人查找监听设备,半开玩笑地邀请老K也来他公司帮忙看看,老K就答应了。

我又问老K怎么就断定窃听器在饮水器里,不是沙发?

老K笑着告诉我,凡事都要动脑子!这些安装窃听器的人肯定是希望能长期偷听到什么信息,但是电子物品首先要有供电,虽然有些窃听器也自带电池,但是如果一直使用,耗电极大。那个沙发并没有连接什么电源,长期窃听肯定不合适;而且这个公司,里面的家具一般都是装修好就直接配置的,进去时也看到了,一般人很难有机会进入到那男子办公室,还要支开秘书,再想办法安装窃听器进去,危险系数和供电都是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中途送个什么实用的物品给对方,等对方使用上,就随时可以监听了。

而这台饮水器最为可疑的原因:一来它是外人送的,二来机器又正好随时通着电源,不存在断电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几次检测无线电信号都发现信号源就在沙发和饮水器附近,这样判断下来,自然饮水器最值得怀疑了。 

我听了心服口服,看来,这样的业务不光靠的是专业技术,也考验人的观察力,分析能力,我和老K还真的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我又多嘴问道:“那么这个窃听器真的会是他的什么朋友安装的吗?不是生意合作伙伴么?为什么还要搞这些动作?”

老K将烟掐灭丢到了车窗外,一边启动车,一边说:“自古商场如战场,合作伙伴转眼也会成为竞争对手,不是有那什么话么,‘没有什么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究竟为什么装,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对我们来说,只要帮人家解决问题就行了,很多事情知道越少越好。” 

我还有个疑问,问他为什么会找到我来合作?

老K半真半假地说,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以后要想办法避一避,但是他希望培养个接班人,必要时候可能会帮上他的忙。选上我,是因为之前我在店铺怒斥那个龌龊的偷拍者,说的话有理有节有据,感觉我是“可造就之才”。

我知道他这话不能全信,也懒得再深想。这个业务在当时的我看来,充满挑战和刺激,自己很愿意试试。特别是事后,老K居然给了我一笔钱,足够我交半年的店租了,我也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做这个“活”这么赚钱,开始期待老K下次找我,心里对老K的背景更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作者 | 阿鬼,自由职业


 楼主| 发表于 2018-6-6 12: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6-6 12:21 PM 编辑

我买通了洗浴中心的总经理,让他配合我偷部手机

 阿鬼 故事研究室  1周前


大家好,我是脸叔。今天的故事由我的哥们儿阿鬼讲述。阿鬼之前在深圳华强北有家监控器材铺,在店里认识了侦探老K。两人合力一起拆了个隐蔽的窃听器,这是“商业工兵”二人组的第一次合作。点击:遭遇商业间谍,朋友送来的礼物里装了窃听器,可以回顾上期故事。


继上次合作,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阿鬼店铺的生意依旧不好不坏。


趁这段时间,阿鬼上网好好琢磨了一下和“窃听”有关的新闻,随着电子设备越来越先进,器材也越做越“迷你”,有关“窃听”引发的新闻和故事简直铺天盖地,阿鬼也感觉这项业务有赚头,私下格外期待老K能再来找他合作。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下午我收到老K的短信,约我在附近一家茶餐厅碰面。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关起店铺,背着包来到这家茶餐厅。

这是在华富路上一家餐厅,主营的是肠粉,味道很不错,是附近园区上班族解决午餐的首选,不过平时下午人不是很多。

店铺不大,我进去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除了靠窗的位置有对小情侣在那你侬我侬喝着杯奶茶,只有面朝店铺玻璃门的斜角卡座上有位微微秃顶的中年阿伯,他穿着老头衫,拖沓双当地最常见夹脚塑料拖鞋,鼻梁上耷拉着副老花眼镜,戴着一副耳机,捧着一份当天的《深圳特区报》,面前还有两份没有吃完的蛋挞和一杯热茶。那是老K,一个看上去和本地阿伯没什么区别的老头。

我们约在华富路的一家茶餐厅碰面

我好奇地坐下,老K四下张望,似乎格外留意远处的那对小情侣,从耳朵上摘下一个米色的耳机递给我,指了指那对小情侣,暗示我留意。

我接过耳机就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我有些好笑,也有些糊涂,不明白这个老K搞什么鬼?要我偷听人家情侣聊天?而且他又怎么偷听的呢,我们这桌距离那对小情侣起码有十多米,他们俩又是小声地窃窃私语,可我戴上耳机,听到这对小情侣的对话清晰就如他们在身边对话一般。

我摘下耳机,一脸茫然。老K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吃了一半的蛋挞转了个面推向我,我这才注意到蛋挞里竟然有个黑色的球形拾音器。

这个小东西,我在网上看过,华强北也有人在偷偷卖。这是款国外生产的远距离监听设备,简单说就是个无线话筒,但是灵敏度要好于普通的麦克风,接受指向性也比普通麦克风好,接收距离也远远高于普通麦克风,可达几十乃至上百米范围,只是为了保证接收效果,一般必须在拾音头上加装聚音罩,好抑制其他方向上的杂音干扰。不过,老K因为所监听的对象不过才十多米,周围也没什么干扰源,可以直接用拾音探头监听,俗称“小龟头”。

球形拾音器,俗称“小龟头”

老K找我来,难道就是为了偷听一对情侣聊天?听着听着,我逐渐听出点端倪:这对小情侣似乎不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男孩一个劲在安慰女孩,让她不要怕,好像说再熬一段时间就可以带着女孩远走高飞,女孩则不断表示自己“很害怕”、“希望停手”之类的话,我明白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那对小情侣似乎意识到有人在关注他们,很快男孩就买单,拉着女孩匆匆离去。我以为老K会起身跟随,抓起自己包,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老K给拦住。

 “干嘛?”老K明知故问。

 “跟着去啊,你不是在监听他们的谈话么?”我不解。

  “没事,今天听到的这些信息就够了。”老K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连着监听话筒的录音机。

 原来,这对情侣中的女孩在园区一家大型机械销售公司做老总的助理,深受信任。最近,公司在与客户谈判过程中,竞争对手每次都会比他们的报价低一点,好像对方对他们的价格总是提前获悉。公司怀疑可能有内鬼,但是没什么证据,于是通过介绍找到老K进行私下调查。

老K不负众望,很快就查到女孩的男朋友,他虽然无业,但是经常有大笔资金进账,可调查发现他既不炒股,也不做什么理财……更奇怪的是,这些钱款入账的时间大多是在机械公司招投标期间,这就引起了老K的怀疑。

老K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两人的小伎俩。女孩是公司招标的主理人,男孩自作聪明,充当了竞争公司的“包打听”,通过女孩将相关公司报价信息泄露给对方,从中赚取一笔不菲的信息费。

老K需要做的是确认这个信息的可靠性。

我刚听到的正是女孩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害怕,希望就此收手,但是男孩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苦劝女友坚持下去。

虽然我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傻,但毕竟是他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多问。老K把监听到的录音提交给那家机械公司后,等待女孩的恐怕就是牢狱之灾。

我问老K是不是有新的任务交给我,老K依然不慌不忙地笑着问我,对这行是不是有点兴趣了?我当时很轻巧地回答他,只要能多赚钱,也是帮人消灾,是做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不料我这话让老K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做我们这行,有时,你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其实对或者不对,谁都说不清楚。”

这句话的含义,我后来才明白。

★★★

老K交给我一个新的任务,一家国有贸易公司分管销售的老何,他在公司有个竞争对手,是另一个组的销售经理,老丁。

让老何不安的是,每次他这个组一开完会,老丁那组就知道了他们的销售策略,这让老何又惊又怕。也曾考虑过是不是手下人泄密,但是试探过几次,许多老何还没来得及公布的信息,对方居然也能知晓,这就不是原先想得那么简单了。

老何托中间人找到了老K,希望能找出问题所在。

两人碰面后,仔细核实了一些细节,老K断定老何被监听了。老K曾带着设备前前后后在老何的办公室、家里,甚至车里检查过很多次,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这下最可疑的就只剩一个——老何公司配的某国产品牌的工作手机,按照公司要求,这台手机必须时刻不离身,也不得关机。

让老K哭笑不得的是,他询问了老何一些手机可能被监听的细节,如手机话费激增,经常容易没电,是不是通话时候经常有回声……老何说这些问题,这台国产手机一直都有,而且似乎公司每个人都有类似情况。

无线电信号监测仪

老K关闭了老何手机的全部功能,用自己随身的“狗鼻子”(无线频率侦测仪)对老何手机进行了扫描。在手机功能关闭状况下,“狗鼻子”依然提示手机有很强的信号活动,老K断定这个手机被人动了手脚,被监听了,而对方很有可能就是老何的竞争对手,老丁。

老K让老何先不要声张,机密事情不要再用工作手机说,也不要把手机带在身上。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弄到对方的手机查验一下。因为这类手机窃听,最有效的办法的就是向对方手机里植入窃听软件,然后通过另一部手机随时监听

但是,想拿到老丁手机并不容易,对方非常警惕,手机不离身,也不能将他的手机偷走,那样很容易打草惊蛇。

老K找我就是希望能和我商量出一条既不让老丁察觉,又能获取到老丁手机的办法,我们在那里苦思冥想很久,也没想出一条两全其美的计策。

就在我们有些束手无策时,忽然听见隔壁有客人在哇啦哇啦打电话,似乎是在约客户吃饭按摩,我和老K相视一笑,顿时有了主意。

★★★

一番商量后,我们决定让老何找机会请客户吃饭洗澡,想办法把老丁一起捎上。因为他们俩都是负责销售的,只要有个合适理由,老丁就必须作陪且不能推辞,等他们下池子泡澡,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老何欣然采纳我俩的计划,他找机会邀请到了辖区负责税务方面的领导,然后拖着老丁作陪,因为是重要的工作关系,老丁推辞不得,推杯换盏后,他们非常自然地就来到一处酒店浴场,按摩洗浴。

要将手机离身,老丁有些不情愿,但毕竟是泡澡,总不能揣着手机进去,只好跟着大家将衣服和手机寄存在了更衣柜中。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负责这个区域的服务经理早就被老K买通,他们都有把万能感应钥匙,可以随意打开任何一组更衣柜。

就在我听到老丁的更衣柜“滴”地一声,兴冲冲地想打开柜门时,老K忽然拦住我,让我先别动手,仔细观察下。我恍然大悟,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顺着衣柜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老丁的更衣柜缝隙里不经意插着几根细细长长的灰白头发,正是老丁头发的颜色,如果不细致看,根本不会发现。我顿时佩服老K的细心,也咒骂了一顿老丁的“鸡贼”。

更衣柜缝隙里插着几根细长的灰白头发

我轻轻将头发收集到老K递过来的一枚封口袋,然后又细细查看了一番,才让经理打开柜门,取出了老丁的手机。

我将老丁的手机接入提前备好的电脑,打开一个搜索程序,果然发现在他的手机里储存了很多未知的录音文件,随机播放一个,听得出并不是打电话,而是日常的说话场景,里面都是老何的声音,很明显对方完全监听了老何的日常生活,这也难怪老丁对老何的言行了如指掌。

这个软件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只要老何将工作手机接入到自己的电脑,就等于给对方打开了“后门”,对方可以通过程序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盗取电脑里的WORD文件和EXCEL 文件。这简直太可怕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掌握证据,再将这些文件全部删除掉。我拍下视频,将这些资料都备份了一份,利用一个反木马程序侵入老丁手机,将他手机里的窃听软件破坏,然后再将手机悄悄放了回去,关上柜门的时候,还没忘记将之前的几根花白头发悄悄放回原位。

手机窃听越来越普遍

★★★

老K将这些资料交给老何后,老何无比震惊。在老K的建议下,老何找了律师,研究一番后,决定去找大老板和老丁当面摊牌。

面对确凿证据,老丁只好供认不讳,承认自己收买了老何的一个手下,利用日常工作机会,在老何手机置入了某款“手机卧底”软件。

大老板知晓后,非常吃惊愤怒,狠狠怒斥老丁一番后,让其写下保证书,保证之后不再进行这样卑劣的行径。

有意思的是,大老板迅速开除了老丁收买的员工。好言抚慰老何一番后,又给他涨了工资,此事就不了了之。

私下,大老板悄悄让老何介绍老K认识,这又引发了另一段故事。

 ★★★

老K后来再找我,我想起了之前的那对小情侣,随口问起情况。老K情绪有些复杂,机械公司老总知晓女孩是“内鬼”后,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故意在随后的几次报价里做了手脚,导致竞争公司数次报价失误,白白损失了几百万。对方迁怒于男生,派人将男生毒打一顿,至今卧床不起。而女孩也很快被老总开除,并被公司起诉到法院,面临牢狱之灾。

最让老K事后唏嘘的是:女孩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恩。她是单亲家庭,母亲早逝。几年前,女孩来深圳不久,家里父亲重病。为了不耽误女孩的前程,男孩就辞了工作全心伺候女孩的父亲直至去世,这才来到深圳打工。但是男孩缺乏必要的技能,又一心希望出人头地不输于女孩,才动起了歪脑筋。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老K之前和我说过的那句话,“做我们这行,有时,你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其实对或者不对,谁都说不清楚。”

当然,我并不同情这些企图利用非法手段获取不义之财的人,很多时候,因为贪婪,人们往往会在获取了某些意外资源后就忘乎所以,最终也让自己沦落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作说明,与内容无关。

作者 | 阿鬼,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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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6 12: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伪装成富豪卧底KTV,却掉进了别人的陷阱 | 商业工兵003

 阿鬼 故事研究室  前天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大家好,我是脸叔。今天的故事继续由我的哥们儿阿鬼讲述。上回说到两个老销售老何与老丁斗法,让他们的上司黄总对老何所请到的老K产生了兴趣,于是他通过老何又结识了老K。点击:我买通了洗浴中心的总经理,让他配合我偷部手机,可以回顾上期故事。


黄总找到老K,自然不是只是结交朋友那么简单,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希望老K帮忙解决。




黄总是福建人,在广东有很多生意,贸易公司只是其中一个。当时,他还有个更赚钱的业务,在靠近广东的闽南老家有一家高档KTV,平时交给自己的内弟经营。

据说,整个装修和人员都不逊于传说中的“天上人间”,数年里,他的娱乐事业与当地经济一样高歌猛进,每天光流水就几十万。

黄总的KTV是个集洗浴、K歌、餐饮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说是休闲娱乐,但主要项目还是提供三陪服务——当然,再进一步的服务却是没有的。不是黄总不想,而是当地负责治安的某官员曾警告过他“有些事情不能过线,否则连我也兜不住”。黄总明白其中厉害,不敢太过张扬。但是为了引合客户,黄总想出了不少点子,什么“红色主题趴”“俄罗斯风情夜”“南美烤肉狂欢季”等花里胡哨的营销方案,虽然俗气,还的确吸引了不少客人前去,成为当地一景。

但是这样的地方,想保持一定底线也不容易,道理很简单。客人多了,自然就会有很多“非分”要求,来陪酒的小姐又不是真正的良家妇女,客人愿意多支付小费来尽兴,就有人看在钱的面上来配合,“宾客一起尽欢”。

类似事情多了,黄总自然有风闻,虽屡屡告诫内弟千万小心,不要因小失大,私下也知道这些都是潜规则,看着每天流水不断增加,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让黄总意想不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居然有熟悉的官场上朋友气愤地来投诉,他们在娱乐城和小姐“玩闹”时,竟然被人拍了照片,遭到了陌生人的敲诈,从这些照片里小姐的服饰、胸牌和KTV装饰来看,一看就知道是在黄总的KTV被偷拍的。

几年前的公务管理制度不像现在那么完善严格,当时很多公职人员随意出入高档场所和娱乐场所,毫无顾忌。而那些娱乐场所的老板或者邀请公职人员前去的老板们无不怀着各种目的,刻意巴结。原本这些公职人员去娱乐场所实在稀松平常,但是现在被人偷拍了不雅照片和视频,此事如果闹出来,可大可小。谁也不愿意被揭发出来,只好先吃哑巴亏,花钱买平安,可转身就对黄总和邀请的老板大发雷霆。

为了摆平这类事情,黄总平白无故地甩出去上百万,得罪了客人不说,KTV的生意也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招来很少登门的工商、税务、消防等部门突击检查,生意一落千丈,这让黄总十分焦虑。他想搞清楚问题出在哪,调取了监控,也悄悄调查过一些员工,并没有什么发现。

黄总对负责KTV日常业务的内弟也十分不满,这家伙平常有点小赌的毛病,对此事不是太上心,一直也没找出什么问题,倒是经常仗着自己身份,在KTV里动辄呵斥责罚员工。要不是看在他姐姐的面上,黄总早就开除他了。

虽然事后,黄总想尽一切办法上下打点,又积极采取各种各样的活动,生意稍许缓和了一些,但和以前的盛况完全没法比。尤为雪上加霜的是,因为生意低落,店里几个常驻的“妈咪”转身带着熟悉的小姐们转投到其他几个娱乐城了。有时也会打电话喊她们来转场,但都懒洋洋的,极不情愿。

更可恶的是周围几家娱乐城转过来的妈咪私下还落井下石:场子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大家商量着低价盘下这家KTV。

这些事让黄总非常堵心,他知道肯定是公司里出了“内鬼”。整个娱乐城上上下下连服务员带小姐不下几百人,他谁都信不过,但这类场所流动人口来来去去,查也没法查。

★★★

老K接到黄总的请求,联系了我,希望帮他一起完成这单业务。

对于这单业务,我并不积极,我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但心里觉得能给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一些惩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借故推脱了几次。

老K见没说动我,自己中间悄悄去了次黄总的KTV摸底,回来后就约我喝茶, 连着几天,狠狠夸赞了一圈黄总那家KTV装修多么豪华多么纸醉金迷,里面小姐多么热情火辣……

在老K几番连续鼓吹下,我顿时激情四射浑身膨胀,感觉要去现场体验批判下资本主义灯红酒绿和腐朽不堪的生活,要给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姐妹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太TM腐败了!咱啥时去?”

老K嘿嘿一笑,他告诉我,他曾亲自去了现场,发现这个活确实不那么好做:一方面,KTV上上下下几千平方,上百间的客房,几百号员工,这样要用设备查,不派个专业的工兵连去,根本没法完成;另一方面,有些画面抖动厉害,显然是透过人身上某处进行偷拍,但是这么多人,实在没法知道具体偷拍的人是谁。

我有些疑问,问老K有没可能是公职人员中的某位同事偷拍呢?老K说,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内鬼”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视频和照片里很多都是全景,房间里的人都一览无遗,若真是同事偷拍,不可能将自己也拍摄进去,而且被偷拍的人来自很多行业和部门,并不是一个系统,不可能都是同事所为。  

我听完有些犹豫,听得出来,这次任务绝不简单。

见我表情凝重,老K倒是很放松,安慰我:“放心,有我在,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反问他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老K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然后说:“我需要你帮我揪出这个‘内鬼’。”

我正想细问他计划,他接了电话,急匆匆就要离开,叮嘱我稍微准备下,过两天等他的电话。

★★★

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等到老K电话,他让我在附近路口等他,他开车来接我。我那时刚在便利店买最爱的碗仔翅和炸鸡腿,想等老K来了,车上再吃。

到了约定的地方,就在我左手碗仔翅右手炸鸡腿和饮料,满脸困惑时,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车缓缓驶到我身边,车窗降下,露出老K那一脸鄙夷的脸。

“哟,换车了?”我谄笑着想把手里的碗仔翅和炸鸡腿递给老K,让他帮忙拿下,没想到却被这家伙一把接过直接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上了车,老K扭头打量着我从东门白马淘回来的一身服饰,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长叹一口气,从副驾上提起个袋子就扔向我:“把你那身旧衣服换了。”

我接过的是个硕大的纸袋,里面是几套看似普通的休闲服以及皮带、皮鞋,我看了看服装吊牌,好家伙,都是品牌货,价格都不便宜。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人送新衣服,岂有拒绝的道理。我喜滋滋地在车上换好衣服,尺寸正好,就连皮靴都非常合脚,心想这个老K真不是一般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和鞋子,新衣服穿在身上,自己也感觉精神了不少。

老K扭头瞥了我一眼,点点头,一路不再说话。

我明白他凡事都不肯多说半句,应该早有安排,只是不明白打扮这么帅气和去抓内鬼有什么关系?不过,合作了两次,我也了解他的脾气,既然他不多说,我也不多问,索性假装欣赏窗外风景。

宝马很快就离开城市道路,飞驰上了广深高速,我此时肚子有些饿,对之前老K粗暴地丢掉我的碗仔翅和烤翅有些不满,也憋着气不再说话。

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老K在一处高速服务区停下,一起上了洗手间,回到车里,他习惯地点上根烟,吐着烟圈,这才告诉我计划。

目前场所的规模很大,人员也复杂。如果一个个去排查,耗时耗力还不一定有效果,所以他打算“引蛇出洞”。

因为之前那些家伙偷拍尝到了甜头,势必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一定会继续寻找目标下手。最近,黄总那里去的公职人员少了,对方也一定在等机会,如果这时能有个新的猎物出现,很可能就能将那伙人给钓出来。

新的“猎物”?我听到后,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明白老K给我这身衣服的目的——我就是那个“猎物”。

“原来你是想让我来做卧底?为啥不早说?”我恍然大悟。

老K吐了个烟圈,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说也不晚,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演个戏,到时有人会配合你。”

按照老K的计划,我姓孙,是附近县级市要害部门的科级干部,来这里是参加个系统培训,临时被相熟的金主给拉到场子里“娱乐”一下。我的任务是尽量多观察现场情况,从中找出可疑的人来。

虽然之前,我也去过很多夜场,但对自己是不是可以胜任这个“角色”,还是有些没底。

准备开车的时候,他瞥见我还穿着自己的灰色袜子,笑着提醒:“袜子脱掉,光脚穿皮鞋,这是这里的时尚。”

我不情愿地把袜子脱下来,团成一团,塞进了纸袋里。

继续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终于进了黄总的老家,一个紧靠广东的福建南部三线城市。

城市不大,黄总的KTV就在这个城市的市中心位置,整个外墙体包裹上水泥块仿制的奇形怪石,外边装饰着几根不伦不类粗大的仿古罗马柱,门头上艳丽四射的霓虹灯牌勾勒出“热带雨林”四个大字,映射着一个时代的审美品位。

老K在距离“热带雨林”不远的路边将车停下,把车钥匙交给我,要我自己开进去,停在“热带雨林”地下停车场里,他自己另外有点事情去处理。

我非常纳闷,他这是唱的哪一处?

“你怎么丢下我自己走了?我下面该怎么办?”我有些不安地问。

“做局做全套,你自己开车去,怎么说也是人家老板请的客人,得有个样子,这车也是他们借的,你停进去,会有人来和你接应的,有事听他安排就好,还有,记住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老K说完,塞给我一个手机套,不过里面不是手机,而是他改装过的迷你“狗鼻子”(无线信号监测仪),然后他习惯性地左右张望了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

带着满肚子疑惑,我缓缓将车开进了“热带雨林”的停车场,入口处的保安非常留心地看了看车牌,然后拿起步话机说着什么。

停下来没多久,一个戴着耳机身穿黑西装的光头胖子夹着个黑色男士手包走了过来,还跟着一个身型魁梧戴着金项链的男子。光头胖子打开车门,两人分别快速地坐到了副驾和后座上。

“辛苦,姐夫都和我说了,介绍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余斌,这是今天负责做东的胡老板,不是说来了两个人么?”对方语速很快,一边和我握手,一边打量着我。

不用说,这家伙应该就是黄总的内弟,这个KTV的具体负责人,我之前听老K介绍过,看他长得胖乎乎的,心里忍不住给这家伙起了个“胖头鱼”的绰号。

“就我一个,这样的业务,我一个人就够了。”我随口胡诌道。

“兄弟怎么称呼?”那个胡老板热情地招呼我。

 “叫我阿鬼,不过,今天晚上我姓孙,对吧?”我不清楚他们知不道今天的计划,故意反问他。

“哦哦,对的,姓孙,姓孙,孙科长!” 胡老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来了,那后面事情就都拜托兄弟了,我和我姐夫就等着您的好消息。”

 “好说,好说,反正也要靠诸位配合。”我敷衍道。

  “不知道‘孙’科长下一步计划是什么?需要我们做点什么?”胖头鱼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笑着问。

“也没啥计划,反正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内鬼’给找机会钓出来。”我如实回答。

 “行吧,咱们别这里说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不愿意透露而已,找出人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胡老板插话进来。

 “胖头鱼”将腋下夹得厚厚的手包递给胡老板,说:“都进去吧,反正都安排好了。”

我猜到里面应该都是今天晚上的“道具”,反正晚上不管怎么花出去,大部分还是又回到“胖头鱼”口袋里。

“怎么样,兄弟,没问题吧?”胡老板扭头问我。

 “没问题,没问题,花钱谁还不会!?”我笑了,他们也笑了。 

出了停车场,胡老板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进入了“热带雨林”大厅,KTV的装修是南方热带风格,整个顶部是透明的玻璃,棚顶的阳光可以直射进中庭。四周种满了各种我叫不出名的热带树木,夸大的枝叶恰到好处地掩映着走廊两排设施豪华的KTV包房。走廊的灯是诱惑的玫红色,豹子、大象、鳄鱼等珍禽异兽的石膏塑像散落于四周,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迷幻奢靡的气息。

胡老板给我安排的包厢是整个“热带雨林”里最豪华的“总统套”,据说也是经常被偷拍的场所。

我打量了下这个套间,感觉足有几十个平方,大得有些夸张,有吧台、独立卫生间,房间里所有沙发都是真皮的,头顶是高档的水晶吊灯,电视机也是当时少见的液晶55寸,连喝酒的杯子都是进口的。当然,来这儿消费的人,可不是为了欣赏什么布置。

我掏出“狗鼻子”,四周细细检查了一圈,并没什么异常。

“兄弟,看样子很年轻,做这行多久了?”胡老板试探着问我。

“也有好几年了,做我们这行的都不算大,毕竟是高科技的玩意。”我半真半假地回答。

“哦,对!高科技,我最佩服懂高科技的人才了!”胡老板递给我一杯倒满酒的杯子,我收拾好仪器,和胡老板碰杯。

一会,服务员和妈咪带了一队“公主”进来,我摇摇头,然后又换了一批,又摇摇头,看了看胡老板。

这家伙老狐狸一个,立即心领神会,咋咋呼呼地喊道:“这里的小姐品质怎么越来越差了,一个不如一个!今天我有贵客,赶紧让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小姐进来!”

就这样换了一批又一批,期间好几个专门负责带队的“妈咪”忍不住冲进来劝说,都被胡老板骂跑。

等换得差不多了,我冲胡老板使了眼色,他极为默契的留下了几个还算顺眼的“公主”。

这几个被留下的“公主”有些兴奋,一来之前被赶走那么多人,说明客人非常挑剔,她们被留下,感觉很有面子;二来,看得出今天是个暴发户请客,出手不会太寒酸。

这些江湖经验比她们脸上的脂粉还要厚的“公主”早就看出我才是这房间的“主角”,左右簇拥着我,不住地恭维劝酒。

在这些“公主”的劝说下,我们又陆续叫了不少好酒,果盘和一些零食,胡老板在一旁不住地恭维我,巴结我。

间歇,不断有人嗲声嗲气地询问我的来历,我故意装傻,搀科打诨,玩得非常开心。

这时,胡老板来敬酒,他举杯喊道:“孙科长,要不是你来我们这小地方学习,想请您这个财神爷来我们这里一趟真不容易,小弟我敬你一杯……”

我不吭声,抬眼冷冷看着他,他醒过神来,立即抽了自己一耳光,表示歉意:“呀!大哥,忘了,忘了!小弟我自罚三杯!”胡老板立即“咣当”“咣当”将三杯酒并入一个大杯,一气喝下。

“没事,胡老板,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就是来随便玩玩的,别那么客气。”我也举杯虚情假意了一番,心里很佩服这位“胡老板”的演技和酒量。

酒过三巡,我按计划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表示抱歉要尽快离开,胡老板会意,起身准备买单,当他拿出黑色手包,想点钱出来时,我笑嘻嘻地将包从胡老板怀里夺过去,说道:“胡老板,别小气,赚了这么多钱,也大方些。”然后抽出一大把钱猛地撒了出去,漫天飘舞的“钞票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抢啊,谁抢到的就是谁的!”我笑着说,把包扔给了胡老板。

 “还是大哥豪气!”胡老板有些哭笑不得。

包厢里犹如丢进鱼食的锦鲤池,顿时炸了,一群女人踢掉高跟鞋,疯狂尖叫着到处扑抢满地的钞票。

我哈哈大笑,拍了拍有些无奈的胡老板,起身离开。

我知道,这下谁都会对我印象深刻:一个来到当地学习,挑剔又有些闷骚的小公务员。

  

夜里,胡老板将我安置在一处偏僻点的酒店。

在酒店,我接到了老K电话,将现场的情况大致说了下,特别是说起最后我灵机一动的“钞票雨”,让老K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我再次询问他为什么中途离开,去忙什么时,他还是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是叮嘱我,尽快找出可疑的人来。

第二天,胡老板又带我去了“热带雨林”。

这次,我几乎成了场子里的明星,胡老板又叫了好几个“公主”陪我,很多妈咪和领班纷纷中途进来给我敬酒,就连“胖头鱼”也中途进来和我敬酒,他搂着我小声问我进展情况,我举着杯子,摇了摇头。

“胖头鱼”似乎早有预料,笑着要我不用着急,再好好观察观察,离开时又和胡老板嘀咕了几句。

当晚,老K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

“饵已经撒出去了,就看鱼咬不咬钩了。”我说。

连着几天,我被胡老板都带到“热带雨林”体验夜夜笙歌的日子,趁换包厢的机会,我用“狗鼻子”把其余几个重点怀疑的包厢检查过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心里很着急,毕竟不是来娱乐,而是来工作的,虽然我知道这个“内鬼”可能就是隐藏在这些花枝招展的小姐或者身穿黑色制服的KTV工作人员里,但我还是没法判断出来,到底谁是这个“内鬼”,而且由于现场特殊,一些事先准备好的检测仪器也没法用,我有些苦恼。

当我和老K联系,说起我的苦恼后,他表示知道了,让我别着急,他自有安排。

第二天,我听胡老板说,“热带雨林”出了个内部通知,说近期装修店铺,KTV会暂时停业一段时间,我一听就明白,这准是老K的主意,让黄总这么干的,这叫釜底抽薪,为的就是逼那个内鬼尽快自己跳出来。胡老板还说,黄总给了余总很大压力,限期务必找出内鬼,不然就让余总辞职。

 ★★★

在胡老板的“盛情”下,我来了“热带雨林”快一个星期,也成为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这天晚上,我又照例找了几个相熟的“公主”喝酒摇骰子。

一个从没见过的妈咪笑眯眯地端着杯子进来,咋咋呼呼地要敬我一杯,自从我做了那个高调“撒钱”的动作后,有转到其他夜场的妈咪都主动回来,想见识下我这个喜欢撒钱的“闷骚男”。

这个妈咪自称“艾米丽”,穿着KTV的黑色制服,典型的南方女孩长相,身型干瘦,但是她故意将白色的制服衬衣拉得很低,露出套在她细长脖子上的一条choker(黑色项圈)。这是当时一种流行,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边女主就戴着choker,给人酷酷的形象。

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边女主就戴着choker

女孩在黑色项圈中间点缀了一副方形的类似红宝石的饰品,显得很时尚,但是这个饰品和细细的项圈配在一起有些突兀。我注意到,她总会时不时地摸一摸脖子上的choker,喜欢有意无意将中间的钻饰摆摆正,有点强迫症。

我隐隐感觉这个“艾米丽”有点可疑,但是一时不敢肯定,借助上厕所,再次打开了 “狗鼻子”,这次仪器显示房间里有很强的信号源,而且看数值不是普通家电的波段,我心里有数,揣好仪器,回到房间。

和房间里几个“公主”嬉笑了一会,我突然掏出自己那台号称小DV的诺基亚N95(这可是当时一款“潮机”,S60V3系统,8G内存,500W像素卡尔蔡司认证镜头,双向滑盖,翻盖旋转的屏幕极为高大上,也是我平时跑业务的利器)顺手拧开翻盖屏幕,打开摄像头,一把搂过“艾米丽”,笑嘻嘻地说:“美女,这么酷,咱们来合个影吧”。

我掏出自己的诺基亚N95和“艾米丽”合影

“艾米丽”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捏着酒杯,满脸紧张地就和我脸贴着脸出现在了手机镜头里,我故意将镜头倾斜,顺着镜头扫到她脖子上那条黑色choker上的红宝石装饰品……果然,我在镜头里看见这个红宝石饰品发出淡淡的紫色微光。

我推开“艾米丽”,拍了拍一边正在放声高唱的胡老板,低声说道:“喊人吧,找到了。”

他有些惊异,看见我肯定的眼神,急忙丢下话筒,揣着手机快速走出了包厢。

“艾米丽”可能感觉到不对劲,有些坐立不安,趁着其他人给我敬酒,急着想离开,被笑嘻嘻的我一把搂住。

没一会,“胖头鱼”带着一伙人匆匆赶来,我冲着“艾米丽”扬了下头,“胖头鱼”挥手赶走了和此事不相干的其他人,胡老板和几个壮汉上前扭住“艾米丽”,这个女孩顿时紧张地大喊起来。

我上前扯下她脖子上的choker,用牙签挑出了藏在红宝石饰品中的红外摄像头,举着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罪证如山。她在自己的choker里利用红宝石饰品暗藏了一个微型的偷拍机,这种偷拍机是专门在昏暗条件下拍摄,所以安装了红外发光二极管,这是一种不可见光,拍摄效果有时夜晚反而比白天更好,二极管发出的红外线凭肉眼是看不到的,但用照相机或手机摄像头却能看见。

过了一段时间,“艾米丽”逐渐镇静下来,很爽快地承认是在偷拍我,之前的偷拍事件也都是她找了外面的人干的,她坦白,自己缺钱,这样做的只是想捞更多的钱。

我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顺利,可能是她看见证据确凿,无法抵赖,想少吃点苦头。至于后续就交由“胖头鱼”他们自己处理吧,我这里工作算是完成了,只可惜老K不在,没看到我这么机智的一面,我多少有些遗憾。

当晚,“胖头鱼”对我表示感谢后,让司机送我回到酒店,我收到老K发来的短信:速回深圳,自己多当心,等我联系。

 ★★★

返回深圳后,老K一直没联系我,打他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有些担心他。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老K终于出现,又将我约在了之前的茶餐厅,还是那副南方老伯的装扮,不过人显得有些疲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事情都办妥了?”我问。

“总算都结束了,余斌终于被抓进去了。”老K回复道。

“什么?余斌?他自己不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么?”我想起来这是“胖头鱼”的名字,惊诧不已。

 “没错,不过他只能算小股东,大老板是他姐夫,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在找我之前,老K就反复观看分析了黄总给他的偷拍资料,他发现这些偷拍很有技巧,多数是固定机位,甚至是多机位偷拍。简单说,不光有人揣着偷拍设备随机拍摄,更有专业的人事先在这家“热带雨林”的包厢安装了固定的偷拍设备,是有计划有准备地偷拍。

为了查个究竟,老K事先去踩点过,他发现整个“热带雨林”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都非常多,营业结束后还有多名保安在巡视,谁要想在某个包厢安装那么多的摄像头还不被发现,非常不容易;而且,很多投诉被偷拍的公职人员实际上都懂得保护自己,他们的实际身份,除了请客的金主,普通妈咪小姐之类根本无从得知,而KTV里的老板由于业务往来,是知晓这些客人真实身份的。

掌握了这些信息后,老K琢磨了半天,他让黄总告诉自己内弟,会派个专业人士去调查“偷拍事件”,他因为事前在“热带雨林”露过面,为了周全,就将我推到了台前装模作样做个戏,麻痹“胖头鱼”他们,自己则隐蔽起来利用关系深入调查“胖头鱼”的情况。

“难怪你让我说,就我一个人来调查,那个余斌和胡老板听后笑得那么暧昧。”我回忆起刚开始遇见“胖头鱼”和胡老板两人对视后的细微表情,他们一定觉得我只是个“雏”,一切都还在他们的掌控中。

“是的,这个胡老板其实就是余斌的搭档,也是个狐朋狗友,余斌找他来陪你,就是为了时时提防着你。这个姓胡的更不是玩意,就是他策划让余斌掉进了整个局,被人给一步步拖下水,交友不慎啊。”老K叹息。

老K通过朋友,悄悄调取了“胖头鱼”的银行账户和通讯记录,同时还偷偷跟踪了“胖头鱼”,一点一点将获取的信息拼凑成了真实情况:原来,这个“胖头鱼”十分好赌,又十赌九输,没钱了就到处赊账,因为他姐夫手上的这家“热带雨林”当时生意不错,很多人也愿意赊账,反正没钱了,“胖头鱼”就悄悄挪用KTV的流水去还赌债。直到他有次被胡老板带到一个更高级的赌局,前前后后连输了近百万,再也没法赊账,被人追债后,他才慌了神。胡老板这时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就是偷拍KTV里出入的公职人员,那些人好面子,也有钱,吓唬吓唬,可以逼这些人拿出钱来。

 “胖头鱼”听后有点动心,毕竟“热带雨林”真正的大股东是他姐夫,自己早就对此不满,而且他也对姐夫经常当众责骂非常愤恨,于是半推半就,利用职务,找了个借口给员工放了一天假,然后找人在几个豪华包间安装了偷拍探头,专门偷拍那些公职人员的不雅场面,事后进行勒索。    

起初他还有些紧张不安,但是发现这样做,一来可以报复自己姐夫,二来这些钱来得又快又安全,那些被偷拍的人没一个敢到处声张。渐渐地,不但还上了赌债,甚至还赚了不少钱。只是KTV的生意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当他得知黄总找了“代表”前去调查“偷拍事件”时,偷偷找机会派人将偷拍设备全部拆除,又因为自己姐夫限期要找出“内鬼”,为了交差,自作聪明找了个相熟的小姐冒充妈咪,许下重酬抛出来做“替罪羊”。

我有些不解地问老K,这个叫“艾米丽”的小姐怎么这么蠢?后果会多惨不知道么,而且一旦把她交给黄总,“胖头鱼”自己不就露馅了?

老K叹了口气,告诉我,这个“艾米丽”是胡老板找来的,本身就是个吸毒者,家是山区的,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胡老板事先给了一笔钱,许诺她如果愿意去顶罪,即使她被抓住,也是交给他和余老板处理,然后会找机会就让她带着钱跑路。

我有些不解,问老K,如果这个“艾米丽”没有被我发现,后面怎么办?“胖头鱼”不怕放跑人后,自己姐夫找他算账么?

“那么明显的人,你都发现不了,那只能说明你无能,余斌他们就更相信没人能抓得住他们。至于,放跑了人,也不怕,最多让他姐夫再骂他一顿。但是这家伙早就有计划地向外面吹风,散布KTV被偷拍的消息,让这个店生意彻底黄了。”

“不对啊,这个店他自己不也有股份,店黄了,这个余斌又有啥好处?”

“这个余斌就是嫌自己姐夫给他的股份太少,分给他的钱不多,两人没少为这个吵架,还动过手,他姐夫早就想把他踢走,换个管事的。所以,这个家伙早就想好,只要将这个偷拍消息散布出去,不管找不找到‘内鬼’,这个店生意迟早都要完蛋,那时他姐夫只能将店铺低价转掉了。”

“所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余斌原本也想过,事先联系好买家,等把店转了,不但可以从他姐夫那里分一笔‘遣散费’,而且可以从下家那里再赚一笔‘好处费’,关键是,这样自己之前做的坏事就再没人知道和追查,一举三得,对吧。”

 “没错,这家伙的算盘确实打得精。”

 “所以,这一切你早知道了,就我蒙在鼓里……那后来呢?”我如梦初醒,也好奇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走后,黄总就带人赶来了。但是你抓住的小姑娘不见了,余斌他们说是看管不及时,让人给跑了,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不过,我这里有姓余的一些通话和短信记录,还找到了帮他合成视频的人的证词,再加上你之前抓住的小姑娘的证词,我把这些都交给了黄总,让他自己处理。”

 “那黄总怎么处理的?”

“他后来报了案,以挪用公款罪把余斌送进了大牢,可能要关个几年,黄总手里证据也不少。” 

“挪用公款?不是偷拍么?”我有些纳闷。

“还不是他姐姐求了情,不过,黄总还是气不过,就和余斌摊牌,要么老实认罪,要么就把他这些情况告诉那些被他勒索过的人,那样无论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姓余的都不会好过。” 

“那就没人追究姓余的偷拍之类的罪么?这么多人证呢?”我有些不甘心。

“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整个事情没人报案,姓余的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原来的那些偷拍资料又被他提前给销毁了,什么也没留下。再说,黄总自己也不希望这个事情闹大了,无论对自己还是生意,都会是个大麻烦。”

“那个胡老板呢?”

“跑了,听到风声不对,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便宜他了……等下……你刚才前面说什么……拿到被我抓住的‘艾米丽’的证词?不是说她跑掉了么?她是你放跑的吧?”

“什么‘艾米丽’,我有说过什么吗?听错了吧。”

……

我知道老K故意和我打起了太极,装糊涂,我也懒得和他在这上面纠缠,老K真救了“艾米丽”也是件好事,不然那姑娘落入黄总手里,下场好不到哪去。

而我也通过这件事,越发感觉到老K的神秘和不简单,感知到这个行业的未知风险,心里对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产生了怀疑。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作说明,与内容无关。

作者 | 阿鬼,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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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12: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6-25 08:37 PM 编辑

500万不翼而飞,银行内鬼却跑出来主动认罪 | 商业工兵004

 阿鬼 故事研究室  1周前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大家好,我是脸叔。上周三和金宇、阿鬼一起去了青年路附近的射箭馆放松,顺带着结算了一下两个人上月的稿费,其实我们这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就爱喝酒骂人,这次喝着喝着就骂起了现在银行里的乱象。


比如说我就知道一些个银行职员勾结社会上的人,编造虚假材料、私刻假章,进行骗贷,私底下还故意利用人们对银行的信任,以高额利息为诱饵,将受害者原本打算储蓄的资金转为了非法的理财产品,造成储户资产缩水甚至一无所有。


阿鬼一脸鄙夷,和我说起了十年前他抓“银行内鬼”的故事,这远比上边那些低档手段来的精彩。


平时店里不忙的时候,我喜欢找隔壁卖盗版碟的“阿西巴”玩最爱的“FIFA”(足球实况)。“阿西巴”是绰号,大名叫曹军,曹军卖的每一部片子自己几乎都看过,因此推销起碟片来格外生动。他最喜欢韩剧,动不动就是“我X”,后来,为了显示自己国际化和文化传播者的身份,口头禅就成了韩语“阿西巴”。所以周围的人也开始喊他为“阿西巴”。

这天,我选的巴西队快以净胜球3个球的战绩大胜“阿西巴”的意大利队,正好老K的短信来了。按照事先的约定,没事时,我依旧待在自己店铺里打打游戏,上上网;只要手机收到老K没头没尾“有事,速来喝茶”的短信,我就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径直去富华路的那家茶餐厅寻他。

短信连续响了几次,我知道有业务,不免有些分心,比分很快就被“阿西巴”追平。我索性放下手柄,打算就此收手,让巴西和意大利握手言和,但是“阿西巴”死活不同意,因为我们添了点“彩”,一局一百元,他之前输了两局,押了两百给我,现在刚找到感觉,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直到我不情愿地还给他一百元,他才极不满意地丢下手柄,滚回他自己的铺子。

我来到茶餐厅,这个老头依旧是手持一份“特区报”,不紧不慢地喝着奶茶,吃着他的牛肉肠粉。

虾饺皇味道不错

我也没打搅他,前面打了一会游戏,感觉饿了,索性坐到一旁,单点了一份虾饺皇和皮蛋粥,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老K对我难看的吃相翻了个白眼,我直接熟视无睹。当他喊买单的时候,我非常自然地指了指自己桌上的残羹,让服务员一起算账。

老K不声不响掏钱一起买单,揣着报纸就自顾自起身出门,我也啥话不问,跟着他一起走出餐厅。

我估计这次的任务比较难搞,因为复杂的任务老K多半都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和我说,而是在他的车上。

果然,老K 的破别克就停在不远的街角,老K打开车门,我熟门熟路地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老K习惯性地点上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氤氲在车内飘荡降落,又缓缓笼罩住他刀刻一般的面孔。

我很少看到他那么严肃,不明白是什么任务让他这次这么慎重。

可能抽得有些急,老K似乎被烟呛到,连着咳嗽起来。我从旁边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老K一口气下去半瓶,喝完水,又恢复了之前冷峻的一面,他顺手从副驾前的手套箱里掏出个大档案袋递给我。

档案袋装的是一叠厚厚的银行对账单复印件,我打眼一看,居然是很多人的对账记录,我不明白老K给我这份记录是什么意思?

银行对账单有点不对劲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好像这里每个人的账户在月头或者月尾,都会有个转账记录,也不多,都是小数点后两位有变动,也就是几毛钱,有的,好像也就几分钱?”我又细细看看了一遍,回答道。

“你平时会注意自己账户里转入转出记录么?”

“一般不会,除非有一些比较明显且不确定的支出记录,再说手机也有短信提示。”我回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存款数字,若不是之前帮老K做了一些业务,关不关注都意义不大。

“如果你发现自己账户里有几毛钱或者几分钱的不明转出记录,你会在意么?”

“就几毛或者几分钱,我在意什么,不过要是普通大妈就不一定了,几毛钱也能买个鸡蛋呢。”

“如果你是存款几十万,几百万的主,账户每月会少个几毛钱,几块钱,你会在意么?”老K接着问。

 “当然不会了,我真那么有钱,没事哪有时间关注这么少的钱,有那时间,我不会再多赚点钱去。”我觉得这是个傻问题,但是并不认为老K是装傻问我。

 “问题就在这,这里面都是银行存款在五十万以上的客户,他们这些账户近两年来总是不定时地被莫名其妙地扣掉几元,甚至十几元。”

 “莫名其妙被扣钱?不是都应该有手机短信提示么?”

 “他们虽然也收到过手机短信提示,可是上面多半显示‘信使费’‘手续费’之类提示,因为数额实在太少,加上银行确实每月也有类似名目的收费,这些人都不会计较几元钱的扣款。”我联想到自己虽然是个穷光蛋,但还是开通了手机银行的短信提示,关心自己每一分钱的出入,顿时有些羞愧之感。 

 “哦,那应该是他们有了‘内鬼’,可这是银行自己的问题吧?”我觉得这事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就是银行方面想找到这个‘内鬼’。”

我明白了,这个老头又要拉着我抓“内鬼”,不过这次更稀奇,居然是帮银行来抓“内鬼”?我也纳闷,这种事老K干嘛要搅合进来,明明是警察的事情,交给警察去调查处理就好了……所以我直言不讳问他和交办的人是什么关系?

老K有些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解释说客户是行里的主要领导,也算是老朋友,有风传这位领导有机会调往总行担任要职,出了这档子事情,一旦公布出去,非但这个领导罪责难逃,而且整个系统都会受到牵连,上上下下不要说什么奖金了,只怕未来整个机构的揽储业务都会受到致命影响。

他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他的话里还隐藏了什么秘密,只是不方便和我明说。

我只好耐心和他说明,虽然我当年学的是通讯工程,略懂一些网络知识,但是谁都知道银行的内部系统不是普通的家用网络,非银行内部人员纵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进入银行后台去查找什么可疑数据,更别说从中找出什么“内鬼”。

老K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表示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他安慰我说,正是因为这些问题,这个领导并不是让谁真的去银行后台寻找什么可疑数据。出现问题后,银行内部将有权限范围的人都排查了一遍,从中找出了三个嫌疑最大的人员,但是并没有什么证据,他们希望老K帮忙确定下真正的嫌疑人。

我听完,心里轻松了许多,依照我对他的了解,老K这家伙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和计划。

★★★

银行方面对于风险其实早有预防,比如规定做技术的不接触客户数据层面,做外包信息建设的必须时刻有自己行内人员进行监控,但是,客观上,十多年前的银行内部监察远不如今天这么完善。银行虽然有自己的合规审核,但是大多数针对的是流程和业务方面,对于数据层面的复核需要有更加专业的计算机技术支持,而且很多银行工作人员大多是文科生,只懂得基本的会计电算化,对稍微复杂点的系统编程,数据库建设和维护等网络知识完全是一窍不通,这就难免不让一些专业人士产生了非分之想。

银行提供了三个可疑对象,他们都有机会接触到银行后台数据。首先行里重点怀疑外包公司的“谭工”,当时银行的信息化建设正在全国逐步进行,因为专业问题,银行此类的项目都是由总行招标,外包给专业的IT公司,再由IT公司根据项目规模大小委派相应的工程师直接进入到各网点或者支行现场工作,项目结束了,人员也就自动撤回,这期间外包公司工程师除了工资是自己公司发放,吃饭工作完全和银行职员一样,现场办公。

这个“谭工”就是外包公司派来的,大约30多岁,戴副眼镜,平时不多话,整天就对着电脑“撸代码”,虽然行里有人陪着他一起办公,但是谁也不清楚他具体在做什么,因此也招致最大的怀疑。虽然他没有任何出国和出境记录,但是开设离岸账户并不用本人到场,只要有个注册的香港公司即可,而注册香港公司也不用本人,有申办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就可以了,一切都可以网上完成,这个嫌疑不能排除。

另一个是负责电子银行部的陈经理,他是个大胖子,原本是银行内部新提上来的“老人”,早年是部队转业到地方,安置到这家银行的,做过很多岗位,熟悉银行上上下下的业务。因为电子银行是个新兴事物,有相应的考核标准,很多人畏难,倒是陈经理主动请缨,负责起了这项新业务,而因为业务需要,他的职权有机会接触到客户资料,也有一定权限可以对数据进行修改,特别是此次事件中,很多客户只是小数点后两位数字变动,很多金额都不足一元,这完全在陈经理的权限之内。

据说这家伙为了熟悉业务,还特意在外面进修过相关的网络知识;更关键是他的女儿在国外读书,太太跟着陪读,这都是极其需要花钱的地方;陈经理本人也有多次出国出境记录,因公因私都有,更令人怀疑的是他还有多次去往边境城市的记录,种种表现都被怀疑他的人认为是“早有预谋”。

最后一个是行里专门负责系统运维的“许工”,专门做数据交易维护,属于银行内部的系统工程师。他大名叫许锐,虽然带了个工程师头衔,他却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平时见谁都笑嘻嘻。这小子家里有背景,在某大学混了个信息专业,毕业后就被招进来做了银行内部的系统工程师,但是他似乎学艺不精,吊儿郎当,问他很多专业知识都不会,好在总有外包的公司专门负责帮他解决问题和“擦屁股”。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整天就泡在办公室打游戏,对工作一点不上心的公子哥,碍于他的家庭背景,很多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次将许锐放在嫌疑人行列里,一来是他毕竟是内部运维工程师,可以接触到数据,例行公事;二来也有人想借这次调查,让人清楚下这小子整天不务正业,今后若是对他有什么工作变动,也好有个证据。

听了老K的介绍,我感觉自己无从下手,这三人,可以说完全不了解他们的信息,想从中找出所谓“内鬼”,无疑大海捞针。

★★★

我琢磨了下这些信息,忽然想起个事情问老K,银行这里大概有多少人的多少资金被悄悄转移走了?银行方面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老K给了我一个惊人的数字: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差不多有数千个客户的沉淀资金被人悄悄以蚂蚁搬家的形式转移走,数额差不多在五百多万。

老K给我普及了一个术语“沉淀资金”,就是银行这些客户在日常的资金流入流出过程中,账户里总留有一定数量的资金,这部分资金数量比较稳定,所以叫资金沉淀。比如有客户在账户里连本带息有一百五十万零几千,他可能一次性转走一百五十万,但是剩下的几千元可能因为数额小,就一直没有关心,直接长期留存在账户里,类似这样的客户在任何一家银行都有相当的数量。

这些客户有的是个人,有的是公司,因为账户时常有几十万,上百万的进出,基本都是整数,但是账户总会留有几千几百的余额,这点钱和之前几十万、上百万的金额相比实在太不起眼,几乎没人去关注这几千几百余额的变动。

但是,不关注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人注意。

最近,有的公司需要清理账户,按惯例从银行拉出了对账单,就有细心的会计发现这其中余额的变动有些不对劲,经过和银行方面复核后,银行方面才发现这其中有“猫腻”,但是对外依旧以各种理由遮遮掩掩。

因为当时对银行很多业务不熟悉,我当时听完,就反问老K,既然这么多的账户资金是被从银行转出去,那肯定就是进了某人的账户了呗,查下去向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老K解释说,这也正是目前银行最为纠结的地方,根据他们自己的内部查询,这些被“内鬼”转移走的资金迅速转进了很多私人账户,这些私人账户很多都是非实名账户(以前银行拓展银行卡业务,不知道办理了多少这些“僵尸”银行卡账户),银行进一步查询发现这些私人账户的钱又迅速被转到境外某公司的离岸账户,而到了离岸账户这些钱再去了哪里就真的没人知道了。如果想要查清楚这些私人账户信息和离岸账户里款项的最后去向,就只能报警,让警方协调国际有关组织进行查证,这样一来,事情就越闹越大,无法收拾。

我听了觉得也很惊奇,连银行自己都没法查到自己资金的去向,难怪总听新闻里说很多储户的存款在银行“不翼而飞”,银行许久都不能给出个说法。

老K提醒我,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有客户嚷嚷着要报案,但是都被银行暂时给安抚住了,银行方面表示最多只能给一个月的时间让老K找出嫌疑人,如果到时不能找出嫌疑人,那么银行可能再也包不住此事,只能报警,同时上报总行。到那时,可什么报酬都不会有了。

我虽然还是很纳闷,觉得老K揽下这个事情,绝不是为了报酬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他的目的。

三个人可以说都有嫌疑,但是又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谁就是 “内鬼”。

我有些没辙,毕竟我不是执法部门,不能调动一切力量去里里外外地查,又不能采取非法的手段进行调查(从一开始,老K就提醒我,做这行本身就是在“灰色地带”游走,千万要小心,别一不留神把自己给折了进去),这让我的调查彻底陷入了僵局。

★★★

想了又想,我将重点放在了陈经理身上,这家伙不但有机会接触到储户数据,而且也有机会动手脚,更重要的是他老婆女儿就在国外,花钱地方很多,动机也充分。而且在当时,“离岸账户”对于普通百姓还是陌生词汇,这只有从业多年的业内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没法对陈经理直接问询,也没法对他使用什么技术手段,只能花大力气从他日常生活的轨迹和习惯入手,我请老K通过关系调取了陈经理的消费记录以及行车轨迹,发现这家伙平时下了班就回家,很少在外面应酬。我知道的一些握有大权的银行经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饭局和娱乐活动。

连续观察了几天,都没觉得什么异样,这个陈经理依旧有规律的上下班。

直到有天我注意到他去了附近的邮局,出来后,手里拿着张纸片,翻看了一会就随手团起来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便乘他走远,去翻找那个纸团。万幸的是这个垃圾箱刚刚被清洁工清理过,一堆饮料瓶和果壳中,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纸团。

万幸的是垃圾箱刚被清洁工清理过

打开纸团,居然是一张邮局的汇款回执,金额是800,收款方是云南文山县某学校,汇款人很奇怪,是个数字“489”……我不太明白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想近距离接触下这个陈经理,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来到银行咨询办理网银,没一会,负责的陈经理出现在面前,并把我带到他的工位上请我入座,一边泡茶一边递资料,非常殷勤和耐心。

坐下后,我注意到陈经理工位后面的文件柜上摆着一副相框,好像是一群人的合影,不过是黑白照片,显得有些年数了。

面对陈经理不厌其烦的介绍,我很自然地就提出愿意办理网上银行,等他拿着我的证件前去复印时,我顺手将那黑白合影拿到手里:相框里是一批身穿七十年代军人制服的解放军合影,照片上方写着“XX军区电子对抗营赴昆明军区轮战合影留念1988.4”,这让我对陈经理的经历顿时肃然起敬。

突然我觉得哪里不对,又细细察看了一番,果然,我在合影里不但看见了年轻时的陈经理,还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我有些不敢相信,再三确认,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有了答案。

等陈经理回来,我指着那黑白合影,装作好奇问他是否当过兵?他很自豪地承认,表示那是他最难忘的人生经历。

我想了想,有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离开银行,我又直奔邮局,希望查询下那张回执,可是窗口的工作人员说什么也不愿意帮我查询这个“489”。好在我早有准备,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名片,介绍自己是某报社记者,因为接到一封来自云南文山县某贫困学校的表扬信,希望找到这个“489”到底是哪位好心人。

可能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也可能是名片起了作用,那位工作人员终于告诉我,这个“489”几乎每个月都会来邮局给文山县的一所贫困学校捐款,不过数额不固定,有多有少,按照登记资料显示,对方是一位银行的陈先生,只是他每次都故意不写真实姓名,只在汇款人处留下“489”这个数字。

这个陈经理给我留下的谜团又多了一个,我只能把调查到的有关陈经理的情况汇总好交给了老K。

★★★

银行所给的时间剩下不足一周,我依旧没法确定哪个是真正的嫌疑人,可这次我一点也不焦虑,按照以往经验,老K这次让我单独抛头露面来调查这样一件麻烦的事情,必定有他的缘由。

果然,就在截止时间还剩下两天的时候,老K 终于出现了,他告诉我,那个“内鬼”自首了,当然不是和警方,而是和银行内部的高层。

“内鬼”不是别人,而是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毫无工作热情的许锐。

这个许锐看上去整天不务正业,但是心机颇深,他的手法也远不是之前老K说的那么简单,真实的情况比我知道的还要不可思议。

许锐虽然家境不错,加上工资在当地也不算低,但是谁也想不到他将大量的钱都花在了购买刚刚兴起的游戏装备上,作为资深的游戏玩家,那些类别不一的装备代表了自己在虚拟游戏世界的地位,装备越好,身份越尊贵,游戏体验越爽,自然费用也就越高。

逐渐地,这些钱根本不足以支持许锐购买各类道具和装备,他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负责的那一串串代表着现金的客户数据上。

熟悉银行后台数据和流程的他,很快就研究出一条“生财之道”:银行里储户的账目一般都是保留到小数点后两位,但是这个小数点后两位,很少有人注意。

特别是一些“沉淀资金”储户,遗留了一些款项在账户里不去安排,但是这些款项每天都在产生滚动利息,小数点后两位也不断发生着变动。

因此,许锐利用职务,试着写了个程序放进银行后台,将部分“沉淀资金”储户后面两位的数字,悄悄转移到了他设置的一个股票户头里。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人发现,就解释为系统技术故障,再赶紧转回去。

这样连续试了多次,转走了不少账户里的几分钱或者几毛钱,居然没人察觉。而在内部系统里,由于许锐修改了被转走资金储户的存款利率,每天仅少算了几分钱而已;转好后,他又很快恢复正常利率,账目上并没有明显的转账记录。虽然系统里原本还有多重密码等安保设计,但这对于熟悉内部情况又处心积虑的许锐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最初,由于每次就是几分钱,系统账目里最多就是几千元的出入。这对每天动辄是上千万元资金流动的银行来说,根本是无足轻重的数字。加之数据库又是他自己维护,整套动作做的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理论上,按照银行规定,运维和用户数据是要分开操作,而且每一次修改数据都有相应的电子记录,但是这家银行因为许锐的身份,加上监管人员的失职,这些制度形同虚设。

慢慢地,许锐觉得才几分钱几毛钱转太辛苦,又没人能及时发现他的伎俩,他开始偷偷几元钱,几十元钱的转账窃取,而且因为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自信,很多转账记录甚至都不再去做“补救措施”,逐渐积沙成塔,两年左右时间,累计私吞了近五百万元。

那些储蓄账户,都是许锐偷偷从网上的QQ群里购买的“僵尸卡”(非实名认证银行储蓄卡),而因为家庭圈子,他很早就了解到“离岸账户”的情况,自己通过网络悄悄办理运作,可以说他将自己所学到的仅有的专业知识全部应用在了这些非法勾当里。

我问老K,既然没人抓住他,为何又要去自首?

老K告诉我,自从有客户不断投诉自己账户有问题,行里就找了三个主要怀疑对象谈话,目的就是希望督促真正的“内鬼”自首。

最初许锐以为自己手段高明,抱着侥幸心理。后来他又听说行里请了所谓的“私家侦探”在调查自己,自从被谈话后,已经有些做贼心虚。再加上银行内部宣称一个月内找不出“内鬼”,就正式报警处理,他很清楚自己的很多漏洞经不起警方专业侦查,这事一旦移交警方,就完全没机会补救了,左思右想后,最终让家人出面找到银行领导,希望补上赃款,私了此事。

可以说,我的那些所谓“调查”完全就是个摆设,换句话说,我也不可能真的查出什么“内鬼”,这点老K找我时应该就知道了。我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隔山震虎,顺带着从第三方角度提供一份有关陈经理的真实汇报。

 ★★★

不过,我有两个疑问想问老K很久。

“那个陈经理是你的战友么?”我问他。

老K很爽快地承认了。他们当年就是XX军区电子对抗营的战友,曾在南方作战过,这个陈经理当年是老K的副班长,两人曾经无话不谈。

银行出事后,内部高层曾找陈经理谈话,陈经理知道自己被怀疑后,心情十分沮丧。因为他在系统工作多年,太了解其中规则了。往往最后没调查出什么问题,可涉案人员依旧会被莫名其妙地撤职换岗位,都快五十的人,哪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老K获知后,因为信任自己战友的人品,决定帮战友渡过这道难关。好在老K在他们圈子里也小有点名气,他通过一个熟悉的银行行长介绍结识了陈经理的直属行领导,再自告奋勇来调查“内鬼”,对方原本也在犯愁此事,半信半疑总算答应了,但是也约定好了任务完成时间。

至于陈经理的“489” ,老K说,陈经理捐助的那个学校就在文山县,也是他们营当时的驻地,因为地处偏远山区,时至今日,还是个贫困学校,所以陈经理就以当时全营489人的名义一直捐助着那所学校,其实营里489人有很多就牺牲在了战场,再也没回来。陈经理之前多次去往边境城市,是去那里的烈士陵园祭奠战友。

老K也和我解释,安排我大张旗鼓地去调查,他不露面,一方面是不希望让自己战友知道他插手此事,心生愧疚,二来他想通过我这里的调查,看看自己的战友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一个多月后,老K告诉我,陈经理因为此事,被系统发掘成为了“服务标兵”“雷锋标兵”,全系统广泛宣传,再没人能轻易动他的职位,安全退休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问老K,那个许锐自首后,被移交给警方了么?

老K摇摇头说:不知道,这是银行的事情。不过,他反问我,五百万,对每年都有几千万坏账的银行来说,真的算多么?

我想了想,对我们老百姓来说,不少了。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作说明,与内容无关。


作者 | 阿鬼,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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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5 08: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退役球员寄给我一个包裹,里面全是赌球黑幕 | 商业工兵005

 阿鬼 故事研究室  6天前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大家好,我是脸叔。最近被拉到一个侃球群,开始大家只是讨论世界杯的战况,后来一哥们贴出一张赌球截图:他买伊朗赢摩洛哥、西班牙平葡萄牙,结果全中,投的200块变成了2200块。大家纷纷点赞,表示要效仿这哥们挣点零花钱。


第二天,德国打墨西哥,群里一朋友拿出全部身家ALL IN德国……据说他输得连买搓衣板的钱都没有了,这两天一直在群里吼:明显假球!德国不要脸!还我膝盖!脸叔不信邪,本来攒了20块钱准备试试水,好在阿鬼制止了我。


阿鬼说起了十多年前开店时认识的朋友“阿西巴”,“阿西巴”曾是个大人物,知道足球背后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了解“阿西巴”的可以回顾上期故事的开头:500万不翼而飞,银行内鬼却跑出来主动认罪 | 商业工兵004

“阿西巴”是隔壁盗版碟的老板,他很喜欢玩实况足球,有时我不在,或者找不到合适的游戏伙伴,他甚至会缠着来他店铺买碟片的中学生陪他一起玩。学生赢了,可以免费把买的碟片拿走;输了也不要紧,看他心情,心情好了,继续免费送。

但他玩这个游戏的技术实在很烂,每天不是输钱就是免费送人光盘,一天下来基本就算白做了。

而且“阿西巴”这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同样是卖影碟,人家都是进一些时下流行的电视剧、安装软件、游戏碟,什么好卖就进什么货。他因为不懂行,进的货不是一些冷门的纪录片,就是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文艺片,可想而知他的生意比其他同行差远了。

我劝过他几次,谁知这个傻瓜根本不在意,总是吹嘘自己当年如何有钱,这点小钱实在看不上眼。我只当他吹牛,因为这家伙五短身材,很壮实,我觉得他哪怕去做什么保安,也比天天泡在这电子城里卖盗版文艺片强,至少收入也稳定得多。

倒是好几次我注意到,“阿西巴”在走廊喜欢踢别人随手丢弃的饮料罐。就那么轻轻一挑,脚尖一勾,然后凌空抽射,居然稳稳地就将饮料罐送到了足有四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脚法着实了得。

我好奇问过他几次哪里学的本事,他总是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又有些忌讳,随便胡诌几句就岔开了话题。他不愿意多说,我对他也没那么大兴趣,也就不再多问。

后来听熟悉“阿西巴”的电子城同行多嘴,说“阿西巴”曾是某足球职业队的队员,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莫名其妙开除了,然后就在社会上瞎折腾,做过不少职业,时间都不长,最后只好回到电子城,接下了自己老爸这间DVD铺子勉强糊口。

“阿西巴”的影碟铺子就在我隔壁,印象中,隔壁之前确实有个花白头发的小老头,鼻子上总耷拉着一副老花眼镜,干瘦干瘦的,整天待在铺子里捣鼓着电脑,也不大招呼其他人。听人说,他是忙着炒股。

面对这些传言,我也没多在意,只是暗道一声难怪。其实类似情况也不少见,毕竟奥运冠军退役后也照样找不到工作,得勉强做点什么糊口。

可能因为帮老K做事,平时对店里生意并不上心,加上时不时就关门出任务,让“阿西巴”感觉我很神秘,有意无意老想从我这里了解点什么。

我只好对“阿西巴”解释,自己是做监控设备和安装的,总有很多售后工作要做,客户多了,自然往外跑的频率也高。

“阿西巴”对我的解释不以为然,反正我生意好不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对我店里一款录音笔很感兴趣,时不时就咨询下功能、用途什么。

我原本以为,他拿这个机器是想听韩国歌曲,于是和他开玩笑说,只要他可以唱全一首韩文歌,我可以考虑把这只录音笔借给他玩几天。我知道这个要求对素来五音不全的他来说,算是大难题。

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开始在隔壁铺子里练韩语歌,一阵阵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嚎叫让我内心非常煎熬,也很懊悔。等他七七八八练得差不多了,主动要求为我唱曲完整的韩文歌,兑现我给他的承诺。

无奈中气十足的他一开口,我浑身鸡皮疙瘩,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什么韩文歌曲了,赶紧答应将这个机器借给他使用一段时间。他高兴坏了。

我问他为啥那么想要这只录音笔,他告诉我说,因为他有计划,要拿着这个机器去录音,然后作为证据去举报。

我看他一本正经,不像以前胡说八道的模样,加上我对“录音”“证据”这两个词格外敏感,忍不住追问个究竟。

★★★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个“阿西巴”,哦,不,曹军,竟然曾是南方某球队的职业运动员。而这家名为S队的职业队也算当年中超球队里的劲旅,曾创下从普通球队迅速跻身国内顶级联赛的最快纪录,当时曹军一个月的收入真的超过了许多家庭一年的总收入。

曹军踢的是后卫,而且是边后卫,专业点解释就是“负责球场两侧防守的球员,阻碍对方球员把球从边线传入禁区”。

因为从普通球队一路厮杀到职业联赛,曹军是真喜欢这个职业,甚至自己因为多次被人铲球导致左后脚踝关节严重损伤,医生嘱咐要静养起码半年,这家伙和没事人似的贴了个膏药继续上场拼杀,直至某次赛场上,旧伤复发,被人抬下场。

一直以来,曹军觉得踢球是个竞技运动,大家拼的就是技术和实力。但是进入联赛后,他发觉情况不太对:能够明显感觉某场比赛,自己的队友根本没有真正努力争取比赛胜利,有的来回“倒球”拖延时间,甚至故意大脚将球踢飞踢远,根本不是平时训练的实力,这让性格有些憨直的曹军十分不解。更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敷衍态度,主教童教练竟然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慢慢地,曹军看出来名堂:这些比赛要么是原本实力远不如自己队的某队以小比分取得胜利;要么是某超级联赛上,自己的队友会故意犯规,给对方制造任意球甚至点球的机会;更荒唐的是,在打联赛时,童教练甚至会因为某个判罚不公等原因,带领全队罢赛……

这让在足球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的曹军,心知肚明,这是有人在玩“假球”,目的就是从中获取巨额好处和利益。

作为重要的“边后卫”,私下也总有人传话或者直接带钱来和他“沟通”,但是脾气耿直到可爱的“阿西巴”对这种几乎会毁掉整个中国足球事业的事情深恶痛绝。他从小就喜欢踢球,后来从青年队踢到职业队,几乎小半生都奉献给了所热爱的足球事业,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情实在让他气愤。

他原本以为这是个别他看不上眼的球员私下做的龌龊事,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在总结会上大胆揭发了这些现象。他相信,当年将他招进职业队、自己视若父亲的童教练一定会和他一样对这类事情深恶痛绝,一定会和他同仇敌忾。没想到,会上童教练轻描淡写地表扬了他,然后就撇下这个话题,说起其他事情来,完全无视曹军反映的情况。

再后来,曹军被队里边缘化,从重要的“边后卫”莫名其妙成了“替补”,即使换人,童教练换的也是新来的队员,对他熟视无睹。而他在队里的日子更不好过,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挑衅、嘲弄他,甚至会往他贴在更衣柜里最喜欢的明星海报上泼墨水,把他喜欢的韩文歌曲光碟扔进泔水桶……为了能继续踢球,他都忍了。

直到有天晚上,他意外看见第二天就要同场竞赛的对方教练和童教练以及几个队友酒足饭饱,相互称兄道弟搂搂抱抱地去了娱乐城,他彻底怒了!他打电话给了相熟的体育版记者,告诉了对方这个情况以及娱乐城的位置。

可爱的“阿西巴”傻呵呵地躺在寝室里,等着第二天报纸的报道,但是他等来的是报复。

当天夜里,还在睡梦中的他被几个黑影蒙上被子,一顿拳打脚踢。那晚,一直来巡夜的教练没有来,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队友也不在。

事后,曹军蜷缩在床上狠狠地痛哭了一场,他不是因为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是真的伤了心。

第二天,曹军自然没有上场,反正也是“替补”,他被父亲老曹接回家休养。

对这件事,S队俱乐部上下什么也没表示,只有童教练给他送来了两万元的“医药费”和一份队里的“解约合同”。而之前他揭发的那些“踢假球”的行为和现象,由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作罢。

曹军告诉我,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踢进世界杯,如果自己不行,就去开所足球学校,当教练,好好训练一批娃娃,带着这些足球小将再去冲击世界杯……但是,这一切都没了。曹军没脸在家呆着,开始出去打工,因为毫无其他技能,到处碰壁,最后还是灰溜溜钻进电子城,接下了父亲专门卖DVD碟片的店铺。说到这,平时总是满不在乎的曹军眼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失落。

曹军的父亲,老曹,那个五十多岁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头从此回家继续炒股。

每天蜗居在几平米店铺里的曹军感觉无聊透顶,只能靠看看韩剧和一些罪案剧以及打游戏来消磨时间。他非常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踢出了深爱的足球圈,也不甘心这个圈子被一群“无耻小人”给玷污。

离开俱乐部后,曹军和之前的一些队友还有联系,听说现在俱乐部的状况甚至比他离开的时候还要糟糕,还要丑恶。于是,他和对方说,一定找机会,将这些证据抓在手里,然后把那些教练、队员都绳之以法。

当时,我也偶尔看看球赛,对国内联赛的种种“表现”屡有耳闻,但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歪门邪道的事情。按照曹军的说法,收买一名守门员、两个后卫,六十万就可以拿到三分;如果是直接和俱乐部谈,没有一百万免谈。一场球赛下来,某个球员就可以买一套房或汽车。

看着义愤填膺的曹军,我问他有什么具体计划?他似乎有点茫然,显然愤怒让他没能冷静下来很好地思考问题。

我只好安慰他稍安勿躁,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放长线钓大鱼”之类车轱辘话翻过来倒过去地说,并承诺从此只要和他玩游戏,当他的球员带球入禁区,我绝对不拦阻,让他的球员可以单刀直入,直接点球。

而我当时的想法是,这个情况得尽快告诉老K,听听他的意见。因为我知道,这些中超球队的背景绝不简单,像曹军这样莽撞行事,只怕没有扳倒对方,自己小命都危险。

老K那时在外地,三言两语听我说完经过,便再三让我警告那个曹军,千万别轻举妄动,等他回来再说。我感觉老K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有些过分紧张。

可是没等我和曹军说明问题严重性,这个家伙还是出事了。

据后来配合警方调查的电子城安保主任绘声绘色地表示:曹军是被人指控涉嫌贿赂球员,试图干扰某联赛成绩,人赃俱获,直接被关在了某看守所里接受审问。

曹军果真很久没出现,他那个影碟铺一直拉着卷闸门,许久不见打开。

凭之前曹军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去做什么贿赂其他球员的事情,我猜想他一定被人坑了。奇怪的是,托人去警方打听曹军的消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我想找他老爸老曹打听下消息,却发现根本没存人家的电话,四处打听,周围的人也没一个知道的。

记忆中,曹军也从没告诉我他家在哪里。

我让老K帮忙打听下情况,他却说让我别管曹军的事情,这个事情比我知道的要复杂。

我不知道曹军究竟卷进了什么麻烦事里,心里很不好受。在这个电子城里,我其实没多少朋友,这个满口“阿西巴”、喜欢找我打游戏、粗鲁但也真实可爱的家伙可以算一个。

现在他有了麻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我收到个小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我之前借给曹军的那只“录音笔”和一封密封好的信函。

我十分激动,打开机器,里面果然是曹军的声音。

录音里,曹军告诉我,他早就被放了出来。他知道我曾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很感动,很少有人这么关心他。他录这个音,一方面是想找我帮个忙,他知道我有个朋友在某周报做责编,希望能把这个信函转给她,但也叮嘱我不要拆开,直接交给人家即可,里面是他想举报足球圈黑规则的资料,不希望我卷进去;另一方面他想让我放心,他要告诉一些我事前不知道的情况。

曹军在录音里说,他之前确实因为被指控贿赂联赛球员,涉嫌假球,被警方控制了起来。不过,他语气轻松地说,不用担心,这一切都是老曹和他“预谋”好的。

就在曹军嚷嚷要找证据,要将那些涉嫌踢假球的球员和教练全部揭露出来时,一个曾经的队友找到曹军,说要介绍个准备开足球学校的大老板给他认识,还说对方知道曹军技术好,又正好闲赋在家,希望聘请他为足球学校的校长。

曹军起初有些激动,冷静下来,难免半信半疑:这个队友就是当年涉嫌踢假球的一员;而当天被蒙着被子痛殴时,曹军虽然没法看见对方脸,但是多年队友,不用说话,凭着一举一动都能认出谁是谁。这个队友正是其中一个。

按照“阿西巴”自己的说法,“我虽然傻,但是不笨”(这话我一直没琢磨出来是个什么逻辑)

紧接着,在队友的介绍下,曹军和那个大老板见了面,对方也对曹军的情况表示满意,足球学校的事情就算谈妥了。

只是席间人家又抛出个想法,想请个现役的某职业队的球员当未来足球学校的代言人,好扩大宣传。

曹军有些犹豫,牵线的队友却替曹军大包大揽的应下来,甚至在酒席上就立刻打电话联系那名职业球员,当场敲定代言费二十万,钱先付,合同后签。

大老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提出让曹军代表足球学校全权处理此事。

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反而让曹军留了个心眼,回去就和老曹述说了此事,老曹让儿子再打听下职业球员的情况。打探下来,那名职业球员表示根本没接到什么代言委托,这让父子俩更加确认了此事有蹊跷。

这种感觉让曹军有些不安,本想推掉此事,但是老曹深思熟虑了半天,反问儿子,之前那顿打就白打了?既然事情主动找上门,那就不要躲,索性陪他们一起玩玩。

曹军在录音里表示,后来他拿着钱去约定好的咖啡厅见那名同意代言的现役职业球员。那名职业球员到了后,主动询问曹军钱带来了没有。曹军把钱递过去的瞬间,一伙警察冲了进来。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又喜又惊,喜的是这个“阿西巴”居然没事,吃惊的是这家伙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情,而我还蒙在鼓里,为这小子死活担忧。

我按捺不住好奇,把录音笔里的内容拷贝出来,反复查找文件,找到的也都是之前我听到的那些内容。到底曹家父子做了什么?为什么明知是个圈套,还偏要进去?之前证据对曹军那么不利,他又怎么被放了出来?这个老曹似乎很厉害,这其中又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问题困扰着我,也勾起了我的极大好奇。

之后,我再也没有曹军的信息,拨打他的电话已经成了空号。

★★★

我按照他的请求,把密封好的信转给了自己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只说帮人转交的。

朋友看完后问我是否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我老老实实说,没拆开看过,不知道是什么。她听后松了口气,表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最好了。

这资料到底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因为朋友事后也没再联系我。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当年,中超保级的球场出现了一场让无数球迷愤怒的球赛:赛前,北方Z队已经3连败,即将要对战实力明显高出一筹的童教练所带的S队,保级形势异常严峻。但比赛结果显示,北方Z队以3∶1战胜了S队。

不过比赛的场面异常滑稽:比赛中,先是S队后卫一记莫名其妙的精彩乌龙球帮助北方Z队首开记录,但不久一名“不懂规矩”的S队外援迅速把比分扳平。没想到,这个功臣马上就被S队主帅换下,北方Z队依然无法自己破门。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S队的中锋居然大脚向自家的球队远射,这样的动作连续做了两次,差点再次出现“乌龙球”,到最后时刻,北方Z队只能依靠一个疑似越位球勉强破门。接下来,奇怪的现象又出现了,S队后卫和北方Z队在争球时做了个明显犯规动作,为对方争取到一次点球机会,然后北方Z队迅速以3∶1比分反超,再后来,两支球队就在相互漫无目的的倒球中结束了比赛。

这场比赛迅速引起了球场内外球迷的质疑和嘘声,圈内人士纷纷指责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假球”事件,国内很多媒体也发文质疑。

没多久,南方某报爆出S队的教练和队员涉嫌踢假球的证据,整个俱乐部被有关部门责令停赛接受调查。随后又有知情人说,不光S队俱乐部,受到牵连的还有北方Z队等好几个俱乐部球队,一时间,整个足球圈掀起了“打黑”浪潮,中超各个球队人人自危。

不过,此事的后续非常耐人寻味,虽然童教练以及诸多球员被宣布没调查出来什么问题,但是有消息说,童教练本人被境外某博彩公司公开追债,导致有家不能回,人间蒸发。

因为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巧合,我虽然没什么证据,可感觉这里面一定少不了曹家父子的“功劳”。

★★★

整件事情的谜团还是后来老K帮我解开的。

因为他有天特意来到我的店铺,随手递了个纸袋给我,打开一看,居然是厚厚的几叠钱。

我有些纳闷,这之前老K没啥业务交给我,我也没帮他做什么事情,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拿着吧,不是我给的,是老曹他们给你的。”老K放下纸袋,从里面替我把铺子的卷闸门放下一半,然后习惯地摸出根烟点上。

“老曹他们?你是说曹军和他爸?”我很惊讶,为什么他们会给我这些钱,又为什么是老K转给我?

老K说我之前帮他们递上的材料被朋友作为内参,捅到了高层,引起了震动和连锁反应。

虽然我那朋友的报社算得上是国内的大报,但是我不相信曹军这份材料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何况就是个举手之劳,需要答谢我这么多钱?

而且,曹家为何会让老K带这些钱给我?他和这个曹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老K之前那么紧张地让我提醒曹军切勿轻举妄动?

这老头吸着烟,对我的诸多问题笑而不答。

我忽然记起,当初和老K碰见的第一面,他就在隔壁店铺,和店主一边吸着烟谈笑风生,一边时不时往我这里瞥,而那个店主就是曹军的爸爸,老曹。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我恍然大悟。

老K依旧笑着抽烟,没有否认,看我有些气急败坏,他似乎很开心。

不出所料,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和老曹事先就策划好的。

曹军之前的叙述让老曹意识到,自己儿子可能又要被人给“阴”了,之前那顿毒打只是皮肉伤,算是给这个傻小子一个教训。但是,当儿子即将面临牢狱之灾,做父亲的决不能坐视不管。老曹谋划了许久,然后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接着,他又在某聊天群里,抛出了个“悬赏通告”,私信联系了几个朋友,安排了任务。

商量妥当后,曹军从“大老板”手里拿到了二十万,然后按照之前的约定,带上钱去和那名职业球员碰面,在交谈的时候,他们被埋伏好的警方给抓获,直接关进了看守所。

曹军在被提审时,他解释自己其实是在还一笔二十万元的欠款,而警方也确实在那名配合调查的球员身上找到了借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借款时间、地点和曹军的签名。但是在交代二十万来历时,曹军又有些吞吞吐吐,交代不清,就被延期羁押了下去。

与此同时,老曹陆续拿到了一些有关童教练和某些队员在队里的聊天录音,都是有关怎么“安排”后续的比赛,以及怎么“处理”尚在看守所的曹军;更劲爆的还有童教练一伙和其他俱乐部老板在某个娱乐城里寻欢作乐的不雅照。

接着,老曹找到警方,表示这笔钱是儿子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家里炒股的钱偷出去还的欠账,自己之前很生气,所以不愿意向警方说明,现在考虑毕竟是自己儿子,因此来作证,请求释放儿子。

这笔钱有借条有人证,偷的又是自己家里的钱,警方只能以证据不足释放了曹军。

至于那名职业球员,其实他和曹军原本就是一个体校的同学,认识但不熟悉,曹军事先找过他,说等一切结束后,这二十万就是他的了。面对几乎白送的这二十万,对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曹军把老曹收集到的证据一一整理好,随同录音笔,发了包裹给我。

我有些不解,干嘛把这些证据寄给我,直接转给相关部门不就得了?

老K解释道,老曹这家伙索来行事谨慎,这个童教练所属俱乐部在本地根深叶茂,有很强的背景,老曹如果自行其是去举报,非但惩治不了童教练那伙人,万一消息泄露,自己和儿子的安全也很难得到保证。

曹军曾听说,我有个好友在南方某周报做责任编辑,这家报社不但影响大,而且有专门上达“天听”的内参系统,老曹觉得这是条最好的举报渠道。

因此,老曹让曹军在关键处含糊掉二十万的来历,故意留在看守所一段时间,给老曹的那些朋友们争取些时间,拿到了关键证据。这样既可以麻痹那些陷害曹军的人,相对来说,看守所里又比在外面要安全一些。

我知道那份证据一定很重要,不然朋友不会那么紧张我是否知道其中内容。

虽然,曹军一直不希望我卷进其中,但是客观上,从转交那封信开始,我就已经参与其中了。

 “那你后来做了什么?”我猜老曹的那些朋友里应该就有老K,毫不客气地问他。

老K知道对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告诉我,他找到当天请曹军吃饭的酒店,从当天酒店POS机回单查到刷卡人的信息,而这个卡的主人就是童教练,事情原委就非常清楚了。

紧接着,老K又通过这个卡的账户明细,查出童教练的账户近期有大量资金存入,凑巧的是,S队近期的一次联赛里,接连“失误”了几次,导致对方突入禁区后,如入无人之境,凭借两个关键球,对方顺利晋级。

尤为关键的是,老K还查询到,这个账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境外某地下博彩公司打进的款项,而这些入账的资金走向都随每场联赛的胜负变化而变动。

我立即就明白了,这伙人不但踢假球,而且还在参与“赌球”。虽然在国外“赌球”是完全合法的一种博彩业,但是我们国内足球圈问题重重,法规也不完善,“赌球”一直被严厉打击。而操控一场球赛的成绩,显然单凭某一个人的“配合”是绝不可能的,这后面必定是个团伙行为。

可是,对老曹来说,即使知道这些人在“赌球”,也毫无办法。当时足球圈“假球”“假哨”盛行完全是因为一方面主管单位管理松懈,另一方面,面对“假球”指控,当事人最多只承认场上调度失误,或者个人能力不足,私下,交易的双方早就形成攻守同盟,死不承认。

于是,老曹和老K就想了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老曹是个老彩民,熟悉许多境内外的博彩业,特别是因为儿子职业关系,对“赌球”更是研究精深。

比如,之前说的那则新闻,中超保级的比赛中,北方Z队以3∶1战胜了S队,这场比赛的诡异不只是双方私下有“假球”协议,更主要是S队明显有参与境外“赌球”嫌疑。

根据老曹调查,当时境外爆出博彩公司赛前开出的大小球盘口为2.5球/3球,在北方Z队比赛开始阶段就取得第一个进球后,大小球的盘口变为了3球,而随着比赛进行,大小球的盘口一直在3球以上游动。进球后的大小球盘口显示,如果某些人在比赛进行到1-0之后追加的大球盘投注的,要想最后完全赢盘,就必须让整场比赛的总进球数达到三个或者更多球数,S队中场时候疯狂般地向自家球门射门,也许就是受此驱使。(不懂赌球的这段直接跳过,总之这里就是一笔很大的黑色交易。)

随着S队传出从主教练到几名主要队员被有关部门宣布停赛接受调查消息后,很多与之有利益相关的俱乐部和球队纷纷发声,表示与其没有关联。这之后,很多球队在联赛的表现与之前大相径庭,或生猛,或萎靡……使得许多境外专门赌国内联赛的博彩公司的盘口发生了巨大变化,各支球队之间的上下盘贴水总和让许多老玩家也惊呼看不懂。

老曹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他也熟悉各支球队的真实实力,于是他连续购买了几个让球盘里的“套票”,穷追猛打,从中套利丰厚,狠狠赚了一笔。

至于童教练,因为他“操盘不慎”,让某个幕后的“大佬”输了一大笔钱,一怒之下对童教练下了“江湖追杀令”。

老K又交给我一把钥匙,说为了防止意外,曹家父子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也许早不在境内,他们委托我帮忙处理下店铺里那些碟片。

我拿着钥匙有些恍惚,整件事情可以说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个原本在电子城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瘦老头“老曹”居然能布下如此缜密的局,实在叫人佩服。不过,我明白这里面必定少不了老K的协助。

小小的一枚足球背后隐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那些热爱足球的人听说这些事情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些碟片,有些我转送给了一些收藏者,有些我送给了周围的朋友,陆陆续续都送完了。

世界杯又来了,我总会想起那个五音不全的“阿西巴”。他曾经豪情满怀地说,自己想开个足球学校,训练一支没有任何邪门歪道的足球小将,带领他们冲进世界杯赛场。

*文中图片均来自PEXELS,仅用于减缓眼部疲劳,与内容无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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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5 08: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开A货厂的东北土老板,被黑客整破产了 | 商业工兵006

阿鬼 故事研究室  今天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大家好,我是脸叔。上周阿鬼揭露了赌球的黑幕(没看的戳这:退役球员寄给我一个包裹,里面全是赌球黑幕 | 商业工兵005),细心点的球迷也猜出了时间年份和涉事球队。感觉随着这个公号文章的持续推送,不少人推理能力都变强了。


这次的故事你可能猜到了开头,但猜不中结局。因为腹黑的老K栽了。


经过几次合作,我对老K的背景和身份更加好奇,这个老头的背后似乎有着很大的秘密。三教九流没有他不认识的,各行各业没有他不熟悉的,好像有他在,很多业务都是手到擒来,结款也无比顺利。

但是偶尔也会碰到许多让老K没想到的,甚至还亏本的买卖。

比如几年前,接的老崔这单业务,事情的结果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

老崔是东北人,来广东几十年了,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

他在深圳周边开了家服装加工厂,主营业务就是欧洲某些服饰品牌在中国的贴牌生产。因为他和几个品牌中国区的负责人熟悉,才接到了这笔业务。

但实际上,老崔的生意并不好做。很多贴牌生产厂家都是以微利保本来招揽生意,淡季时甚至不惜亏损接单来养活工人,平均毛利率在20%至30%之间,净利率都在5%以下。

拿羽绒服来说,贴牌厂供货价一件300块给品牌商家,就算没有被品牌商家扣款,每件最多也只能赚10-20块左右,这还得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而所有品牌商家,在跟贴牌厂家的合作中,都非常强势。加工合同大多是单方面格式合同,合同条款更是霸王条款,稍不留神,贴牌厂家就会被以各种理由扣款或者要求赔偿。

更让人头疼的是结算尾款。一方面,贴牌厂家每次自己都要垫付大量资金来购买原材料;另一方面,品牌方经常拖延货款,还会因为自身销售原因,延迟付款提货,找各种理由拒绝收货。

尾款不能按时结算,在材料、房租、人工、税务等要每月照常支付的情况下,贴牌厂家的资金链经常周转不过来。

虽然,老崔和对方的品牌负责人很熟悉,但是生意就是生意。对方最多只能介绍业务,对于合作,还是要由具体经办人按照合同严格执行。遇到付款拖延、扣款等情况,老崔也只能自认倒霉。

为了弥补亏损和空缺,老崔开始偷偷“卖私货”。

所谓“卖私货”是指贴牌厂商在没有得到品牌商授权,更没有任何利益分成的情况下,私自以低于品牌服装市场价的价格,但远高于代工的价格,将偷偷生产出的没有贴标的服装出售给某些销售渠道,比如服装批发商、私人服饰店铺等,从中赚取差价。这也就是早年市面上各类所谓“超A货”,“剪标货”的由来。

只是这样的做法风险极大,一旦被品牌方发现,将面临巨额索赔,得不偿失。而且很多渠道商知道内情,价格也压得很低,不比代工价高多少。

为了逃税,“卖私货”必须私下单独做账,不能和贴牌加工的正规做账混在一起。

这种“卖私货”业务持续了一段时间。虽然利润不多,但好在老崔的货质量好,供货也及时,陆陆续续他也赚了不少钱。

不久之后,老崔遇到一件麻烦事,有人给他发来一封电子邮件,邮件内容竟然是他所有“卖私货”的账目文件。

这些文件原本都是老崔偷偷做给自己看的电子账目,就存在他私人的电脑里,任何人都不知道。对方以此为要挟,要求老崔汇款十万元到一个账户,否则就把这些账目举报给税务部门。

老崔有些惊慌,来不及细想这些账目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他考虑到这些都是他“卖私货”的证据,如果报警,“卖私货”的情况被税务等部门的人发现,甚至被品牌方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十万元对老崔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加上近期几个品牌方要来考察公司,本着破财消灾的心理,他给这个账户转了十万元,期望对方就此罢手。

不料,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利用同样的伎俩,连续数次从老崔这里要去了几十万。每次也要得不多,都是十万,十五万的数额。

看样子对方也不贪心,有点细水长流的意思。

老崔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不能报警,又不方便和其他人说。几经打听,他辗转找到了老K想办法。

 ★★★

老K听说老崔是电脑里的资料泄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

虽然老K精通很多通讯和无线电技术,但是对于网络技术,他并不熟悉。所以,这样的问题一般就会由我来解决。

首先我以为老崔一定是被某个黑客给坑了。这种能从对方电脑里盗取文件的,十有八九都是给对方电脑植入了“木马病毒”。当时这类的“木马病毒”比比皆是,不少人接受个文件,打开个不明程序,就中招了。

这对我没多少难度,帮忙查杀下“木马病毒”,只当帮个忙。而对于那所谓“黑客”,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些人神出鬼没,甚至有可能都不在境内。即使找到了,也抓不住他。只能自己多提高警惕,小心点。

不过,老崔不太相信这些所作所为都是“黑客”做的。很明显,对方不但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而且很了解这个行业,甚至可以指名道姓地要挟他。绝不是网上那些纯粹玩技术的“黑客”。

我向他解释,我这里只能帮他把电脑用专门的木马杀毒软件彻底查杀一遍。然后多装几个杀毒软件,想办法把防护级别提高一些。至于他说的那些事情,我实在帮不上忙。这属于敲诈勒索,可以报警的。

老崔有些尴尬,他就是不想报警才找到了老K。

老K虽然不太懂网络技术,但也明白我说的也是实话。他打圆场,让老崔把对方每次发来匿名邮件的邮箱以及银行账户给我们,看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其实经过了之前的“银行内鬼”事件,我对通过账户和电子邮箱找到线索已经不抱希望。对方如果真的是“黑客”,隐藏自己IP地址,改换动态邮箱,多账户转移款项……这些事情应该已经做得非常专业彻底了,不会留下丝毫蛛丝马迹。

果然,老崔提供来的账户和邮箱,对我来说都毫无价值。账户虽然是国内某银行账户,但是追查后就发现,账户主人是西部某偏僻乡村的农民,肯定是对方不知道哪里买来的“僵尸卡”(非实名登记时办理的储蓄卡)。邮箱也是某国外常用的电子邮箱,注册量极大,根本无从查起。

我把结果让老K委婉地告诉老崔,提醒他最好今后别再把重要的“账目”放在电脑里,千万不要再接受不明渠道的图片或者链接(我总怀疑他是不是看什么小视频之类中的病毒)。

我和老K商量得出的结果是,对方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黑客,偶然发现了老崔的秘密,但是又不敢狮子大开口。

我们让老崔今后多留心。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

谁知没多久,老K告诉我,老崔又中了病毒,对方依旧拿到了一些老崔卖私货的最新证据。

这次要的钱更多,老崔实在有些受不了,再次找到老K,希望能揪出这个“黑客”。

老K再次带我去了老崔的办公室。

老崔向我赌咒发誓,自从我清理过电脑又叮嘱过他后,他非常谨慎。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新买了一台电脑专门用来做账目,根本不联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新电脑又中了毒,账目资料还是被对方给获取了。

新电脑从不联网,物理绝缘还能中毒,这实在让我纳闷。这个“黑客”有点厉害了。

老崔说,他曾考虑用手写账簿。但是市面上的会计簿不论字体还是空间都太小,他年纪大了,根本看不清楚,还是只能用电脑操作,不论放大、修改、打印,都比较方便。

得到老崔的许可,我打开了他新买的电脑。那是台普通的国产品牌的笔记本。不算最顶级,但应付普通办公足够了。

检查了下,老崔的电脑果然没有连接网线,连无线设置都关闭了,确实不能正常上网。

因为老K的关系,老崔也不避讳我,解释这台笔记本刚买了不久,专门用来做账,而且就是一些和“私货”有关的账目。

我用随身带的一个专门查杀“木马病毒”的小工具对老崔的新电脑进行了彻底查杀,结果,查到硬盘里有个名为“照片”的文件夹里怀疑携带大量“木马病毒”。

我随手点开了文件夹,里面都是些生活照片。大多数都是一个帅气小伙子在国外的生活照,还有少数几张是老崔和一个年轻姑娘的合影,以及这个姑娘的独照。

在一旁的老崔向我解释,那个帅气小伙是他的儿子,儿子在英国学设计,成绩不错。他每个礼拜都会用另一台可以联网的台式电脑和儿子视频聊天。虽然也说不了几句就挂掉,但是老崔起码知道儿子一切安好,也算放心。有时儿子会主动发来一些在英国拍摄的照片,展示下生活环境。这些照片都被老崔珍藏在电脑里。

老崔把这些照片也拷贝到了新的笔记本上,无聊的时候就会打开来看看。

我注意到,他故意对那个年轻姑娘照片没有解释。

看见我的杀毒软件连续对这个“照片”文件夹报错,老崔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有可能杀毒软件误报,或者是什么病毒转移到了“照片”的文件夹里。

我表示他说的确实也都有可能,但是心里还是有疑惑。他这台新的笔记本几乎什么也没装,除了财务报表就是这个“照片”文件夹。连续被杀毒软件报警,不用说,这些“照片”肯定有问题。

★★★

我装作好奇,又询问了下他儿子的情况。

聊起自己儿子,老崔非常开心,主动说起自己儿子高中毕业就被他送出国读书。现在在读设计专业,虽然每年开销不少,但是感觉老崔家后继有人。出国留洋,是莫大光荣。前两年儿子和自己闹不愉快,联系也少。最近这半年,儿子好像懂事了一些,主动和他联络起来。关心老爸的生意,也关心老爸的身体健康,这让老崔多少有些欣慰。

我问老崔,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和他闹不愉快,不理他?

老崔忽然吞吞吐吐,似乎有些尴尬。

终于,他说觉得我和老K都算朋友,不妨直说了。

老崔生意做大了后,心思也活络起来。和很多暴发户一样,不光学会了去东莞“考察”,还悄悄物色起了情人。他早就看上了厂里财务室的一名叫“萱萱”的姑娘,正是刚才照片里和老崔合影的那个。

萱萱是湖南人,高中毕业来老崔厂里两年了。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人也机灵,深得老崔信赖,所以老崔曾让她处理过一段时间“卖私货”的账目。

再后来,和所有俗套故事一样,老崔使出浑身解数加上强烈的金钱攻势,终于“拿下”了小姑娘。为了掩人耳目,也凑巧周围有朋友着急出国,想脱手一套在深圳南山区的两百平的高档小区,价格很实惠。老崔转手就买下给萱萱住,做为两人幽会的地点。

有了“新欢”,老崔在北方的家自然很少再回去。

等送儿子出国不久,老崔就和他妈妈协议离了婚。儿子从妈妈口中得知自己老爸有了“小三”消息,父子俩打着越洋电话就吵了起来,儿子表示不再认这个爹,两人关系一度闹得非常僵。

听老崔说萱萱也知道“做私账”的事情,我问他,这个萱萱有没有可能是匿名信的幕后主使?老崔头摇得和风扇似的,急忙表示不可能。

他说自己待萱萱不薄,不光每月给一笔不菲的生活费,而且还资助萱萱的弟弟上了大学,据说现在毕业了也快找工作了,怎么说,萱萱也不应该“恩将仇报”。

更何况听我分析,整个事情很有技术含量,萱萱只不过是个高中毕业的女孩,她没那么大的本事策划和运作此事。

我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做商业工兵久了,觉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每个你觉得了解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每件事背后都有常人难以知晓的秘密。

老崔想问问我后面怎么办?

我很想告诉他,这个所谓的“黑客”,很可能就是他身边某个熟悉的人。甚至可以说,怀疑的对象就是“照片”文件夹里的两人:老崔儿子和萱萱。

但是我没任何证据,这两人当中无论谁是“幕后黑手”,在情感上对老崔来说,都是重大打击。

我犹豫了半天,只能叮嘱他,在把新电脑里的照片文件删除之前,别再把新的账目报表放到电脑里去了。这段时间也别再接受任何人的文件、照片,包括他的儿子。

我看见老崔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

 ★★★

回来后,我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老K。

老K同意我的猜测,也觉得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如果找不出什么证据就去怀疑某个人,老崔肯定不能接受。商量下来,老K还是希望我从老崔那里再多了解点信息。

过了几天,我独自去找老崔想。

没想到,我去的时候,老崔正在办公室兴致勃勃地玩着一款当时很流行的“抢车位”游戏。

就连和我说话,他都是一边玩,一边抱歉地和我解释,公司里年轻人都在玩。开始他也觉得游戏无聊,但发现这个游戏里很多都是认识的人,逐渐感觉有点意思,没事玩一玩,算是放松下自己。

看到这年纪一把的老崔,居然玩一款虚拟的“抢车位”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我实在有些无语。这个“抢车位”是当时一家专门做社交平台的公司开发的网络小游戏,在我看来,这么“弱智”的游戏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火遍大江南北的。

突然,我灵光一闪,问老崔,萱萱是不是也喜欢玩这个游戏?

老崔说当然啊,游戏就是她介绍的,而且这个游戏的开发公司就是个专门做什么社交的平台,里面大多都是彼此认识的人。

不过,老崔对这个年轻人社交平台没啥兴趣。自己没有更新里面的信息,也没兴趣看别人的资料,纯粹就是玩“抢车位”游戏消磨下时间。

我问老崔知不知道萱萱在这个网站的账户,老崔说知道,因为用户名是萱萱的电话号码,密码是她的生日。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找老崔要来萱萱的账户和密码,回去后在自己电脑上登录了进去。

这个网站其实就是Facebook在中国的一个抄袭版社交平台,是款分享好友之间信息的社交工具。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个人用户说明书。通过这个平台,我可以很轻松地获取每个用户的喜好、习惯,甚至是很私密的信息。

萱萱的账户里朋友不多,这可能和她所处的环境有关。不过在她的“关注”用户里,我发现了一个标注为“弟弟”的人。

点开这个“弟弟”的页面,我发现了“相册”里晒出的照片显示:他浑身穿着名牌服饰,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经常出去旅游……俨然是个“富二代”。

我让老K查了下萱萱弟弟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反馈。

萱萱的弟弟名叫小虎,和萱萱都是在农村长大,俩人打小就姐弟情深。

虽然家境不怎么样,但是小虎在大学的生活条件并不差。就像他相册里展示的那样,衣食住行不逊于任何一名城市学生。

不用说也知道,这一切背后都源于有个疼爱他的姐姐。

而且,老K还告诉我,这个小虎在大学里学的就是计算机网络技术!到底是不是萱萱和弟弟串通起来勒索老崔,这个嫌疑没法排除。

老K和我决定从先从萱萱这里突破。想了半天,我有了个主意,但是有些犹豫。

老K知道后,笑着说:“你小子现在的鬼心眼是越来越多,行了,这个事情交给我吧。”

没费什么力气,我从老崔那里要来了小虎的手机号码。

巧的是,老K得知小虎这几天又和同学外出旅游去了。

 ★★★

没过几天,老崔虎着脸找到我和老K,问我们到底对萱萱做了什么。

我和老K都装傻,表示毫不知情。

老崔情绪低落地告诉我们,萱萱居然来找他要一百万。她手里有个U盘,里面全是老崔“卖私货”的做账文件。萱萱表示,只要老崔给了她这一百万,她就将所有资料都交给老崔,同时从老崔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虽然那些做账资料不是最新的文件,但是老崔还是很震惊,问她这些资料哪里来的。

萱萱说这些资料都是她在帮老崔做账时,悄悄备份的。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给自己留条后路。萱萱也告诉他,这些资料虽然不是最新的账目,但是同样可以证明老崔的生意有问题。如果交给税务或者品牌方,会让老崔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话让老崔非常难过,他以为自己对萱萱那么好,萱萱也会拿真心对他。

萱萱安慰他,这一百万是为了救自己弟弟。当初都是各取所需,现在缘分尽了,她也希望过上新的生活。

老崔这才反应过来,问她弟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萱萱毕竟是女孩子,几经追问,忍不住哭着告诉老崔,有人打电话给她,说绑架了她的弟弟,要求拿一百万出来交换,而且威胁不能报警,否则就要了他弟弟的命。

后来,萱萱不断拨打弟弟的电话,可怎么也联系不上。她自小就和弟弟感情深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免乱了分寸。

老崔毕竟是老江湖,他思考了下,觉得这个和我们之前找他要小虎的电话有关。

随后,他安慰萱萱要去筹钱,气急败坏地约了老K和我,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看见我和老K一直装糊涂,老崔脱口而出,说其实他知道这个所谓的“黑客”是谁,反正不是萱萱。

我和老K面面相觑,等他继续说下去。

★★★

原来,老崔和我一起查杀“木马病毒”,总是显示儿子发来的照片有问题。他之前查杀时候也发现了,有所怀疑,但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个情况,所以找来相对专业的我再检查一番,想确定下。

他已意识到,这个“黑客”就是自己身边某个最亲近的人。

老崔的前妻几天前突然联系他,说之前她身体不好,和儿子抱怨看病花了不少钱。儿子知道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给她汇钱,一转都是好几万。儿子和她解释,自己找了个设计公司,做项目设计赚的,这些钱希望给妈妈看病用。

老崔前妻拿到这些钱非常不安。虽然她明白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也不怀疑儿子的能力,但是她总感觉这里面有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老崔说下这件事。

老崔叹了口气说:“其实杀毒软件总是提示我那些照片有问题,我就猜到了。这个臭小子之前既不会主动和我联系,也不会发什么照片给我。最近这段时间,又是和我主动视频,又是发照片给我……唉,要我怎么说呢,毕竟是我自己的儿子啊!”

根据儿子转账给前妻的时间和数目,老崔把之前“黑客”每次索要的金额、时间都对上了。

老崔立即联系了儿子,拿着前妻给的转账记录,质问儿子。那小子见事情都已败露,索性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满老崔包养小三,又和他妈妈离婚,于是想着要报复自己的老爸。他和老崔视频时,故意发带有“木马病毒”的照片给老崔。

虽然老崔的新电脑不能上网,但是老崔每月要和渠道商对账盘点,必须要在有网络的电脑上操作。而只要连上网,通过远程控制,获取老崔电脑里的那些账目文件就非常轻松了。

老崔儿子说,拿到这些钱后,自己一分钱也没留,全部转给了妈妈。他就是想帮妈妈出口气。

父子俩隔空又大吵了一通。 这件事后,老崔再也联系不上自己儿子,打电话不接,发邮件也不回。

我和老K面面相觑,任何事情只要卷进了家务事,都是个大麻烦。

★★★

老崔平复了情绪,想起来这的目的,问我们小虎“被绑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我开口,老K说是他的主意。他找人做了非常简单的技术处理,趁小虎去旅游的时候,让小虎的电话短时期内既打不出去,也接不到电话。

然后找人装作黑社会打电话给萱萱,说绑架了小虎,威胁她不能报警,要拿出一百万现金来救自己的弟弟。

萱萱接了电话,又联系不上自己的弟弟,果然上了当。她手上没那么多现金,只能找老崔想办法。

老崔问我们为什么会怀疑萱萱?我只能和他解释,其实两个都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只好使了一招“隔山震虎”,试探下她。

没想到,她为了弟弟只能找老崔摊牌了。

“原来如此,她就是太宠自己这个弟弟了!我知道,她几乎把我给她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弟弟身上!”老崔愤愤地说。

“不过,我也看出来了,她这次是真想和我有个了断。一百万!我给!也算这么多年给她的青春损失费吧。”老崔有些沮丧地自我安慰道。

果然,老崔东拼西凑,将手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凑出了一百万,都给了萱萱。

萱萱搬出了一直住的小区,也把手上所有资料都还给了老崔。两人交接完,她就急急忙忙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登上了一部面包车。老崔远远地看到开车的司机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那正是萱萱的弟弟。

没等老崔缓过气,当地的税务等部门还是登门了,表示有人举报他长期私下生产销售服装,逃避缴纳税款。

税务机关派人进驻到老崔公司查账,前前后后查了几天。最后宣布老崔公司逃避缴纳税款达两百万,除了勒令补齐税款,同时还要追究公司法人的相关刑事责任。

魂飞魄散的老崔动用了一切关系,上下疏通,最后税务机关表示只要补缴齐税款,可以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但当时老崔几乎将所有现金都转给了萱萱,手上再没有这么多钱。而且由于几个代工的品牌方拖欠账款,他的资金链已经出现了短缺。

很快,品牌方得知老崔被查的消息,明确表示将不再支付余款,同时还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老崔完全措手不及,手上再没一分钱,而税务又给了明确的缴纳期限,老崔只好忍痛将运转还算良好的工厂和公司低价盘给了其他人,勉强支付了罚款。

之后不久,老崔接到萱萱的一个电话,才得知举报人是小虎。他得知姐姐被人戏弄,又这么莫名其妙和老崔结束了,什么也没捞到(萱萱犹豫许久,并没有告诉弟弟,老崔给了她一百万的事情),就这么返回老家,心里很是替姐姐不值,极为怨恨老崔。于是在萱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之前在她手里的账本资料拷贝了一份,向税务以及多个部门举报了老崔。

萱萱电话里向老崔表示歉意,老崔只能长叹一声,挂上电话。

等这一切都结束,老崔完全是身无分文了。

老崔只身返回了北方老家,回去前打电话给老K,将上述情况简单说明了下,说了声抱歉。

知晓这一切的我们,心情五味杂陈。

★★★

事后某日,我和老K坐在茶餐厅聊天,他在看一份什么花里胡哨的资料,聊着聊着还是说到了老崔。

我说这个老崔够倒霉的,众叛亲离,赚来的钱又都赔了出去,这下真是一无所有了。

“倒也未必!”老K边说边丢给我那份花里胡哨的资料。

我接过来看了下,是深圳几个豪华小区的报价单。

见我有些迟钝,老K有些悻悻地说道:“这个家伙走前把房子卖了!知道他当初买这套房子时候,他朋友转给他才多少钱么?

 “多少钱?”

“当时人家着急离开深圳,房子市价也不高,差不多也就七千左右转给了他。”

根据这份报价单显示,老崔之前买的小区二手房售价已经是每平方三万左右,老崔的房子两百平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六百多万。

“就是说老崔之前房子只花了一百四十万,现在以近六百万的价格卖出。扣掉事先给萱萱的一百万现金,又交了两百万的罚金,不对,两百万的罚金他是用公司抵了,那……他还赚了三百六十万……对了,那咱剩下的余款呢?”

老K苦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有些无语,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文中图片均来自PEXELS,仅用于减缓眼部疲劳,内容无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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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9 08: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赌场被人盯梢后,我用摩丝救了自己的命 | 商业工兵007

 阿鬼 故事研究室  2018-07-09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在这里他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来自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

自从我公布微信后,很多人都爱拖叔问阿鬼缺不缺跟班。在大多数人眼里,“商业工兵”这个工作似乎拿着仪器在可疑的地方扫描下,就可以找出可疑物;以为只要阿鬼或者老K出马就能解决问题,然后拿到丰厚报酬。

其实如果想顺利解决这些麻烦,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很多时候阿鬼他们也会铩羽而归,落荒而逃。因为有些人设的局,并不是技术高超,眼光敏锐就可以掌控一切。

事实上,这是个非常高危的职业,因为这个职业无法依靠公开的力量支持,遇到任何危险,他们只能靠自己解决。

正如“商业工兵”职业介绍时所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个未知的“地雷”,任何一个不慎都会引发巨大的麻烦和灾难,严重时甚至会丢掉性命。

下面阿鬼想讲述的是他整个职业生涯中最难忘,也最凶险的一段故事。

因为前天晚上熬夜看欧洲杯,我睡眼惺忪地赶到了店里,想着一大早也没啥客人,索性在店里补个觉。

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哗,听到尖嗓子的对骂声,我就知道又是铺位不远卖电脑配件的夫妻在吵架,老板阿华最近去澳门频繁,这次估计是又输钱了。

深圳紧挨着港澳,语言也相通,很多人经常是周一到周五还在老老实实上班,一到周末立即就跑到香港或者澳门赌博,等输了个精光再乘坐周一的两地班车灰溜溜地跑回来上班。

这两人越吵越凶,周围人习惯后也没个人去劝,我被吵得睡不着,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挺身而出。

我去的时候两人差点要打起来,好些劝了个几句,又把阿华拖到了我的铺子里。他抱怨了自家老婆几句,就开始吹自己去过的澳门赌场多么奢华,多么好玩,还说里面有吃有喝,下次一定带我去澳门好好玩一次,以表感谢。

深圳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我这个北方人感觉浑身都快要发霉了。因为好久没接到老K的消息,又考虑到自己确实从没去过澳门,加上先前做的业务积攒了些钱,对阿华的鼓动有些动心,便答应有空和他一起去看看。

接下来一个周末,阿华不由分说,拖着我,开车直接去了珠海。

我们将车停在边检站的停车场,在拱北的出入境大厅里,我办了张临时的澳门通行证,随着人流过了关。

出关后,从距离拱北口岸处不远的一个天桥下来,就是个很大的停车场,那里都是各个赌场的穿梭巴士。

我和阿华登上了一辆印有“葡京”字样的巴士,车子开了大约10分钟,就到了新葡京门口,因为我们出来早,都没吃饭,于是我建议先弄点吃的填饱肚子,顺便陪我看看澳门的风景。

我和阿华登上了一辆印有“葡京”字样的巴士

阿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领着我往“议事厅前地”的指示牌方向前行,那是澳门的步行街,也是很多店铺林立的地方,有很多化妆品店和零食店,店铺的很多肉干、蛋挞都是可以随意试吃,即使不买,老板也不会多说什么。

吃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澳门最有名的地标建筑“大三巴”牌坊,阿华显然对这些历史建筑没什么兴趣,执意要转回赌场看看,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往回走,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到底谁陪谁呢?

路上我觉得有些口渴,便去了路边的便利店买水,结账的时候被报架上的日报新闻吸引:“内地豪客轮盘赌狂卷100万澳门元”,当时100万澳门元大致折合人民币九十几万,虽然这个数字在每天几千万流水的赌场并不稀奇,可轮盘赌我知道,简单却并不容易赢钱,很多内地来的人不会那些“梭哈”“德州扑克”之类比较复杂的算法,都会倾向简单好学的“轮盘赌”、“押大小”和“老虎机”。

轮盘赌可以说是赌场里最常见,也是历史最悠久的游戏之一,看似简单但玩法多样,是很多赌徒的最爱。

轮盘赌可以说是赌场里最常见的游戏之一

转盘上均匀分布着0到36的数字:当转盘转起来后,会有一个“象牙球”在转盘内滚动,最终“象牙球”会落到某个数字对应的小槽里,这就是“中奖数字”了。

通常轮盘转动之前,玩家要选好自己喜欢的数字,把筹码放进相应的格子里,如果猜中中奖数字,就可以赚一笔,如果猜错了,筹码就会交给赌场。这个游戏的赔率是1:35,也就是说如果赢了,1元可以变成36元。看上去挺公道,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不对劲,轮盘上一共有37个数字,赢钱概率只有1/37;如此算来玩家平均每押注100元,就会损失2.7元,最后的赢家当然是赌场。因此,想连续赢几万元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更别说连赢上百万澳门元了。     

我瞄了几眼报纸的标题和照片,澳门报纸和香港报纸一样,竖版繁体让我看的十分吃力,正想将报道看仔细,前排的队伍蠕动了起来,很快轮到了我,我将报纸和刚买的一包烟以及两瓶饮料买了单,想找时间看看,走出便利店,我将其中一瓶饮料递给阿华,将报纸卷好塞进了我随身的背包里,我们很快就转到了“葡京”。

★★★

“葡京”的整体设计是个穹顶的圆形大厅,有一楼和二楼,整个造型是个鸟笼,据说赌场老板要这样设计,他希望每个来赌场的人都是笼中鸟,任人宰割。

我俩在兑换处换了10000澳门元的“泥码”。阿华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将筹码交给阿华后一再叮嘱,筹码输完就走人,千万别恋战,小赌怡情一把即可。

和阿华说好碰头时间,我们就各自分开了。我来这和阿华不同,主要是想带着批判的眼光见识下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和腐败生活。

10000元的筹码几乎没多少,只能玩点花头不大的项目,正好我身边的“百家乐”刚开台,前面玩的客人拿着筹码离开了,我顺势坐到了台子上。

在深圳时,曾和一帮子朋友去地下赌场玩过这个,技术不好不坏。可能这次运气比较好,玩了一小时不到,我就赢了2万多澳门元,我微笑着甩给荷官一枚500元面值的红色筹码,他微笑着冲我点头致谢,随手一抹将筹码就划拉进了桌下的盒子里。

我还在酸溜溜思考荷官为何如此冷淡时,忽然想起了阿华,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别赌瘾发作又输了很多钱,回去还得吵。

想到这,我急忙起身,将位置让给身后早已手痒的一名内地客,寻找起阿华。

因为赌场里不许带任何通讯设备,我一时没了方向,不知道哪里去找阿华,只能四处转悠,边走边看。

赌场内到处是穿着蓝裤子白上衣手拿对讲机的保安人员;也有不少身穿休闲西装,脖子上戴着大金链的“大耳窿”,他们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警惕地盯着四方乱看的人。这些专门在赌场放高利贷给赌客的人,一般都有黑社会背景。

我不想招惹麻烦,只能偷偷四处逡巡,看看是否能发现阿华的身影。

阿华这家伙总爱说自己脑子笨,他应该也不会什么复杂的赌博项目。于是我转到散客区的轮盘赌区寻找,这里人潮攒动,到处可以听见混杂着粤语、普通话和各地方言的声音,这里大部分都是内地客,一个个涨红了脖子,眼都不眨地盯着那滚动的珠子,眼里满是对金钱的渴望。

身边正在开盘的轮盘赌桌上,一群内地客像是疯了一样大喊着各自押的数字,我瞟了眼台子,象牙球已经逐渐减缓,最后再碰撞了几次金属挡板后,滑溜地停止在一个格子里,四下不断发出惊呼和哀叹之音。

我留意到台上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台面,他的面前已经堆了厚厚好几摞筹码,荷官将这局赌客下的筹码剔出一些作为庄家酬金,其余全部用推筢推到了男子的面前,看样子他已经赢了好几局,周围满是毫不掩饰的艳羡和妒忌的眼神。

灰色西装男面前的筹码都是可以马上兑换现金的现金码,我悄悄估算了下,起码有好几十万,因为着急寻找阿华,我一边感慨着此人运气真好,一边准备挤出人群。

就在我抽身离去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到人群里一位戴眼镜看热闹的中年男子身上,他下意识双手扶了下眼镜架,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我连忙道歉,或许他见我态度还不错,转身又专注地盯着台面。可是这一撞,我却发现了异样——

这家伙戴了一副日本工匠泰八郎的手工眼镜架,这种眼镜架当时内地还不多见,是全手工制作,做工相当精细,款式也别具一格,黑色宽边的圆形造型,材质也多半选用的是较为轻质的Celluloid(赛璐珞)。

日本工匠泰八郎的手工眼镜架相当精致

市面上,普通眼镜架多是醋酸纤维(Acetate),俗称为胶板材质,无论工艺,硬度还是重量,日本的手工眼镜架更胜一筹,但是因为赛璐珞十分易燃,世界上很多国家都严禁使用该材料制作眼镜架,中国也只有香港澳门市面上有售。

我之前曾在电子城一个熟识的老板那见过,他偷偷在卖这款眼镜架,因为好奇我也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眼镜架的鉴别工艺,人家告诉我,虽然他卖的是“水货”,但当时也要四五千一副,这几乎是天价了。

引起我注意的是他镜架上两个十分隐蔽的镶嵌孔,如果不仔细看,通常被当做是眼镜架上的某个锆石装饰。

出于职业习惯,我瞧出这副眼镜被人动了手脚:看他佩戴的感觉,明显比常规的手工眼镜架要重,因为这副眼镜一直在往下滑,“眼镜男”需要不停地将眼镜推正。

“要么这是副山寨的泰八郎手工眼镜架,要么这副眼镜架有问题!”我猜想。

 观察了一会,我发觉眼镜男一会看着台面,一会又不自觉去看那之前赢了一大笔钱的“灰色西装”,这引起了我的警觉。

我扭头仔细观察坐在桌前的“灰色西装”:果然!他双手交叉地放在台面上,有意无意地摆弄着左手无名指上一个精致的钻戒,似乎在调整钻戒的戒面冲着轮盘里不断滚动的白色“象牙球”的位置。

这两个家伙在“出老千”!

之前就听老K说起过,境外赌场有人利用红外设备加单片机根据“象牙球”每次碰撞轮盘挡片频率以及旋转的速度,可以迅速测算出“轮盘赌”中每个小球自转速度和落点,然后在概率最大的落点下注,成功率几乎在80%以上。

“灰色西装男”钻戒上有颗宝石状凸起,那其实就是个微型的红外发射仪,将肉眼看不见的红外光谱照射在“象牙球”上,跟踪其每次的旋转碰撞,将获得的数据传回镜架里的单片机,再传到场外专门的分析员电脑上,测算小球的自重和轨迹,最后实时将本场“象牙球”最终的落点及时传给此人。因为根据赌场规定,只要小球没有最终落下,随时可以下注。

没猜错的话,“眼镜男”的那副眼镜架里应该藏有一台日本产的微型单片机,那几乎就是款十分精致的微处理计算机,在微型芯片上集成了运算器,控制器,存储器以及输入输出设备,和普通的计算机相比,单片机只缺少了I/O设备。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高科技的“出老千”,因为进赌场时,有金属探测仪,任何相机手机都不能带进来,利用这么高科技的手段来“出老千”,实在也只有澳门这样的赌场才会出现吧。

听老K也提及过,这样的行动,不会只有两个人行动,至少是三到四个人相互掩护,还要有个专业人士在场外附近收发和处理数据。

我留心观察了下周围的人,果真看见两个人手插在口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却不时留意着四周,见我观察到他们,他们立即警惕地回避掉我的视线。

接下来的几局,“灰色西装”连赢了几把,面前的筹码堆了一堆,虽然中间也输掉了几局,不过总算赢多输少,在这个台面上少说也赢了几十万。

我回忆起之前在便利店报纸上看到的那条“内地豪客轮盘赌狂卷100万澳门元”新闻,顿时明白这些人是谁了。

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找到阿华,离开这里。

正当我转身离开,没想到那两个打掩护的人见我离开,顿时有些紧张,低声咳嗽了几声,提醒那“灰色西装”,对方听见信号,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故意将筹码在台面乱放,输掉一些筹码后,骂骂咧咧地立即起身,捧着筹码离开了座位。

我知道他们可能误会了,觉得好笑,正好看见阿华在不远处一台“老虎机”上玩得不亦乐乎,就赶忙走到了阿华身边。

★★★

阿华手气很糟糕,他换了很多“老虎机”投币,等我凑上去时候,一万的筹码几乎所剩无几,我之前就提醒他,钱输光就立即走人,人一旦赌心被吊起,多少钱也打不住。

我无聊地站在一边数着筹码,暗喜这次好歹赢了点小钱,阿华那么热心陪我来澳门,就请他去传说中的“怀石料理”吃顿正宗的日本料理吧,也算还个人情。

就在我低头摆弄着筹码,不料一个人路过我身边,身子一滑,重重撞到了我身上,我没留意,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手里的筹码散落一地。

没等我反应过来,撞我的人就势一把搀扶住我,我明显感觉到他顺势将我全身摸了一遍,然后他身后有人迅速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筹码拾起交给我。

我这才发觉撞我的人就是先前在“轮盘赌”遇见的那个“眼镜男”,他一面笑眯眯地给我赔不是,一面将其他人捡拾起的筹码递给我。

我觉得这堆筹码不对劲:本来我的筹码也就两万多澳门元,可是“眼镜男”塞过来的筹码居然多了好几万澳门元,还都是及时兑现的现金码。

他冲我眨了下眼,我心领神会:这家伙先前乱摸是想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盗拍监听设备,可能看出我只是意外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这才故意来了个“投石问路”,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好深的套路啊!

我将筹码在手里掂了掂,微笑着低声说:“这位先生好阔绰啊,出手这么大方?”

“呵呵,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不嫌弃的话,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哥们喝茶的钱还是有的。”对方也是笑嘻嘻地回应道。

我听出对方口音是北方的,有些好奇,因为一般玩这些高科技的老千,多半是福建人和台湾人,以北方人那脾气是玩不转这个的。

“咦,听哥们这个口音好像也是北方人?哪里发财?”对方听出我口音也是北方的,有些套磁。

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和这类人有瓜葛,既然对方有心孝敬,我也不客气,一边客气敷衍几句,一边催促阿华起身离开这里。

阿华一心都扑在了“老虎机”上,可惜手里也没啥投币,只能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对方见我们的确只是随便来玩玩的游客,放了心,微笑着目送我们离去。

我和阿华先来到寄存处领回背包,然后攥着筹码去兑换台将自己所有筹码兑换成了现钞,厚厚一叠钞票让我领略到了不劳而获的快感。

临走时候,负责兑换货币的小姐还殷勤地赠送了我们每人一个印有赌场LOGO的精美打火机,我顺手装进口袋时,扭头瞥见看见先前的“眼镜男”在远处若有所思看着我们。

兑换货币的小姐送了我一个精美的打火机


阿华见我赢了这么多钱,兴奋地问东问西,并问之前我是在和谁说话,我脑子有些乱,胡乱应付他说是以前的一个客户,恰好在这里撞见,赶忙岔开话题。   

我问他饿不饿,表示想去吃顿正宗的“怀石料理”。

阿华听我说要去这么贵的地方吃饭,神色有些慌张。我赶紧解释,我手气好,赢了点钱,这次是我请客。

听说我请客,他顿时兴奋起来,兴高采烈地跟着我出了赌场的大门。

★★★

从赌场出来,我们坐上一辆候在门口的出租,报给司机星际大酒店的地名,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酒店。

澳门不大,车费也就几十澳门元,我手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丢给司机,大方说了声“不用找了”,司机没像我猜想那样喜出望外,而是淡定说句“唔该”(多谢),估计平时这些拉赌场客人的司机时常碰见内地土豪,也不稀奇了吧。

我心里有些小小懊悔,少找的几十块在内地都可以吃顿不错的盒饭了。

进店后,我给自己点了份先付(开胃菜),里面是山药羹、梅子酒和调料,又点了份八寸(鱼味拼盘)和向付(海鲜刺身);给阿华点了份神户牛肉和鳗鱼饭,这家伙一定要有肉有饭才叫吃饭。最后买单时候,差不多要近一万澳门元,果然是贵得离谱。

临走时,阿华可能吃多了,直奔厕所而去。

我有些无聊,走出店外,想抽根烟透透气。我隐约感觉,不远处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在若有若无地盯着我这里,看见我望过去,两人立即将目光收回,假装聊天。

我也装作没发现,闷头吸烟。

等阿华急急忙忙从店里走出来,我上前一把搂住他,看着他脏兮兮的鞋子大声和他说:“阿华啊,俗话说,‘男人无鞋,穷半截’,你老婆总说你不上档次,你得先换双好鞋,这才有档次。”

阿华有些莫名其妙,他赔笑着说道:“鬼哥,我不要皮鞋,广东热,穿不住,还是我脚上的休闲鞋舒服。”

我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料理店旁边的一家专门服务高级客人的手工定制皮鞋店走去。

进了店,店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询问是哪位来买鞋,我将阿华往前一推,告诉店主给他定做一双手工小牛皮鞋。

店主感觉来了个阔气的主,忙不迭地应声说好,上前将阿华领到沙发椅上,请他坐下,脱下鞋子,好量下脚寸。

阿华有些紧张,扭扭捏捏死活不肯脱下鞋。

我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按住他,正色道:“澳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一定要好衣配好鞋,别人才瞧得起你……”

然后我悄悄俯身和他耳语:“别担心,哥们这次赢钱了,这鞋子我送你,放松,咱是来消费的,有钱就是大爷,别说是量脚寸了,有钱你让他来舔你脚都行!”

我的话让阿华嘿嘿笑了起来,终于肯脱下鞋子让店主量脚寸了,一股难言的味道弥漫在房间内,我忍不住皱着眉,屏住了呼吸。

看见店主蹲下,拿着皮尺仔细量着阿华的臭脚,丝毫没有厌烦的表情,我内心不禁感叹资本主义社会里服务就是好,只要有钱,无论谁都是大爷。

看了一会,我低头找鞋镜,这是种鞋店特制的坡面镜,专门给客人看脚上穿鞋效果,但是因为角度大,稍微侧点角度看,就可以看见身后很大范围的环境。

鞋镜因为坡面角度大,可以看见身后很大范围的环境

我将鞋镜轻轻踢着变换了位置,使其面对鞋店外的通道,然后斜着从上往下看,果然,之前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又在不远处冲着鞋店里探头张望。

我心里一沉,明白确实有人盯上我们了,但是我不清楚是哪路人,为何会找上我们。

鞋店老板很快量好尺寸,拿出一个厚厚的皮质样品册给阿华选择,阿华傻呵呵地要我帮他拿主意。

我心不在焉地选了款棕色小牛皮的材质,据说是什么意大利出产,也不知真假。

费用大致要一万多澳门元,先付一半定金,然后一个月以后来取鞋再支付余款。

我二话没说,掏钱买单,还按老板要求,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当时想反正这钱来的不明不白,不花白不花。

阿华见我如此爽气,有些感动,他动情地说道:“还没穿过这么贵的皮鞋……鬼哥你实在对我太好了,比我老婆对我还好……”

犹豫了一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试探:“对了,鬼哥,你说,我要是不要这鞋,你这钱能否借给我呢?”他是还想着再去赌场翻本。

我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我白了他一眼,恨恨说道:“滚!没出息!有钱也不会享受。”

付完定金,我趁鞋店老板没注意,故意将随身一串钥匙悄悄丢在鞋店柜台一处隐蔽位置,拉着阿华就离开了。

出了鞋店,我问阿华想不想洗个桑拿,他有些受宠若惊,不住说道:“呀,鬼哥,会不会太铺张了点?。”

我没搭理他,直接带他去了酒店三楼的桑拿间,这种“三温暖”的桑拿间在澳门几乎是标配。

进了桑拿间,值班的领班给了我们每人一副手牌,让我们更衣去桑拿泡澡。

我和阿华进了更衣室,我慢吞吞地脱了半天衣服,然后摸了摸口袋,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哎呀,我有串钥匙可能买单时候丢在楼下鞋店了,你要么先慢慢洗着,我去找下钥匙,你等着我就好。”

阿华也有点替我着急,催着我赶紧去找钥匙。

我将手包先丢进衣物储藏间,抽出几张500面值钞票,快速穿回衣服,穿过桑拿间的大厅,找到设在楼边角的安全楼梯,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转了一圈后,找到之前的定制皮鞋店,走了进去。                                  

“老板,不好意思,我刚掏钱时候,可能有串钥匙落在你这里了。”

我假装东张西望地来到柜台前,从柜台角落里抄起我之前故意落下的钥匙,装作欣喜地样子举起钥匙冲着店主晃了晃。

鞋店店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急忙回复:“找到了啊,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我又慢慢踱到店主身边,问他:“我还有几个朋友刚刚一起在酒店吃饭,走散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这里找过我们?”

可能我的问话有些奇怪,店主迟疑了半天,吞吞吐吐。

我心若明镜,从怀里掏出一张500面值的钞票推到了店主面前。

鞋店老板眼睛一亮,慢条斯理地将钱摸进柜台里的抽屉,笑嘻嘻地开口:“老板,你说对了,你刚走,就有两个人来这里打听你们,他们说是你们的朋友,问你们在这里干嘛,去了哪里,我就说你们是来买鞋的,不清楚去了哪里。”

我问店主,那两人具体长相口音能否记得,我知道这种开店的掌柜,每天迎来送往,见识广,极会看人,他们若是猜测某人身份,往往八九不离十。

店主告诉我,两人是北方人,身高差不多,都是五英尺左右(我知道他们习惯用英制测算身高,换算为厘米,大致就是175厘米左右),两人身穿黑色西服,一看就是统一定制款的,店主特别强调了下鞋子是ROCKPORT(乐步)的休闲皮鞋,穿这样鞋子的人一定是到处走动的人。

 “他们虽然说的是粤语,但是比较别扭,听出来是后天才学的”店主认真地分析道。

 “先生,他们不是善良之辈,你要小心。”鞋店老板最后善意地补上一句。

我谢过鞋店老板,悄悄从消防楼梯溜回桑拿间,找到自己的储物柜,脱下衣服,脑子里一直在思索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干嘛会找上我们?

脱好衣服,我一丝不挂地顶了块毛巾来到浴室,找寻着阿华,可是里外都找不到这家伙。

正有些紧张,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我一下,我一哆嗦,头上的毛巾滑落在了地板上,转身一看,阿华这家伙正乐不可支地盯着我开心地大笑。

“鬼哥,你咋吓成这样?要不是你脖子上那颗黑痣,这雾蒙蒙的地方,我差点找不到你呢?对了,你钥匙找到了么?”

我附身捡起毛巾,披到身上,没好气地说:“找到了,你小子死哪里去了?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你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阿华委屈地指着旁边一处热气腾腾的池子说:“我哪里也没去啊,就在那泡着呢,看你好像在找我,这不赶紧过来寻你了么。”

我没搭理他,找了口泡澡用的缸爬了进去,这是口青缸,常用来储藏水或者酒类,很多桑拿间就拿来作为单人的泡澡浴缸。

桑拿间常把青缸拿来作为单人泡澡浴缸

阿华学着我,找了口相邻的大缸也爬了进去,坐下。

“真舒服,你别说,听说日本人每天回家都要泡个澡,真他妈是会享受啊……”阿华感慨道。

我“嗯嗯”胡乱应付着,脑子里把这几天来澳门的所有情形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这是我的习惯,每次泡澡或者冲热水澡时候,脑子就清晰无比,很多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想了半天,似乎也没什么头绪,自己也没得罪什么人,工作也算小心,没惹下什么麻烦事情。

洗好澡,我们顺势在领班安排下体验了下酒店的“三温暖”按摩,这种桑拿酒店,说是桑拿,可几乎没什么人是冲着桑拿来,都是先泡澡再按摩,然后再冲个凉休息下,已经算是个套路了。

等我们按摩完,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和阿华回到更衣室,准备换上衣服买单。

出来后,我看见附近有家五星级酒店,立马拖着阿华登记入住。

小时候,我妈常对我说,人出门在外要“穷家富路”:在家省点,出门因为辛苦,可以对自己稍微宽绰点,别太节省,因小失大。

因为我心有顾忌,想着五星级酒店相对安全系数高一些,也不去计较那几千一晚的房费了。

进了房间,阿华已经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有钱真好,鬼哥,我算是知道为啥谁都想当有钱人了!”我知道这小子的发财梦又犯了,就没搭理他。

我查看了下门后的消防救生图,注意了下自己房间位置,以及逃生楼梯的位置,这是我多年习惯,不光是为了消防安全,也是让自己熟悉下环境,有备无患。

我还是不放心,又检查了下门栓,确保每个都插好锁好,这才头昏昏地躺倒床上,双手枕着脑袋闭目养神,可能刚按摩过,身体极度疲乏,我也慢慢地熟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可能因为是泡过澡关系,身体几乎是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

半夜,我忽然感觉口渴得要命,挣扎着爬起来,想倒杯白开水,可身体重得像是挂上了个铅块,就在感觉还有些迷迷糊糊时候,我依稀听见房间门外似乎有动静。

我想转身喊阿华去查看下,但是那家伙呼噜打得震天响,看样子指望不了他了。

门外的动静没有停下,我努力睁开眼,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以前也泡澡按摩过,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累这么困?

我突然回忆起自己做按摩时候,给我按摩的技师因为很像我某个前女友,让我对她大为好感,甚至多给了500元的小费,她服务周到,笑容可掬,还特意调制了杯杜仲花泡茶给我喝。

原本我是不在外面喝任何陌生人提供的食物或者饮料,但是因为这个技师长的像我喜欢的人,加上也知道杜仲茶确实是补肾气强筋骨的好东西,也就没拒绝,喝了下去。

稍微舒缓了一会,等四肢可以动弹起来,我迅速起身,光着脚跑到卫生间,捂住水喉,拧开水龙头,尽量不发出一丝水声。

我抄起一些水抹了把脸,努力使自己精神起来,这时门又轻微地震动了几下,似乎门外有人在悄悄用工具撬门……我忍不住心里一惊,脑子顿时清醒了很多。

我有些紧张,环视了下卫生间,没什么可以当武器的东西,然后抬眼看见盥洗台上有瓶酒店赠送的定型摩丝,我拿起摩丝打量着,顿时有了主意。   

摩丝一定要远离火源


我摸回房间,将赌场赠送的打火机从衣兜里取出,握在手里,一手拿着摩丝瓶,一手捏着打火机,紧贴着靠门的墙壁,注视着房门。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时间,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停止了,我知道门的锁被撬开了,门外的人应该在轻轻握着门把试探地推门。

果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透过走廊的光线,我看出门外依稀有几个黑影,但是因为房门还有个防盗链条扣着,门无法推开。

我将身子隐藏在门后,紧紧攥着摩丝瓶和打火机,等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很快,对方从外面伸出一根尖尖的钩子一样的工具,慢慢地上下移动着,有人是想钩开防盗链条。

对方显然是个老手,没一会钩子就挑住了防盗链条的挂钩,然后轻轻地向里推着。只听很轻微的“咔哒”一声,链条被挑掉,房门很顺利地被推开了,门外的光线将几个细长的黑色身影投进了房间里。

我躲在门后慢慢挪动着身体,等到他们想悄悄溜进房间时,我迅速扑到门口,将手里的摩丝瓶对准黑影,点燃了打火机同时按下了摩丝的喷射按钮,随着透明的摩丝液体的喷出,打火机的火苗“腾”一下就将摩丝液点燃,变成了汹涌的喷火器,我朝着门外的几个黑影胡乱喷射着汹涌的火苗,最先进来的人猝不及防,被喷射的火焰灼伤了面部,捂着脸,疼得哇哇大叫,而他因为本能的后仰又撞伤了紧跟他后面人的脸,几个人也被喷射的火苗不同程度灼伤,一个个不明所以,受到惊吓,连滚带爬相互搀扶地逃走了。

因为不知对方情况,我没敢贸然跟着追出去,只是依稀辨认出这几个人中似乎就有下午跟踪自己的家伙。

我关上门,退回房间。

巨大的动静终于使阿华醒了过来,含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但是明显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安全,只能将他唤醒,尽快转移。

我回到卫生间,用水搓了条毛巾递给阿华,语气急促地说道:“阿华,快醒醒!我们被人盯上了!刚刚有人想溜进来,被我赶跑了,这里不安全,得赶紧走!”

阿华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嘟囔着:“鬼哥,怎么回事啊,这才几点啊?是不是你在赌场赢了谁的钱,惹得人家不高兴了,这才来找咱的麻烦?”

我被他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闪过在赌场里看见的那个戴眼镜的家伙,一幅似笑非笑的面容。

“不能吧?虽然我知道他可能有问题,但是我没去招惹他啊?他不会这么和我过不去吧?”我心里想。

就在我和阿华还在嘀咕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我一激灵,心想“坏了,不会是之前那帮家伙又杀回来了吧?”

“先生,您没事吧,我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刚刚有住客投诉您这房间似乎发生了打斗事件,我们想来确认下?”门外传来酒店大堂经理的声音。

我光着脚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见大堂经理身边还站了两位身穿警服的澳门警察,我确认无误后,拔下锁扣,打开了房门。

警察对我和阿华查验了身份,勘验了现场,他们注意到门框内侧有一大片焦黑色,那是先前我喷摩丝喷火器烧成的,问我是怎么回事,于是我拿出摩丝瓶简单和他们交代了下经过。

两位阿SIR饶有兴趣地拿着摩丝瓶琢磨了会,然后问我怎么会想起将摩丝瓶当做防身武器。

这其实是我大学读书时候,教材料学的老师教授的,喷胶摩丝之类日化用品都含有酒精,是极度危险的化学品,遇火就着。特殊情况下,喷射的摩丝发胶遇到火苗立即就可以变作可怕的喷火筒,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民航客机严禁携带这些日化品的原因。

我懒得和这些警察多解释,回复他们,是网上看到的,对方也没再多纠缠。

警察做好记录,只说怀疑是入户盗窃,叮嘱我们多小心就离开了。

等警察走后,酒店负责人以及负责安保的经理一个劲和我道歉,作为五星级酒店,他们也确有责任,因为整个酒店的电梯是刷门卡才能进到相应的楼层,没有门卡,电梯是上不来的,即使是安全楼梯也需要刷卡才能打开(不过有火警时,楼梯门会自动启动常开模式)。这几个人能轻易摸到我房间来,到底是谁把他们给放进来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这个责任酒店方面推卸不得。   

“真的实在抱歉,先生,因为我们工作的疏漏,给您带来了危险和不便,我们实在很抱歉,我们研究下,给您个满意的答复吧,好吗?”经理恭敬地解释。

这就是住高级酒店的好处,不推卸责任,也不含糊其辞。

我其实也清楚责任不完全在他们,对方根本是冲着我来的,我顺势说道:“好吧,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们有什么诚意来补偿我们吧。”

当即,酒店负责人就让客户经理给我们升级到了一套高级套房,还赠送来了果盘和红酒,并表示我们房间门口,将会有专人24小时负责安全。

我们换好房间,仔细锁好门窗,也都累得够呛,没多时,又昏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房间电话响了。

我摸索着捡起电话,还没问是谁,电话另一头传来酒店经理彬彬有礼的声音:“先生,不知道昨晚休息得好吗?非常抱歉打搅您了,关于之前事情,我代表酒店十分抱歉,这是我们的安保工作出现了问题,我向上面也反应过了,酒店集团愿意对您给予相应的补偿,具体方案等您到楼下,我详细给您说下好吗。”

我依稀想起昨天晚上事情和当时经理确实说要给我们补偿什么的情况,“哦”了一声就挂上电话。

看看已经中午,肚子也饿了,想想还是早点离开澳门比较安全。

于是我摇醒阿华,告诉他今天返回内地。

阿华也对昨夜发生的一连串意外十分紧张,意识到我们可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他急忙表示赞同。

两个人急急忙忙梳洗了一下,整理好行李,就来到酒店大厅。

酒店经理看见我们下来,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告诉我他们的“补偿”,不但将本次住宿费免除了,还承诺我今后入驻该集团的酒店一律享受8折优惠,终身有效。

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将房门都差点烧了,还免除了几千元的房费,这五星级酒店服务确实不一样。而且今后若是再来住宿,还能省下不菲的费用,这个“补偿”挺厚道,我表示接受。

看见我欣然接受,酒店经理喜出望外,简单办完退房手续后,安排我们吃了顿丰盛的自助餐。

随后,酒店负责人还特意安排了辆酒店班车送我们去最近的横琴口岸。在酒店的协助下,我和阿华顺利通过口岸,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深圳。

我和阿华顺利通过口岸

 

犹豫许久,我决定不告诉老K这些事情,免得他又替我担心。我记得他曾多次提醒我,做我们这行,有两个领域绝不能沾惹:官场和黑社会。本身我们就是在灰色边缘混口饭吃,招惹了上述两个中任何一个,都能让我们摊上巨大的麻烦。

后来我发现,就算我想告诉老K这些事情,也找不到人啊。电话关机,短信不回,我又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老K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过他之前也总是这样,我也习以为常。

在店里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我收到个电话,显示是澳门的号码。接通后才知道,是之前我在澳门帮阿华定制皮鞋的老板,他说鞋子制作好了,需要来取下鞋,并支付下余款。

我这才想起,当时是有人跟踪,为了打掩护,随意进了个店。只是后来发生一串的事情,让我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电话里,我问鞋店老板,能否发个快递,然后我转款给他,老板一口否决,说他几十年的店铺都是客人自己上门取鞋,亲自穿试后,钱货两清,不然以后出了问题,谁也说不清楚。他还补充,如果我不要这双鞋了,之前的定金也不能退。

就在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澳门取这双鞋时,鞋店老板补充了一句,前几天有个人在他那留了封信,指明要转交给我,让我拿鞋子的时候一起取回去。

我很纳闷,都这个年代了,谁好好地会在他那留下封信?既然知道我,为何不通过其他方式来联系,还要通过鞋店老板来转交给我,弄得和地下工作一样。对于留信人,鞋店老板一问三不知。这让我十分好奇。

最终,我决定再去趟澳门,这些疑问,我得亲自弄清楚。(未完待续)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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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10: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东北第一黑帮覆灭后,他在澳门赌场看起了场子 | 商业工兵008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7-16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在这里他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法国赢了,我很开心,收到回复的23只小可爱记得截图找叔领烤串红包。这次不多说,直接奉上阿鬼赌场惊魂的下部。

阿鬼和朋友去了趟澳门新葡京,在赌场无意间撞见一帮玩高科技的东北人出老千。不料,阿鬼因为这事卷入一场风波,甚至在五星级酒店里遭遇意外,最后凭借着一只打火机和摩丝度过危机(点击阅读:在赌场被人盯梢后,我用摩丝救了自己的命 | 商业工兵007)。

回到深圳的几个月后,他收到一个神秘电话,好奇心让他再次踏上澳门的旅程。

从深圳去澳门,在蛇口码头坐高速艇直接到达更为便捷,我有些晕船,于是第二天买了城际大巴,坐车到了拱北海关,再次踏上了我的澳门之旅。

出了关,我按之前鞋店老板给的地址,直接打了出租来到那家高级定制鞋店。

鞋店老板一眼就认出我,急忙高兴地和我打招呼,然后从货柜里取出双精致的棕色小牛皮皮鞋,因为阿华不在,我只好让老板先包装好,然后支付掉了余款。

老板接着从鞋盒的底层抽出一个密封的白色信封,递给我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接过来,立即拆开信封,信里也没别的内容,就是一张对折的白纸,打开白纸,只见上面印了个地址:澳门南第街23号获多利大厦1022。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鞋店老板,想从他那里获得帮助。

鞋店老板探头看了下内容,以为我想问他这个地址怎么去,他主动告诉我,获多利大厦在宋玉生广场附近,距离这里大概就是十多分钟的路。

我问他记不记得是什么人给了他这个信封,鞋店老板似乎有些为难,顾左右言他,我心领神会,将几张钞票递了过去,他笑着立即就“回想”起:对方穿着得体,而且皮鞋是双Ferragamo(菲拉格慕)的休闲皮鞋,穿这种鞋的人,非富即贵,应该和我之前遇见的那伙人不太一样。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之前的事情,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估计这个递信封的家伙也塞了不少钱给他,肯定也叮嘱他,让我务必来澳门一趟。

我看着地上的皮鞋,想了下,然后把阿华的深圳地址给了老板,让他帮我叫个快递,反正钱全部支付完了,老板很爽气地答应了。

正要出门,鞋店老板问我快递费怎么付,我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必须到付!

出了鞋店,捏着纸条,我左思右想也没头绪,犹豫许久,决定还是按照这个地址上门一趟,反正来都来了。既然鞋店老板说对方“非富即贵”,那起码是个有钱人,见一面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的飞南第街23号

★★★

获多利大厦地处澳门较为繁华的地段,飞南第街23号,这里靠近宋玉生广场,是栋有些年数的商住大厦。

和香港一样,澳门也是寸土寸金,因此有些工厂店就直接设在某些大厦的楼上,大厦里有住家、有商家也有厂家,反正你住你的,我住我的,互不干涉。

我有些好奇,这样老旧的大厦里是谁要见我?

到了大厦入口,我对着字条竟然发现大厦悬挂的一堆公司铭牌上根本没有1022这间。

保安拦住我,问我去处,我将字条递给他。

他上下打量我,然后退回保安室似乎用步话机和谁请示。

很快,他满脸堆笑地将我领着转到大厦另一侧,让我从一个有专人守护的电梯直接上去,而更加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这个电梯里空荡荡,居然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个监视器冷冷地注视着电梯门。

我一走进去,电梯就自动关门上升,数字很快从“1”跳到了“10”,这些细节让我感觉要见我的人确实不一般。

出了电梯,已经有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门口等着,他们带我走进了一处装修奢华满是红木家具的会客室。

 “实在很抱歉,迫不得已要以这样的方式邀请阿鬼先生。”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白色唐装的中年男子,从一处屏风后走出,笑着招呼我入座。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封信里的地址将我引到这里。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我来这里?”我脑子里满是疑问。

“你可以喊我宋先生。对了,喝茶吗?这是正宗昔归普洱茶,产量不多,不尝尝太可惜了。”中年男子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坐到茶几旁,清洗了茶具,倒了杯茶递过来。

我确实又紧张又口渴,虽然我很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眼前这个情况,我也没什么好选择,这个宋先生要想害我,不必费这么多麻烦,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宋先生微笑着注视我喝完茶,不声不响又倒了一杯递过来,我接过还是一口喝完,他紧接着又倒了第三杯给我,我依旧没犹豫,还是一口气喝完。

“有点意思,做大事不拘小节。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和我们交个朋友?”宋先生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我。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干嘛要找我?”我将茶杯推到一旁,没有继续喝。

“之前你去葡京,是不是发现一伙人在轮盘赌上出老千,但是你没拆穿他们,对吧?”

我恍然大悟,上次和阿华来澳门,在赌场无意间撞见一帮玩高科技的东北人出老千,因为不知道对方底细,加上此事和自己无关,我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料,自己还是因为这个事情,在酒店里遭遇了一场意外,若不是事先有些准备,说不定都不能安全返回深圳了。

“当天夜里,有人闯进酒店,想对你们不利,幸好你比较警觉,自己摆平了他们,也没让我们出手,看来你做商业工兵还是挺合适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这帮人的消息收集能力。

“在澳门,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做生意嘛,总是消息灵通一些,多了解一下才安全。”宋先生敷衍了几句,显然不愿意再多说。

“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找你麻烦,从此以后应该也不会了。我们帮你解决了这个小麻烦,所以呢,也想请你帮我们个小忙。”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而且他的话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但是我觉得这些都和我没啥关系。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没什么事情,我先告辞了。”我站起身,几个大汉也紧张地围了上来。

宋先生摆摆手,几个大汉顺从地退到一旁。

“是这样,我是生意人,如果你愿意帮我们个小忙,完成任务后,我们会付你一笔酬金。到时你记住,你从来没来过这里,所有事情也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既然有报酬,我觉得一切好说。便问他:“你们打算要我做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想请先生帮我们找出个人。”

原来,这个宋先生在澳门有个赌场,最近进出不正常,他怀疑有内鬼,私下查了半天,也没结果,所以希望我帮他把内鬼给挖出来。

我不太相信他的话,澳门有能耐的人那么多,抓个内鬼而已,何必要找我?

“因为你是个生面孔,现在是你来找的我们,不是我们找的你,这样信息不容易走漏,即使传出去,我们也比较好解释。而且,这样的事情,我们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宋先生解释道

难怪他们没有通过任何现代通讯工具联系我,而是留下封信,让我自己找过来。

我依旧对这个一看就是个老狐狸的家伙半信半疑。

“怎么样,考虑如何了?如果阁下愿意接下这份委托,我们可以支付你平时酬金的两倍。宋先生伸出食指和中指,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那假如我找不到这个内鬼呢?”虽然这笔酬金不菲,但在当时情况下,我不得不设想最坏的结果。

“问得好!既然是生意,我也要考虑效益,给你的时间只有两周;如果两周内,你完不成任务,那可能只好委屈你在澳门多呆一段时间。”

我心里一沉,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宋先生绝不是善良之辈,所说的也不会只是威胁的话。澳门这个地方,大家都是谋财,为了谋财,也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被卷入了这个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非常好,我就知道阁下是聪明人,来,合作愉快!我以茶代酒敬你。”宋先生满意地将我搁在一旁的茶杯举起递给我,自己也举起了茶杯。

★★★

宋先生将我介绍给身边一个名叫“大头”的家伙,嘱咐我后续一切听“大头”吩咐就好。

大头领我在这里的客房休息了一夜,我几乎一夜未眠,回想起所发生的一切,恍如做梦:我不知道这个“宋先生”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卷入了这场漩涡里。如果到时候,自己不能帮他找出那个内鬼,他们又会怎么处置我?

昏昏沉沉熬到第二天,大头给我送来吃的,让我在房间等他安排,直到晚上,华灯初上,他来电话让我去楼下,坐上他开来的一部SUV。 

SUV一路疾驰,大头将车顺着一条滨海公路,开了也不知多久,穿过繁华绚烂的街区,终于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穷街陋巷背后其实是赌场

在澳门,流光溢彩的赌场背后往往是奇形怪状的穷街陋巷,它们全是由八九十年代遗存下来的老公寓楼切割而成。这些老公寓楼仿佛是大海退潮之后遗存在澳门岛上的礁石一般,楼宇表面不是横七竖八搭建着各种私盖的铁皮屋,就是蒙着一层层铁锈的的栅栏,活像枯萎石化后趴在礁石上的珊瑚尸体。而居住在这里的人,则仿佛是海里一颗颗毫不起眼的沙砾。

最终,车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公寓楼街角停下,大头示意我跟着他下车。

我四处打量了下,此时已是深夜,这里仿佛是灯红酒绿的澳门的另一面,阴暗寂静,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紧紧贴在一起的楼房的黑影,像怪兽般吞噬掉每个进入它暗影的人。

看到这么破旧的公寓,我实在没法将其和金碧辉煌的豪华赌场联系起来。“这就是你们的赌场?”我忍不住问大头。

大头没有回答我,自顾自站在公寓楼铁门外,铁门外居然张贴着几十个型号不一的门铃。他按下了其中一个贴着“米奇”贴纸的白色门铃,“米奇门铃”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不到一分钟,铁门自动打开,大头示意我跟他进去。

赌场附近的借贷广告信息格外多

进入楼里,墙壁到处是喷涂着各类借贷电话号码的涂鸦,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牛仔坎肩,露着两条花臂的男子迎面堵住我们。

“就是他?”牛仔男一边问,一边探身上下打量着我。

 “是的,宋先生叫我带来的。”大头一边解释一边把我推上前。

牛仔男冷冷扫了我一眼,说:“跟我来吧。”

他随手推开了身后紧锁的一扇铁门,门开后,我立即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处地下赌档。

在深圳就听说,澳门有很多富丽堂皇的大赌场,那都是持有合法牌照的赌场老板开设的,这些赌场自然也需要给澳门政府交纳不菲的“管理费”“税费”,虽然这对于开赌场的老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那些开地下赌档的人来说,能不交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于是很多社会人偷偷利用各种场所来开设赌场,往往场地设施简陋,但是赌具一应俱全,真的有澳门司警来查抄,就立即闪人,反正也没啥投入,只要能营业几个星期,连本带利早就赚了回来。

好在来这里的赌客也一般不讲究什么赌场环境,只要有地方给他赌,能赢钱就可以。

我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二手的老虎机,百家乐,21点应有尽有,整层的公寓结构早就被人打通,形成了一处规模不小的地下赌档。

 “兄弟,好好表现。”大头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我肩头。

那个牛仔男攥着一堆筹码匆匆转回来,将筹码递给我,“拿着!”他小声说道。

“拿着,这是你的道具,还有这个,你就可以在场子里到处走了。”大头一边说,一边在我衣领上别了个卡通蛇的徽章。

“这是?”我一手捧着红绿相间的筹码,一手摸着徽章有些不明所以。

  “是这里的证件,你现在就是个‘叠码仔’,小心,别露馅了,宋先生可等着你的好消息。”

 ★★★

在深圳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个“特殊工种”,来了澳门后更是亲身领略过这样的人群,也从阿华嘴里听说过很多有关叠码仔的故事。

所谓“叠码仔”是澳门赌场里特有的一种人,他并不是赌场的工作人员,算是博彩中介人的俗称,因为他们总是将手里的筹码捏在手里来回地叠来叠去,就得了这么一个形象的称呼。

他们像狼狗一样,在赌场内外寻找合适的赌客客源、鼓励并引诱赌客到赌场赌博、给赌场带去收益,再通过赌客兑换筹码,以获取赌场佣金为生。

碰到有实力的赌客,赌场会根据不同叠码仔的工作成绩,给予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的信用筹码(又叫里码,不能兑换现金),叠码仔直接将自己的里码借给赌客下注,等赌客离桌,贵宾厅账房算出赌客从叠码仔身上借出多少里码的交易量,叠码仔便从中抽千分之十到千分之十五的佣金。如果有豪客下注一百万,叠码仔便能抽到一万多佣金。澳门赌业缴纳给政府的税金,70%来自叠码仔的贡献,可以说,叠码仔才是澳门赌业老大。 

澳门许多旅游景点都有这些身份可疑的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们看中的赌客,询问是不是需要帮忙,需不需要借钱,只要有人表现出一丁点的犹豫,对方就会像苍蝇一样紧盯着他,千方百计把“钱”借给对方。

叠码仔可以说掌握着澳门经济的命脉

大头说让我做叠码仔,我有些迟疑,一来名声不好听,二来我也没做过这种纯属忽悠人的事情。

正在犹豫时,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叼着烟在几个人簇拥下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他的脖子套着根比手指还粗的金链子。

“叫啥玩意?”胖子轻蔑地冲着我吐了一个烟圈,斜着眼打量着我。

“阿鬼,叫光哥!”大头急忙捅了我一下。

我看了看他,没吭声。

“X,又他妈是个内地仔,大头,这小子没问题吧?” 胖子问身边的大头。

 “没问题,就是犯了点事情,想来这里讨生活。”大头漫不经心地解释。

“整点正经人来!大头!我这里快成他妈收容所了,你怎么没事就把这些XX货色塞给我。” 光哥将手里的烟随手弹在地上,凶着脸冲大头狠狠地说道。

“阿光,这是宋先生安排来的,阿鬼他脑子灵光,手脚也勤快,给个机会,他会好好干的。”大头着笑说

“操!大头,不是老子说宋先生,我这里又不是难民收容,怎么什么X玩意都往我这里塞?是不是信不过我?!”

我被这个张口闭口脏话的死胖子挤兑得有些难堪,又不能发泄,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四处张望。

大头趁胖子和众人转身走掉,低声和我介绍,这个死胖子光哥,东北人,是宋先生请来看场子的。

大头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别想着中途溜走或者报警,他们既然能找到我,自然知道我在内地所有的地址和信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

接下来几天,我攥着一把筹码,在这个地下赌场到处晃悠,我表面看上去很悠闲,但是内心十分焦虑。

就在我胡思乱想,到处闲逛时,身旁一个“叠码仔”被不耐烦的赌客挥手打翻了手里的筹码,哗啦撒了一地,我顺手捡起身边的几枚递给他。

“唔该……咦?新来的?之前没见过,怎么称呼?我叫‘丧狗’,你怎么称呼?”他看见我衣领的徽章,凑到我身边套近乎。

我瞥了眼这个“丧狗”,心想怎么会有人起这么LOW的名字?不过看他那身皱巴巴,套在身上极不合身的西服和脏兮兮的耐克鞋,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恰如其分。

“你也是……叠码仔?”我问了句废话。

“沓……沓码……码仔”他很认真地纠正我的发音。

“一听你就是个内地仔,我们都不喊自己沓码仔,只有外面人这么叫,我们自己人都叫‘佛爷’。”他有些卖弄说道。

“猴爷?” 我没太听懂他的广普(广东普通话)

“佛爷!佛爷啦!有求必应的啦!” 他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哦哦哦。”我心里有点好笑,这些“叠码仔”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叫阿鬼,多关照,丧……狗哥”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反正香港电影看多了,在人名字后面加个什么“哥”的总没错,就是这个“狗哥”“狗哥”喊着,让我想起了当时著名的浏览器“Google”,只是那时“Google”还没起“谷歌”这个名字。

面对奉承不断的我,Google充满成就感,把我当成了他的小弟,什么话都愿意和我说。

没几天,他不但告诉我赌场附近哪家的“楼凤”最正点,还告诉我赌场里某个荷官和谁谁睡过……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但从中我也获得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这家地下赌场是宋先生开设的,他名下有很多这样的地下赌场,不过,他真正的业务是博彩业,凡是可以下注的,各种可以拿来赌的业务,都属于他公司的经营范围。我还听说宋先生在内地也有很多生意,持有许多内地公司的股份,就连内地公司赴港IPO,都要先来拜宋先生的码头。

管理这家赌场的是之前的死胖子光哥,大名孙城光,东北人,最早跟随东北黑社会大佬刘涌,02年因东北大扫黑,从东北逃到了海南,又从海南逃到澳门,做过送货司机、赌场保安,后来被宋先生看中,就放在这家赌场专门帮宋先生看场子。

光哥最早跟随东北黑社会大佬刘涌

大头是宋先生的心腹,专门负责宋先生和光哥的联系,有时也负责赌场里的人事安排。

我试探地问Google,这里面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钱,如果有“内鬼”怎么办?他说,这里人不敢,谁都知道宋先生表面和蔼可亲,但其实凶狠无比,曾经有个服务员偷了客人几百元的筹码,宋先生让光哥给剁去了手指。这个宋先生很在乎名声,他常说一个赌场如果名声坏了,那就会影响整个公司的声誉,所以无论赌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悄悄解决。

我还想从他那里多了解一些有关宋先生和他公司的事情,但是似乎Google所知不多,只好作罢。

至于Google自己,他就是澳门人,妈妈早年就是个荷官,爸爸是个水手,常年跑船在外。本地像他这样的青年,中学一毕业就进了赌场,男的做服务生,女的就去做荷官,只要进了赌场,那一家人的吃喝都没了问题,在赌场工作,福利高,生活也安定。

我从Google口里得知,这个自诩“佛爷”的行当并不简单,赌客要借钱,自然有求必应,但是这个利息是高得吓人,民间有“九出十三归”之称号。

具体说,就是如果当期3个月,月息就是10分,即当10元物品,每个月需要纳息1元;但在当物时,当押物品价值10元的话,当押店只付出9元,这就是“九出”;客人到期取赎时,却要加收三个月的利息3元,共收13元,所以称为“十三归”。

再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头天在澳门向叠码仔借贷30万的赌客,第二天回到深圳还钱,就要还近40万。

即使这么高的利息,依旧有人借,那些上了赌桌,赌瘾完全发作的赌客,他们两眼精赤,满脸通红,整个世界在他们脑中只有“扳本”,他们永远相信自己只是暂时运气不好,差一点点,只要还有钱,一定可以将失去的全部捞回来。

 ★★★

大头差不多一两天来一次,每次都迫切地问我有没有什么发现,知道我一直没什么发现时,有些失望。

光哥依旧看我不顺眼,见我不是大声呵斥,就是随手朝我后脑勺重重一拍,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连着和Google厮混了几天,从里到外都算熟悉了这个地下赌场,也几乎和Google无话不谈,虽然我很想问问他,既然他这么熟悉这地方,那赌场里出了“内鬼”,他清楚不清楚?

想想还是算了,这个Google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嘴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个场子我早就观察过了,这里虽说是个地下赌场,但看得出来,老板对安保很重视,也很专业,几个重要的台面都是360°无死角监视,就连很多普通人未必发现的视频监控死角都有安装监控,一般人想在这样的监控下出老千,加上还有光哥那帮凶狠恶煞般的看场人,只能说是不要命了。

我甚至怀疑,宋先生说这里会有“内鬼”,是不是他们故意想把我困在这里的一个圈套?

距离宋先生的约定时间不到一周,我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不免有些心慌,这段时间在场子里,我已经见识到那个光哥的残暴,他和他的手下将一些还不起账的赌客打得死去活来。据说,有些实在还不起的赌客甚至会被光哥的人押到天台,直接扔了下去。我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完不成那个所谓的“任务”,宋先生将我交给光哥处理时,等待我的是怎么样的结果?

就在我有些惶恐的时候,我听见Google随口提起,15号台面上有一老一少总是习惯在这张台面赌21点,输赢不定,即使偶尔去了其他桌,过不了多久又会转回来。

赌场里的赌客都很迷信,因为“15”念起来很像“输”,所以15号桌很少有客人喜欢一直在那赌钱,很多闲逛到15号桌的客人,只要一听说桌号,无论输赢基本就会立即离开,另寻赌桌。

Google还告诉我,15号桌的一老一少对他们这些“叠码子”总是满脸不屑,无论输多少,也不会找他们借钱,不像其他客人输了钱,看见“叠码子”比看见亲人还要热情。

听到Google的话,我不由得多留心了下。台面上,果然一堆赌21点的赌客里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不知道是父子,还是什么其他关系。荷官很专业,每局结束都会按规矩将上一局牌丢到一旁的碎纸机里,再换两副新的牌进牌靴,流程规范,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

我远远地观察了半天,依旧没什么发现。

只是我留意到15号桌的荷官有时发到最后三张牌时,会停下来喝口杯子里的水,然后总会很随意地揉揉鼻子,再从牌靴里拖牌出来依次发牌给桌上客人。

虽然赌场不禁止荷官喝水,但是一般荷官尽量少喝水,以免中途上厕所而耽误客人的时间,这个荷官喝水的频率未免稍微高了一些;而且更奇怪的是,喝了这么多水,几乎不见这个15号桌的荷官去上厕所。

这时,大头又不知从哪里晃出来和我打招呼,我心里清楚,他明着是来看我,实际是宋先生派来监视我。

我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和我说话,转身绕道到那名荷官的侧面,这里可以更清楚看见荷官的动作。

荷官抿一口水,他就会轻轻地揉下鼻子,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偷偷将中指放在嘴边抹了下,整个动作非常快,也很自然,在赌场那样噪杂的环境,不去特别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我注意到他沾口水的只是中指指尖,食指根本没有沾,每次手指伸到牌靴里拖牌时,是两个指头一起伸进去,根据手形可以推断,他是用食指提了下上面的牌,中指去轻轻摸下面第二张牌的牌边,然后用食指把上面的牌拖出来发掉,这样很自然的有了中指上口水变干的时间,也让自己再舔下手指的动作变得自然。

每当这时,那一老一少的两个男子就会为考虑补不补牌相互争执,荷官等待时会再悄悄沾下口水,我留意到荷官又是用中指指尖沾了口水。

我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以前曾有人告诉我有种21点出老千的办法,有人会在现场悄悄将牌涂抹上一种透明药水,只要能闻出牌面是不是有味道,就能知道里面的牌是不是花牌,也就有出千的机会。配合的那个荷官只要用微小的示意,就可以告诉同伙,如果要牌,庄家可能会爆掉。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心里剧烈地翻腾起来,犹豫这个荷官会不会就是宋先生要找的“内鬼”?毕竟这只是我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弄错了,那就很尴尬了。

我悄悄起身对肃立一旁的大头说:“大头哥,我想去玩一把21点。”大头没想到我突然有这样的要求,他有些发愣,见我表情有异,似乎醒悟到什么,立即应声道:“对啊,对啊,熟悉下场子也好,你去换个5000块的筹码,记我账上。”

听说新来的“叠码仔”要换筹码上场,光哥接到通知急忙赶来了。

赌场有明确规矩,赌场的员工绝对禁止上桌赌博,我什么业务没做,居然还敢签单要筹码,这让光哥有些纳闷我是不是脑子坏了。

就在光哥有些发急,想要发火时,大头走过来一把搂过光哥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光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没再吭声。

还好,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影响那个21点的赌桌继续进行,我去柜台签好单,取下那枚卡通蛇徽章,走了过去。

我摘掉徽章也玩起了21点

 ★★★

“来,来,算我一个。”我装作新客,握着五枚一千元的筹码大大咧咧地坐到了那个21点的台面,和旁边的一老一少点头打了招呼,二人警惕地盯着我,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再理我。

荷官刚刚发完牌,准备发新的牌,见我闯过来,荷官则急忙收拾台上的扑克牌,快速往碎纸机里丢。

荷官见我加入,从牌靴内掏出两副新牌,重新开局,按顺序给我以及一老一少各发了两张牌,我好像运气不好,几次都是“爆牌”(牌面超过21点),5000 块的筹码瞬间少了一半。

周围那一老一少相互使了个眼色,对我一脸警惕。

我将手里几个筹码丢给荷官,叹口气说:“麻烦帮我换小点的,这里运气忒差了,我得去其他地方换换手气。”

按照赌场规矩,荷官负责帮客人调换筹码大小,便于客人进行其他的娱乐项目。

面前的荷官无奈停下了手里动作,接过筹码,开始帮我换小面额的筹码。

我趁机摸起桌上的几张上一局的扑克,装作无聊地揉搓起来,荷官有些紧张,急忙说道:“先生,这是废牌,我们得回收,麻烦还给我吧。”

我操着方言说道:“哎呀,妈,这玩意咋比我们那牌厚那么多呢?质量杠杠的!”然后我悄悄将牌贴近自己鼻子闻了闻,果然,牌面上有股淡淡的酸味,也不知怎么涂抹的,非常均匀,就在两个上下边的地方涂抹了大概一个指头宽的面积,表面什么也看不出。

我心里有数了,这个台子的荷官“走水”(指内场的荷官和赌客串通一气,骗赌场的钱)了。

旁边一老一少的赌客见状,有点不耐烦,其中年轻点的男子开始骂骂咧咧:“一副扑克都没见过,乡下人会玩牌么,不会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玩。”

年纪大点的没吭声,冷冷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轻轻碰了碰年轻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那名荷官一直盯着我的举动,显得有些紧张,他似乎觉察出什么,轻声恳求道:“先生,请把牌还给我们,按规矩,牌局一结束,这些牌就要销毁了。”

我装作恍然大悟,把牌丢还了回去,荷官抄过牌急忙就往脚下的碎纸机里塞。

然后我一边埋怨一边起身,兜了个大圈,走到大头和光哥身边,将他们拉到僻静的地方。

大头悄悄和我咬耳朵道:“咋样?有啥发现?”

我远远观察着台上的一老一少,只见俩人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很快两人装作伸懒腰,捧着一堆筹码,慢悠悠地离开了台子,想溜走。

我贴着大头的耳朵,悄悄告诉他我的发现。

光哥也觉察出有点不对劲,问大头:“咋回事?有啥问题么?”

大头微笑着将手掌遮在嘴边,用极轻的声音告诉他,场上有人“走水”。

光哥脸色大变,有些惊异地看看大头又看看我,然后暗示我们跟着他走。

他领着我们一行人,从赌场一处小门进入到了赌场的监控室,然后要人调取那个“走水”的赌台的视频监控。

打开视频,我让大家注意之前被封台的赌桌的监控录像,乍一看,也么看出什么不对来。

我让视频放慢,请大家注意荷官的表情,镜头里,随着荷官发牌,荷官表情最初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副“扑克脸”,但随着他喝完水,抽牌、发牌时,他的表情总归有点不太一样,感觉面孔有些抽搐。偶尔他会悄悄别过脸使劲吐了几口,但是想必那股酸苦味不是他想吐就能吐的了的。

光哥冷着脸看着监控录像,监控里,桌上一老一少两名赌客时不时四处张望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时,门被人用力推开,之前“走水”的荷官被光哥几个手下架了进来,扔在地上。

荷官已经吓傻了,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光哥的手下又递给光哥一些纸牌的碎片,光哥接过来,凑近自己的鼻子闻了闻,脸色阴郁。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光哥上前抽了荷官几记耳光后,冷冷问道。

荷官看着光哥,捂着脸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光哥几个手下立即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荷官被揍得一通惨叫,熬不住毒打,这才招供,他确实“放水”了,那一老一少是他的老乡,串通起来隔三差五就来坑赌场的钱。

因为赌场四处都有探头,普通的“出老千”根本没法躲过摄像头,于是荷官想出了个点子,悄悄准备了一种无色苦味的药水放在自己的水杯里,然后趁机吐出少许涂抹在某些点数的扑克牌边上,这样荷官知道牌面后,就会给桌上的人做暗示,眨眼、摸鼻子都是旁人难以察觉的但是非常实用的暗示法,早有预谋的一老一少就可以根据暗示决定要牌或者不要牌。

这种办法虽然很简单,但是有了荷官的暗中串通,却是赌场极为隐蔽和有效的作弊方法,前前后后,他们从赌场里赚了上百万。

只是让我困惑的是,这样的伎俩虽然难以识别,但是不至于这么多保安,这么多监控都发现不了。为什么非要等我来拆穿?

光哥听明白后,扭头和身后一个手下嘀咕了两句,那名手下点点头就走出了房间。

接着,光哥换了个表情,竖起大拇指冲大头说:“行,阿光,推荐来的这小子有两下子,就留下来干吧,场子里需要他这样有经验的人。”

大头微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哪里,哪里,还是宋先生慧眼识人!”说完,他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表表态。

我被大头拍得有些岔气,揉着后背没好气地说:“关键还是光哥管教有方啊。”

光哥听出来我在讽刺他,气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再对我动粗,正好手下人把那一老一少给抓了回来,他冲上去就对俩人好一顿暴揍。

我扭头问大头,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吧?

大头说要打个电话,转身出了房间。

赌场里发生了这么大动静,很多人都冲进来看热闹,我在人群里看见Google,急忙挤过去,拉着他到了僻静的地方。

 ★★★

“我就知道你不是干我们这行的。” Google摆弄着手里的筹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谢谢你,丧……狗哥。”虽然每次喊他名字,总有些别扭,但还是真心感谢他,要不是他之前的提醒,我可能发现不了15号桌的猫腻。

“不用谢我,还是谢他吧。”Google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扑克牌,上面是黑桃K的图案。

扑克牌中的画像均为历史人物,而K代表的是King(国王)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黑桃K”?难道他是说“老K?”

 我一把抓过纸牌,惊喜地问他,“你认识老K?”

 “其实,也谈不上熟悉,只是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关键时候提个醒。”Google淡淡地说。

 “他在哪?怎么和你说的?”我有些激动,原来这个老家伙和我玩失踪,却一直关注着我。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只说你是他的朋友,让我多关注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来做‘佛爷’的。”

“你,你早知道了?”我很意外,原来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Google其实早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是否也早知道这间赌场里有内鬼?

 “当然,做我们这行,眼光要好,不然像你这样早就饿死了。” Google似乎在嘲笑我之前的一无所获。

“那你也早知道这里谁是内鬼?”我开始还对自己能揪出那个内鬼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Google居然比我知道的更早。

“行了,你也别问那么多,你的朋友让我转告你,完成这次任务,无论对方开什么条件,都不要留下来,尽快回去,这里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Google一边左右张望,一边认真地劝我。

我看见大头在人群外到处张望,急忙和Google告别。

大头远远看见我,冲我使了个眼色,跟着他出了赌场。

★★★

在离赌场外不远的一辆豪华轿车里,我见到了宋先生。

宋先生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问我愿意不愿意留下来帮他。

接过信封,我想起之前Google提醒我的话,急忙表示自己还是想尽快返回内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

宋先生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笑着说:“其实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帮我的生意。不过,事前答应过你,我不能不遵守诺言……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是我的事情了。记住,回去后,什么也别乱说,我们就此后会有期。”

大头开了另一部车,将我直接送到了边检口岸,直到通完关,看着关口飘扬的五星红旗和肃穆的武装警卫,惊魂未定的我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通关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回到深圳,我恍如做梦一般,没想到这一趟的澳门之旅更加惊心动魄,只是我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依旧充满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宋先生会特意让我去他的赌场抓内鬼?就连Google都能发现问题,其他人难道什么都不知道?老K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接下来的时间,我特别关注了网上有关澳门的情况,终于在一条社会新闻里看到这样的消息:澳门警方近日在某垃圾场发现了几具尸体,死状恐怖,死前可能遭受过酷刑,其中一具尸体是内地警方通缉的黑社会成员孙城光,死者生前曾在某地下赌档担任保安主管,当警方前去该赌场调查时,发现已人去楼空,警方推测此案系黑社会内部火并。

新闻还很贴心地配了一张通缉令照片,上面正是我之前赌场认识的“光哥”。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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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 07: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家破人亡后,我用了2年在香港“望北楼”扳倒幕后黑手 | 商业工兵009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7-24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

说个日常小事。叔、阿鬼、金宇都是重度拖延症患者。这次一起打了个赌,阿鬼、金宇交稿,我瘦身三斤,以一周为限,谁没完成谁请吃五斤小龙虾。为了帅气,我硬生生饿了两天瘦身成功,阿鬼昨天踩点交稿,至于拖稿王金宇大爷,他。惨了。

在之前的商业工兵系列中,很多人都对老K的身份好奇,大家都知道他外表普通却无所不能,是个退伍老兵,孤身一人。这一次,阿鬼终于写下了老K的故事。

自澳门赌场回来后,我彻底认识到老K之前再三提醒的话不是玩笑:做我们这行,有两个行当的人千万别沾惹,一个是官场,一个是黑社会。

光哥的死让我意识到,那个宋先生果然心狠手辣,如果当时不能及时脱身,等待我的后果不堪设想。这要感谢google,如果不是他提醒我,可能我很难察觉“走水”的荷官,也不晓得他后来怎么样。

更要感谢的是老K,但他是如何知晓我在澳门,又怎么知道我身临险境?为什么对我如此关心和照顾?这一切的疑问让我迫切想见到老K,当面问问他。

好在,很快我就收到了一封陌生邮件。

邮件主题是“客户安防监控布点图”,点开就是一份商业地产的监控视频布点的CAD图纸。我自己开的就是监控视频的店铺,此类图纸也是我和客户邮件的常见内容。

邮件内容显示:“阿鬼,这个商业城的监控布点我已经做好,你注意看下弱电间有无问题,到时联系。”

收到一封陌生邮件

乍一看,这是和我业务有关的一份商业邮件,但是邮件落款是个英文名字 Leopold I(利奥波德一世)。我一下坐了起来,因为这是一封来自老K的邮件!

这个利奥波德一世,正是扑克牌里黑桃K的原型人物,也称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一世。这个皇帝平时热爱戏剧,喜欢穿着戏服出现在公众场合,曾多次打退土耳其的入侵,是奥地利较有作为的国王,后来死于意外暗杀。

黑桃K正是老K的代号。

黑桃K是老K的代号


监控布点图真正内容自然不是什么“监控视频的布点”,这是老K之前就和我约定过的特殊情况下的联系方式,只是一直很少用上。如果收到这份邮件,就表明他和我之间的一切正常通讯手段都不能再使用,也意味着他处于危险境况。

按照约定好的解密方式,将邮件图纸里“弱电间”中标注的尺寸数字,从左到右按顺序整理,得到一组32位的数字密码,然后对应到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一本小说,很快就翻译出具体信息。虽然这种加密方式极其简单粗糙,但是只要不知道那本小说是什么,就算有人知道这串数字密码,也很难解出真正的信息。

很快,我就翻译出来了:“情况复杂,明天下午两点,中心公园人工湖。”

★★★

中心公园距离华强北不远,是个闹市区里建起来的绿地公园,也是我们附近较大的一处自然公园,里面有个人工湖垂钓区。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赶到,在湖岸边来回溜达,想看看老K会在哪里出现。

就在我走过一个打着遮阳伞,身穿钓鱼套装的人身边时,我听见他轻声说:“在这里,坐下。”

正是胡子拉碴,架着副墨镜,头戴渔夫帽的老K。几个月没见,他更加沧桑,皮肤也更加黢黑。

深圳中心公园不太好玩

“阿伯,今天钓到了多少鱼?”我装作看客,蹲在了老K身边。

“没多少,就来了条呆头鱼。”

老K头也没转,随手丢给我一副折叠板凳。我知道老K在和我打趣,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碰头?到底出啥事了?”我一坐下就忍不住开始埋怨起来。

老K左右环视了一圈 ,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

“你不也不声不响就去了澳门,差点回不来了吧。”面对我连环炮似的提问,老K笑着回了一句。

“是啊,江湖险恶,要不是你事先让人提醒我,我可能就真回不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澳门?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诉我?”

“你在澳门差点烧了一间五星级酒店,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K说,当时他人就在香港,起初并不知道我和阿华去了澳门。但是澳门弹丸之地,一家五星级酒店出了那么大的意外,消息很快传播开来,何况老K本身在澳门就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本来他见我已经安然回到内地,放下心来,结果得知我再次去了澳门,而且被宋先生留下来做事,这让他顿觉不安起来。

“宋先生到底什么来头?”我问老K。

既然这家伙连我在澳门“差点烧了酒店”都知道,那个宋先生,老K肯定也不陌生。

★★★

水面的浮标似乎抖动了几下,老K急忙提竿,结果一无所获,鱼饵却被小鱼啄食得一干二净。

“小鱼馋,大鱼贪。”老K感叹了一句。

“这个宋先生不简单,他的生意不仅仅是开赌场,还做房地产,那项目比他开赌场还赚钱。”老K介绍,宋先生的业务很广,以地产最为暴利。他听说S市有个大型城市综合体改造项目,连拆迁带建设总投资达到几十亿规模,就派人去争取。结果获得了最后的投标机会,却在市里的项目评议会上,被一个副书记否决了。

宋先生获悉后,想方设法地接触这位副书记,但是这人不贪财不好色,对宋先生公司的种种暗示都软硬不吃。这让宋先生既恼火又着急,让人务必将副书记的喜好弄清楚,好后续公关。

“你知道,现在这社会,想知道一个市级领导的喜好,非常困难。”老K感叹道。

我知道老K的意思,这些官员每个人城府极深,喜怒哀乐基本不行于色,也不会轻易展示自己的喜好,避免被人利用。普通人想投其所好,是件非常考验情商的技术活。

后来,宋先生的人七拐八绕找来老K,相互谈好了报酬。

经过仔细调查,老K知道副书记有个儿子在国内一所不错的大学学习书画艺术,并不像其他官员孩子中学时就被父母送到国外留学。老K还打听到,副书记曾在公开场合无意提及自己家过年的春联是儿子所书,言谈间充满自豪。

几经考虑,宋先生人找了家有名气的画廊,联系到副书记的儿子,表示愿意购买他几幅书画作品。

买下后,画廊利用关系送到了当时的上海艺博会参展拍卖。宋先生又委托其他人,将作品一并重金拍下。

上海艺博会参展物可以拍卖

整个过程,宋先生的公司都没露面,全部是委托他人进行。

耐人寻味的是,不久,S市委再次讨论城市综合体改造项目时,副书记对宋先生参标公司的态度不再强硬,甚至表示鼓励竞争,多资源结合来推进该项目。

宋先生的公司顺利拿下项目。没多久,副书记升迁到其他城市当一把手,宋先生的公司也跟着成为了该市旧城改造的主要项目公司。

“那个副书记既然不知道是宋先生公司在运作这事,为何又同意了宋先生公司中标?”我有些不解。

“官场和商场上很多事情,向来是看透不说透,大家都是聪明人,副书记对自己孩子几斤几两还不清楚?突然有人重金来运作自己孩子的作品,无非是有求于己,人家心里都有数。”老K解释道。

老K又告诉我了另外一件事:宋先生有家KTV,交给他弟弟管理。一次因为琐事,他弟弟和几个古惑仔发生争执,被痛揍了一顿。事后,惹事的古惑仔惧怕宋先生的背景,主动摆酒赔罪。宋先生不但非常客气地当场向古惑仔赔罪,还主动让带着伤的弟弟也敬酒赔罪,连当天酒席的费用都悄悄买了单,让几个古惑仔非常感动。谁知一周后,这几个古惑仔被人砍断手脚,丢弃在一处垃圾堆里,警方一直没找到凶手。

所以当老K听说宋先生找我去地下赌场抓内鬼,十分担心。他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宋先生明知光哥吃里扒外,却假装毫不知情,找个不相干的外人去拆穿光哥,想趁机将赌场光哥一伙势力彻底清洗掉。

至于我,没用了,自然也留不得。

老K当时在香港有事处理,实在脱不开身,只好让自己的线人google,时刻留心着我。他又联系到之前合作还算愉快的大头,对方答应尽力说服宋先生,表示留下我还可能有用处,让宋先生手下留情。

我实在没想到,围绕在我背后的故事如此凶险,也没想到老K在背后为我做了这么多,估计没他,我早不知道死几回了。

没等我表示感谢,老K掏出根烟丢给我,打断我,“别废话了,要不是我,你也趟不进这堆浑水,这次这么仓促找你,其实是想看看你能否帮我个忙……老实说,这事有一定危险性,也没什么报酬,纯属我个人私事,你可以先考虑下。”

老K自己也摸出根烟,叼在嘴边,拿着打火机却几次没打着火。

我感觉老K这次有点怪,合作这么久,他要么气定神闲运筹帷幄,要么荤素不忌地乱开玩笑,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难住他。今天似乎有些失态了,这说明他要和我说的事情非同寻常。

老K对我来说,不光是亦师亦友。其实在我的内心,对老K还隐藏着另外一种感情:我爸病逝得早,是妈妈一手将我拉扯大,很不容易,小的时候我就很想有个能带我玩、无所不能的爸爸……老K的出现,让我有了一种特别的情感寄托。有他在,我做很多事情都很踏实,也很有成就感。

我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引着烟,笑着说:“反正给你拽上贼船,怕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每次合作,你钱也没少给;再说,也不知道之前你救过我多少次了……行了,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吩咐吧!”

老K有些感动,丢下鱼竿,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长长的烟灰差点烫到我。

★★★

老K第一次讲他的人生经历,我很震惊。

他当年从部队转业后,被安置到某单位做保卫。生性喜欢冒险和刺激的他,不想就这么在单位混下去,很快辞职。开过餐馆和工厂,因为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全都黄了。

一次饭局上,有战友闲聊说起,商场上时常有人遭遇窃听而泄密,损失一大笔钱。如果有专门的人能找出这些窃听设备,报酬一定非常可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K在部队经常和各种电子设备打交道,也接受过一定反监听的培训,他就琢磨着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行当,当即和朋友提出自己可以试试。

没想到,真的有朋友私下联系他。对方是规划局的干部,有魄力,但是总得不到提拔。有时和上级领导聊天,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有时还涉及到一些私密的内容。

老K带着设备去了朋友办公室,没费力气就在空调和书橱顶部找出了两副窃听设备。当时窃听设备都还比较陈旧,其中一个拖线就顺着空调管的孔洞,连到他一个得力副手的办公室里。

以前的窃听设备比较陈旧

朋友当时就面色苍白,也没多解释。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始频繁拜访领导汇报情况,最终顺利将副手推荐到了其他岗位,自己也随之得到了提升。

后来,朋友介绍朋友,老K帮他们从各自的车里、办公室里、别人赠送的礼品、别墅的某件电器里找出了一个又一个窃听器和微型探头。

老K赚了钱,积累了经验,更加体会到了各种人性的险恶。

他开始从社会上招募助手,并开设了公司,给这个特殊工作取名为“商业工兵”。

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大量资本进入,涉及商业运作的各种“猫腻”和秘密成为很多投资公司以及竞争公司急需了解的情报,一个情报牵涉的资金动辄百万。

于是,很多特殊的客户需要找到可靠专业的调查公司进行背景调查,和私密的信息收集,以便决策参考。老K的公司自然成为首选,接受了很多企业并购、资产重组、职位变动等委托。但生意的红火,也埋下了祸根。

★★★


大概两年多前,老K公司接了一单任务,调查国丰集团老总马克的相关情况。

国丰集团1995年在内地成立,2003年在香港证交所上市,起初经营医疗器械,获利丰厚。2005年初,两家国内BVI公司(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公司)入股国丰集团,其中金辉医药用2亿港币收购了国丰集团60%的股份,福隆生物则用5000万港币收购了15%。随后,国丰集团的主业摇身一变,成了生物制药集团。  

此次变更后,国丰集团发行新股,新融资两亿港币。

不久又收购了长寿药业,开始在医药生物板块实现转型。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借壳上市”:收购一家现成的上市公司的控制权,来实现自己企业上市的目的。

借壳上市现在也很常见

国丰集团就是这样—个“壳”,而金辉和福隆两家公司,正是借助这个“壳”,进行长寿药业生物药剂生产和销售业务。这种借个马甲上市的方式,在当时很常见。

虽然金辉和福隆两家公司都是BVI公司,注册股东和董事不得而知,但是国丰集团的董事会并非秘密,香港证交所刊登的公司公告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国丰集团当前的董事长叫马克,是个假洋鬼子,据说有多个国家的国籍。这家伙37岁就任这么大一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颇不寻常。

因委托方要求,老K亲自对这个“马克”做了一些调查。仅有的资料显示,这是个福建人,1997年回归之前就去了香港,2000年左右设立了进出口公司,主要从事医药器械以及设备进口贸易,后来又设立了金融投资公司福建国丰控股,2003年开始涉足医药业。后来他把业务发展到英国,取得了英国国籍。其他个人情况、家庭情况,查不出个究竟。

这让老K非常吃惊:凭借他的信息渠道,一个人要是查不到什么信息,要么这个人实在太普通,要么太谨慎,很多信息都有意识进行了封锁。老K相信马克属于后者。

不过就这个案子来说,这就是个普通的借壳上市套路,有着良好港资背景的国丰集团是个融资的好平台,也是国内很多“有想法”的公司理想合作方。

但是,委托方很不满意,他们需要知道更多有关马克的真实背景情况,这事关很多投资机构对整个国丰集团未来发展、背景资源的评判,关系到千千万万股民的切身利益,更关系到上亿资金的配置。

老K只好使用一切手段跟踪调查马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马克虽说是英籍,似乎并不会英文,曾经在很多场合因为不熟悉英文,出了很多洋相。

更让老K吃惊的是,他从各种信息渠道获知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现象:“马克在国际投资峰会上悄悄拿起手机玩游戏”“马克去一些五星级酒店时,会顺手牵羊将酒店里的部分物品带走,酒店方找集团签单赔偿”“马克经常私会外围女,每次都一掷千金”等等,甚至还有传言,说马克有吸食大麻的嗜好。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年轻有为,运筹上亿资金的董事长的风范。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这个马克只是个“代言人”,他的背后另有真正的“BOSS”。调查持续进行,老K却接连出现了几次意外:先是公司商务车的刹车线被人给剪断;再是老K走路的时候,会突然有“高空坠物”摔落在他面前;他外出的时候,经常发现有陌生人尾随……幸好,军人出身的他有着足够的警觉,总能化险为夷。

没多久,马克派人找到老K,威胁他将所有资料都销毁,不得再进行任何形式的调查,否则后果自负。老K 此类事情经历多了,根本不予理会

不料,公司里几个得力助手先后辞职,问及原因都是吞吞吐吐,老K明白他们肯定也受到了威胁和压力,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们的辞职。

这让老K真正感觉到了马克及其背后势力的复杂和可怕。

最终压垮老K的,是家人的不幸:他的太太和儿子死于一场车祸,肇事的司机满不在乎地被警方抓走后,一口咬定是意外,随后被作为普通交通肇事罪只判了几年。

老K根本不相信这只是意外,私下调查发现,这个司机入狱不久,就得了“肝炎”保外就医,后来不知所终。办案人员对此语焉不详,当地警方对老K提供的很多可疑之处不去调查,也不予立案。

这飞来横祸,让老K悲愤不已,他解散了公司,决定自己独力来解决。

通过战友的关系,他终于将司机找了出来。司机供出,这一切都是某个神秘人花了大价钱找他做的,事后也是他们安排他“保外就医”的。

对于“神秘人”,司机招供自己只是拿钱办事,不了解对方,对方很谨慎,所有交易都是现金,不留一点痕迹。很明显,整个案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国丰集团的马克,可惜一直找不到直接证据。

后来,老K获悉,国丰集团的胃口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涉足石油业,准备并购海外一家大型石油公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国丰集团最终放弃了这次收购,马克也就此消失在了公众视野,几乎再没有和他相关的的消息出来。

老K将司机的自供和调查的疑点整理成材料,直接联系了当地人大的朋友,警方才又将司机收押,同时表示将对这些证据立案处理。

就在老K满怀信心,以为警方可以找到真正的幕后策划人时,有人悄悄通知他去南方躲避一段时间。警方收到举报,称老K涉及多项非法收集公民信息以及非法泄露他人隐私等罪名,要拘捕他。

老K不得已,只身逃到深圳投奔战友,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后,为了维持生计,只好重操旧业。因为许多场合不方便出面,他希望物色个新的助手,正好机缘巧合撞见了我。

在合作过程中,老K依旧四处打探马克的消息。如果能抓住马克,就能将涉案凶手绳之于法,为老婆孩子报仇,也能解除警方对他的指控。

★★★

老K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听说马克潜逃到了香港,也跟了过去。他还打听到,马克之前的失踪和老K一家惨案的追查无关,而是有人在不同渠道逐渐揭露出马克的真实情况和发家背景。

马克最初不过是一个高中都没上完的农村孩子,因为母亲在京城一个卫生系统的首长家里做保姆,被安排到系统内做后勤。

因为他会来事,又特别细心,很快就被首长指定做了自己的司机。再后来首长进入更高的级别,暗示马克成立了家贸易公司,专门做医疗设备采购业务。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马克还“接纳”了首长其中一名情人做名义上的老婆,得到了一笔“陪嫁金”,就此发家。

随后几年,在这位首长一系列运作下,马克的企业不断发展壮大,生意越做越大,他成为首长圈子里著名的“白手套”。

完成原始积累后,马克自己也开始了资本运作,并在高人的指点下,涉足了油水更大的生物医药产业。

几年后,那名首长因为贪腐被双规,马克闻讯立即逃到了香港,住进著名的半岛酒店,当起了“寓公”,平时深居简出。

老K曾经乔装几次进入半岛酒店,想看看是否有机会从里面绑走马克,但实地探访一圈后,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马克所躲藏的半岛酒店是香港著名的豪华酒店,住在里面的客人非富即贵。保安措施相当严格,特别是客房层,几乎每层都有专门的楼层保安值守。想直接去酒店将马克揪出来,可能人没抓到,自己反而被保安当作非法侵入者报警。

香港半岛酒店

更麻烦的是,为了安全起见,马克还重金聘请了几个专业保镖守在身边,平时就和他同住一层,同进同出。那些保镖都是经验老道的职业保镖,不好对付。

不甘心的老K甚至还托关系,招募了当地几个社团成员,来协助自己完成绑架计划。

没想到,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那几个满口江湖义气的社团成员,转头就去马克那里告密领赏。老K的计划功亏一篑,还被马克聘请的黑社会到处追杀,只能一路乔装打扮,低调行事。

经过慎重考虑,老K又设计了一套方案,但这套方案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完成不了的,需要一个懂技术、又信得过的人,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我。

“我一定全力配合!”我当即表态。

听完老K的讲述,我有些兴奋,没想到他背后的故事这么复杂,又这么紧张刺激。明知道这次帮老K没钱且凶险,我还是义无反顾。

见我态度那么坚决,老K很是欣慰,简单交代了后续碰头的地址时间和计划。接着他收拾好渔具,将钓上来的几条鱼全部放生,表示事不宜迟,我们先分头回去准备,后天按计划出发。

★★★

碰面后第三天,我和老K来到香港。托回归的福,从内地去香港自由行比过去方便多了,我们很快就住进了老K在新界租借的一处民居里。

在那里我看见了一位老熟人,一见面他就给我了一个结实的拥抱。是Google!

Google在赌场混迹多年,早就觉察出光哥做手脚,但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叠码仔”,赚谁的钱不是赚。不过,当我揪出那个倒霉荷官,不辞而别后,他立即明白这家赌场要“变天”,不能再待下去。第二天他就离开了赌场,另谋生路。

这次,老K找来Google,是想让他在后面的计划里当个帮手。

Google是老K之前去经去澳门打听消息时认识的。他无意间在赌场外撞见一群古惑仔白拿香烟,摆烟摊的妇女抱怨了几句,反被扇了两耳光。老K非常愤怒,冲上去就给几个古惑仔一阵臭揍,逼着几个小混蛋把烟钱付了。

摆烟摊的妇女是Google的妈妈,而这一切也被闻讯赶来的Google看在眼里。母子俩视老K为恩人。  

老K和我们商量,必须想办法将马克和保镖分开,再让马克将全部的事情真相吐露出来。

我和Google觉得,他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些和马克寸步不离的职业保镖怎么可能说分开就分开,老奸巨猾的马克又怎么可能按照老K要求,将全部罪行供认不讳呢?

老K似乎胸有成竹,因为他事先对马克做了非常多的“功课”,这是一个色厉内荏、相信风水且极度迷信权威的家伙。

关键是,他知晓了马克选择半岛酒店落脚的真正原因。

这家伙曾花两百多万请风水先生重新迁移和修建了自家的祖坟;还悄悄修了族谱,将自己和历史上一位马姓名人攀在了一起;同时给很多寺庙捐助了大笔的“香火钱”……只可惜这些完全没能改变运势,反而面临更大的险境。

马克选择这个半岛酒店,倒不是因为这里有多豪华舒适,此时的他已顾不得这些物质享受,他只希望来这里可以得到长住于此的王大师“指点”。

这位王大师身份十分神秘,据说和“海里”的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能直接影响到某些官员的升迁和任免。

半岛酒店历史悠久,奢华与舒适自不必说,无数在港的、过境的名流明星都喜欢居住在这里,很多香港电影里也都将此处设定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地很多富豪或者“失意人士”纷纷将这里作为自己的下塌地,一时聚集了许多身份特殊、背景雄厚的各类人员,可以说中国商场、政坛、演艺圈的重要信息都有可能在这里产生和流传出去。

在这里住的不是酒店,而是一处“龙门客栈”。你只要有资源,就能遇见你想遇见的人,交换到你想交换的信息。

马克躲到半岛酒店,正是想得到王大师的指点,好清楚后面到底该拜什么佛,烧什么香。

只是王大师对这种素无交情的内地土豪一点兴趣也没有,虽然马克花了不少钱找人牵线,王大师就是避而不见。这让马克非常沮丧。

老K知道此事后,琢磨了很久,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想假扮王大师,然后从马克的嘴里掏出实情!

我和Google听后,稍微松了口气。马克有诸多保镖,酒店也有很强的保安实力,我们还担心如果老K来硬的,只怕是拿鸡蛋碰石头了。

Google也明显轻松很多,他笑着说:“演戏我最拿手了,做过‘佛爷’,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合没去过?”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们都没见过这个王大师,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老K解释道:“我打听过了,这个王大师非常忌讳拍照,网上一张他的照片也没有。马克这家伙也从没见过他,都是听人说的,所以他知道的信息和我知道的差不多。”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要怎么做,才能让马克按照你的想法说实话呢?”

老K拿出一张半岛酒店的楼层图,他指着其中一间说:“这是王大师的房间,马克也知道。很简单,我只要能在那间房里接待他,我就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酒店楼层图格局一目了然

我看着房间号,有点为难:“问题是,这个是王大师的房间,你要在里面,他得去哪?”

老K笑着又指了指楼层图另一头的一处房间:“当然是去马克的房间见他。”

“狸猫换太子?”我恍然大悟。

老K盯着楼层图默默地点了点头。

 ★★★

半岛酒店二楼的酒吧是马克每天必去的地方。因为这里还是酒店内部,比外面安全得多,所以他一般都让保镖在酒吧外间的吸烟室候着,自己会进来喝点酒,顺便打听一些内地的消息。

这间酒吧还兼具信息交换的功能,各有所需的人在这里通过吧台侍应传递或明或暗的信息。

马克去的那天,吧台侍应换成了Google。之前的侍应生拿了老K的钱去“休假”,酒吧的值班经理也在老K的贿赂下,安排Google顶了班。

有的酒店酒吧兼具信息交换功能


进到酒吧,马克习惯地点了杯苏格兰威士忌,这是他每天的喜好。

Google在递给他威士忌的同时,将一张写有王大师房间号,和第二天下午两点的杯垫一起递给了他。

马克接过酒,很快就注意到杯垫上的信息,他攥着杯垫,有些激动地问:“大师终于肯见我了?”

Google不动声色地一边拿着干布擦杯子,一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Google做过餐厅服务员,酒吧侍应的活也轻车熟路。

马克注视着杯垫,发了一会呆,忽然翻眼看着Google,问之前的侍应为什么没来?

Google早有准备,不动声色地说,之前的侍应家里有事,经理临时将自己从28楼的Felix调过来帮忙。

28楼的Felix(有趣餐厅)是由法国鬼才设计师菲利浦·斯塔克设计的,算是香港的“网红餐厅”。这个餐厅对外营业,和酒店住宿区单独分开使用一部电梯,里面的员工也不像其他半岛员工那么固定,流动性比较大。

马克也知道这些,见Google一口标准粤语以及非常本地化的模样,放了心,将心思放在了到时面见王大师上。

 ★★★

见面的前一天,王大师身穿便装去往尖沙咀某家高级私人医院,打一种特殊的针剂。

王大师原本是内地一名气功师,早年气功热兴盛的时候,曾因“隔空取物”“千里透视”等法术广受关注,也结识了不少大人物。

后来政治气氛不对,他沉寂了许久,私下就利用曾经的人脉帮助各方面有需求的官商勾兑,偶尔也凭借自己对政局的熟稔,给某些人“指点迷津”。

如此下来,不但赚了一些名声,还从中赚取了上千万的“好处费”,到处有人巴结追捧。而维持这一局面的关键,就是王大师几乎几十年不变的容颜,能和年轻人媲美的皮肤。

王大师长住半岛酒店,绝不是因为这里多豪华舒适,而是因为他年纪衰老,必须固定来香港注射一种抗衰老针,才能维持他在世人面前“容颜不老”的传说,人们也才对他的各种“法力”信以为真。而这种针剂,只针对居住在半岛酒店的贵客们。

当然,这样的事情必须绝对保密,但这情报对老K来说,只是小儿科。

老K让我扮演“马克”,一个可以研发出抗衰老针,但是比王大师现在打的价格要便宜一半的医药大亨。在王大师打完针从诊所出来的时候,我的“保镖”Google大方地上前递上了名片,表示有笔大生意很想和王大师合作。

王大师起先有些不快,但是听了“合作内容”后,明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不傻,这个抗衰老针之所以不能在国内上市,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公司进行包装推广,也没人去上面的医药监部门公关。如果有药品或者医药企业能将整个针剂合法开发出来,凭借他的资源和推荐,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马克之前曾托各方面的人找过王大师,但只是涉及金钱方面,王大师一直没有答应见面。这次从美容针下手,刚好戳中了王大师软肋。对于这个有所耳闻但从未见面的马克,王大师显然没有多做怀疑。

Google顺势和王大师留下了具体商谈的房间号和时间,当然是和马克遇见“王大师”同一天同一时间。

接下来,按照老K的计划,Google去了客房部的清扫部,那里有位早就应聘在此,也等待着他的人。

没错,就是Google的母亲,也就是老K之前出手相救的那位卖烟妇女。

Google的母亲名叫Joanny,最早是赌场的荷官,因为涉赌被辞退了,摆了烟摊养家糊口。

老K先前救了Joanny后,托当地关系打了个招呼,算是买了她在附近的平安,自此没有古惑仔之类的家伙骚扰,这更让Google母子对老K感恩戴德。

于是,老K在还没碰见我之前,就让Joanny去半岛酒店的清洁部应聘保洁工,搞清楚了马克以及王大师等人的情况以及房间号。最重要的是费尽心机,终于配到了两人房间的“清扫卡”(酒店专门配给清扫工单天有效的房卡)

 一切就绪后,老K将扮演“王大师”去和真正的马克套话,我则扮作“医药才俊马克”去拖住真正的王大师。多年的商业工兵生涯,乔装打扮对我们来说驾轻就熟,加上都曾近距离观察接触过对方,所以换装打扮后还是有个八九分的相像。我唯一担心的是老K,他和自己的“仇人”见面能控制好情绪吗?

 ★★★

当天下午一点五十分,我和Google隐藏在马克房间附近,很快就听到推着清扫车的Joanny通过无线通讯传来的消息,“鸟已出笼”。

远远的,我就看见马克带着几个保镖从酒店另一侧搭乘电梯而去。王大师的房间和马克不在一层,也不在一侧,相隔得有点远,走过去至少要十分钟的时间。

在半岛酒店两侧错开进电梯

半岛有个规矩:VIP和老客户的楼层较高,土豪和普通住客的楼层较低,所以王大师的楼层在23层,而马克住的只是10层以内。

Joanny见人一离开,立即用“清洁卡”帮我们把马克的门打开。来不及欣赏房间的布置,我和Google只能佯装镇定,等待王大师的到来。

此时,老K也在暗处紧紧观察着王大师的动静。为了防止两人意外撞见,Joanny故意用清扫车遮住其中一部电梯,逼马克和随从登上另一部电梯。

而Joanny在王大师那层也如法炮制,让对方登上了相反的一部电梯。

很快,老K就发出信号告诉我们,王大师也出发了。他用Joanny配的另一张“清洁卡”进到了王大师的房间,等候着马克的到来。

门铃响了,王大师居然头戴棒球帽,身穿一身运动装,戴着副墨镜出现在门口。我没料到他也懂乔装打扮,差点露陷。

Google将门一开,王大师就迅速闪了进来,左右环视了下,大模大样地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一直注视着Google。

Google心领神会,立即和我用粤语告辞,打开房门转身走出门外。

“听说你有业务要和我聊?”王大师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问道。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开始讲给王大师听。我的任务就是尽量拖延住王大师,多给老K争取时间。 “大师,您看,只要您能合作,我们愿意付您15%的不记名干股,海外提现。”

“哦,这么信我啊?”

“嗨,谁不知道您啊?!有您老出面,什么药监、卫生部、发改委之类的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我谄媚献言。

“哪里敢这么说,我何德何能如此!”王大师正色道。

“真的!我们集团还想聘您当形象代言人,您童颜鹤发,一身正气,咱这个项目由您照应,那钱还不是赚海了去!”开始我还觉得自己编得有些离谱,后来一想,马克那小子文化水平还不如我呢,说不定演得挺像。

“行了,我还有事,回去我再考虑考虑。”王大师突然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我还没得到老K的通知,也知道他那里还没结束,不能那么快就让对方走啊。我脑子一转,想起这老家伙鬼鬼祟祟去诊所的事情,不慌不忙地说:“大师别着急,我们还打算在国内建立一处实验中心,就在北京,到时您可以直接来免费体验,不用再大老远飞来飞去,浪费时间。您要愿意,我们还能安排小护士上门给您服务,我们的护士都是精挑细选,按照空姐的标准选出来的,手脚温柔……”

王大师不知道是对在国内打针感兴趣,还是对“小护士”感兴趣,停下脚步,又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过去,我终于收到老K发出的“撤离”消息。

 “小马,你之前说我们这个生物医药项目的利润比房地产还高?为什么早没人告诉我?”王大师有些忿忿不平。我也确实没说谎,当时国内一些财务公报显示,某些生物医药的疫苗回报率高达70%,比房产的30%回报率还高出一倍。

 “大师,我还得回去和董事会汇报,请您先替我们保密?”我见王大师有点意犹未尽,赶紧结束了话头。

“明白!明白!商业机密么,这点我清楚。”

 几乎同时,马克和王大师分别从对方的房间出来,按照事先的部署,他们依旧被Joanny“安排”到不同的电梯间错开。

一个小时后,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复盘了下。意料之中,老K从马克嘴里挖出了他想知道的信息,甚至还让马克主动承认了谋害他老婆孩子的犯罪事实。而这些,他早就通过微型摄像头和监听器清楚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我问老K具体情况,他却不肯多透露,只说是套出来的话。马克之所以急着找王大师,就是因为自上次信息暴露后,运势一直走下坡路,刚好那会逃离大陆的时候,老K的妻儿又出了事故。马克迷信,想找大师破财消灾,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近,套话就格外容易。当然,马克也是受人指使。至于背后的大人物具体是谁,这个暴发户也是不知情的。

 ★★★

马克透露了国丰集团在香港上市期间,涉嫌财务造假、洗钱等非法勾当的内幕。我们分析了半天,再三确定没有任何破绽后,将视频证据和老K过去搜集的证据整理成举报材料,匿名交给了香港警方的“商业犯罪案调查科”、港证监以及一些电视台和报社。

为了安全起见,做完了这些事,我们当即返回了内地,Google和她妈妈则回到澳门躲避一段时间。马克求“大师”帮忙时,按例奉上了一笔茶水费,密码是6个8。老K将 “茶水费”分出了一半给他们母子。

回来后,我和老K一直等消息。很快有香港媒体曝出,据内部人员爆料,内地在港上市企业国丰集团存在涉嫌业绩造假、药品造假等一系列重大问题,除了账面资金不足外,另有约2亿资金不知去向,还拖欠税款1000万港币,企业法人失联……

此消息一出,国丰集团的股票当天就狂跌,几天内几乎就成了垃圾股。几个和国丰集团有关联的上市企业股价一路下滑至一字板,让很多人叫苦不迭。

我感叹了一句,“恶有恶报,总算都结束了。”

“不,好戏刚刚开场。”老K说。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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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6 04: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横漂落入陷阱,我用一千万假币买了条命 | 商业工兵010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8-06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上周阿鬼偷了个懒,说要休息两周。鉴于他基本不拖稿,我也做个好人准批,没想到香港和澳门两期故事后,来了一大批阿鬼死忠粉,一周不更新给我来了几百把菜刀,你当我不会发啊,谁。怕。谁。

上周夺命Call阿鬼,周一如期奉上商业工兵系列。这篇文是阿鬼和伙伴用一千万RMB换来的,看故事的你赚翻了,麻溜转发吧。

“有空么?给你介绍个人。” 老K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刚结束一个客户的售后服务,因为还没吃晚饭,路边刚买了一个肉夹馍想垫下肚子。

自从上次从香港回来后(上期回顾家破人亡后,我用了2年在香港“望北楼”扳倒幕后黑手  | 商业工兵009),我和老K又好久没见,估计他还在查找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我知道他怕过多牵连我,私底下自己一个人在偷偷进行。

“你回来了?见谁啊?”我急忙吞下一块肉,这家开在龙岗的“小胖肉夹馍”烤的肉鲜嫩多汁,外面的馍饼也外焦里脆,我每次路过龙岗必买两个当点心。

“见面说吧,一个小时后, 还是中心公园人工湖。”老K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三口并两口将肉夹馍吞进肚里,心里有些纳闷,一直都是我们单独联系,老K这回是要介绍什么人给我认识?

开车到中心公园差不多刚好一个小时,我停好车,穿过步道来到人工湖附近,天色逐渐暗下来。

远远我看见一个半蹲着的人影,夜色里烟头忽明忽暗地闪着,我以为老K会带个人来,看看四周,就他一个人。

“老头,又在这里钓鱼呐,你的人呢?”我好奇地四下张望。

 “别找了,这里就我。”老K猛吸了口,将烟头扔进了湖里:“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之前曾有几个助手?”

我当然记得,之前老K的商业工兵业务逐渐走上正轨后,开了个公司,招募了几个助手。他们也算是老K的徒弟,虽然年轻,但个个聪明能干,只是受到马克那件事的影响,不得不解散了。

“记得,怎么了?”我不明白他干嘛和我说起这些“叛徒”。

老K将钓竿挂上饵料,甩进湖里,又摸出支烟点上,说:“我那些助手里,有个叫大伟的,之前是学设计的,心灵手巧,做啥像啥。后来自己去了横店开了个道具公司,专门给剧组做一些影视道具。”

“那不是挺好,这几年影视剧特火,肯定也赚了不少钱。”我附和道。

“知道他们做什么道具么?”

“大的家具,小的嘛,一些日常用品呗。”我对影视道具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些破旧家具、乱七八糟的场景和一些鸡零狗碎的物品上,没觉得道具师有什么特殊,也不明白这和我有啥关系。

“他们是造假钱的!确切说,是拍电影用的道具钱。”老K解释道。

我脑海里一下闪过《英雄本色》的场景,周润发拿着点燃的美金点香烟,还有许多电影中的黑社会交易,那打开的一箱箱的现金。

发哥是叔的偶像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哇,道具钱!那不是可以造很多假钞了!要是都能当做真钱用,就厉害了!”

 “小声点。”老K呵斥我,然后接着说:“麻烦就麻烦在像你这样想的大有人在!”大伟的公司因为道具钞票出了点棘手的问题。老K本想亲自去一趟,但是马克的很多事情至今没有搞清楚,他依旧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就想让我去大伟那里帮忙。

“唉!”我叹了口气,悠悠地问,“你这个徒弟最后不会用道具钞票来支付我的差旅费吧?说吧,这次要我做什么?”

 ★★★

第二天,我就买了票匆匆赶往横店,老K提前给把我的车次给了大伟,让他来接我。

离横店最近的车站是义乌,义乌虽不大,但火车站很气派,这里拥有全国最大的商贸城,还紧挨着著名的影视拍摄基地。

气派的义乌车站


大伟在出口处接我,他手里举着写有“互力”字样的纸牌。那是事先商量好的接头暗号,其实这两字当初就是老K公司的名字——“互力商业信息调查有限公司”。

大伟三十多岁,讲一口江西口音的普通话,衬衫西裤整洁却不合身,皮鞋有层灰,像许久没打理过,头发倒是梳过,只是后脑上耸立着一撮倔强的头发,看得出这家伙为接我,匆忙打扮了一下。

大伟开着辆半旧的SUV,内饰简单但车内有些杂乱,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道具之类的玩意堆放在车后箱内,想必这车是客货两用,不光接人,也运货。

登上车后,寒暄几句,相互介绍了下,我才大致了解他公司的情况。

大伟的道具公司,和老K介绍的一样,他们公司负责设计制作各种影视片里所需的证件、海报以及最特殊的道具——钞票。

很多影视里都会出现厚厚的钞票,这些是黑帮交易、罪案的重要证据;再或者为了营造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大量的现金是吸引眼球最好的道具。

有些剧组想节约经费,随便打印几张就应付了事;但也有很多剧组,特别是导演,非常在意细节,他们希望剧中的每个细节都能尽善尽美,最大程度地接近真实。

大伟公司业内评价很高,钞票证件制作相当专业。世界上超一半国家的主要货币,他们都有准备,即使是一些不存在的货币样式,也可以按照导演和美术的要求制作出来。

至于最常用的人民币,他们不但有最新的红色“伟人像”,也可以根据拍摄需要,制造出各个年代的“人民币”。可以说,凡是经过他们制作的这些道具钞票在镜头里毫无破绽,甚至凑近看,无论色泽还是纸质,都与真钞无异。而一些影片中的证件、银票,因为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也不怎么需要特写镜头,质感要求不高,他们制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这些钞票虽然都是道具,但是剧组有专门的管控:每批“道具钞票”从出库到片场,实际使用多少,还回库里多少,都需要剧组和道具公司一同派专人负责登记,这和枪械道具管理一样严格。

SUV将我带到横店西边一处民居,大伟的公司就在这里,这是个租借来的私人小院,连公司带库房都在一起,当地很多影视剧组的供应商都是这种模式。

在公司里,我见到了大伟的搭档,老袁。他比大伟大十岁,和大伟在某个剧组的道具部门合作过一段时间,彼此熟识,也合作愉快。

老袁来横店前,在自己家乡的特种印刷厂做过一段时间,熟悉很多证件,包括钞票的印刷工艺。

老袁不光懂印刷工艺,脑子也好使。

曾经某个著名的香港导演在横店拍片,戏里需要美元做道具,道具师就随便打印了几张应付,这些“美元”在特写镜头下看上去特别假,这让那位以精益求精闻名的导演十分恼火。当时只是道具师助理的老袁明白导演的要求后,连夜找了合作的印刷厂,调整印刷工艺后,做出了质感非常逼真的“美元道具”,导演和剧组都非常满意。

老袁在道具钞票中嗅到了商机

老袁从这次事件中嗅出了商机,决定找人合开一家专做特殊印刷品的道具公司。人靠谱还懂设计的大伟成了最佳选择。

出事的三儿是老袁的亲侄子,高中毕业后就吵着要混影视圈,后来瞒着父母来横店投奔老袁。这小子聪明勤快,老袁对他也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

刚开始,三儿只能到处混剧组,靠做场工维生,后来被老袁推荐来公司跑业务,专门打听各个剧组情况,只要有哪家需要大量的道具钞票和印刷制品,就把自己公司介绍上去,凭三儿的口才和能力,为公司拉进来不少业务。

这个圈子表面风光,实际很多幕后人员十分辛苦,通宵达旦地干活是常有的事,又没加班费,打牌喝酒是幕后人员最常见的休闲方式。

三儿陪打牌成习惯后,越来越好赌,每次打牌都要带“彩”,好几次刚发了工资,就输得精光。大伟和老袁劝诫了几次,毫无效果。毕竟他日常的“工作”就是维持人脉,要和那些副导演、道具师、服化师、美术老师等混好关系,靠的就是一起吃饭打牌唱歌。

三儿喜欢换不同场子去玩牌,总说换了新环境手气就会好很多。老袁也苦口婆心劝他留个心眼,别在不熟悉的场子里被人给套路了,可那倒霉孩子总是自诩江湖经验丰富,不会上道。

不料,千叮咛万嘱咐,三儿还是被人给套住了。

 

因为一部新戏需要,老袁去公司库房找2号箱拿货,但2号箱不见了。

大伟公司共有十几组铝合金道具箱,里面装的是常见的几种货币道具,比如:1号箱是美元,2号箱是人民币,3号箱是欧元,4号箱是港币,5号箱是日元……诸如此类。

每个道具箱,都是大号里套小号的箱子

每个道具箱,都是大号里套小号的箱子,小号箱子里的钞票又按新旧版、面额等分别装箱。因为只是道具,除了库房的铁门,这些装道具钞票的箱子平时并不上锁,对大伟他们来说,这不是钱,都是货而已。

2号箱装的新版钞票,箱子40多公分长,30公分宽,差不多装了几十万道具钞票。不过这些道具根本没用,虽然表面制作逼真,但因为行业要求,钞票只印了一面,另一面完全是空白,拍戏的时候,如果有特写镜头需要翻动钞票,那就提前准备一扎双面印刷好的进行拍摄。

这些钞票其实和真钞外观上有很明显的区分,比如大一寸或者少一寸;再比如,“人民银行”会故意印成“入民很行”,这样混在真钞里很容易识别出来,拍摄远景的话也不易穿帮;而且为了防止万一,钞票上还印刷有“影视道具专用,严禁流通”的醒目字样。

平时,储存道具的库房大门上下各有两把大铁锁,一把钥匙在办公室里,另一把在大伟和老袁手里流转,谁要用就拿去,两把钥匙必须一起使用才可以打开库房取货。

发现箱子不见了,老袁立即调取了库房上面的监控(按照当地公安部门的要求,这类道具公司必须在库房里外都安装监控视频)不出所料,是三儿把2号箱子给偷走了。

老袁有些火大,立即给三儿打电话,没想到打过去却是个陌生人接的,对方称三儿在他们手里,因为用假钞来赌钱,被扣下了,现在他们老板想见见公司的负责人,随后留下了地址,并警告老袁不得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老袁记下地址,是影视城的一处城郊,那里鱼龙混杂,是很多初到横店的文艺爱好者的聚集地。

大伟知悉后,十分懊恼,辛辛苦苦开了家小公司,好不容易生意有点起色,转眼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大伟想报警,但老袁拦住了,三儿万一有个意外,他难以和三儿的父母交代。

当他们如约来到对方给的地址后,却发现是家菜市场。联系了对方后,被人蒙着双眼绕了无数圈才进到一家台球室。

在那里,他们见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三儿,那混蛋果然鬼迷心窍,将道具钞票带到了这里的地下赌场,原本只是想借此炫耀下实力,却不料被人识破后,被要挟拿公司的“道具钞票”来换人。对方出具了一张按着三儿手印的二十万赌债欠条,明知道这都是对方下的套,可人在对方手上,只能任人摆布。

更让老袁骂不绝口的是,当时脖子上戴了一条玉观音挂坠,是他老婆花了五千块钱买的,居然被对方的老大顺手掳走了。

 “他妈的,连我老婆送的‘观音’也抢走,太不是玩意了!”老袁一提起这事,气得直哆嗦。

 

 “他们要你们印多少钱换人?”我在他们工作间里东张西望,墙上都是一些电影海报,桌上满是道具钞票和一些民国时代的文件半成品。

“一千万‘特钞’。”大伟低声回答我。

“什么‘特钞’?”我没听懂“特钞”是什么意思。

老袁赶紧解释:“这是我们自己的行话,‘特钞’就是‘特写钞票’,这类的钞票因为要拍特写用,所以做出来基本和真钞一模一样。”

“也不完全一样,真钞的防伪水印和一些细微的防伪印记就没有,因为也用不上。”大伟补充道。

防伪水印是识别真钞的关键

“咦?那我有时看见电视里,有人拿起钞票对着灯光,也有水印和一些防伪标记啊?”我自言自语道。

 “人家拿的就是真钞拍的特写。”大伟坐在我对面,捏着根烟,幽幽地说。

“哦,哦,明白……那就是一千万元呗。”我有些尴尬,急忙将话题转回来。

缩在角落里的老袁接过我的话:“没错,要我们印一千万最新版的人民币。”

“是啊,一千万啊!够杀头了!唉!”大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要这么多假币干嘛?尽管再逼真,可毕竟还是道具啊?”我知道大伟这里的道具钞票再怎么逼真,毕竟还是和那些职业做假币的没法比。

在华强北,我见识了太多做工精良的假币了,有台湾造,北H造,甚至如果不查编号,单从钞票的真伪来辨别,根本识别不出来,连验钞机都能骗得了。

根据现行法律,伪钞制造是重罪,数额特别巨大的可以直接判无期乃至死刑,即使他们情非得已,但是真的因为这些假钞被卷进什么案子,他们也跑不了。

大伟最后敷衍对方说道具印刷制作要一周的时间,对方勉强答应给他们五天时间准备,让他们准备好了,就带钱来赎人,三儿的赌债也一笔勾销,并再三警告千万别报警,否则三儿就再也见不到了。

老袁有点担心,在横店这个流动人口比常驻人口多几倍的地方,死个没有背景也没有身份的横漂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方到底是谁,知道么?”这也是老K叮嘱我要打听清楚的。

“就是一帮流氓,为首的叫‘强哥’,其实就是伙放高利贷的,专门诱骗人赌博,然后借他们钱,利滚利,借一百元一个星期就变成几千元,黑心透了!”老袁早通过本地的关系打听过了对方情况。

“你们这里警察也不管么?”

“怎么管,反正有欠条,说什么民间借贷纠纷,警察也插不上手。所以他们到处讨债,坏事做绝,没啥不敢做的……这次三儿就是上了他们当,还被逼着写了二十万的欠条。”大伟恨恨地说。

我算算时间,后天就是交钱赎人的最后期限。

“你们想怎么办?”我拿起一张道具钞票对着阳光边看边问。 

大伟看了老袁一眼,欲言又止。

“给他们印!”我丢掉钞票,看着他们。

“啥?!真的给他们印?大伟,这……?”老袁有些惊诧,他看了看大伟。

大伟盯着我看了半天,若有所思,丢掉烟头,站起身,说:“听他的!开工!”

印刷这些道具钞票,其实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公司后面的工作间里就有台小型的四色印刷机,只要准备好素材图,连印刷带切割,这一千万,两天的时间就可以搞定。

 

早晨六点,天已大亮,清晨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撒在院子里,四周一片灿烂。

到了交货换人的日子,陪着他们忙了两天,自己又忙了点小活,有点累了。我站在院子里伸着懒腰,透透气。

大伟拿来两瓶水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

“昨天晚上你出去了?”大伟问我。

我拧开盖子,一口气下去半瓶:“对,出去转转,买点东西。”

“那个,当初要不是担心家里,我其实不该走。”大伟自己也喝了口水,举起手遮住额头,眯着眼仰望着逐渐明亮的太阳。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解释之前从老K公司离职的事情,情况我大致也听老K和老袁说过了。

大伟早年在家装潢公司做设计,老板非常小气而且阴险,克扣了大伟不少应得的设计费用,年轻气盛的大伟和老板吵翻后将人打了,对方报警后,一分钱拿不到,还被派出所拘留了数日。

出来后大伟一直没找到工作,又不愿意回老家让人担心。饿了几天实在没办法,就去了老K当时开的餐馆吃了顿“霸王餐”,准备大不了就再进派出所呆几天。老K知道缘由后,不但免了他的饭钱,还介绍他去一家熟人的图文公司工作。

再后来,大伟就加入了老K的团队,专门负责做一些老K需要的“证件”“文件”之类的道具,因为效果逼真,也给老K的工作提供了不少方便。

老K调查马克案件时,有人拿大伟老家的爸妈信息做威胁,要大伟辞职,大伟当时就慌了,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只好辞职回家。

再后来听说老K家里出事,公司解散,他一直耿耿于怀,心有愧疚,若不是这次万般无奈,实在没脸来求老K帮忙。

“东西都送出去了?”我岔开话题,不想让他再情绪低落,因为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给他们了。”

“那就好,就等手上这批鱼饵撒出去。”我将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完,琢磨着后面的事情该怎么进行。

远远地,老袁在车间里喊大伟进去检查下最后的成品。

“什么?你要和我们一起去?”老袁在打包,听我说要一起,惊讶地看看我又看看大伟。

“其实你已经帮了大忙,没必要再担这份风险。”大伟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  

“一起!我们一起把钱交给他们,把三儿接回来。”我没告诉他们,我还有个小计划。

 

按照约定时间地点,我们提着两包装满现金的厚重行李袋出现在城西一处废旧物品回收中心,这里堆满了来自附近县市的废旧物品,四周早就候着几个烂仔,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我们约在了废品回收站

“强哥,我们来了!”大伟试探地喊了一句。

一堆废旧物品后面随即闪现一个戴着硕大金项链的中年胖子,油亮的笑脸仿佛盛开的花,他就是大伟所说的“强哥”,身后几个手下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衣,兴奋地盯着我们手里的袋子。

强哥笑嘻嘻地将袋子放在桌上,从包里摸出一叠钞票,激动地翻动着,鼻子也忍不住凑上去闻着纸张的油墨味道,发觉没什么异样后,他两眼放光:“嘿嘿,像!没想到这么像!要不是没有那些防伪的玩意,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因为数量多,不方便一一清点,强哥让人抬来早准备好的电子磅秤,直接将钞票称重。一般一张100元的新版人民币约重1.15克,一万元就是100张100元,115克;一千万人民币就是115000克,大约是115公斤左右。

大伟他们早料到会这样清点,所以重量上和真钞的实际重量几乎分毫不差。

“强哥,我们的人呢?” 等强哥仔细清点完钱款数量后,大伟问他。

强哥笑着扫视了我们三人,定在我身上看了半天,晃悠着拿着一叠钞票冲我走过来,一边用钞票扇着我的脸,一边问:“咦?你们这位兄弟没见过啊,新找来的帮手?那我要小心一点,你们这个钱是假的,人是不是也是假的呢?会不会找来个警察?是不是有什么监视器,跟踪器啊?”

说话间,几个烂仔围住了我们,将我们挨个搜身,一双脏兮兮油腻腻的手把我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把我恶心坏了。

幸好,出门前,我交代大家都不要带任何通讯设备,这伙人不是那么好对付,对我们一定多有防备。我们只需把货交去,人带出来即可。

强哥见手下没搜出什么,还是有点不放心,上前问我:“这位兄弟也在这家公司?”

我陪着笑回答:“我是公司送货的,这么多道具,老板也不放心,多个人多份安全。”

我一身和当地的货运司机别无二致的装扮,花衬衣,牛仔裤,头发乱糟糟,脖子上还戴着条我在横店买的金项链,虽然不算很贵,但是也花了我小几千。

“多个人,多份安全?”强哥看着我笑了起来,突然他收住笑,招手让人从外面押出一个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的年轻小伙。

老袁老远就看见,急忙喊道:“三儿,你还好么?”

三儿勉强抬起头,冲着老袁有气无力地应了声:“老叔……快点救……救我出去啊!我受不了!”

强哥不耐烦地冲着三儿吼道:“喊啥喊,死不了!你给我看看,这个家伙,你认识不?”

几个架着三儿的烂仔强行将三儿软塌塌的头掰起来望向我。

大伟见状,急忙冲着三儿喊道:“三儿,你是不是欠了人家二十万?”

三儿被提醒,哭喊着急忙辩解:“没有啊,老板……都是他们逼我写的……我前几把都赢着……他……他们都是一伙的!”

老袁也急了,喊道:“别怕,三儿,有老叔在,这笔账我们不认!”

强哥被吵得有些心烦,将手里的一叠钞票砸在地上,怒吼道:“都他妈住嘴!什么认不认的!管你们是谁,钱拿来了就赶紧滚蛋!”

“强哥,那借条?”大伟不失时机地提出来。

强哥从口袋里掏出借条,丢在地上,大伟将借条捡起,和老袁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然后赶紧把借条撕掉。

老袁上前将三儿架回来,这家伙鼻青脸肿,眼睛几乎肿得完全睁不开,稍微碰下他,就喊疼,但愿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能好好反省下。

我和老袁架着三儿就要往外走,几个手下拦住我们。

强哥看了看桌上的道具钞票,又看看我们,笑嘻嘻地说:“让他们走吧,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今后要有难同当。”

我们转身架着三儿就要离开,突然背后强哥喊了声:“等下!”

强哥抢步走到我面前,抄起我脖子上那条金项链,仔细掂了掂分量,满意地将金项链顺手从我脖子上取下,直接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又将他脖子上那串硕大的金项链取下套在我的脖子上,我轻轻一掐,这家伙戴的果然是假货。

现在低调点的社会我大哥已经把金链子换成佛珠啦


“你说你一个送货司机,戴那玩意干嘛,多找麻烦,来!咱俩换换!”强哥用不容置疑地口气对我说。

“谢谢强哥!”我舒了口气,急忙帮着大伟他们架着三儿出了门。

“不是和你说了么,这些家伙都是流氓,啥都抢!你还戴个真家伙来,脑子是不是坏了!?”老袁又着急又好气。

大伟搀扶着三儿,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出了院子,大伟和老袁开车将三儿带到医院做检查,还好这小子皮糙肉厚,虽然被揍得不轻,万幸没什么大碍,看得出对方连揍人都非常有经验。

等三儿涂药包扎好,从医院出来,老袁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三儿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脑袋就是两巴掌,疼得他“嗷嗷”直叫。

大伟拦住老袁,几人找了个僻静地方,询问三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三儿赌性很重,很多熟悉的地方都是赌小钱,几十一百块的,这让三儿觉得很不过瘾。

一个认识的场工介绍郊外有个地下赌场,输赢都是几千上万,三儿就是在这里不知不觉输光了全部积蓄。

输完钱的三儿分外眼红,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只是手气不好,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和赌本,自己一定可以连本带利地赢回来,这也是很多赌徒的荒唐心理。

于是,他趁公司没人的时候,偷偷配好了两把钥匙,偷了2号柜里的道具钞票直奔赌场。    

他自己也知道这些“钱”根本不能用,但是输红眼的他脑子早就烧坏了,根本来不及细想后果,只想带着这些道具钞票去赌场证明下自己的资金实力,尽可能多玩上几局,等赢了钱再把道具带回来。

刚开始,三儿的这包钞票确实震慑住了在场的人。

哪知道,才玩了几把,三儿接连输了好几万,他开始有些慌张,这让对方产生怀疑,提出要检查三儿带来的钞票,三儿原本想敷衍过去,无奈对方都是老江湖,根本不多啰嗦,直接抢过提包检查起来,三儿的把戏也就露馅了。

一顿暴打之后,三儿不得已将自己和公司情况都说了出来,幕后老板强哥知道后非常感兴趣,提出要见他的老板。

听完三儿叙说的大致经过,我们几个十分无语,这家伙因为好赌,不但害了自己,还给公司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接下来几天,老袁带着三儿回老家养伤,等公司通知。安顿好一切后,我和大伟静静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等电话。

“老K他还好么?”不知道为什么,大伟冷不丁问我。

“挺好,反正不会闲着。”我脑子里的老家伙总是神秘兮兮的模样,后来知道他的事情后,觉得他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大伟问。

我简单说了下,还介绍了我和老K合作的几单业务。

“真刺激,要是我不离开,估计我也可以帮上忙。”大伟感慨道。

大伟手里的电话振铃响了起来,他打开免提:“都抓住了,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大伟,就是可惜让那强哥跑掉了……”电话来自公安局刑侦大队。

实际上,大伟的项目属于特种印刷行业,他们的业务其实也有警方的委托,所以他和警方也有着直接联系。

和他联系的就是警方刑侦支队的负责人,大伟之前决定印刷那批假币,事先就是和他取得联系,经过请示后做出的“放线钓鱼”计划。

只是大伟没提前通知老袁,怕他情绪激动,中间有什么闪失。不过为了安慰老袁,我们还是悄悄告诉了他,那批道具钞票上做了点手脚。

我在几捆道具钞票的纸扎带上贴了特制磁条,这种超薄磁条表面就像不干胶贴纸一样,但是里面是有特制的磁芯。设计初衷只是为精密仪器提供磁信号校准用,但是被老K和我改良成了一种特殊的追踪设备,通过磁条发出的磁信号,借助改造过的信号侦测仪,就可以在一定范围找到这批贴有磁条的道具钞票。

我在几捆道具钞票的纸扎带上贴了特制磁条


大伟事先就将我带来的几个改造过的信号侦测仪提供给了警方。至于这个强哥,根据警方之前掌握的信息,他其实是一个特大地下钱庄的主要成员,这个钱庄不仅每天往境外输送大笔的非法资金,还在横店开设了赌场和高利贷业务,强哥在横店负责每日的现金调度,相当于一家“地下银行”,每天一进一出的钱都不下一千万。

狡猾的强哥早就察觉自己在横店不安全,想偷偷跑路,只是每天经自己手里流出的现金,让这个家伙觊觎了许久,这些现金都散在几个赌场作为庄家借贷和周转用。当他听说三儿带着大笔道具钞票来赌场被抓住的消息后,顿时来了兴趣。

每天晚上,会有人将横店各个地下赌场和钱庄每天的流动现金收集后汇总到强哥手上,等他清点完后,再装进保险柜,一部分留作第二天的流动资金,另一部分第二天由另一批人送到钱庄专门的“金库”里。强哥盘算着用道具钞票替换掉那些本应送到地下赌场内的真钞。

即便每天负责押送到金库的警卫不是强哥的人,但合作了那么久,彼此都非常熟悉,也很难想到会有人动手脚。因此金库那也不会特别仔细查验钞票,只是大致过下重量,就装车带走,送往各处。

这给强哥掉包再卷款私逃提供了充足的时间和机会。

警方在强哥拿到这批货后,判断对方想玩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掉包计,索性将计就计,故意加强了侦测力量,逼迫强哥尽快实施了计划。

通过信号侦测仪,以及当天分拨到各处充当地下流动资金的道具钞票,警方非常准确地找到定位,就此挖出了藏匿在横店各处的地下赌场和其他非法窝点。

可惜强哥提早卷走了几百万现金,开车出逃,警方暂时没找到他的下落。

 

“别急,再试试这个线索。”我急忙说。

“是你那条金项链吧?”大伟笑着说。

“你都知道了?”

“怎么说,我也和老K合作过。我就说么,你打扮归打扮,干嘛非得弄个真家伙,肯定不是为了炫耀,里面到底藏了啥?”

我藏在金项链里的定位芯片果真起到了作用,警方在距离横店几百公里的杭州将强哥抓获,并起获了他准备交给情人藏匿的赃款。

“小鱼馋,大鱼贪。” 听到强哥被抓住的消息,我忽然想起了老K之前和我说的话。

当这一切了结后,我和大伟商量,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将公司关闭,离开横店。老袁和三儿依旧混迹在横店的剧组,从事着老本行,或许你在某部影视剧里看见的大量钞票就是他们的作品。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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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3 02: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抢夺女友成功后,我的衣柜里被塞15张黄碟儿 | 商业工兵011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8-13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

鉴于阿鬼最近的粉丝实在蹿得太猛,影响到了叔的人气,我想给大家爆个料:你们口中的阿鬼其实是老男人一枚,比叔还要老上个几岁,是妥妥的老鬼叔。毕竟现在看到的整个商业工兵系列,都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了。

阿鬼不甘示弱,准备放个大招,要和大家聊聊自己。

距离上次去横店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店里的生意不温不火,有的时候我干脆没在店里待着。我开始迷上一个叫《大话西游2》的游戏,游戏里我是魔族的混天魔,他身批亮银魔甲,手执六鬼锁元刀,十分威风。

这天,我正挥舞着“锁元刀”和“鬼族”的一个家伙厮杀,曾和我一起去过澳门的阿华打电话来,说有个金主来光顾我的店铺,有笔大业务找我。

阿华自上次澳门回来后,他的太太知晓了我们的惊险经历,又惊又怕,于是彻底接管了店铺所有资金进出,每月只给阿华几百元的零花钱,这家伙后来穷得叮当响,把我在澳门送他的高级皮鞋都偷偷卖掉了。【点击蓝字可了解阿华老婆克扣零花钱的真相:在赌场被人盯梢后,我用摩丝救了自己的命 | 商业工兵007

不过,他也念我的情,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帮忙留意我的店铺,有客人问了,就赶紧通知我过来,当然事后我也少不了他的信息费。

我一听阿华说有大生意来,急忙退出游戏,出门骑着我的“电毛驴”,心急火燎地赶回了铺子。

我租住在离店铺不远的一个旧小区,平时骑电瓶车,差不多10分钟就可以到商场,这次我只用了7分钟。

当我气喘吁吁奔到三楼店铺时,远远就看见个五短身材人影背对着我,他身上穿着最新款的阿玛尼,却专心地盯着远处店铺酥胸半露,正在给孩子哺乳的老板娘。在遭受一记愤怒的白眼后,他才满不在乎地转过身,看见我后,他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露出口因为抽烟黄得发黑的龅牙。

看见他,我愣住了,这家伙怎么来了?

他叫黄茂财,是我之前的老板。开这家店前,我曾在他的网络设备公司打工,看见他,我就想到自己初到深圳那会儿。      

★★★

2000年左右,我初到深圳,身上没钱,也没个住处,网吧管吃管住、昼伏夜出的条件都很适合我,我便做了一段时间的网管。

老实说,这份工作比较轻松,简单的网络维护和系统处理难不倒我这专业出身的大学生,日常还能上网打游戏、看新闻,可工资实在太低,每月只有1000多元。虽然老板在网吧一个窄小的房间里给我准备了个铺位,省了笔住宿费,可我还是希望能多赚点钱,寄给我妈。

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家网络设备销售公司招聘业务销售,利用调休兴冲冲跑去面试,公司老板就是黄茂财。

因为我懂网络设备方面的知识,现场测试后,黄老板不看学历,也不细问我来历,十分爽气地就聘用了我,还顺带给我普及了下汹涌磅礴的互联网浪潮和公司前景,这让我十分激动。

黄老板给我开的底薪是3000元,外加提成,中午包顿饭,还帮我在福田区的城中村安置了一处住所。我毫不犹豫地辞掉网管的工作,感激涕零地投身于黄老板所描绘的伟大事业之中。

深圳的城中村现在仍旧普遍

来到公司,我才知道黄老板祖上三代都是福建南部沿海的渔民,他早先从打渔起步,做了段时间的鱼贩子。随着近海渔业越来越不好做,他在同乡的建议下,开始学着承包装饰建材之类的小工程,因为之前帮人海上走私过一些网络设备,他凭借着独特的嗅觉,意识到这个行业巨大的潜力,于是揣着钱一头扎进了风生水起的网络器材行业,在深圳的一家电子街上开了家网络设备安装公司。

福建人的公司大多是家族企业,老婆多半是会计兼出纳,少得可怜的几个文员或者业务员,不是老板的小姨就是老板家族里某个远房亲戚。黄老板的公司也不例外,他的老婆是会计兼财务总监,负责公司所有财务方面的事物,小舅子是公司采购,几个文员是黄老板的远方亲戚,平常负责联系客户,打电话做报表。

公司在我住的城中村里有个小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走私来的电子垃圾和二手设备,黄茂财专门雇人负责翻新和组装这些设备,然后贴上某个牌子就正大光明地摆到电子城的柜台出售。

新世纪开始,网络行业生逢其时,信息产业开始普及,很多单位纷纷响应国家号召,建立自己的网络系统,什么互联网、局域网的概念人们刚开始接触,在这之前,很多领导以为电脑和普通计算器查不多,就是打打字,打“八十分”“扫雷”之类游戏。

在国家大力推进无纸化办公并普及网络办公后,几乎每个单位都开始拨专款采购和建立网络设备,建立专门的内部网络系统。

2000年的电脑还是很复古

老实说,那时钱很好赚,稍微有个懂行的工程师加上个能说会道的业务,也不需要什么资质,多半就能拿下一笔价格不菲的机房项目。

能说会道的业务由具有多年江湖经验的黄老板兼任,我作为跟随他的助手,只需在甲方提出项目要求和设想时,迅速找到解决办法和实施方案。凭借着两人的默契配合,我们在深圳以及周边的城市接了几笔大的订单,赚了不少钱。

大的企业和公司网络工程很多都是几十万以上的项目,黄老板做过小包工头,“偷奸耍滑”的本事在这些项目里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在机房装修材料工艺上打折扣,设备购买安装也会以次充好、以旧换新。

甲方单位不是没人懂这些,只是稍微懂点的都被黄老板给喂饱了,每单下来,黄老板几乎都有超过一半以上的利润。

我一直有点后悔的是,我当时也一直助纣为虐。凭借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我会告诉黄老板哪些地方可以换一般点的替代品,哪些地方可以完全用山寨产品代替,如何布线和维护才能不露出马脚等。这些都让他一次次蒙混过关,也让他对我的技术越发信任。

黄老板起先对我很不错,不但工资提成结算得爽快,也从不深究我为什么来深圳的原因,知道我单身后,还时不时地介绍他名目众多的“表妹”、“外甥女”给我认识。我知道他是希望借机套住我,好让我成为他的亲戚,死心塌地地给他干活,只是每次我都婉言谢绝了。

他偶尔也好奇掌握技术的我千里迢迢来深圳打工的原因,也很不解为何我不找个女朋友。每次他提到这些,我就开玩笑地告诉他,其实我是被通缉的罪犯,他如果去告发我,可以领到一大笔的赏金。他总是“嘿嘿”一笑,说报纸电视中公布的那些悬赏金额他都知道,根本抵不上我给他创造的价值,那样不划算。

随着业务增多,许多项目需求差不太多,黄老板凭着对材料和工艺的熟悉,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冷淡起来,他已经很清楚一单网络设备从采购到安装施工的流程,也十分了解各种设备材料的性能和价格,没必要再听我的什么建议。

后来,每月需要结算提成时,黄老板总是哭丧着脸告诉我资金都垫在几个工程里了,公司暂时现金不够,要我等后面一起结,然后再给个三、五百的奖金试图将我糊弄过去。

我内心盘算着自己的工资积蓄加上可能拿到的提成,在小市场里也差不多可以开个档口做老板。只是我不知道,黄老板私下已经悄悄地派人潜回了我的老家,去了解我曾经的经历。

一段时间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创业的激情,鼓足勇气向黄老板提出想自己单干,并希望他能将我应得的提成一次性给我。

黄老板听见我的要求,十分平静,慢慢将手中还没抽完的香烟掐灭,搓了搓手,然后用力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做完这一切。跟了他这么久,我明白这是他每次要做出重要决定时的下意识动作。

果然,黄老板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突然问:“阿鬼,你知不知道,一个被大学开除的学生是很难在深圳找到合适的工作?要不是我,你有今天?”

我心里一凉,知道自己努力掩藏的过去还是被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给捅破了。

“我是自动退学的。”我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解释道。

黄老板见我情绪有些激动,开心地说:“都一样,都一样,反正都是因为看黄片被学校赶出来了。”

“胡说!我是被冤枉的!”我终于按捺不住愤恨的心情,脱口而出,这件事压在我内心实在太久也太沉重。

★★★

我的大学是北方一所著名的工科大学,学的专业是通讯工程,当时我是班长,品学兼优,正准备积极入党,如果不出意外,按照之前几届学长的发展道路,我应该进入某个大型企业做工程师,然后一步步成为技术骨干,过上平凡但稳定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被几张淫秽光盘彻底摧毁。

大四的时候,我和一个“官二代”同时追求一位学妹,但学妹明显和我更亲近些,“官二代”威逼利诱过我几次,让我放弃那个学妹,都被我拒绝了。

一段时间后,学校组织寝室安全卫生大检查,带队的校领导居然在我的衣柜里搜出了一摞淫秽光碟,可这些光碟压根就不是我的。

看过的应该暴露年龄了

被学校有关部门调查时,我最初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坦白讲,男生里有这些光碟实属正常,青春年少,精力旺盛,男生私下传看这些“小电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我其实也不知道被查出的淫秽光盘有多少张,又是谁放的,我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碰见检查了,慌里慌张塞到我衣柜。毕竟学校每次寝室检查,窝赃的男生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纷纷把珍藏的“小电影”四处找地方藏匿。

我误以为这是某个同学落在我的衣柜里,出于英雄主义情怀,我想着没多大点事情就主动承认那些淫秽光盘是我的,以为大不了就是被班主任狠狠训斥一顿。

谁想到,我正好落入了“官二代”和他几个狐朋狗友设下的圈套:他们不光事先悄悄往我衣柜塞了十几张色情光碟,还炮制了很多匿名信诬陷我在学校里传播淫秽物品,考试舞弊,私下调戏女同学等。

倒霉的是,带队的校领导为整顿校风刚从教委调至我校,正好抓住我这个典型,因为证据确凿,学校以“校园内传播淫秽物品,数量众多,影响极其恶劣”给我下了留校察看的处分。谁想,“官二代”听说后,在他老爸面前吹风,让他不明就里的老爸给学校领导施加了压力,结果学校对我最后的宣布是“开除学籍”。

一直很了解我的班主任知晓这一切后,曾努力帮我和学校解释、疏通,无奈我自己愚蠢,对藏匿淫秽光盘一事供认不讳,学校正好抓住这条。最后学校网开一面,让我选择“自动退学”,保留了一丝颜面。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学妹托人捎给我一张“我们分手吧”的字条,让我无牵无挂地离开学校。

唯独班主任送我走的时候,塞了一千元给我,还告诉我一句话:“记住!很多时候,男人的胸怀是用委屈撑大的!”

退学的事情,我没敢和我妈说,我怕她受不了。一个人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又培养上了大学,结果被我可笑又愚蠢的英雄主义彻底毁了。

离开学校,我没脸回家,感觉整个北方都是我的耻辱之地,于是,凭着班主任给的一千元,我来到深圳,来到这个传说中属于每个外地人的“应许之地”。

为了糊弄我妈,我先是和她说去深圳实习,再后来就说毕业了被当地一家大公司招聘留用。

 ★★★

黄老板作为生意人,除了我上述说的事必躬亲,见人说人话外,还有个特点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在家乡从小就被灌输着混蛋逻辑,“要么去骗别人,要么就被人骗”,所以对自己的亲人都小心提防,就更别说我这个不知来历的外乡人了。

因此,我虽然开玩笑说我是个“通缉犯”,他嘴上说不在意,但是几次过后,他存了疑,悄悄委托人去我家乡调查我的过去。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大学时代的那场事件很快就被调查者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家伙居然一直不声不响,反而对我更加亲近,只是悄悄地做了一件事。

“既然你调查过了,就该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盯着黄老板的眼睛,压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

“就算你被冤枉,那这些你怎么解释呢?”黄老板早有准备,从抽屉里取出一台采访机,按下了播放键。

老式采访机,我也用它听过音乐

采访机里居然是我当初助纣为虐的建议,他把我说的全部录了音!    

“怎么样?我的大工程师?”黄老板得意洋洋地按了“停止”键。

“你,你这是想干嘛?”我被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实在想不到社会中还有这么下流卑鄙的手段,我冲上前,想抢过他的采访机。

黄老板根本没阻拦意思,他呲着黄牙,笑嘻嘻地说:“年轻人,你还太嫩了,毛都没长全就想飞了!不瞒你说,这带子你拿去也没用,我可是备份了好几盘录音带。这些可是宝贝啊,要是有必要,我会和警察说都是你建议我做的那些手脚,你是我的技术工程师嘛!”黄老板捋了捋额前稀薄的头发,继续得意地说:“就算警察不管,光凭你这些话,你在深圳就没人敢买你的东西,看你到时还开什么店,当什么老板!”

“黄老板,我也帮你赚了不少钱了吧。你想怎么样?”我知道,我那些话如果被这家伙渲染到整个行业圈,我确实就不要再想开什么店铺了。

黄老板似乎很满意他施加于我的压力,轻松地点了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递到我面前,被我厌恶地推开了。

他开心地笑了,吐了几个烟圈,说道:“小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我这也算是给你上了一课,江湖险恶,对吧!”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收留过我,又带我在南方各个城市跑业务的人,我浑身的愤怒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看见我冷冷的模样和凶狠的眼神,他忽然再次堆起了笑脸,随手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甩在我的面前:“这是你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就是只喂不饱的狗,看在你也帮我赚了点钱的份上,我也不亏待你,这钱你拿好,好好学着点,这个社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坏,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和这家伙说再多也没用,自己真的涉世未深,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知,屡次祸从口中,懊恼、愤恨、羞辱各种复杂的心情交织一起,让我恨不得抓起这个信封扔向这张丑陋的嘴脸,但我还是忍住了,我需要这笔钱,无论我多愤怒,但后面的生计是十分现实的问题。

我抓起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黄茂财的办公室,猛然间我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会尽快搬出公司帮我租的房子,将钥匙还给他。黄茂财倒是不在意那城中村的农民房,他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告诉我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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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黄老板,将一身阿玛尼休闲装愣是穿出“黑色土拨鼠”的滑稽感。他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见我回来后,十分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555”,抽出根烟就递了过来。

香烟包装挺好看的

我将他递来香烟的胖嘟嘟肥手轻轻推开,笑嘻嘻地调侃:“黄老板,这里不让抽烟啊。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能让您老人家亲自大驾光临。”

黄老板对我的态度丝毫不在意,笑呵呵夸赞我,说很早就知道我志向远大,自己是庙小没能容下我这尊大和尚。

我感觉有些好笑,这家伙嘴上功夫依旧不减,我倒有些好奇他到底想找我合作什么业务。

看见我态度有些松动,黄老板有些高兴,他自说自话地拉着我进了我的铺子。

 “阿鬼,这铺子你是怎么开起来的?生意怎么样?”他张望着我的店铺,好奇地问。

离开黄茂财公司后,恰好这的老板因为家里原因要转让,店铺原来就是卖监控器材的,面积不大,十个平方都不到。

因为之前帮黄老板做业务,跑过不少次华强北,这家店铺也算我的供应商,老板算半个熟人,知道我想开店,就问我要不要做,于是我一咬牙将全部的积蓄盘下了这家店,用仅剩的一点钱租了附近一处单间,搬出了城中村。

“托黄老板福,小生意而已,和黄老板比,我差远了。”我不想和他纠缠这些,有些不耐烦。

“听说你现在在帮人做什么调查?”黄老板凑上来,悄悄地问。

“什么调查?你看到了,我就是个卖器材的,黄老板是不是打算从我这里进点货?”我有些警惕,这家伙太奸猾,每句话里都藏着心机,也不知道他哪里打听来我的消息。

“咳,那什么,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那个,我今天来……你有听说过东珠集团么?”

我当然知道这个东珠集团,这家集团扎根广州,业务涉及几乎整个广东省,从房地产、金融、交通、文化乃至时下最新的互联网产业都有这家集团的身影,总资产在1000多个亿。

据说,这家集团在亚洲金融风暴时逆市出击,抢占先机,采取“短、平、快”的策略,首个项目“黄金花园”以“环境配套先行”的开发理念,创造了广州昼夜排队购房、日进亿元的销售奇迹。其后,东珠经过几年奋斗,从1000多家房地产企业中脱颖而出,跻身了国内地产十强企业。

东珠集团的股权十分复杂,老总赵嘉栋通过若干个BVI公司以分别持股的方式牢牢掌控着集团,业界说赵嘉栋是分股不分权,虽然东珠集团一直在不断融资,稀释股权,但赵嘉栋不愿稀释表决权,一直是东珠集团最终的决策者和掌舵人。

我是做梦都想能和这么大的集团发生点业务关系。

可是,这么大的集团,和眼前这个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猥琐的黄茂财有什么关系?

“东珠啊,知道啊,他们家房子不错,就是卖得死贵,买也买不起。”我有些悻悻地敷衍着黄老板。

事实也是,这几年,房价飞涨,别说东珠集团的房子,就连深圳周围一些普通房地产开发的房子,房价也是几乎半年一个价,让我望房兴叹。

“你知道就好,这是笔大买卖,东珠集团想让我调查个竞争对手,你看,我这不就立即想到你了,东珠集团啊,你知道的,不差钱!”黄老板学着当时最流行的“东北腔”想开个玩笑,却让我觉得这事有些不真实。

一个公司调查另一个公司,要么属于竞争关系,要么属于融资前期的背景调查,调查东珠的竞争对手,那说明对方的级别也和东珠差不多,也该是个超级大的公司,这种专业的业务委托怎么可能找黄老板这样的人进行?要么他在忽悠,要么就是不知道被层层转包了几手的业务才到他手里。

“哦,竞争对手,他们要调查哪家公司?”我忍着笑随口问。

“福隆集团!知道么?”黄老板有些兴奋,摸出根香烟,又想起我之前说的不能抽烟,只好将香烟在自己鼻子底下贪婪地嗅了嗅。

我脑子里快速思索,这个福隆集团听上去耳熟,但是不记得哪里听到过。

“不知道了吧,这个福隆集团是‘非典’时候进的香港,香港那时不是‘灾区’么,很多公司都要撤离,就这个‘福隆’反而在那成立了公司,最初也是做什么生物医药,后来也做房地产,这几年越做越大,好像还抢了东珠的很多业务。”黄老板显然做了功课,但是不够细致。

★★★

我突然想起来,当初和老K查马克的关联公司,就发现了马克的关联企业里有这个“福隆集团”,据资料显示,福隆集团通过某个BVI公司100%控股了一家港股上市的生物科技公司,摇身一变,福隆借壳成了上市公司;而这家生物科技公司又同时控股了60%马克的公司股份,间接着福隆又控股了马克的公司。换句话说,福隆集团就是马克公司后面的“影子公司”。

而据老K调查,福隆公司当时进入香港,就是打着协助港方进行流感疫苗研究的旗号,因为福隆公司旗下有家医药研究所,在流感疫苗研发方面有了比较超前的发现,所以顺利赴港发行生物科技股,并通过上市聆讯,更新了招股书,募资约1亿港元。表面看上去这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但是老K发现,这家公司其实还通过BVI公司控股了一家港资的房产公司,专门在境内进行房产项目,保守估算,福隆集团的总资产也不下1000亿港元。

这让我更加怀疑黄老板话里的可靠性,两家总资产过千亿的企业,居然有人要找个普通的网络器材承包商来调查?而且看样子这家伙还想要再转包给我?

我好奇地反问他,为何东珠集团要急于调查这个福隆集团,又干嘛不直接找个专业的商务调查公司去完成这个任务?

黄老板解释说,因为福隆集团涉足了很多内地的房地产以及矿产等项目,这些业务领域严重侵犯了东珠集团在内地的各种利益和资源,东珠集团曾物色过一些国内著名的商务调查公司,结果对方一听说要调查福隆,一个个都婉言谢绝,说惹不起。

我想起老K只是因为牵涉到马克公司的调查,家人就不明不白地遭遇车祸,自己还到处东躲西藏,可想而知这个福隆背后到底有多可怕。

只是,大公司都接不了的业务,东珠集团居然病急乱投医,找黄老板这样的社会人来帮忙?

我想了想,开玩笑说:“人家正规调查公司都接不了的活,您黄老板可真是面子大,业务广泛,现在什么生意都做啊。”

“生意人嘛,是生意就得接。”黄老板看我有些不屑,急忙说道,“当然生意得靠大家,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么……其实就是想让你查查这个福隆公司的大佬到底是谁,做什么的,有什么背景。”

我更加觉得这家伙是个大忽悠,一个上市企业的老总,全部信息应该在公开的招股书里公布无疑,按照上市公司要求,每年的年度报告需披露持股5%以上的股东、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情况,至于实际的法人或者大股东信息,想必早就被人扒得“一丝不挂”了吧。这哪里还需要调查?像之前说的东珠赵嘉栋的初恋情人、有几个老婆之类的花边新闻也早就见诸于街头巷尾。

“这些信息网上都有,详细点的证监会之类地方也能查到,还需要特别去调查?”我说。

证监会也能查到一些企业的消息

“当然不是这些谁都能查到的信息,不然找你干嘛?”黄老板谄笑着又凑上来,一股老烟枪的口臭熏得我差点打了个趔趄。

“找我干嘛?我又不懂调查。”我继续装傻。

“调查费50万,先付一半,等信息出来,对方核实无误,立即支付另一半!”黄老板张开又短又粗的右手。

“50万?!”我立刻把后面还想讽刺他的话随着口水生生咽回肚子,脑子飞速盘算起来:这家伙是个生意人,不会平白无故做好人,能给我这个数,想必对方给的真正报酬远不止50万,那是多少?80万?100万?

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只是调查一个人的信息,居然可以花几十万,上百万,这个信息得多重要啊?

“怎么样?成交?”黄老板不失时机地问。

“现金?还是转账?”我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随便你,我都行,你要不放心,我今天就可以先付定金。”黄老板咧开嘴笑了,我突然想起他之前也还算待我不错,头一次觉得他的笑也没那么难看。

不过,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我觉得这钱应该没那么好赚,我有太多疑问,知道问他也不会告诉我,我得先问个人。

★★★

和黄茂财寒暄了几句,我说自己准备考虑下,过两天再回复。

“行啊,也不差这两天,你就好好考虑下……你小子两年不见,做事倒是稳当多了。等你消息,我走了。哦,我电话还有么?”黄茂财又摆出老板的派头,亲切地在我肩膀拍了拍。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我脑子里有点乱,想把刚刚黄老板和我的对话稍微理一理,然后打给老K。当我把这事简单说了一下后,老K立即就炸了,把我狠狠骂了一通,并且再三阻止我去调查那个福隆集团,也让我别搅合到什么东珠集团里。      

我不明白就是调查个人信息而已,老K干嘛发这么大脾气,要是成功的话,到手就是50万,抵得上我十多次的业务了;再说之前几次,我几乎都是免费帮忙,什么钱也没拿到,我特么也需要钱啊!

老头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么些年忙着瞎折腾,有些钱砸在了设备上,有些又贴补给了曾经的战友,还有些算不出来的差旅费、车费、餐费、住宿费等……他其实也没攒下什么钱,干这行,既没人给报销,又没什么养老退休金的,眼瞅着都胡子一把了,怎么的也得留下一点棺材本吧。

老K骂完之后又简单给我分析了一下这两个集团的背景和情况。“你知道福隆公开的老板是谁么?”老K知道要是不和我说一些情况,我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罢手。

“谁?”

“你的老熟人,宋澄。”

“宋澄?”我觉得这名字很陌生,没任何印象。

“就是当初把你骗到澳门的那个宋先生。”

“宋先生?宋澄?他就是福隆的老板?”我瞬间回想起之前在澳门见到的宋先生,彬彬有礼,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但是地下赌场一批人都惨死在垃圾场里,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什么叫“笑里藏刀”。

老K一再提醒我,官场和黑道这两个行当极其复杂和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澳门赌场的事情,我至今仍心有余悸。

我早就料到黄茂财找我的绝不会是很轻松的业务,但想着只要拉上老K,心里就会踏实一些,而且还能给两人都赚点外快。老K再三劝阻我放弃这个念头,这让我有点犹豫。

店铺的生意因为受到网店冲击,逐渐有些惨淡,很多时候整天都不见一个生意上门。虽然之前帮老k做了几笔业务,赚了一些钱,但毕竟不是稳定来源,而且大部分的钱也都寄回老家给了老妈。老妈总说自己那点退休金足够了,但是我知道她一颗大白菜都能吃上三顿,就是为了攒钱等我结婚用。

前不久老姨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前几天外出买菜脚崴了。我家在五楼,是个老小区,上下楼不便,老妈没法买菜,只好连着在家半饥半饱地吃了咸菜馒头,她还谁都不说,怕麻烦别人,要不是老姨去看她,到现在可能还饿着。老姨一通描述说得我在电话里就哭了,一边哭一边盘算着,之前给老妈留的一笔钱,要是再加上黄老板说的报酬,应该可以在家乡市中心的位置买套还不错的电梯房,这样,老妈上下楼就方便多了,余下点钱她在老家也能够过得不错。

犹豫再三,我打定了主意。

“黄老板么,是我。那天你说的调查,我接,哪里见面?”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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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1 07: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探深圳顶级会所,我被塞了一包神秘蓝色小药丸 | 商业工兵012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8-21

*【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之前有个小朋友,非常想要做侦探实习生,在我微信、邮件、后台消息里都有留言,写的求职文字很真挚,有点打动。这种执着的劲头很好,只是不合适。道理你们都懂,以后再有这样的消息我都会直接无视。


上期阿鬼碰到了前老板黄茂财,百般犹豫下接了有史以来最贵的一单活(上期回顾:抢夺女友成功后,我的衣柜里被塞15张黄碟儿 | 商业工兵011),原想着趁此打捞一笔。可是他却被陷害入狱。


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2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6年

地点:深圳华强北

人物:阿鬼,黄老板

全文11203字,阅读约需12分钟


★★★

黄老板和我约在华强北附近的一处茶馆,见面后他才告诉我,其实他压根没接触过东珠集团,都是一个自称东珠集团董秘的孙小姐在和他联系。

能找到黄老板,也是偶然。黄老板之前做网络设备业务,他也真真假假地认识不少政府和企业里的人,因为会做人,至今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私下黄老板也爱帮人牵线,成了一些事情,于是被很多人当做了能人,当然,他也从中赚取了不少好处费。

不久前,就有一位自称东珠集团董秘的孙小姐找到他,希望他能调查下福隆集团背后老板的情况。

细细一打听,狡猾的黄老板发觉这件事不容易,基本情况和老K说的差不多,他本想拒绝,没想到孙小姐开出了高价,而且直接先给了笔不菲的报酬,这让贪财的黄老板立刻应承下来,因为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合适的外包人选。

我离开黄老板公司后,自以为和他断绝了关系,没想到这家伙一直关注着我。一来看看我是不是会抢走他生意,二来想知道我会不会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抖露出去。

几次打听下来,黄老板发现我没什么动静,似乎还在做着一些神秘的调查业务,就留了心。孙小姐找到他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黄老板接到的任务很明确:第一,弄清楚福隆背后真正的大老板是谁,有什么背景,和福隆其他关联公司有什么关系;第二,弄清楚福隆集团在内地的投资项目以及关系网。

虽然就短短两条委托,可还是让我十分踌躇。且不说福隆幕后大老板身份如何知晓,光是弄清楚福隆集团在内地的投资项目及关系网就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按照当时的技术,许多信息都要去工商调档案或去相关机构查原始凭证,工作量极大。

何况,就算查到了这些信息,也不一定全部真实,往往大的集团公司出于各种利益考虑,关联公司和渠道都是绕来绕去,表面看似一点关系没有,私下却都属于一个利益链条。

“黄老板,这委托的难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努力挤出个笑容问他。

“难度嘛,肯定是有的。”黄老板端起茶杯小心地吹着浮末,话锋一转,“所以,才找了你啊。我打听过了,你和一个老头组了个team,叫什么‘商业工兵’,很厉害的啊,你们那么专业,肯定搞得定啦!”

听着这家伙中文里夹着英文,半生不熟地和我摆谱,我实在有些厌恶,不过,听得出来,这黄老板确实私下调查了我,竟然连我和老K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黄老板,我想说明下,这件事目前就你我知道,不必再惊动其他人。”我不想让他把老K牵扯进来,急忙提醒他。

“明白,我明白!”黄老板促狭地冲我笑着点了点头。“钱还是按之前说好的支付,不过呢,你得先和我签个协议。”

黄老板放下茶杯,从搁在一旁的皮包里抽出几份A4纸递给我。

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以我名义写的借款协议,借款是25万,黄老板已在出借方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恼火。

“阿鬼啊,你看我总不能就这么白白付钱给你,万一你跑了,我找谁去?我总归是个生意人,得按生意场上规矩来,对吧?”黄老板厚着脸皮笑嘻嘻地递过一支笔给我,“不瞒你说,我和人家有个协议的。你我这里呢也要有形式,只要调查好了人家要的信息,他们那里核实无误,到时这个借条和余款我一并给你,怎么样?”

我仔细看了这份借款协议,协议明确,在合同签署后的30天内,我必须将全部委托信息交给黄老板,否则,我不光要退还黄老板事先支付的定金,还要支付100%的违约金,支付不了则以我的店铺来抵押,可以说,黄老板找我签署了一个并不公平的“对赌”协议。

我想起他之前来我店铺,里里外外转了几圈,原来早盯上了我这铺子!我真的对黄老板的生意头脑又恨又佩服。

我接过笔,犹豫了好一会。想起家里人,终于,我握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我把两份借条签完字,黄老板兴奋地搓了搓手,然后又用力在自己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后接过借条,笑着说:“这下,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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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任务,我理了下思路,首先要搞清楚的是福隆集团到底有多少个公司,然后再想办法了解清楚福隆的架构。

这里面最麻烦的就是BVI(离岸公司),想从公开渠道获得相关信息几乎不可能,考虑了许久,我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我需要一些有关福隆集团的信息。

无论做什么调查,调查者都不是神仙,所有有价值的情况一定是通过种种特殊渠道获得,而这些渠道信息自古以来都有专门的“线人”,我们称为“供应商”。这类人神通广大,无论你要什么样的信息,他都有办法弄到,根据信息的重要程度,获得的难易程度,信息价格从几百元到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不等。

电话那头的老丁就是这样的一个“供应商”,他早先的背景是某政法机关的公务人员,后来因为涉及作风问题以及受贿被人举报。因为金额不算巨大,所以只是被“双开”(开除公职开除党籍),他索性成了没有注册的“私家侦探”,专门利用曾经的背景帮人收集和打探消息,只不过价格有时也会看人下菜碟,看着顺眼的少收点,看着不顺眼的,价格高得离谱。

他和老K脾气相投,喜欢喝酒,爱探讨国家大事。基本上听他们聊天,可以将近段时间少看的时事新闻全部补上。

老丁听了我的要求,张口就说:“一万。”

我试着还了还价:“贵了点,老丁。”

“阿鬼,本来呢,咱们这么熟,可以给你个八折,但是老K事先提醒我,要我最近别接你任何业务……”

“行了,一万就一万!老规矩,我先转你一半定金,要求我发你手机。”我赶紧打断老丁,看样子老K早知道我会找老丁购买情报。

隔了两天,老丁通过邮箱给我发来一堆信息。我查看后,发现都是一些基本的工商信息,甚至查到的BVI注册公司我也早就知道了,里边没多少有用的价值。

我急了,拨通了老丁的电话:“你发的这些都是没什么用的信息啊?就这些值一万块?”

老丁急忙解释道:“我这里还有一些街面上消息,只是不知道可靠否,反正你听听就好。”

电话里,老丁又告诉我,这个福隆集团早几年收购了一家香港的上市公司,以金融投资公司的名义进驻到香港,借助香港回归后与内地签署的“CEPA”协议(《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涉足内地多座城市的房地产建设、进出口贸易以及帮助内地公司赴港IPO业务。福隆对外公开的负责人是宋澄,但其实真正的“掌舵人”另有其人,也不为人知,只有宋澄和少数几个大股东知道他的存在,此人不知道真实姓名,知道的都称其为“娘舅”。这个“娘舅”的真实身份在福隆的任何公司资料中都没有体现,非常神秘和低调。       

商场上,一家大公司背后有这么神秘的不记名股东,要么他的身份十分敏感,不能出现在任何公司名下;要么这家伙有一些不堪的历史,公布以后会对公司的估值以及股价有影响。东珠集团这么急切的调查,估计就是希望搞清楚这个“娘舅”的真实身份,然后从中做点文章吧,我边听边琢磨着。

这些线索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不知真假。

刚刚挂了老丁的电话,房门就被人捶得震天响。

★★★

“你怎么找到我这里的?”看见黄老板气喘吁吁地堵在门口,我有些吃惊。之前在老K的建议下,我换了一次住所,谁都没告诉,这个黄老板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黄老板付了定金后,无比积极,时不时就打电话问我调查进度,我被烦得紧了,直接挂了几次。没想到他直接找上了门。

当他说花了一百从阿华口里买信息的时候,我默默叹了口气。想起之前去横店出差,我让快递员把寄到家里的快递送到店里让阿华代收,他估计就记住了我的新地址。

当我把老丁给我的信息告诉黄老板后,他哼了一下:“闹了半天,你就给我查到这点破烂消息?这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黄老板有些炫耀地告诉我,他不光知道老丁给我的那些信息,他还知道福隆集团“宋先生”的一些事情,都是听道上的朋友说的。

宋先生,也就是宋澄,原本是上海滩有名的“武斗司令”,因为政策突变,他怕被追究才不得已偷渡出境。八十年代他从国内偷渡到日本大阪,被一个开中华料理的老华侨收留。

华侨的料理店在大阪著名商业区心斋桥附近


当时正是日本各种黑社会猖獗的时候,老华侨的店也经常被勒索,他一次看到后,就直接拿着两把菜刀和在日本的十多个流氓打了一架,没想到一战成名。恰好当时日本政府开始大规模的“反黑”,他也没被追究。反而宋澄身边聚集了相当一部分崇拜他的华人华侨,成为大阪华人界的重要势力,心存感激又没后代的老华侨也把店铺转让给了他,这成了宋澄的第一份正当产业。

后来他和日本的黑帮也有了联系,生意越做越大。甚至组建了福隆帮,也就是福龙集团的前身,并和日本当地的一些黑帮组建公司,做船运贸易,彻底发家致富。

“那这个‘娘舅’到底是什么样人,居然能指挥宋澄?”听了黄老板关于宋澄的一番介绍,我觉得幕后的这个“娘舅”更不简单。

“不知道,知道了还请你干嘛?”黄老板有些不耐烦,“反正时间一个月,再没啥有用的消息,你小子自己看着办!”

送走黄老板,我心情越发沉重,想起老K之前对我的再三叮嘱:“做我们这行,两个行当不能惹,一个官场一个黑社会!”

现在我去查福隆,还要沾上东珠集团,一下两个麻烦都惹上了。很明显,这个福隆集团是有黑社会背景的公司,所以老K再三劝说我不要沾惹这些麻烦,但是我没听,现在可怎么办?半途毁约?那不但要退回黄老板之前的钱,还要陪上我辛辛苦苦经营数年的店铺……我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我又打电话给老丁,告诉他这些消息不值一万,如果再没有什么“硬货”,剩下的钱我要拒付了。

电话里的老丁有些着急,吭哧了半天才告诉我,很多有关福隆的信息,其实凭着正常的途径,查来查去都是差不多的信息,除非有办法进入到香港的税务局后台系统,可以直接调出福隆集团相关联的BVI登记信息和关系人,因为福隆集团通过某个BVI公司100%控股了一家港股上市的生物科技公司,那么事先一定有机构做过相关的尽职调查,这些资料都会存储在号称“港府大脑袋”的香港政府税务系统。

可是上哪找这个电脑高手呢?我问他。

在我答应继续支付余款后,他给我推荐了一个人。

这人名叫“东莞仔”,是圈内有名的电脑高手,不仅黑进过NASA(美国太空总署)后台,将大批资料贩卖到网上;还曾设计过一款“木马程序”随意让某个ATM机莫名其妙地吐出钞票。

黑进过NASA后台,我是相当服气的

这么厉害的人,我担心是否可靠。

老丁难得幽默地说:“可靠不可靠不知道,起码这小子跑不了。”

我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

老丁说,东莞仔是个瘸子,小儿麻痹后遗症,一双跛脚根本走不了多远,所以从小就很少出门,出门也只能靠轮椅。

又转给老丁2000后,他给了东莞仔的联系方式,一个QQ号码,我添加了好友申请,按照老丁的提示,我在添加理由里写了“老K朋友”,因为东莞仔也是老K的供应商。

等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对方总算通过我的请求,“头像”闪烁了下,发过来只有一个字“说”。

好在事先听老丁说起这个东莞仔从小就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光瘸还哑。

“有业务委托,接单否?”我回复了过去。  

“你是阿鬼?老K朋友?” 东莞仔的QQ沉默了一会,突然问我。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有些发愣,我记得之前没说我名字,连我的IP地址,我每次上网都特意隐藏起来。

“想知道,我都能知道:)”。他居然还发了个表情给我,我猜测他应该事先通过黑客技术将我查了一遍,从这个表情来看,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简单介绍了下委托业务,希望他能帮我从香港的税务局后台系统,提取关于福隆集团的BVI登记信息和关系人资料,顺便也问下他怎么收费。

“你是老K很好的朋友,这次免费。”东莞仔说。

“哦?为什么?”我很奇怪老K怎么到处都这么有面子?

“我欠他个人情。”

真没想到老K又莫名其妙地帮了我一回,他究竟还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

“那先谢啦。”我客气了下。

很快,东莞仔的“头像”暗了下去,也不知道是离线还是隐身,如同下了逐客令。

东莞仔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他就在QQ上呼叫我。 

“接!”他发来一个压缩文件包。

解压后我看见,里面全部是福隆集团相关产业以及关联的BVI公司的资料,很多资料上面还盖着相关机构的公章和印戳。

我几乎花了一天的时间整理这些资料,总之,东莞仔确实厉害,给了我很多应该属于福隆集团内部核心机密的文件,随便哪个文件被曝光或者被媒体追查下去都是惊人的爆料。

这些资料若是找老丁弄出来,那差不多得天价了。

不过我倒是从资料里发现福隆集团有一批海关的报关文件很可疑,显示该集团所属的一家日本公司早年通过国内的贸易公司购买过一批“防护林种”,同时一份出入境检疫报告显示,该批“防护林种”为粗枝木麻黄,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防风固沙的树种,但奇怪的是,那家日本公司主营是娱乐业,八竿子也和“防风固沙”够不上,他们大老远的进一批没有任何用处的树种做什么?

西沙洲种了许多木麻黄

因为和黄老板约定的时间过了一半,他每天都坚持不懈地骚扰我一下,我决定将手上的信息先和他通个气,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是什么?”黄老板从资料堆里发现我画了圈的那份福隆集团进“防护林种”的海关和出入境记录。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可疑,福隆的一家日本贸易公司曾从国内进口一批树种,那批树种主要是用于防风固沙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们那里也要治理风沙么?”

“粗枝木麻黄?治理风沙?”黄老板思索了一会,忽然嚷道:“操,骗鬼嘞!这不就是麻黄树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为啥那么激动。

“听说过冰毒么?”黄老板兴奋地问。

“知道,一种新型毒品。”当时南方到处都有禁毒的标语和宣传,连我们电子城里也贴满了各种禁毒海报,我知道这是一种类似冰糖块的小玩意,非常容易上瘾,而且毒性比传统的海洛因更强。

类似于这样的宣传海报

“我早听说这个冰毒的啥化学元素就是麻黄碱,听道上的人说,小日本那里技术厉害,能直接从麻黄树里提取麻黄碱,加工加工就能做成冰毒,然后都卖给我们中国人!XXX!”没想到黄老板虽然势利,却有一颗朴素的爱国心。

“那他们干嘛进口这些树种呢?他们没有么?”

“X!对啊,这些树他们没有嘛,所以坏啊,进口我们的树,再做成毒品卖给我们!”黄老板依旧在那愤愤不平。

“福隆他们好像都是中国人。”我小声提醒道。

黄老板楞了一下,然后更加气愤,说:“X!所以更坏!中国人害中国人,撒尼耐唧唧!!”他气愤地飚出来一串骂人的家乡话。

我觉得此事还是没那么简单,不想再和黄老板纠缠爱国情怀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他手里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情况。

黄老板明白我的意思后,狡黠地望着我,笑着说:“阿鬼啊,我是花了大价钱请你调查的,你若是反过来问我情报,这生意我可亏本!”

我不服气,和他解释,我带来的这些情报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黄老板不紧不慢地说:“完成了一半?那等于还有一半没有完成啊。虽然我知道你弄到这些情报也不容易,花了不少心思,可最关键的是,客户想知道“娘舅”到底是谁,和福隆到底什么关系。”

黄老板见我一脸不快,还是给我指明了一处方向,要我重点查下宋澄的情况,特别是他开在各地的娱乐城,因为东莞仔给的资料里显示福隆在各个城市都投资开设了KTV会所。

“记住,阿鬼,男人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男人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叫‘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你琢磨琢磨。”

按照黄老板的指点,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回来后重点将福隆开在各地的会所,以及福隆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型建设项目做了个罗列,很快就有了发现,凡是福隆开设有大型会所的地方,福隆的房产公司都在当地有着体量巨大的房产项目在建设,而当项目结束或者出现什么问题,福隆的那些会所、KTV就纷纷转让或者变更法人。

根据东莞仔的资料,在深圳就有一家福隆开的“丽笙”私人会所。

★★★

“丽笙”私人会所非常隐蔽,招待的大多是深圳的达官贵人和明星,平常的管理也非常严格,如果没有熟人介绍,普通人根本就进不去。我还听说这里似乎有人卖一种特殊的药丸,我怀疑这和之前购买的树种做毒品研发有关。我决定要去这会所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说不定会有些新的方向。

上哪去找这个“熟人”呢?我想起来经常混“夜场”的黄老板。

黄老板还不知道这个“丽笙”和福隆的关系,我暂时也不想和他解释,只好大致说了我的计划。黄老板有些犹豫,但他经不住我的劝说,再加上之前他也去过,这里不至于有危险,总算答应了下来。

“介绍你去可以,但是要带上我,哦,对了,那里的费用算你的!”黄老板虽然答应了,但毫不含糊地提出了费用问题。

“行,行,您是老司机了,这种地方您不带我,我哪里敢瞎玩呢。”我不知深浅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知道这趟下来肯定破费不少,但是我希望搞清楚这些会所和福隆的关系,还有那个“蓝丸”,这可以让我快速了解福隆集团背后的黑色产业链到底有多深。

和黄老板约好时间,我们在“丽笙”的门口碰面。

当黄老板穿着一身阿玛尼套装出现时,我身上穿着优衣库买来的T恤牛仔裤。

“丽笙”在深圳华侨城的一座商业区里,对外营业的是一家恬静素雅的茶馆。但是,从茶馆北面专用电梯上了三楼,就是另一番景象。

深圳华侨城模型图

虽然是娱乐会所,但这种高级会所非常排斥纯粹的色情服务,来这里的客人,并不是来寻找什么感官刺激,该玩的玩过了,该睡的也睡过了。

“丽笙”并没有普通夜场那么吵闹的DJ舞池,毕竟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并不喜欢吵闹和极容易曝光的环境,整个会所其实装修成一间间独立的包房,根据不同主题,设计为“纽约客”“巴黎之夜”“涩谷街头”“盛唐遗韵”……每个主题包房都有上百平,不光装修,就连其中的服务人员都会根据主题穿戴好合适的服饰,最大限度满足客人的幻想。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冲着这里真正的主题“高级牌局”,说白了,这里还是个赌场,只不过是更高级的赌场。

这里没有一般赌场里那些衣衫褴褛的普通游客,也没有举止粗鄙的暴发户;来的人都是衣着得体,彬彬有礼的商界成功人士或者极度低调的公务人员,再或者就是举止优雅的各类明星歌星。

同样和普通赌场相比,来这个会所参加各类牌局的人,目的也各不相同。

一般去赌场的人,肯定是想赢钱,赢得越多越好;可是来这里的人,有的是想赢钱,有的却是想输钱,还有的无所谓输赢,来了就是为了刺激,或者多结识人脉。

电梯门口,两名挂着耳机的制服保安拦住了我,可能觉得我这身穿着和来这里的人格格不入,询问我的身份。

幸好黄老板事先做保,我被他描述成一名年轻有为的IT新贵。门口保安似乎对我们这种“互联网新贵的低调作风”见怪不怪,让我们顺利地进了会所。

★★★

黄老板将我带进他熟悉的一间完全封闭的包房——“曼哈顿之夜”,这间包房的牌局下注不设最低限,玩的也不是很疯狂。不像有的包房,最少10万起,输赢就大了。

进了房间,黄老板迫不及待地爬上房间一角的吧台,非常熟稔地给自己叫了杯格兰菲迪,他知道我不大喝酒,就给我叫了一杯鸡尾酒。

看见黄老板喝威士忌十分痛苦的模样,我问他喝得惯洋酒么?

他白了我一眼:“管他!贵啊!”听他介绍,我才知道他喝的那瓶威士忌,市场价就是3万多美元一瓶。

端着杯子,我四处扫视,包房大头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实木牌桌,上面已经聚满了十多个轻声嬉笑打牌的客人。

这间包房的经理,自称“JOSON”,看见黄老板带我进来,笑容满面地迎过来招呼我们,因为事先他就知晓了我的身份,对我一身休闲装扮并不为意,还主动和我攀谈起了当下几家互联网公司的趋势,非常专业,甚至还偷偷建议我应该购买某一家的股票,据说最近会有不小的动作。

我十分好奇他消息为何如此灵通,他笑着解释那家著名互联网公司的大佬也是这里的熟客。

黄老板有些不耐烦,拉着我着急去换筹码。我只好掏出一个装有一万元的信封,这是我今晚的预算,黄老板捏了捏信封,明显有些鄙视,但还是去兑了筹码。

他和我说好:晚上,输了全算我的,赢了,对半分。

我苦笑着点点头,心里对他不抱什么希望。

揣着筹码,黄老板兴冲冲地就挤上了桌,可能也相互认识,很快就有人给他挪了位置。黄老板拿着不是自己的钱玩,明显很轻松,筹码很快就输了一多半,他依旧和周围人谈笑风生,插科打诨。

我准备先从福隆的“蓝丸”下手,转遍整个房间,也没什么发现。于是装作好奇,溜达出“曼哈顿之夜”,想看看其他包间的情况。

出了包间,在一个僻静拐角,我看见之前包房经理JOSON在和一个喝得烂醉的男孩嘀咕什么,似乎还将一包什么东西塞进了男孩的衣服里。

我觉得不对劲,想转身避开,可还是被警觉的JOSON发现,他急忙推开“富二代”,满脸笑容地向我走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需求。

“喝了些凉的,我想找厕所。”我只好顺口编着理由,我猜想,自己可能撞见了他什么秘密,不知道这会不会和我要找的蓝丸有关。

 “厕所?包间里都有的,要不要我带你进去?”JOSON上前关切地问,我忽然感觉到他顺手在我身上似有似无地摸了一把,我知道这家伙不是在吃我豆腐,而是对我产生了怀疑。我连忙表示不需要,自己回去找下就好,转身回包间时,我感觉JOSON一直在背后盯着我看。

回到包间,黄老板似乎东张西望在找我,满面喜气,我瞥见他眼前的筹码又多了起来。看我回到他身边,黄老板捏着手里的筹码,开心地说:“风水轮流转啊,你看,之前输的都回来了,还赚了几千块。”

见我面无表情,他想起我之前说的调查,立即低声问我:“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我还陷在刚刚撞见JOSON偷放不明物品给他人的犹疑之中,摇了摇头。

黄老板用力搓了搓自己粗糙满是坑洞的油脸,又将满手的油在裤子上擦了擦,侧过身凑在我耳边说:“就是说吧,这里是高档场所,不会有你要找的东西。”

我也产生了怀疑,会不会这里就是个高档会所,来的人就是玩牌认识人,没有那些夜场里才有的摇头丸之类药品。

看见黄老板在和我说话,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眼镜男瞥了我们一眼,随口问了句:“这位先生哪里发财?”

还没等我回答,黄老板立即笑着说:“他是我一个小兄弟,做IT开发的。李总,你们做投资的可要多多支持啊!”

李总见黄老板抢答,有些不快,戴上眼镜,搓着手上的牌,漫不经心地说:“这年头,深圳大街上都说自己是搞互联网的,真是一块砖头掉下来,砸着十个人,九个都是搞互联网的,就一个不是,是卖互联网设备的。行了,还玩不玩。”他一句话将我和黄老板都损了。

我没有在意这个李总的态度,他说的也不错,当时互联网大潮汹涌澎湃,第一波的互联网新贵已经诞生,身价可观,引人艳羡,也引起了很多人纷纷跳到这股大潮里,会游不会游,反正跳进来溅出个水花再说。无论是高级宾馆,还是街头的苍蝇馆,到处都能听见有人在说自己的互联网大业,动不动就是几千万上下的估值。

我不是来攀交大人物的,也不是来赢钱的,调查没有丝毫进展后,我开始心疼自己的一万块,所以我决定去吧台找点最贵的饮料喝,反正黄老板说整个包间的食物饮料都是免费的,而且档次不低。

坐上吧台,我问侍应生最贵的饮料是哪种,侍应生有些不解地看看我,然后推荐我一款名为Viellebon Secours的啤酒,介绍说这是英国也应该是世界上最贵的啤酒,一瓶1000美元,他给我倒了一杯,说,光这一杯就是100美元。

世界第一贵vielle bon secours啤酒

我算了算汇率,喝完一瓶差不多能回本,自己平时能一口气喝个四五瓶百威,立即提起精神灌了下去,想着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才喝了四五杯,没想到就感到有些头晕,心里犯嘀咕,这个啤酒喝着除了有点苦,感觉也没啥度数,怎么才喝了不到一瓶就有些醉意呢?

喝到第六杯,我有些头晕目眩,侍应生说什么也不肯再倒酒给我,我不知道被谁搀扶着放在沙发上休息,眼前模模糊糊地看着一圈人笑着闹着,十分刺耳。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老板搀扶着我从“丽笙”出来,耳边传来他又气又好笑地埋怨:“你说你个乡巴佬,喝点啤酒就醉成这副模样,丢不丢人!”

我在他的搀扶下,眯着眼,歪歪斜斜地伸出食指,学着他之前的口吻说:“你别管!贵!”

黄老板笑得很开心,接着叹息一声,说:“唉,我们运气太差,你给的钱都输完了!不过还好,还剩下几百块,打车够了!”

我们在路边准备叫车回去时,一辆巡逻警察驶过来停在我们身边,一名警察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隐约听见黄老板陪着笑解释,朋友喝醉了,正要送他回家。

两名警察听了解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让我们各自站好,要再核对下身份信息。

黄老板很快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给警察。

我几乎站都站不稳,黄老板只好扶着我,试图帮我从牛仔裤口袋里掏钱包,找出我的身份证给警察。

他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费力地想将我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结果他不仅从我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还掉出一小包塑料袋装的药丸。

黄老板有点不知所措,刚反应过来,急忙想藏起塑料袋,结果被警觉的警察给发现,急忙喝令他不要动;另一个警察上前举起塑料包,打开闻了闻,然后又取出一颗药丸,用舌头微微舔了舔,脸色一变,命令黄老板也将身上所有物品都掏出来。

黄老板有些慌张,十分不情愿地在警察的注视下,将兜里所有物品都掏出来,按警察的要求放在了警车的引擎盖上。

我被警察架着,看着黄老板从阿玛尼的外套里陆陆续续地掏出钥匙、手机、打火机和好几叠的百元钞票,这少说也得好几万的现金。

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了看我,我傻傻地看着那堆钞票,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们被同时带到了附近派出所,因为我醉得厉害,没法询问,警察将我单独关在了一间“留置室”。迷迷糊糊间,我想起了一个人生活在老家的老妈,这次好像完了。

★★★

等我清醒时,两名警察将我带到审讯室,给我做了笔录,年轻一点的警察介绍,前天晚上,有警察做例行巡逻,发现路边喝得烂醉的我,然后从我身上搜到了摇头丸四粒,经过血液检测,除了酒精超标,并无吸食毒品的痕迹,也没有吸毒前科。因所持毒品不满50克,警方打算按《治安管理处罚办法》第七十二条,首次查验携带非法药品,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罚款,问我是选择罚款还是拘留。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二条


我不知道这堆药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就跑到我口袋里?难道是黄老板想陷害我?我现在再怎么解释,都莫名其妙被关了一夜,我必须出去搞清楚状况再说。

我连忙表示我愿意交罚款,想翻钱包,却想起来钱包被警察扣押了,而且之前取钱给黄老板后,我身上只有不到三百元现金,这下连罚款都交不了。

我只好傻傻地和警察商量,是不是可以让我刷卡或者找人借钱来交罚款?

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察一直没说话,看见我一脸尴尬模样,笑着说:“行了,有人替你交了罚款,我们就是走个形式,你看下记录,没什么问题,签个字吧,没事别喝那么多酒,喝酒最误事!好坏都不知道。”

派出所门口,我揣着自己的物品,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向两名警察表示感谢。

等我转身出了门,猛地被一个人拽到一旁,“啪”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怒气冲天的老K。

★★★

在一家早茶店,老K静静看着狼吞虎咽吃着点心的我,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老K喝了口茶,随手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茶水溅了我满脸都是。


我没有擦,依旧默默地吞咽着点心。“知道你这次差点出不来了么?”老K恨恨地将一张纸巾抛给我。

我一边擦拭着脸,一边小声辩解:“知道,被人陷害了。不是没到50克么,我知道钱是你帮我交的,我回头还你。”

老k又把我狠狠骂了一通,我才知道哪是不满50克,里边足足有200克。之前老K就让老丁盯着我,我一被抓,警察系统登记我的身份信息,他们就知道了。是他们找了人才把问题大事化小。

心里不害怕是假的,要是真进去了,我妈一个人可怎么办。但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告诉老K,怀疑黄老板暗中陷害我。

老K只说,那家伙贪是贪,但不至于害我,并且告诉我罚款是黄老板交的。

我忽然回想起,在吧台喝晕乎的时候,包间经理JOSON在我面前晃过,然后不知是谁扶着我在沙发上躺下的,如果那时乘机塞包东西在我口袋,我确实毫无察觉。

再想想后来的巡逻警察,这明显不是巧合。

临走的时候,老K一再强调让我收手,这里边的浑水不是我这个半吊子就能搅动的。这次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可真得在牢里过了。其实不用老K说,我也准备就此打住,有些后果我不敢设想。可要是现在停手的话,又得搭进去一个铺子。看来,得和黄老板再聊聊,让他也尽快收手,要是能让他把协议直接作废最好。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地挪到家,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发现地上有个信封,看来是门缝里塞进来的。我这是个老小区,大门下的缝隙塞个砖头都没问题。

我捡起信封,里面是一万元,这是我之前给黄老板的那个信封。

洗完澡,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拨通了个电话。

“妈,是我,我想你了。”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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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7 10: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00个人一夜之间“被买房”,房产老板却意外死亡 | 商业工兵013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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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之前阿鬼和黄老板去调查一家名为福隆的公司,结果遭人陷害,进了派出所,幸好被老K及时发现并救出(点击蓝字回顾上期:夜探深圳顶级会所,我被塞了一包神秘蓝色小药丸  | 商业工兵012)。这件事情让阿鬼一度十分沮丧,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胜任这份工作。


只不过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新的麻烦又来了。



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3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6年

地点:东北某四线城市

人物:阿鬼,黄老板

全文11803字,阅读约需14分钟

★★★

因为上次调查被坑,我心里烦闷,连着几天都躲在家里打游戏,直到忽然接到老姨的电话。老姨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十分紧张,生怕我妈有啥事。

老姨带着哭腔问我:“阿鬼,小虎来你这里了么?”

小虎是老姨唯一的儿子,也是我表弟,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后来他高中落榜,不愿意复读,就进入社会打工,听说中途换了好几份职业。

我很奇怪,自己快一年没见到这个表弟了,老姨干嘛突然问我这事。听说小虎不在我这里后,老姨又支支吾吾半天才告诉我,我妈因为买房的事病倒住院了,我要是有空就回来看看她。

电话里问了老姨半天,也没问清楚情况,表弟不见了和我妈住院有什么关系?我有些慌,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我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我决定立即回家看下情况。

黄老板之前也来过几次电话,抱怨我做事不谨慎,还连累他一起进了派出所,我嫌他实在烦人,连续挂了他好几次电话。其实,先前和黄老板约定答复的时间越来越近,对于福隆那个案子,我实在没丝毫头绪,先放几天再说。

我收拾好行李,刚通过电话订好当天的飞机票,黄老板就直接闯进了我家里,劈头盖脸给我一阵骂。

“哎,等下,你这是打算去哪?”黄老板一眼瞥见了我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合上的行李箱。

我只好和他解释家里老妈突然住院,情况紧急,我着急赶回去。

黄老板随口问了下我老家地址和飞机航班,思索了下:“本来找你还有点事情……既然你妈病了,是应该回去看看,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他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我有些纳闷黄老板今天怎会如此善解人意,但是因为赶时间去机场,既然他不来烦我,那实在太好不过了。

等我到达机场,在登机口检票时,我看到胖嘟嘟的黄老板拖了个黑色拉杆箱,手里捏着机票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

“可算是赶上了!累死我了!”他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

看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乐呵呵地用手拍了拍我,说:“愣着干嘛!登机了啊!”

我还是有点糊涂:“黄老板,不至于吧?你这也太不相信我了!”

黄老板悄悄凑在我耳朵说:“误会了,误会了,手上有个项目,暂时资金有点周转不来,这不是想等着宽裕点就还么……对了,我听说你们那地方‘洗澡’挺讲究?有熟悉的地方不?给推荐推荐?”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心里叹了口气:这黄老板被人追债,正好想找地方躲一躲。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我们那“洗浴文化”十分丰富,想着还能随时监督我,简直一举三得。 

★★★

飞机到达我们那个四线小城,已经很晚了,我想打车回家,明天一早再去医院看我妈。黄老板顶着张肥脸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我只好给他找了个熟悉本地洗浴文化的朋友,让他直接联系。

不料黄老板一把搂住我,死活不让我回家,非要我陪着他一起去洗澡。我知道这家伙生性多疑,而且胆子也不大,第一次来这陌生地方,可能有些紧张。

“黄老板,我自己有家,回去洗。再说那地方也不是我这类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我耐心和他解释。

“我之前不是还了你一万么,还不够?不够,我来!”他豪爽地表态。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陪他去了我们当地最大装修最豪华的浴场,雅典皇宫。因为这里有我个朋友,熊哥。他是雅典皇宫的领班,本地的“洗浴文化”没人比他更熟悉。

到了门口,我避开黄老板,给熊哥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他十分热情地出来迎接我们。


洗浴酒店的环境还不错

黄老板看到周围的环境,十分满意,掏出香烟递给熊哥,熊哥笑着挡住,然后凑在黄老板耳边嘱咐他在烟盒里先塞上几百元现金,黄老板一副“懂了”的表情,笑着拍了拍熊哥肩膀:“明白!规矩我懂!”

见我有些犹豫,他又笑着拍了拍我,说各买各单,不要紧张。

进了浴室,脱掉衣服,黄老板身上一堆纹身,再加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和白白胖胖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他小心地跟着我来到淋浴区,简单冲洗后,滑到热水池里。可能周围的人让他有些不自在,他没泡多久,就让我陪着他钻桑拿房。

桑拿房里雾气缭绕,热气逼人,几个人影没注意我们进来,隐约听见有人说:“‘盛世长歌’那盘子好像黄了?之前的拆迁款结了么?”接着听见人说:“可不,听说老板那狗日的都跑路了。”

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个人叫嚣:“他敢不给,秦老二的钱谁他妈敢欠着。”

黄老板进门后,装模作样地往炭火里加了一瓢水,突然腾起的热气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个缄口不语,上下打量着刚刚进来的我们。

黄老板被盯得十分不自然,但是又不好意思当我面再次离开,只好坐下闭目养神,很快,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浑圆的脑袋不断滴落,热得他直喘粗气。

烟雾里说话的几个人或许觉得我们没什么特殊,相互打了个招呼,围着浴巾陆续离开了桑拿房,一个个膀大腰圆,满身的青龙白虎纹身,十分霸道。

我一般蒸桑拿超不过十分钟


这群家伙在说什么改造拆迁时,我心里有些感叹,这四线小城也算不上大城市,可最近几年,市里忽然大兴土木,又是旧城改造,又是新区扩建,城市一夜间就冒出几百家房产公司。小时很多熟悉的地方纷纷被拆除,盖成了一栋栋高楼。可这些楼盘似乎入住率不高,很多小区都是黑灯瞎火,偶尔有一两个亮着灯的窗户,在整片黑漆漆的楼宇中犹如鬼火一般。

这其中,很多旧房拆违,就由刚才几个社会大哥模样的社会人士完成,该拆的不该拆的都拆了,不愿意搬家的老住户还被各种威胁和恐吓,甚至被人殴打,警察也很少插手这些事情。

 “人走了?”黄老板睁开眼小声问。

听到我肯定的回复,他叹了口气,说:“都是一帮搞拆迁的,这帮家伙到哪都一样,心狠手辣,不是好东西!”

听着黄老板正义凛然地控诉,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里面实在太热,我招呼黄老板出去透透气。黄老板老练地提出再搓个背。

当熊哥找到我们,问我们晚上怎么安排时,我准备回家,因为明天一早要去医院看我妈,问到黄老板时,他有些羞涩地说:“包夜”。

熊哥心领神会,让服务员领着黄老板去了包房,他起身兴奋地跟着服务员离去,然后转身说和我到时再联系。

等黄老板离去,熊哥和我聊了起来,我顺便提了嘴桑拿房里听到的消息,熊哥不以为然地说,随着咱们市房地产热起来,这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和房地产沾边的人来,有做拆迁的,有做开发的,也有做贷款的,反正白道、黑道,啥人都有。

聊了会,熊哥有事要离开,我也和他告辞,换好衣服打车回家。

  ★★★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医院,老妈正在吃早饭,看见我出现在病房门口,惊喜坏了,话都说不出,直到我上前亲热地搂住她,喊了声“妈”。

她才嗔怪地问我,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还执意要把她自己刚打好的稀饭匀给我吃。

聊了几句家常,我问起买房到底什么情况,她见我已经知道,有些难过地告诉我,之前一直惦记着给我准备套婚房,正好小虎在做房产中介,推荐了他公司新的一处楼盘。因为小虎的推荐,加上她也亲自看了下现场,到处都是买这个楼盘的人,热火朝天的景象让我老妈深信不疑。因为房子是期房,她就先支付了五万的定金,甚至因为小虎的关系,本来还要摇号选房型,也不用了,直接让老妈挑选了一处心仪的房型。

可最近,听说那楼盘烂尾了,施工的人都没一个,开发商也找不到,之前的五万定金拿不回来,小虎也找不着人,她又气又急,这就病倒了。

正说着,老姨提着水果来看我妈,见我回来,也十分高兴。

老姨和我妈聊了几句,趁我妈去上厕所,我拉着老姨到走廊僻静处,问小虎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才知道,小虎现在在一家地产公司做中介,因为房地产炒得火热,很多开发商进入到我们这里进行房产开发,楼盘宣传得力,加上老一辈人也都想改善下居住环境以及给儿女留下一套婚房,所以小虎的业务开展得非常顺利,工资也不低。

小虎上班地方远,他就在公司附近租了间房子,方便上班。老姨会时常去帮他打理下,送点饭菜。小虎很懂事,每天再累都会和老姨通个电话。

但一周前,老姨连着几天没接到小虎的电话,打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去公司问,才知道小虎负责的楼盘烂尾了,开发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多付了定金的购房者围着售楼处几个工作人员在讨说法。

老姨也去派出所报了警,但因为小虎工作出了点问题,警察觉得是自个儿故意躲了起来,要老姨再问问小虎的同学朋友。  

老姨拉着我的手,恳切地说,知道我和小虎自小要好,也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希望我抽空帮她找到小虎,至于推荐给我妈买的房子,房子中途烂尾实在不能怪小虎,他也只是个打工的。

我自然明白小虎也是一片好心,按照他的身份,楼盘烂尾这事情应该和他没关系,也不清楚他事先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这时候他会突然“失踪”?

正说着,医生来查房,说之前我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还好,检查下来没什么大碍,只是病人可能长期体虚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时常会有头晕的现象,再住院观察几天,回去后配点药调理下就好。

看着老妈情况稳定,我让老姨替我照顾下我妈,我得帮她赶紧把小虎找到。

★★★

我接连找了好几个我和小虎都熟识的朋友,大家都说最近没见过他,但是却不约而同告诉我,大约一个月前,小虎找他们借过身份证复印件,说是公司要卖房做登记,承诺不会有任何风险,大家心有顾虑,都没答应。

我隐隐觉得这事可能和小虎失踪有关系,但又没足够的证据。于是,我让老姨给了我小虎租住地址和钥匙,我想亲自去看下他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小虎住在城西的老工厂区,这里很多都是八十年代才兴建的工厂宿舍,稍微有些积蓄的住户都买了新房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没钱买房的老人和下岗工人。

小虎租的工厂区有点破旧

小虎的房间大概只有十多平,虽然是个男孩的房间,但收拾得很干净。房间没什么家具,就一个大衣柜和一个书架,床靠着窗边,上面扔了一个牛皮纸袋。

我顺手拿起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资料翻了翻,一沓预售合同复印件,都是购买了一处名为“盛世长歌”的楼盘。合同里面还散落着几张小虎的名片,我看了下,上面印的正是这个楼盘的名字。

我总瞅着这楼盘名字眼熟,似乎哪里听到过,努力回想了半天,一拍脑门,才想起和黄老板去搓澡,在桑拿室里听见几个社会大哥聊天,提起过“盛世长歌”的项目。

想不到小虎失踪,老妈买房,社会大哥拆迁,都和这个“盛世长歌”楼盘牵扯上了联系,我决定先去这个楼盘看下。

打车来到“盛世长歌”售楼处,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到处都是停工的模样,售楼处的大门紧闭,几栋刚刚封顶的楼盘还没完工,但是脚手架都已撤去,楼上的广告横幅估计断了根固定绳,没精打采地耷拉在楼身。售楼处外边,一幅硕大的“盛世长歌”广告宣传画,楼盘宣传语“盛世长歌,传万年”和现在的破败景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很多烂尾楼都是因为开发商跑路

我正四周转悠,几个保安模样的人不知道哪里钻了出来,警惕地问我身份,还要上前查看我有没有偷拿建筑材料。我急忙掏出烟递给他们,解释自己只是路过好奇看看。

对方接过烟,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我趁机询问他们情况。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家伙点着烟告诉我,这个楼盘的开发商资金链断裂跑路了,他们是施工单位留下来看护建筑材料的,整个项目他们老板已经垫资了好几千万,如果再被偷走一些建筑材料,那这个项目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我装作不解地问他们,听说这楼盘刚推出的时候,非常火爆,据说还要摇号才能购买,怎么说黄了就黄了?

小胡子吹了口烟灰,不屑地告诉我,这都是开发商的招数,找人做“托”,排队买房的人里至少一半都是开发商找来的“托儿”专门用来哄骗购房者,目的就是制造恐慌,用来提房价或逼购房者当场付款。

就在小胡子准备继续给我普及房产销售套路时,一个身穿黑皮夹克的家伙从工地的铁门里晃了出来,听见小胡子在和我显摆,上前冲他踹了一脚,挥手赶我走。    

我还想多问几句,见对方面色不善,只好转身离开。

★★★

这时,黄老板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我一个包厢的地址,说要请我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我们市区一家海鲜大酒店,以各种丰富的海鲜水产著名,据说都是每天从大连空运过来,非常新鲜,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我正好午饭没着落,没想到黄老板如此客气,有些受宠若惊,美滋滋地打了车就直奔黄老板请客的地方。                                                                                   

进了包厢,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里面不仅有黄老板,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家伙。

“来,来!介绍下,这是我的业务经理阿鬼。”黄老板非常热情地招呼我坐在他旁边,我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冲着两人点了点头便坐下了。

聊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席间二位是黄老板在浴场结识的方总和徐总,都是在我市做房地产相关业务,因为在浴场聊天时,他们谈起自己合作负责“弱电”的本地工程公司很不专业,想找更专业的外面公司做。

这被耳朵极其敏感的黄老板捕捉到了机会,急忙表示自己是广东某公司专业做弱电项目的,这次来这考察市场,黄老板盛情邀请两位老总第二天来这家海鲜酒店详谈。他又想到我,顺水人情请我吃顿饭,万一碰到什么专业问题,我好帮他挡一挡。

黄老板将自己公司吹嘘得天花烂坠,然后将我包装成一个技术精湛,认真负责的业务经理。听着黄老板在一旁侃侃而谈,我不得不服气,这特么躲债的时候还能想着拉生意,这样的人不发财才怪了。

酒过三巡,黄老板和两位老总喝得非常尽兴,也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向,方总端起酒杯和徐总说:“黄老板人很爽气,比你之前那个项目合作方靠谱多了。”

徐总倒了杯酒,一口干了,长叹一口气:“之前那个盛世长歌的老板也是大忽悠,现在人跑路了,我这里还有一半的款都没法结了。”

我一听盛世长歌,立马眼睛亮了起来,倒了杯酒,借着敬酒的机会追问徐总这个项目,也实话实说自己家里人买了这个楼盘的房子,现在追不回房款的情况。

黄老板本来对我追问人家项目,有些不快,想要打住我,见我问的是家里事,也不再吭声。因为喝了酒,气氛还算融洽,又是可能合作的公司,徐总借着酒性告诉了我们盛世长歌项目的一些内幕。

盛世长歌的开发商叫曹军,据说在外地还有很多产业。

这个曹军很有手段,先是通过相熟的某领导以便宜的价格拍下了盛世长歌的所在地块,同时还承接了旧区拆迁的任务,然后又请那位领导作保,启动了这个楼盘项目,之后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宣传。

这其实也是前几年大多数内地房产开发商的套路,先期投入一点做基础建设和大规模营销,赚取一部分回款后,迅速将资金再投向新的项目,然后再循环。原本只能做一个项目的资金就可以同时抽出来运作若干个项目。

盛世长歌项目总共三期,一期刚刚竣工,有近两百套的房源准备出售,但现实情况十分不乐观,因为国家宏观调控关系,房地产业逐渐低迷,加上资金不足,营销不到位,售卖速度十分缓慢。

整个项目账面进项不足,所有工程款、人员款只能一拖再拖。照这个速度下去,如果不能迅速将这两百套房子短期内卖出,盛世长歌这个项目很快就要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彻底黄了。方总的公司就是承包了楼盘的整体基建,目前大部分款项都没拿到,可前期已经垫了上千万的资金,这让方总十分郁闷。

好在曹军颇有经验,他先是找人弄出了两百套“预售房合同”,再从银行做出抵押贷款,问题就解决了。按理说这也有点难度,但之前有重要领导给曹军做担保,领导发了话,银行怎么能不领会。

徐总接着长叹一口气,说,曹军拿到新的贷款后,他的公司账面上有了钱,却迟迟不肯支付公司的款,催促了几次也没有明确回复,现在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

喝了几圈,听他们张口闭口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资本运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妈赔进去的五万块,都是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在他们眼里自然不值得一提,可对老人家来说,是寄托。在医院里,我妈当着我面没敢表露什么,但背地里肯定不知道哭过多少回,这钱要不回来,再好的药物也医治不好她的心病。

当天从大连运过来的海鲜是真鲜

喝了一会,我再次倒满酒,满脸真诚地向徐总请教:“徐总,这笔钱您这就么算了么?他这不是有钱不还,耍赖么!”

徐总看着我,可能觉得我还年轻,开导我说:“钱当然想要回来,但是这个曹军在哪里,我真不知道,他账上是有钱,可我要和他打官司,他们能拖上我好几年,到后面我是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了。”

我想了想,看了看黄老板,说:“这样,徐总,我是本地人,有些朋友,如果我能找到那个曹军,你看我们之间的合作……”

徐总十分诧异地看了看我,然后肯定地说道:“你要是能找到他,交给我,我自有办法找他要钱,做了这么多年工程,要账我总是有办法的。我这里说好,如果你能找到他,你们黄老板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黄老板原本对我如此冒失地说话,有些不快,但听到徐总的这个表态,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急忙也端起杯子:“徐总,太感谢了,我这个助手吧,人脉不少,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你们公司的业务如果能让我这里试试,我一定让您满意!”说完,黄老板一饮而尽,冲我赞许地点了点头。

散席后,黄老板毫无酒意,他问我席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我自己有办法,只是现在不方便告诉他,不过我也提醒他,如果他能和徐总合作,我必须从中拿一笔“介绍费”。

黄老板一愣,没想到我现在居然学会了这一套。

我笑着告诉他,都是和他学的。

    ★★★    

对我来说,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找到那个曹军,而是找到表弟小虎,老姨还在焦急地等着我的消息。

吃饭前,东莞仔告诉我,之前让他查的小虎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查询不到位置,但小虎的QQ号登陆过,他查了下IP地址,似乎是我们市红星路的一家网吧。

事不宜迟,我赶紧叫了辆出租车赶往网吧。

网吧里烟雾缭绕,到处是戴着耳机或口吐脏话打CS的年轻人,我一排一排地找着,终于在靠近窗口的一台电脑前找到了趴着睡觉的小虎。我唤醒他的时候,他似乎已很久没休息好,满脸憔悴。当他抬起头,我仔细一看,吓了一跳,他好像被谁揍过,满脸的伤痕,左眼还是肿着。眼前这个人,我怎么都难以相信这是当年号称“小林志颖”的堂弟。

我带他去了附近的KFC,拉着他去吃点东西。等他风卷残云吃完一个特大的鸡腿汉堡大号套餐后,他又开始沉默。

在我再三劝说下,他才告诉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小虎做过几份职业,感觉还是房产赚钱多,因为之前有相关经验,所以很快就被一家公司挖去做新楼盘的售楼先生,负责“盛世长歌”项目。

没想到,项目开盘不久,整个销售非常不景气,老板曹军找到他,让他去找两百个左右的年轻人,想办法借到他们的身份证,偷偷填写两百份购房预售合同交给他。

小虎起初有些抗拒,他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但是曹军向他许诺了一笔20万的奖金,这让小虎非常动心。

于是,他先试着找了自己的朋友和同学,提出借他们的身份证,但都被拒绝了。

曹军知道情况后,暗示他可以网上找“专门的人”想想办法,还向他提供了一个专门售卖身份证信息的QQ群号码。

微信上卖身份证信息的也有不少

小虎都没细想曹军哪里来的这些QQ信息,就急忙联系上群主,经过一番“审核”后,对方非常直接且专业地告知,自己手里的身份证信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都没有犯罪前科,都可以进行贷款用途,小虎和对方商议好后,以每个100元的价格从对方手里买下了200个身份证信息。

有了这两百套的购房合同,不知道曹军使用了什么手段,他居然很顺利地从另外一家银行又拿到了数千万的的贷款,不但可以继续开发项目,还投下重金做营销,让楼盘的知名度一天天火爆起来。

当小虎去找曹军索要之前说好的奖金时,对方总是一拖再拖;小虎急了,说如果再不给他奖金,就把假合同的事情公布出来。

谁知曹军一点不害怕,不但找人将他狠狠打了一顿,还威胁说这一切都是小虎自作主张所为,自己并不知晓。另外恐吓小虎,如果他敢胡说八道,就连他家人都会遭殃。

涉世不深的小虎被曹军吓住了,加上自己被打得很惨,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家里解释,索性关掉手机,躲了起来。整天泡在网吧,饿了吃泡面,困了就趴在桌上休息。

我问小虎,为什么曹军拿到一大笔后续贷款后,既不支付施工方的钱,也不继续营销,导致现在楼盘都是“烂尾”状态?

小虎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不再多问,将他送回家,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和老姨好好解释,毕竟是妈,没多大点事情。也安慰他,他老板那里,我会去处理,让他不用担心。

下面,就是想办法揪出这个叫曹军的奸商了。

我之前找小虎要到曹军的手机号码,也同时查到了他的身份证信息,我想着将这些信息交给东莞仔,很快就可以找到曹军的下落。

当我将这些线索交给东莞仔,满怀希望地等待时,东莞仔查询后竟然告诉我,“曹军死了!户口刚刚注销掉。”

曹军身份证上的地址是西北某偏远乡镇,当地户籍部门数据库显示此人已经在一个月前因病死亡被注销了户口,时间差不多就是曹军失踪的那会。

查了半天,居然要找的人死了?这实在让我难以相信。

  ★★★    

事情又进入了一个瓶颈期。想了半天,我只好找到黄老板,从他那里要来徐总的联系方式,我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到更多有关曹军的信息。

见到徐总,他又和我详细说了下盛世长歌背后的运作手段。说到一半,徐总含蓄地问我是不是找到了曹军的下落,我有些尴尬,只好实话告诉他,我朋友查到曹军“死了”。

徐总听到我说曹军“死了”的消息,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呵呵,便宜他了。”

临别时,徐总又告诉我,据他所知,这个曹军不仅在盛世长歌项目上做了手脚,从贷款以及工程上贪了钱,他好像在其他城市的类似项目上也都动了手脚,前后不下上亿元。

听完徐总的介绍,我真是大开眼界,以前只知道开发楼盘卖房可以赚钱,但是没想到房地产业有这么深的水,还有这么多漏洞让曹军这样的人可以钻。

黄老板知道我找过徐总后,打来电话想了解我们具体的谈话内容,当得知我和徐总的谈话和他担心的事情无关后,他明显舒了口气。听到曹军的死讯,他也不以为然。

“你真是死脑筋,贪了这么多钱的人,到底是人是鬼,你估计都没搞清楚。”黄老板的一通乱骂让我茅塞顿开,这个“曹军”未必就是真名。他之前就给了小虎售卖身份证信息的QQ群,说不定他的身份信息也是里边假冒的,这一切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个局。

我让东莞仔又帮我查了下盛世长歌贷款项目关联公司的信息,从近五年的信息查起。没多久,东莞仔就给了一份数十页的工商内部资料。我在盛世长歌开发公司几次眼花缭乱的法人变更后,找到了一个名叫“李楚平”的可疑人,最让我怀疑的是,这个李楚平是个香港人,却出现在好几家公司的股东名单里。

李楚平到底是不是曹军,或者他和曹军又有什么关系,根据东莞仔的纸面资料,我没法判断出答案。李楚平身份特殊,如果要调查他,现有的普通居民系统内根本查询不到,除非是某些政法部门的资料库,即使东莞仔有这个能力,我也不敢让东莞仔去冒这个风险。

就在我感觉后面没有头绪的时候,黄老板神神秘秘地打电话给我,说他找到了“曹军”的下落。

  ★★★    

黄老板先前在广东也是因为承包一处房产项目,拖欠了供应商的货款,因为甲方至今没和他结算,所以他也没钱给供应商,成了一笔“三角债”,导致好几个供应商上门讨账。与此同时,他和公司新招的一个女职员不清不楚,老婆知晓后,十分彪悍,他正好借此机会,和我躲到了东北。

黄老板发现“曹军”纯属意外。他自从认识徐总、方总后,借助他们的资源又陆续认识了这个圈子里的很多老板,每天都穿梭于各种酒局和应酬中。在诸多商人朋友的推荐下,彻底领略了当地的“洗浴文化”,还从中谈成了几个小项目,简直让他乐不思蜀。

这些商人中,有个专门做地下钱庄的老板,为了向黄老板吹嘘自己的业务,证明实力,就提到了盛世长歌的老板曹军是他这里的大主顾,还是他帮助曹军将大笔资金成功转移到了对方提供的香港账户上,至于转了多少,地下钱庄的老板却死活也不肯多说。

“地下钱庄”其实就是专门帮人将境内的非法所得(如走私、贪污等款项)转移至境外,有时也会在跨境贸易中通过地下钱庄逃汇。钱庄会从中收取万分之五至千分之一的手续费。

地下钱庄的新闻层出不穷

听到对方提到盛世长歌的老板曹军,黄老板来了兴趣,他知道徐总和我都在找这个人,之前还听我说查到曹军“死”了,现在听这意思,这家伙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正准备将资产都转移到境外。黄老板盘算着,如果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徐总,那和徐总的合作就更加十拿九稳了。

套别人话是黄老板最拿手的,经过几顿酒席和泡澡,地下钱庄的老板悄悄告诉黄老板,因为手里还有一些资金没有处理完,曹军目前还在本市,就躲在市里的一家高级酒店里,不过用的不是“曹军”这个名字,而是一个香港名“李楚平”。

黄老板先告诉了我,本想拉着我去确认下,以免到时候给了徐总假消息,显得不靠谱。

我通过雅典皇宫的领班熊哥,利用他的圈子,很容易地就确认了李楚平所在的高级酒店以及房间号。

有了这些线索,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东莞仔,而是花钱请老丁将李楚平名下整个资金的流入和流出以及身份背景做份梳理,对于调查这些地下钱庄的资金走向和一些特殊身份的人士,原本就是经侦出身的老丁非常专业和熟悉,他是业内著名的“老法师”。

有钱好办事,拿了钱的老丁效率极高。

第二天,我拿到了一份很详尽的报告,内容也实在让我触目惊心。

根据老丁的调查所知,曹军确实是李楚平的化名,他类似的化名还有很多,甚至李楚平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连老丁都无法确认。

对于李楚平来说,做这样的局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之前是靠卖家电起家,慢慢投身了房地产市场,对于他这种从事房产行业的半路人士来说,这个行业并不是一帆风顺。很多时候大笔资金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被项目套牢。

太多人为房价所累

随着他涉足房地产业越来越久,他琢磨出了一个绝妙的生财之道:

李楚平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通过各种机会结识各级领导。然后利用当时较为松散的贷款政策,以及各地政府和部门监管的失误,从业人员失职等问题,投入一小部分资金购买地皮款,再通过领导担保拿到初期抵押贷款进行建设;真正的基建费用则让施工单位先行垫资,接着在楼盘尚未竣工,五证不齐的情况下,通过大肆宣传虚假营销等手段,骗取购房者的预售房款;如果预售不理想,他又会再通过预售合同造假、领导担保,以开发项目为名继续找银行贷款,从而骗取巨大的钱财。

当然,每次他都是化名准备好相应的身份材料,骗得资金后,再迅速更换身份,寻找下一个目标,而为了安全,他每次都是通过渠道,精心挑选偏远地区刚刚去世,却又没有去派出所销毁户口的。

有很多偏远地方的人死亡后,家属为了不去火化或者继续拿相应的贫困补助,并不会主动去派出所注销户口。为了保险,他每次得手后,都会安排人再将假冒的身份尽快申报死亡,让所有线索彻底断掉。

最后,李楚平利用自己香港籍所注册的BVI(离岸公司),通过地下钱庄把这些骗取到的资金进行转移,除了少部分资金留下来做新项目的启动和打点外,大部分都被他转移到了海外。

这次的盛世长歌项目里,他故伎重演,假冒了一个真实的“死人”身份,通过结识各种大人物为其担保,一步步实现他的计划。

看着这些背景材料和一叠厚厚的资金转移的账目单,我有点懵。这些材料但凡稍微留出去一点,相关部门再稍微一查,这家伙伪造身份信息、骗取巨额贷款、非法资金转移等罪名就跑不了。

但是这里边涉及到的人物和事情都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显然,我即便去做点什么,也很难成功。

我心情有些沉重,老百姓买房子的钱都是半辈子的积蓄,甚至是好几家的积蓄,这样说没就没了。我一定要找到这个李楚平,起码得把自己那笔钱拿回来。

  ★★★    

黄老板知道我要行动后,兴致勃勃地要参与其中,并表示之前调查福隆的委托,他可以缓一缓。

我很了解黄老板的心思,他要和我一起调查,不是为了好玩和刺激,而是想知道我的每一步动向,他既不放心我撇开他单独调查这些大老板,又想看看其中有什么油水可捞。“不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是他的人生信条。

熊哥的消息很准确,我们很顺利地在高档酒店的豪华套间里堵住了李楚平。这是一个衣冠楚楚,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的中年人,打开门看见我们,他还不慌不忙地询问我们身份。结果黄老板一边用福建土话骂着,一边将他推进房间,我走在后面顺手关上门。

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动,黄老板有种莫名的兴奋,他不知道从哪部影视剧里学来的,张口就是:“你,老实点!你的情况我们都掌握了,如果想求得宽大处理,就老老实实坦白你的罪行!”

在我核实完他的身份,确认无误后,我将准备好的那堆材料复印件递给他,他面色平静地随便浏览了几页后就丢在了一旁,走到房间的酒水吧,询问我们想喝茶还是咖啡。

他的镇静和黄老板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黄老板故作凶恶模样,喝令李楚平回去坐下。

李楚平也很听话,乖乖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胸,表情平静地说:“挺好,你们居然可以找到我,资料也很详细。不过,我知道你们不是警方的人,也不是我们这个圈的,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多问了。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调查我,无非也就是求财,说吧,你们想要多少?”

黄老板听到这话,蠢蠢欲动,激动地搓着脸,但被我瞪了一眼后,黄老板不满地假装咳嗽了下,不再说话。

我和他事先就说好了,这事和他无关,所有话都是我来说,他只能听,不然我就将他躲债的情况说给他新认识的几个本地老板听,还让熊哥将他这段时间体验“洗浴文化”的消费明细寄给他太太。

我对李楚平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要他将我妈的五万元房款退还给我,然后再另外给我20万元,不过得是现金支付,这事情就此了了。

李楚平听后,有些不太相信,问我就这样了?连黄老板也急得直嚷嚷不能这么便宜了他,被我给瞪了回去。

见惯大场面的李楚平实在没想到我的要求这么低,他觉得不可思议,又生怕我反悔,立即从房间的保险柜里掏出25万现金摆在了桌上。

他意味深长地笑着:“各位,一点小意思,不过明人不说暗话,过了今天,你们只怕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明白,他肯定早安排好了其他的后路,只怕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立即溜了。

我点点头,找了酒店赠送的装大衣的礼品袋,随手把几十摞的现金扫进了袋子里,我看了看时间,来不及多说什么,拽着黄老板快步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黄老板正要和我啰嗦什么,突然看见徐总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从电梯里冲了出来,黄老板什么都明白了,我俩低着头假装不认识他们,相互擦身而过。

★★★    

回到医院,老妈吵着要出院,因为检查下来确实没啥大问题,医生很快就给我们办了出院手续。

第二天,黄老板突然和我辞行,说家里有事,要尽快赶回去处理。

我从徐总口中得知,地下钱庄老板知晓是黄老板将李楚平“出卖”后,非常愤怒,在圈子里喊出要找人砍死黄老板,这让黄老板非常惊慌,他知道这些人绝不是随便说说的,赶紧买了飞机票先回了深圳。

我问徐总,李楚平最后怎么处理的。他笑着说,这家伙在圈子里欠了不少钱,早就臭名昭著,他们逼着李楚平把钱都吐了出来后,然后交给了警察,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所关心的。

后面几天,趁着还陪在老妈身边,我陪她在家附近散散步,说说我工作的趣闻,也听她絮叨我如何长不大,家里的某个亲戚赌博又输了钱,邻居家谁和谁总吵架……

黄老板又打电话催我回去,说手上还有事要找我。

走前,我悄悄将老妈的五万块塞在她的枕头下面,那20万我也偷偷转给了还在家养伤的小虎,叮嘱他好好孝顺老姨,有空也照看下我妈。

飞机腾空后,看着脚下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我在想这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类似李楚平这样的奸商,又有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被这些钢筋水泥所吞噬。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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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7 10: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禁欲系企业高层,被偷拍了不雅视频 | 商业工兵014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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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最近整个人都有点焦虑,失眠症又开始了。本来准备凌晨一点找阿鬼打打游戏促眠,没想到这家伙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睡眠却毫无压力,11点就休息了,弄得我都有点嫉妒。

说回故事,上次黄老板慌张赶回深圳,不光是东北当地的地下钱庄对他发出了“追杀令”(点击蓝字回顾上期:200个人一夜之间“被买房”,房产老板却意外死亡 | 商业工兵013),而是他投标的一项业务出了意外。阿鬼终于凭借此次行动摆脱了之前的契约关系,恢复了自由身。


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4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7年

地点:深圳

人物:阿鬼,黄老板

全文8874字,阅读约需8分钟

★★★

黄老板回深圳后不久,就打了个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帮他一个忙。

去东北前,他有个准备了半年的项目,一家国有电力系统准备在全行业进行网络设备升级改造招标,这是一个价值数千万的大项目。

事前,黄老板利用之前的人脉和关系搭上了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前前后后砸出去几十万,志在必得。按照他的设想,如果工程拿下,刨去开销和公关费,剩下的不光可以将之前的欠款基本还清,还能有数百万的盈余,利润不小。

因为事先和总经理私下沟通过,黄老板除了自己的公司,还找了几个熟悉的朋友进行“围标”,到时候走个形式就好。不过为了让面子上过得去,也为了应付后面的审核,黄老板还是为招标精心准备了资质材料,也算是实力雄厚。

这边的总经理也够意思,招标信息故意只在内部的招标信息网上公布三天,还特意选在周五的时间放出来。

没想到,周一当天,集团突然一纸调令将黄老板熟悉的总经理调到其他部门,又从集团里下派一名严姓总经理接手。

严总接手后获悉正在招标的项目,立即进行了时间调整,将项目招标时间延长至一个月,又在各大媒体上进行宣传,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黄老板费尽心思希望从新来的严总身上找突破口,没想到打听下来,这个严总是集团老纪委书记,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为人十分正派。因为刚刚到任不久,更是克己奉公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让黄老板紧张的是,招标信息公布出来后,他得知自己的老对手唐总也参与了竞标,唐总公司实力和项目案例和黄老板不相上下,两人时常同场竞标,但是不知为何,总是这个唐总中标的次数多一些。

而甲方内部传言,严总在诸多投标公司里对唐总以及黄老板两家公司比较看重,不管是资质,还是公司整体实力等都比较满意。但究竟花落谁家,主要看两家最后的本事。

黄老板之前因为承包一处房产项目,拖欠了供应商的货款,因为甲方至今没和他结算,所以他也没钱给供应商,这成了一笔“三角债”,导致好几个供应商上门讨账。他本想趁早拿下标,用这次的资金用于暂时周转,但没想到又出了“空降司令”这一事,之前砸进去几十万的公关费全都打了水漂,这次还来一个油盐不进的。

抱着躲债的想法黄老板去了趟东北,也在私底下琢磨该怎么搞定严总,在甲方花了不少钱后,只知道严总父母早就去世,除了在国外的妻儿,也没什么亲人。另外,像什么个人嗜好兴趣这类,这种有用消息一个都没捞着。

不过,内部消息说严总中途回了次老家,回来后对唐总公司似乎格外关注,也在会上提及过几次唐总公司曾经承包的项目。这消息一出来,让黄老板心急如焚,如果项目拿不下来,不但到手的鸭子飞了,投资的几十万白白丢进了水里,之前因为其他项目欠了一屁股债,再还不上,真该跑路了。

黄老板找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严总之前和唐总素无交集,又是不喜欢请客送礼的正派人,怎么回了一次老家,就突然态度发生了转变。只要找到这里面的原因,黄老板自然也可以“照方抓药”。

★★★

我其实对大型工程招标没什么太多了解,以为最多就是请客吃饭送送礼之类,招标嘛,最终看的还是各自资质和实力,整那么多虚的有啥意思,我心里有些抵触。

黄老板觉得我实在太天真,用了一个很流行的词“NAIVE”形容我。

我推脱表示不知道该怎么执行黄老板的委托。

“你不是什么商业工兵么?”黄老板对我的态度十分不满。“管你用什么办法,跟踪、窃听、偷拍,都可以,只要能给我弄点干货出来,我就有办法了。”看我一脸不忿的表情,黄老板继续教导:“你没看电影里说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铺桥无尸骸’。阿鬼,你太天真了,自古商场如战场,我不惦记着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惦记着我啊。” 

可能觉得这些对我都没什么说服力,他寻思了下又说:“阿鬼,你看,我们事先的约定快到时间了,可这次去东北我没催你吧。我知道你家里有事,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对不对?再说之前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算欠我个人情?”

黄老板说的也没错,之前和他约定时间查出福隆幕后黑手,因为我自己家里情况加上他也要躲债,我们一起去了东北,中间他也顾不上催我,只顾着体验当地的洗浴文化了。不过,之前的确有赖他的信息和帮助,才帮我妈和小虎要回属于自己的钱,这么来看,我确实欠他个人情。

估计见我还在犹豫,黄老板一咬牙,又开出条件:“这样,之前的委托再缓缓。先帮我解决眼下的困难,再帮我时刻盯着他们,最好你还能让对方退出竞标,事成后,我分你……分你利润的3%,如何?”

我默默心里算了下,这个家伙真是奸猾,利润的3%?这最后到底利润是多少,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就算最后几百万,我也就得个几万元,不过我心里有另外的盘算。

我故意慢吞吞地和他讨价还价:“3%就3%,不过之前约定的时间我们要顺延,还有你之前和我签的拿我铺子做抵押的合同,我要求作废。”

黄老板急了:“时间往后再顺延一些,没问题,但是店铺是我和你之间的一个保障,那不行!”

我有些不高兴地说:“那你再找别人想想办法吧,钱我也没多要,铺子你说是怕我跑了,有个保障,接了你这委托,你还怕我跑了么?再说,你一个上千万项目和我一个二十几万的铺子比,孰轻孰重,黄老板你不会算不过来吧?”

见我要打退堂鼓,黄老板琢磨了下,笑着说:“也是,你老妈住在哪里我都知道,还真不怕你这个大孝子跑了。合同事情好说,但是说好了,帮我把眼下这项目搞定,那就是一纸废话;否则,我们该怎样,就怎样。”

 “行吧,我试试。” 听到黄老板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心里稍微有些释然。

★★★

我想让黄老板提供一些这位唐总的线索,可是黄老板两手一摊,表示并不太熟悉对方情况,因为这个唐总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黄老板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平时不是喜欢喝酒打牌,就是按摩、卡拉OK,所聊的不是圈里的八卦,就是黄色段子;还会想尽办法偷税漏税,遇到任何人和事情都习惯金钱开道。而这位唐总和他们不同,几乎没听过什么绯闻和不良嗜好,平时不是喝茶就是写字,穿着得体,说话也总是彬彬有礼,十分儒雅和善,不像个商人,更像个大学教授。

虽然我们这行叫“商业工兵”,但大多数时候干的都是拆窃听、信息网络之类的技术活,之前几次比较惊险的经历也都是碰巧撞上了。碰到这种专业性很强的企业争斗,我还真不熟悉,有点担心完成不了任务,只好又电话联系了老K。   

自香港成功“复仇”回来后,老K基本就淡出了圈子,每天不是去中心公园钓鱼,就是在深圳大学城附近吃早茶。老K原本对我不辞而别回到老家,有些不高兴。知道是我妈病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但听到我又和黄老板搅合到一起,他有点火冒三丈,指责我不听他的话,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只好解释这次不是福隆,而是黄老板自己的事情,我也从中赚点小钱。顺带着告诉他,我从东北给他带了几条这里买不到的“长白山”。我知道这个老烟枪一直喜欢家乡的烟,在这里只能凑合抽着外烟。果然,听到我给他带来了家乡的香烟,老K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老k的最爱

他叹了口气,说黄老板说得没错,商场确实如战场。黄老板这样的人,贪财好色,其实倒也好接触;反而是唐总这样的,城府深,性情看似高雅,其实更加孤傲,许多事情只许胜不许败,做事也更加隐蔽,更加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不好惹。

根据老K的提点和我自己的一点思考,严总回了趟老家,就对唐总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那肯定是严总回老家的时候碰见了什么事情,让他对唐总产生了好感,这得从严总回老家的情况查起。

按照黄老板打听来的情况,严总的老家在广东汕头,家里也没什么背景,算是苦读书熬出来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母亲是个农民,父亲去世前就是个普通的乡村教师,能把严总一步步培养出来,实在不容易。

严总算是个孝子,每年的清明和父母祭日都会抽空回去祭拜下,不过为了不惊动他人,他不坐单位专车,也从不和家里的亲朋好友打招呼,都是匆匆去匆匆回。

上次严总回去,就是赶着父母祭日,也没带妻儿,悄悄独自坐火车回去的,可是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我决定去趟严总老家摸摸情况。黄老板本来想和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这样的私下调查,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像他这种到哪里都喜欢热闹的人,很容易就暴露了。

★★★

从深圳坐火车到汕头,全程差不多五个小时,那时火车速度还没提速,还有不少绿皮车,一上车,身边到处都是操着难懂的潮汕方言的乘客。

按照黄老板从“内线”那里买到的情报,严总的老家在汕头潮南区的陇田镇,距离汕头著名的田心湾景区不远,但是再具体的地址就没有了,得靠我自己打听。

田心湾景区风景不错

出了火车站,我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到陇田镇的中心街区下车,这里有很多“黑摩的”,专门负责拉着客人去往更加偏僻、不通公交的乡村。

“先生来旅游的吧?是去田心湾么?”摩的师傅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招呼我,我打算找其中最活跃也最健谈的师傅,这种人往往是当地的“路路通”,大事小事基本都瞒不过他们,信息比任何人都灵通。

付了一百元,一位自称“阿标”的摩的司机接了我的单,等我跨上去坐好,他就发动摩托,开启一路行驶一路聊天的模式。

我自称是来旅游采风的记者,想来陇田镇收集一些文化古迹历史。阿标直摇头告诉我,陇田虽说是一个有山有水有平原的滨海小镇,但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稍微有点意思的是这两年刚开发的田心湾海边浴场,但是也没什么知名度。

我自然不是来考察什么旅游景点,我故意将话题往当地有名望的人身上引,阿标脱口而出,当地最有名的当属腾讯的老板马化腾了,就是他们潮南区的,祖籍地和阿标家就隔了不到三公里,再就是国美的老总黄光裕,还有大数学家丘成桐……

 汕头潮南区知名人物马化腾老师

这些名人和我来的目的没多少关系,我试探着报出了严总的大名,说他在南方的电力系统现在也算一把手,据说也是陇田镇人,不知道听没听说过?

阿标“嗨”了一声,说这个严家之前出了件事情,不大不小,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他非常清楚,因为他是参与者之一。

我一听,正中下怀,看见路边有家餐厅,正好也肚子饿了,就让阿标停好车,和我边吃边聊。

几样炒菜,加上几瓶啤酒彻底让阿标的话匣子撒不住了:大约一个多月前,阿标被人叫去做工,他平时是泥瓦工,有活做活,没活了就跑摩的。相熟镇上的村民找他,说几个人凑了钱给自己老师的墓地整修下,找阿标和另外两名石匠去做工。

到了墓地,阿标知道了那个老师是镇上中心小学原来的一名严姓教师,死了好几年,和自己老婆合葬在一起,有个儿子在南方的电力系统,时常回来吊祭。不过,让阿标奇怪的是,他听出来这次整修严老师夫妇的坟墓,他们的儿子并不知道,都是这几个自称是严老师的学生私下所为。

按照那几个村民的要求,这次整修用了标号最高的水泥,上好的大理石石碑,找了最好的工匠师傅刻字,甚至还将之前通往该镇墓园的泥泞小路也统统铺设了水泥石板路。

阿标一边说着此事,一边摇着头。

我知道他还有很多没说,笑着给他倒满啤酒,让他说说还有什么情况。

阿标抿了口酒,感慨地说:“整修墓地这事,我以前也做过不少,但是这次的活确实奇怪!”

“到底哪里怪?”我不失时机地追问。

“人家修,都是修自家的,他们倒好,花了一大笔钱修别人家的,虽说是自己老师吧,可是那规模、那气派,感觉这个老师对他们有天大恩惠似的,可我干了几天下来,感觉他们对这个老师一点感情也没有,倒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完成任务?”我已经听出端倪,但是还想阿标再说说他作为当事人的感觉。

“对啊,我听他们私下讨论什么,给的钱都快花完了,自己都留不下多少;还有什么要拍照片回去交差之类的话。”阿标喝得有些多了,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却又毫不含糊。

“知不知道是谁让他们这样做的?”我最后试探着问阿标。

“不晓得,我就一做工的,老板付钱,我就做活,问那么多干嘛。”阿标嘟囔着说。

其实我脑海里已经有了答案,这答案不明摆着么,但是也需要证据来证明。

★★★

我问阿标记不记得找他做工的村民信息。阿标点点头,但是警觉了起来,问我干嘛问这么多。

我只好骗他说,我是记者,这么好的尊师重教的故事,我得好好采访一下,写篇报道出来。看见阿标似信非信的模样,我又掏出一百元给他,算是信息费,让他将之前联系他做工的村民电话给我。

看在钱的份上,阿标立即觉得“尊师重教”十分重要,很爽快地就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我决定将记者身份继续扮演下去。

电话通了后,对方的普通话实在让我很难懂,只好按了免提,让阿标帮着翻译。

好容易对方明白了我的目的,立即拒绝采访,说这件事只是个人感情,不需要多宣传,就挂了电话。再拨打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我中间又试着找阿标要了几个当事人的电话,但是无一例外都拒绝了我采访的请求。

阿标看我被拒绝多次后忍不住说,这些人不愿意和我这个外乡人多说什么,肯定有什么顾虑,让我索性就别多问了。

我明白阿标的意思,就先给了五百元钱给他,告诉他,他的摩的我这两天包了,同时要他想办法帮我联系上之前找他做活的人,哪怕其中一个都可以,问清楚他们的顾虑和其中真正奥秘,帮我完成那篇“尊师重教”的文章,我可以再给他五百元。

现在的摩的都还装了个伞翼,防雨防晒

如此轻松就能收入一千元,他显然很动心。不过过程也不算顺利,我在镇上白白等了两三天,他才终于打听清楚我想知道的情况。

阿标说,找他修墓的几个人确实是严老师当年的学生,但严老师只是他们学生生涯里一名普通老师,毕业后再无联系。

半个多月前,他们中一个人接到陌生人委托,让他找几个老同学一起给当年的严老师翻修下墓地,名义上是严老师几个曾经的学生为了怀念恩师所为,所有修建的费用全部都由委托人支付,要求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人工尽快完成。完成委托后,参与的每个人都可以单独拿到五千元的好处费。

这样不花力气就能白赚钱的好事从不缺人,受托人凑了四个同学牵头去做,找了阿标等工匠去翻修严老师夫妇的墓地。

按照要求,中途所有账目,甚至做工都要拍照给委托人看。委托人看了墓地四周照片后,还让他们把墓园四周的泥巴地都铺设一层水泥地,想得十分周到。

事情完成后,几个人如约拿到了酬金,被要求一定要对外保密,对任何人都只说是做学生的一片心意。

阿标说完,我几乎已经确定整个事情的委托人。只是其中细节还要琢磨下,我正思考着,阿标有些不好意思催要自己的另外五百块,然后还特意多要了三百,说也要给提供信息的对方一笔信息费。

我二话没说,点了八百元给阿标。

弄到我想要的消息后,我立刻让阿标送我去火车站,当天就坐火车返回了深圳。

★★★

当我把这些情况告诉黄老板后,他也明白整件事的幕后策划人肯定是唐总,呆立许久,也禁不住感叹对方的手段实在高明。

唐总没有像普通老板那样去请客送礼,而是另辟蹊径,知晓严总家的情况后,悄悄找人整修了严总父母的墓地,等到严总去祭拜的时候,一定是非常惊喜,父亲曾经的学生帮老师翻修了全新的墓地,还将家族墓园的泥地都翻修上水泥路,造福所有人,这样考虑周全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严总喜出望外。至于如何让严总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这几乎都不用多去考虑。

黄老板这种老油条这次棋差一招,不得不服气:“高啊!难怪这家伙总瞧不上我们,他这手段我实在没想到!”

我也有些感慨,这人的心思太过于缜密,整个事情做得点滴不漏,实在是叫人佩服。我开始越发担心,面对这样的对手,叫我怎么去完成黄老板的委托。

我原本以为黄老板这次招标十有八九就要黄了,没想到黄老板又找到了我。

因为他的帐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二十万!

我有些不解,多了横财,黄老板该高兴才对,可是他找我的时候,十分紧张地对我说:“不对!这笔钱我都不知道谁转来的,二十万啊!又不是几百元,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觉得不对劲。”

他去银行查过线索,这是一笔私人转账,是从ATM上转来,可是查不到对方的具体信息,所以想让我帮忙查下汇款人。

这件事对我来说,倒是小意思,我把黄老板的转账信息交给了老丁,老丁很快就查到了。转账人是用假身份办的银行卡,老丁通过联网调取了转款的那台ATM机上的监控,他给了我转款人的照片。

当我把照片给黄老板之后,黄老板一看就傻了眼,因为照片上的人居然是严总!

我听到黄老板说转款给他的竟然是严总,实在也很吃惊,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黄老板上杆子想塞钱都没法塞的人,反过来还转了二十万给他!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分析来分析去,也实在猜不透为什么严总要转款给黄老板,他们之间并无任何交集,也从没联系过,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直觉这件事也一定和那个高深莫测的唐总有关。

★★★

黄老板通过内线告诉我,严总这几天有些喜怒无常,不是骂人就是开会时念错稿子,不像之前那么威严肃穆的模样,感觉像换了个人一样,显然他身上出了点事情。

在黄老板的要求下,我只好又花钱让老丁从特殊渠道调取了一份严总的手机记录和短信记录,手机记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因为我根本不认识谁是谁,但是一堆广告短信记录中,有一条信息让我留意了起来,上面没头没脑地写着一个邮箱和一串密码的字符。

网络黑客软件界面


我试着在电脑上输入邮箱和密码,可惜密码已经不能登录,不过这个难不住我,我用了一个黑客软件,非常顺利地进入了邮箱,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邮件也没有。我知道可能是对方删除了全部邮件,还好删除时间没到七天,我通过黑客软件进入到邮箱的服务器,进行了邮箱恢复。

等了差不多半天,邮箱提示恢复成功,我惊奇地发现整个邮箱里收件箱和发件箱一封邮件也没有,倒是草稿箱内存了好几封邮件。

我顺手点开了“草稿箱”,浏览了几份邮件,刚开始看,有些糊涂,因为不知道是谁写给谁的,最新的一份写着“钱已转,视频请尽快销毁”,后面还有什么“将20万转到工行622XXXXXXXXXXXXXXX 黄茂财 ”“知道了”……当我点开第一份草稿邮件,彻底恍然大悟。第一封邮件里就是个MP4格式的偷拍视频,视频里显示严总光着身子和一名女子睡在一起。正文里还写着“严总,我们有你和妓女乱搞的记录,请观赏下。”

看完所有邮件,我很容易就拼凑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邮箱明显被人做了“手脚”,两人不通过发送邮件就能进行对话联系,看来是有人刻意隐藏IP,以免被查到。

这个严总不知道是真的生活不检点,还是中了“仙人跳”,被人拍下了不雅视频,然后被勒索了20万,可让我纳闷的是,这个转款的账户怎么是黄老板?哪有人将勒索来的钱转到别人口袋的道理?

好在之前已经领教了唐总的手段,我也不难猜出,这事情十有八九也是唐总背后算计的: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偷拍到严总的不雅视频,然后拿此要挟,但并不图财,而是将整个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在了黄老板的头上,这个手段更加高明,不但打击了对手,而且将自己完全撇清,丝毫不会让严总怀疑到自己身上,还依靠之前的事情,继续做着“好人”。

我把查到的情况赶紧联系了黄老板,黄老板拿到我打印出来的一叠材料看得是目瞪口呆。

按照以往黄老板性格来讲,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肯定得偷偷啃得渣都不剩,唐总估计就吃准了黄老板贪财这一点。只是他估计也没想到,我发现了他之前修墓的套路,而黄老板去东北一趟后,警惕心也多了几分。这才去查了个来源。

黄老板一旁喃喃自语:“我就说这天下没有白白给人钱的,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这个黑锅我就要背得莫名其妙了!这家伙真是阴险得令人可怕!前面还给人修祖坟,后面就对人玩了一手阴的,这不是断我一时财路啊,这之后这家国有电力系统其他项目哪还有我竞标的机会,圈子里传开了,谁还敢让我竞标,太可怕了!”

我看着有些惶惶然的黄老板,拿他和这个唐总相比,他倒是显得真实可爱一些。估摸着之前唐总和黄老板是死对头,经常一同竞标,虽然唐总赢得多,但也被黄老板分不少羹,他干脆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发生了这些事情,我倒有些坦然,既然这人如此阴险狡诈,那我干起活来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

之前我和阿标聊天时,都是悄悄做了录音的,我也整理了一份文字记录;至于这邮箱,我只要想办法找到这些邮件是唐总这里发送的,就可以了。

唐总处心积虑不通过发送邮件的形式,其实是为了隐藏自己的IP地址,好让人无法追查到他这里。所有的邮件阅读都是通过登录本地邮箱,留下的IP地址是阅读人的,没有经过网络,所以毫无踪迹。

这家伙实在是又狡猾又聪明!

不过,我刚好有办法解决这事。我查到这个邮箱是通过一个手机号码注册的,虽然未必是唐总的手机号,但是可以通过“撞库”的手段,来排查相应的用户信息和数据,这对于东莞仔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东莞仔没有让我失望,经过一天的尝试,他很快就破解了对方的全部网络信息,很多信息也都直接指向了唐总。他或许懂一些网络知识,但是和东莞仔这样的“超级黑客”相比,他的专业度还是差了许多。

在东莞仔发来的资料中,有很多是非常明显的信息,比如唐总有个从不用的私人手机号码,之前给严总发勒索消息的邮箱正好是这个号码注册的。

再比如,唐总虽然没有通过网络发送过邮件,但是他每次登陆邮箱,都被根服务器所记录,他又没及时在自己的系统日志里删除所有登陆记录,这个登陆记录就直接和他每次存草稿箱的邮件时间完全吻合。

另外,东莞仔发来的唐总短信记录里,清楚记录着唐总和严总单位某个人的聊天记录,他让对方密切关注严总的行踪以及做了一些指示;最难得的是东莞仔给了我许多唐总其他的邮件记录,里面有大量还没有发出的严总的不雅视频和录音,再仔细看,里面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的不雅视频。

其实,唐总最大的失误就是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所以留下了这么多直接关联到他的蛛丝马迹,但是也侧面说明他根本不相信人,只信任自己。

手上有了这么多的资料,我不怕严总分辨不清到底谁是“忠奸人”。

黄老板看到我给他弄了那么多足以证明他清白的资料后,实在是惊喜不已,当着我的面,他将之前我的店铺抵押合同撕毁。一想到这回可以彻底撕下唐总虚伪的面孔,他非常感激地告诉我:“阿鬼,这次不管事情成不成,都实在感谢你!我黄茂财不会忘记帮我的朋友!”

我将所有资料都交给了黄老板,他以匿名的身份,随同一张存了二十万的银行卡,一起叫了个快递送到严总办公室。

★★★

过了一段时间,我在店铺打着游戏,黄老板笑嘻嘻地来看我,看他表情我就知道这家伙有好消息来告诉我。

让我意外的是,黄老板说,严总被调走了,那个单位又换了个新的领导……他卖了个关子,看我有些失望,他又忍不住得意地告诉我,那笔业务在严总走前就定了,黄老板拿下了这个项目。

说着,他随手将一个厚厚的纸袋丢进了我的柜台里,我收好纸袋,顺便问他唐总那边的情况。他说,唐总消失了。 

见我有些迷惑,黄老板悄悄贴着我耳朵说,他将我搜集到那些有关唐总的“黑材料”,去除了涉及他和严总的信息,将这些材料给之前和唐总合作过的公司老板每人快递了一份。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我忽然想起《红楼梦》里这句最后形容王熙凤的话。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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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7 10: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陪酒小姐要喂我吃止痛药,结果嗨大发了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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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研究室】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商业工兵】是信息高材生阿鬼开设的故事专栏。十多年前,他在深圳华强北开了一家监控器材铺,遇到神秘人老 K,两人联手帮助各行各业的人清除各类商业陷阱。最终他们发现,人们内心的贪欲是一切罪案的源头。 

大家好,我是脸叔,最近山竹来袭,票圈一直刷屏,叔第一次意识到我原来有那么多广东朋友。阿鬼的故事大多发生在深圳,有读者这两天还专门给我发了下中心公园、华强北等地的图片,破坏都有点严重。故事研究室广东省的读者占了7w,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阿鬼在很久之前一直被福隆公司的委托困住,虽然上次和黄老板撕毁了委托协议(点击蓝字回顾上期:禁欲系企业高层,被偷拍了不雅视频 | 商业工兵014),但事情没结束,因为幕后的雇主亲自找上了门。


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5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7年

地点:浙江某小城

人物:阿鬼,黄老板

全文10823字,阅读约需9分钟

★★★

没有台风的时候,深圳绝对是个宜居的城市。

趁着天气不错,我拿出了积压几个星期的衣服。单身汉都有这样的习惯,衣服很少会及时洗,一般都是积攒到实在没什么衣服换了,才一股脑扔到洗衣机里,也不会将内衣外套袜子什么的分开。

正在晾晒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外面传来粗声粗气的喊声:“阿鬼,开门!”

我听出是黄老板的声音,不知道这家伙又有什么破事找我,有意拖延了一会才去开门。

门开了后,我吓了一跳,黄老板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灰色套裙,身材高挑的长发美女,她身后还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黄老板很不满地抢先进屋:“搞什么鬼,半天也不开门,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装模作样四处看了看,然后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对美女说:“里面请,孙小姐!”

我不知道黄老板这是唱的哪出,怎么带个美女来我家?这也不像是给我介绍对象啊,哪有带着保镖来相亲的?

美女笑吟吟地扫视了四周,然后很有礼貌地问:“阿鬼先生吧?我可以进来么?” 

我手忙脚乱地招呼他们进屋,美女微微冲身后的“黑西服”吩咐了下,让他去楼下等着。

进屋后,黄老板将我堆在沙发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统统丢在一边,然后装模作样地拿手拍了拍灰,殷勤地招呼人家坐下。

美女没理他,直接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张名片递给我。

我接过名片仔细一看,吓了一跳,上面写着“东珠集团”董事长秘书,孙亚楠。

记得不错的话,东珠集团的董秘就是黄老板之前的委托客户,折磨我许久的福隆就是他们让调查的,现在怎么带着黄老板直接来找我了? 

“你好,阿鬼先生,我叫孙亚楠,很高兴认识你。”孙小姐朝我伸出手。

我捏着名片,感觉手里有些湿,悄悄在衣服后面蹭了蹭,轻轻捏了一下孙小姐的玉手。

“哦,你好,孙小姐,不知道贵公司找我什么事?”我有些不明就里,看了看黄老板,一脸茫然。

黄老板看出我一脸糊涂,有些尴尬地解释:“是这样,孙小姐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下调查进度。我说过,阿鬼是我这里最好的调查师,在商业调查方面非常有经验……这个,孙小姐他们也很关心调查的进度,所以就希望来认识下你,好进一步谈谈合作的事情。”说完,黄老板躲在孙小姐看不见的斜后方冲我直眨巴眼睛。

我心里明白了,东珠集团肯定觉得之前的调查进度缓慢,又不太放心黄老板,所以提出来想见见我,好做个评估。

反正之前调查了不少资料,也通过黄老板交给了他们,我和这个“东珠”没什么交情,犯不上紧张,于是很平静地向孙小姐解释了下我调查的情况和目前遇到的困难。

孙小姐边听边点头,顺便问起我之前一些商业调查的事,我就捡了几件比较有趣也很戏剧性的案件说给她听。

很多调查的故事和细节连黄老板都是头一回听,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很入神。

等我说完几个故事,孙小姐很有礼貌地轻轻鼓了鼓掌,笑着对我说:“很精彩,没想到您处理过这么多有意思的案子,黄老板倒是没介绍错人。”

黄老板也很高兴,一个劲地搓着自己的脸,笑容灿烂。

孙小姐接着说:“不过,我这次来,不光是来了解调查进度,而是有件和此有关的紧急事情想请二位帮忙处理。”

★★★

孙小姐说,他们一直关注一家民营药企,准备将其收购。

这家药企名叫顺荣药业,位于浙江的一个小城,因为经营不善,厂里效益十分不好,再加上设备老化,老板华总又为了省钱,相应的环保也没做好,一直被当地的环评部门评为重污染企业,整体经营状况也很糟糕。

我听了有些纳闷,既然企业效益不好,东珠又为何要收购这家企业?

孙小姐解释,顺荣药业主营药品是一款OTC(非处方药)感冒药,早年企业通过砸钱大量投放广告,获得一些知名度,品牌迅速占领了市场,至今都还有不错的销售渠道。只是近几年随着各种外资和新型的感冒药出现,迅速挤压了感冒药市场,加上老板华总将赚到的钱投到正十分火热的房地产市场,不愿意再进行新的生产和营销,才导致药厂整个状况半死不活。华总也有心将企业脱手,换来资金投入到新的项目。

对于东珠来说,顺荣药业最大的价值是已经建立起来的销售渠道,原来的品牌即便没有新产品投放,但是东珠收购后,可以迅速将自己其他品牌的药品利用这个渠道进行散发和包装,这对资本市场来说,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东珠的股价也可以大幅上涨,进一步扩大估值,进行新一轮的融资。

东珠通过内部消息得知福隆也在谋划收购顺荣药业,相信也是看中了其早期铺设的渠道,打着一样的算盘。

我听明白了。可是这种资本运作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黄老板见状,贱兮兮地冲我笑着说:“给你一个当富二代的机会!”

顺荣药业的大老板华总平时都在北京忙他的房产项目,所以顺荣药业现在是由大老板的儿子华少掌管,这位公子心思也不在企业上,整天和狐朋狗友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泡吧。

他爹估计要考验下自己的儿子,药厂目前接触投资商的事情,都交给华少处理。而这位大少爷一直懒得处理这些烦心的事情,都是交给了自己的好友,也是企业的副总小P代为全权处理。

“哦,明白了!是让我和他一起吃吃喝喝,然后打听下消息,对吧?”我觉得这个任务还不错,很适合我。

黄老板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

孙小姐也笑了,说:“不,我们希望你就是这个华少。”

黄老板和孙小姐相视一笑,我顿时明白了,这两个人肯定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这个华少和我年纪相仿,甚至身高体重都几乎一样,而且从没在网上暴露过模样,上述的信息是孙小姐通过自己的“线人”获得的。

所以,他们计划让我装扮成华少,去接触福隆派过来谈判的基金公司老总,任务就是了解对方开价和后续计划,如果可能,尽量不让福隆的收购计划得逞。

所有计划都由孙小姐安排妥当,只要我同意,就可以立即执行。

看我还有些犹豫,黄老板赶紧补充,这次收购涉及东珠集团数亿元的规划,集团很重视此事。孙小姐说了,这任务如果可以顺利进行,东珠可以视为合作基本完成,也愿意支付之前剩下的费用,他们也知道福隆那边的调查难度不小,可以之后另说。

黄老板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了一些,只要不和福隆集团有关,问题也不会太大,老K那边应该也不至于生气。我不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孙小姐见我很爽快地答应,十分高兴,说一切拜托,转身就要离开。

黄老板忽然搓着手装作不好意思地问:“孙小姐,你看,这个任务少不得有些应酬,这个费用……”

孙小姐莞尔一笑,说:“没问题,实报实销。”

★★★

按照计划,我和黄老板第二天去了杭州,提前租住在靠近西湖边的五星级湖滨酒店里,这里是华少常住的地方。虽然药企是在距离杭州不远的小城,但是这位富二代更喜欢生活在条件更优越的杭州。华少经常对朋友说,自己是代表企业和投资方谈融资收购之类的大事,更得体面,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能省。

东珠早就打听清楚,有家基金公司受了福隆的委托要来此洽谈业务。至于华少,事先被东珠集团邀请到了广州,有专人陪着边吃边玩谈收购。

能够打上这样的时间差,是因为华少的好友企业副总小P被东珠收买,帮助我们玩起了移花接木的把戏。为了保险起见,小P借处理公司事务为由,并未随同华少去广州,而是留下来帮我们应付那家基金公司。

作为药企的负责人,多少得懂一些药品的相关知识,可我那时年轻,很少看病买药,甚至连OTC(非处方药)和RX(处方药)都还没搞清楚。还好黄老板给我普及了一下。

黄老板告诉我,福隆之前收购的那家香港医药公司就一直悄悄观察着国内的OTC(非处方药)市场,特别是经过2003年的“非典”事件,内地的很多医药品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洗牌和升级。随着普通人自我保健意识增强,各大城市的医药店也比之前增加了许多。当时国内有许多很早就知名的医药品牌,大部分都是最初靠“烧广告”博取了足够关注度,建立起渠道,但是后期面对诸多外来医药品牌,大多都缺乏足够的应对之策和自我保护意识,开始逐渐衰败。

许多外资医药企业瞅准这个机会,抽调资金开始布局收购这些半死不活的国产非处方药品牌,然后或重新打包推向市场,或和有同类产品的外资医药品牌谈判,转手高价卖给他们,至于这些国产品牌是死是活,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了,估计福隆的商业策略也大致如此。

听了黄老板的分析,我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福隆超前的商业意识和毒辣的商业策略,类似福隆这样的资本不管是拆借资金,还是聚拢资金,拿重金收购一个又一个的国产非处方药品牌,就是为了将这些药类品牌提价或变卖,从中大发横财。他们都是商人,所有的商业计划就是为了赚钱。不,其实就是“抢钱”。

★★★

基金公司通过中间人联系上小P,再通过小P安排和“华少”的会面。

因为有小P的介绍,对方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我们约在了酒店顶层27层的一家内部茶馆会面。我将当时流行的蓝牙耳机大大方方地戴在了耳朵上,既显示自己很忙,也是为了让坐在不远的黄老板可以随身提醒我。

我相当在意蓝牙耳机的颜值

当天,小P没有出面,而是通过电话调度现场,将基金公司的人引到了27层,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扮猪吃老虎”的角色我之前已经扮演过很多次,所以丝毫不紧张,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玩着手机。

“人上来了。”黄老板通过耳机悄悄告诉我,我知道他收到了小P的信息。

很快,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他一见我,迅速从怀里抽出名片夹,双手递给我一张名片。

“华少好,我是东润基金叶项阳。”我还没来得及读完名片上的字,他就微笑着主动伸出手。简单寒暄后,叶总大致询问了一下顺荣药业的状况,也介绍了他自己的来意。

因为事先我已经熟悉了顺荣药业的情况,偶尔有卡顿时还有黄老板在耳机里轻声提醒。因此对于叶总的提问,基本八九不离十。

说是随便聊聊,其实就是谈判,既然是谈判,无非就是各自摆明各自利益,然后想办法找到对方的弱点,让己方的利益最大化。

叶总事先准备了不少资料,在我吹嘘完企业状况后,他将掌握的顺荣药业的情况一项项罗列了出来,从企业环保不过关到因为长久没有接到新的订单,部分车间停工,甚至连着几起正在进行的劳动仲裁案件也都调查了出来。一句话,顺荣药业目前状况很不理想,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收购价不能高。

我对叶总列举的种种状况十分无感,虽然他说的情况都是实情,可我不是真正的老板啊,这个厂卖多少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任务就是拖着他,看看他和背后的福隆到底会出什么牌,然后再开出高价,彻底将收购搅黄。

我试探地问叶总代表的集团打算开价多少收购,叶总笑嘻嘻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拐弯抹角地问我,企业股份打算以怎么样的份额出让。

这家伙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过也正常,不然福隆怎么会派他来谈判呢。

谈了半天,毫无进展,我有些不耐烦,打了几个哈欠,叶总也识趣地闭了嘴,提出请我吃饭,我装作生气模样,表示这里是我的地盘怎么能让客人破费。

我拉着他去了酒店的高档餐厅,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反正都是黄老板签单,不用客气。

席间,叶总不停恭维我时,忽然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企业产品,特别提到了一款止痛药的生产情况,我只记得顺荣药业主要生产的是感冒药,对其他产品并没什么印象,只好装作醉酒状态,含混不清地让他去问负责经营的小P,他比我熟悉产品。

叶总见我有些喝醉,也只好和我辞别,说等第二天再来联系沟通,我和他在酒店门口依依惜别,等他叫了车远去后,我去找了在房间等我的黄老板。

“他好好的干嘛问起止痛药?”黄老板听完我说起叶总询问的事情后,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打电话询问了小P,这家伙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给出答案。

★★★

第二天,我接到叶总的邀请,说要请我洗澡,他选了杭州非常著名的一家浴场。

我没想到一家基金公司负责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便把情况告诉了黄老板,也问了我的疑惑。

这家伙听了哈哈大笑,说我太年轻,很多事情并不了解其中奥妙,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请他告诉我缘由。

黄老板一脸坏笑地告诉我,按摩肯定是需要的,不过关键点不在于此,而是因为在澡堂里大家都是坦诚相见,这样无论官位、钱财高低,大家都是赤裸裸的,不会衣冠楚楚地假装高大上,很容易沟通;再说,现在谁都害怕说点什么话被人抓住把柄,怕被人窃听和偷拍,浴场里会好很多,因为不容易安置窃听设备,这才是那么多生意人和官员都很喜欢浴场的真正原因。也因为浴场的老板非常熟知这一点,才将现在的浴场服务越来越酒店化,精细化。

浴场不单单是洗澡的地方

听了黄老板的分析,我真是恍然大悟,原本以为这些家伙都是为了异性按摩,现在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多。

黄老板接着帮我分析,想必叶总对我昨天总是戴着蓝牙耳机有些抵触,又是在我选的地方洽谈,他有些忌讳,很多话不方便说,既然今天选了这个场所,他估计是有话想告诉我。

晚上,黄老板开着租来的一部豪车将我送到了浴场,叶总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心照不宣地进了浴场。

一番正常泡澡按摩流程后,叶总将我引入一间装修豪华的包间,他挥手赶走包间的服务员,锁上门,神秘兮兮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我,那是一份协议,大致是说如果我能说服自己父亲接受对方提出的股份转让价格,那么我可私下得到叶总这里返还的一笔辛苦费。

我仔细看了看合同,叶总给的价格明显低于之前东珠打算收购的价格,也和顺荣药业当时的市场评估价相差甚远。

“叶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这个价和我们企业的市场估价差了不少啊?”我装作不满地问他。

叶总咳嗽了几下,笑着说:“我知道华少志向高远,企业的实际状况你我都清楚,再没有新的资金注入,恐怕支撑了不了几天。况且令尊的打算,您也知道,真的有钱进来,他也是马上抽走继续他的项目,您这里估计捞不到什么好处。如果您能说服令尊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么不但他可以继续投资他的事业,您这里也有自己的好处,不比守着一家半死不活的企业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爸的钱还不早晚是我的钱,这样做不是让我背叛我爸么?算了,没啥好谈了!”我装作生气地嚷嚷了起来。

叶总没想到我情绪如此激动,有些尴尬,他收起协议,解释说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一切都好商量。

我之前扫了几眼合同,完全知道了对方开的价码,感觉应该可以收场了,于是装作受了冒犯,气冲冲地去换了衣物,走出浴场,给黄老板打了个电话。

整个流程走下来,我不但知道了对方的收购价码还将合作搅黄了,心里不免得意。

黄老板在车上询问了我在浴场的情况,因为浴场里确实不方便再携带什么通讯器材,他对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听了我的叙述,黄老板也没想太多,立即将情况汇报给了孙小姐,孙小姐表示知道了,很满意我们的工作,等我们回来联系。

黄老板转述给我听后,我也很高兴任务如此顺利就完成了。

★★★

黄老板因为之前孙小姐那句“实报实销”,感觉任务完成了得出去庆贺下。晚上带着我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东方魅力”会所唱歌,叫了不少酒,还顺便叫了两个美女前来助兴。

我有些累了,本不想去,黄老板一脸兴致盎然地告诉我这家可以开餐饮发票。

包房内,当我把最喜欢的Beyond乐队几首歌唱完后,就将话筒丢给黄老板,自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沙发上。这时突然酒精上头,感觉头痛欲裂,身边一名美女见状,从包里掏出一版药,说她有止痛药,可以让我试试。

我不敢随意吃陌生人给的药,婉言谢绝,另一个高个子美女见状,惊喜地说:“哎呀,太好了,你还有这个,我的都吃完了,给我吧。”说着,伸手将那版白色药品抢了过去。

“就这一版了,现在都不好买了。”打算给我止痛片的女孩有些心疼地说。

“止痛药你们也抢着吃?”我不解地摇摇头。

“哈哈,老板你没试过么?”高个子女孩说。

我一脸困惑,止痛药有什么好试的?

高个子女孩于是捧着药片做了个吸食的动作,而这个动作恰好被唱了一半的黄老板撞见,我俩对视了一眼,思绪如火光电石般瞬间炸裂了。

我抢过高个子女孩手里的止痛药看了看,因为锡箔上没有具体的厂名,急忙询问之前给我止痛药的美女,包装盒在哪里?

女孩也被我吓到,慌慌张张地从包里翻出已经被压扁的纸盒递给我,上面赫然写着“顺荣药业”。

我已经顾不得头痛,问她们这个药,是不是夜场里很多人都在吃?怎么吃?

高个子女孩有些紧张地问我们是记者还是警察?

我指着黄老板问她们,这家伙模样哪里像记者或者警察?黄老板做了几个鬼脸,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开了玩笑,两个女孩稍微缓和了下情绪,俩人相互看着,却又不敢说话。

我让黄老板先将台费付了,再单独多给了每人两百块。

钱到手,高个子女孩就放心了,说这个药在他们这里卖得很好,药店只要二十多,但是场子里都卖到了一百块。

被问及这个止痛药的奥妙时,高个子女孩熟练地将四片药掏出,然后放在玻璃茶几上,用啤酒瓶底研碎,再小心地用银行卡将白色粉末铲起,混在一杯啤酒里,递给我们。

见我们都拒绝,她利索地将一杯酒一气喝完,然后傻笑着看着我们。

吃药后,女孩突然扭动起来

我和黄老板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这一连串动作,没一会,高个子女孩开始脸色微红,有些喝醉酒的模样。听见包厢里正在播放的劲曲,二话不说,拉着另一个女孩开始扭动起来,动作夸张妩媚,让我和黄老板都看傻了。

我攥着那个印有“顺荣药业”的纸盒,拉住之前给我止痛片的女孩,问她这个药现在吃的人多么?哪里能买到?

美女一边开心地扭动着身体,一边告诉我,这个药不是处方药,随便哪里都能买到。她们只认这个牌子的止痛药,无论是镇痛,还是当“嗨药”效果都好。还说这个不是毒品,也不会上瘾,只是听说这家药厂产量不够,经常断货。

★★★

我脑子里逐渐清晰起来,之前叶总问的估计就是这款止痛药,他既然代表福隆,肯定也得到了福隆的嘱托。这家伙的调查报告细致到顺荣药业正在进行的工人劳动仲裁案件,对这款止痛药的特殊效用不可能不知道。

我之前拿到的材料显示,福隆还在日本的时候就曾从国内进口过麻黄树,不过后来这种树苗被国家管控,不好再进口,据说福隆是从中提炼冰毒用的麻黄碱……也就是说这款止痛药里应该有福隆需要的某种化学成分,他们居心叵测收购顺荣药业,恐怕不只是东珠集团资本运作的套路,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将桌上还剩下的两粒药揣在了身上,将几乎都趴在美女身上的黄老板拽出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

黄老板有些吃惊,只好依依不舍地将爪子从高个子美女的胸部挪开,犹疑地对着她上下闻了闻,不情愿地追着外面的经理开发票去了。

我先出了会所透气,黄老板捏着发票追了出来,问:“你说我那个美女有狐臭?我怎么没闻到?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要扣钱的!”

见我不屑地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也想到了,不过后来,你知道……”

“不过你看见美女就全忘了,对吧。”我猜黄老板听见高个子美女那么一说,也应该反应过来,叶总随口问的止痛药,原因肯定不那么简单。不过他看见美女嗨起来后,就什么都忘了。

“你小子现在想搞什么名堂?任务不都完成了么?”黄老板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会所外五颜六色的招牌有些不满地问。

“我们得搞清楚这款药到底什么情况,我觉得福隆的收购没那么简单。”虽然我很不愿意再趟这趟浑水,也知道背后的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但是药品成毒品这事,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第二天一早,我将藏下来的止痛药发了个顺丰快递给老K,让他帮忙查下药理成分。我知道他一直不让我插手福隆的事,但这事还是有点大。自从上次把烟送给他之后,他对我接黄老板的委托也不再那么抵触,只是提醒我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他,找他帮忙。  

等老K报告消息的两天,我拖着黄老板在杭州以及周边城市的药店调查,调查下来的结果和之前两个女孩说的一样。顺荣药业这款止痛药比他们的感冒药好卖得多,据说整个长三角的药房都有这批药销售,虽然柜台都说有卖,但暂时都缺货。

等我们调查差不多,回到酒店后,老K给我发来了化验结果,这批顺荣药业的止痛片中含有氯胺酮,这是大部分止痛药的主要成分,关键是其氯胺酮含量远远超过了国家对普通止疼药中氯胺酮剂量的要求。

根据卫生药监等部门规定,止痛药中氯胺酮的剂量一般保持在40-60mg/d左右,足以保证止疼、镇定的效用。可我发给老K的那几片止痛片里,氯胺酮含量达到了80-100 mg/d,同时服用三片以上很容易使人产生极度愉悦和漂浮感,甚至幻觉,就如吸食了毒品一般。

百度百科图,k粉又称氯胺酮

按照老K的说法,这一版止痛药就足以达到K粉吸食后的效果!

★★★

黄老板突然收到孙小姐的紧急通知,华少突然提前返回了杭州,孙小姐觉得这很可能和我拒绝叶总的提议有关,提醒我们小心。

这个消息让我们措手不及,还没等我们想好后面该怎么办,黄老板接到小P打来的电话,说他有事找我们。

我们和小P约在了西湖一处僻静的景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P,他面容精致,但是看上去很憔悴。

西湖步步皆景

小P表情黯然地说自己被公司开除了,而且叶总已和华总接触上,在进行收购洽谈,双方已基本达成协议。

之前叶总被我拒绝提议后,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因为他早就调查过华少是个见钱眼开的富二代,除了吃喝玩乐,并没那么强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所以叶总才提出用“好处费”收买华少。按理说,收购的费用和好处费都算合理,没理由让“我”如此恼火……换句话说,我当时急于求成,戏演砸了。

叶总将怀疑告诉了背后的福隆,而福隆也调查出真正的华少正在广州,他们来不及去追查我们的身份,指示叶总跳过华少,直接联系了华总。

小P“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很快就被拆穿了,华总知道后,十分光火,电话召回了儿子,不但要开除小P,还要好好修理他。幸好小P是华少最好的朋友,虽然华少也很生气,但还是竭力维护着小P,只是拗不过自己老爸,宣布开除了小P。

我问小P知不知道,他们厂里生产的止痛药氯胺酮成分严重超标的事情。

小P毫不掩饰地说,他负责经营,这些情况他都知道,就连华少知道这个情况后,也希望改良止痛药的配方,减少氯胺酮剂量,但是都被华总给拒绝了。

可能怕我们对华少有所误会,小P还急忙解释,华少虽然贪玩,但本质十分善良,很多事情只是孩子气,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他爸爸一心只顾赚钱,对华少平时也太严厉……

这番多此一举的解释让我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在一旁的黄老板也听出端倪,冲我暧昧地笑了笑。

小P为了证明所说不假,解释说,为了提高药效,正是华总指示相关实验团队有意提高了止痛药中的氯胺酮剂量,这样止痛镇静效果更好,自然也更热销。

氯胺酮作为精神类药品,具有良好的镇静、麻醉作用,多用于战地救护。但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却把它当做制毒原料,其主要毒品就是K粉。2001年5月前,国家对于氯胺酮的销售没有特殊要求。国家药监局下发235号文件,规定氯胺酮列入国家精神类药品二类管理,销售采用严格的“准购证”制度,顺荣药业因为一直有生产止痛药的业务,所以也有少部分氯胺酮需求和存货。

小P还提供了一份从华少那得来的绝密情报:华总和叶总这里签署的协议里,就提到合作后,顺荣药业将利用已获得的国家精神类药品二类管理“准购证”,增加氯胺酮的原料生产量,加大止痛药的产量。

听到这个消息,我终于明白福隆收购顺荣药业远不止是为了资本运作这么简单,甚至他们可能都没把这个厂列入到自己公司目录。

我猜测他们真正看中的其实是这家企业可以合法生产氯胺酮,顺荣药业的这款止痛药产品,产量虽不大,但销路不错,甚至销售总额不逊于拳头产品的感冒药,所以陆陆续续一直有生产。

小P还说,华少告诉他,国家层面对有外资背景的企业和投资集团收购这类有管制药品的国内企业极为慎重,所以福隆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委托了中间商,也就是叶总来操盘此事,答应事成后不但支付丰厚的中间费,还会让叶总入股新的公司,代理监管药厂生产。

我有些不解,随意提高剂量甚至加大管制药品的配额,难道不怕相关药监部门抽查么?

小P说,华总是只老狐狸,这种事情关键就看怎么搞定有关部门的领导,华总对于这一套运用得十分巧妙,堪称一绝。

华总搞定领导时,可能要送上个一百万,他不会像其他商人直接塞钱或者塞卡,而是让手下和官员的家人商议。

很多官员普遍都有两套房或者更多,这都是早年的合法福利。华总会找毫无关系的人去和官员家属商议购买他们不住的那套房子,商议自然是相谈甚欢,双方甚至还会找专门的中介公司出面签订购房合同,并进行估价。比如一套市价500万的房子,购房的人会事先支付100万,合同也会清清楚楚写着:已缴纳100万订金,如果购买方违约放弃购买,定金不退,并将赔偿20%违约金。

最后,购房者突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法购买房屋,那自然违约了,只能自认倒霉,再掏20万给官员家属,这样一折腾,官员的房子还在,但是舒舒服服,干干净净地白拿了120万,当事官员对于这样操作的幕后人自然心知肚明,还非常赏识。

有很多人也会签订房屋买卖阴阳合同进行逃税

类似这样的操作在华总身上简直就是信手拈来,送得巧妙,收得舒服。所以,像什么药监、工商、环保等部门虽然都发现了顺荣药业的种种问题,但在华总的各种巧妙处理下,依旧能顺利解决,氯胺酮剂量的问题就更加不是问题。

黄老板打断小P,问他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小P狡黠地看了看我们,说他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大投资商,而是来搅局的,既然如此,他希望他的情报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让华总的日子不好过。

我有些不明白,小P是华少的好友,也曾是顺荣的高管,为什么这样忌恨华总?

还没等我细问,小P便匆匆离开。其实吧,我还挺感谢小P这次特意来提供这么多情报,可唯一受不了他在整个叙述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拿出一个唇膏涂着嘴唇。

★★★

事发突然,为了安全起见,黄老板和我当天就退了房,买了回去的机票,返回了深圳。

回到深圳,孙小姐已经从小P那里得知了大致情况,十分焦急。华少之前去广东,被东珠集团好吃好喝招待着,但是一谈到收购,那家伙就开始装糊涂,不是说自己不能做主,就是表示公司现在经营状况还可以,并不打算被收购,让孙小姐他们毫无办法。

面对眼下的情况,孙小姐代表东珠集团放出狠话,要我和黄老板想尽办法,即使东珠不能收购,也绝不能让福隆顺利收购顺荣药业。

黄老板告诉我这个信息后,我有些没辙,这么大的事情,谁敢保证什么呢。

见我有些沮丧,黄老板却笑着安慰我:“这事吧,要我们一定保证收购成功,我保证不了,但是让事情黄了,我还是有点办法。”

我把他这句话事后总结为“老子成事不足,败事一定有余”。

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看了他。

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黄老板神秘兮兮地打电话让我赶紧打开电视,看中央一套的《焦点访谈》。我纳闷地打开了电视,发现《焦点访谈》正在播放和顺荣药业有关的新闻调查,标题一看就很惊悚:“是谁让止痛药变成随处可买的毒品!”

焦点访谈的口号是“用事实说话”


节目里主持人十分严肃地报道了止痛药变成“毒品”的现象,同时还揭露了该药企常年偷排不达标污水,严重污染周围环境的现状,节目还提到顺荣药业还在进行新的融资,准备扩大生产……

主持人最后痛心疾首地面对镜头质问,到底是谁给了这样的企业一路绿灯,谁又该对此事负责?

听到最后这句话,我知道顺荣药业这次彻底玩完了,福隆的收购自然也不可能实现。不用说,这肯定是黄老板干的好事。

我看完节目,不出所料地等来了黄老板的电话。

“怎么样?看了么?”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黄老板抑制不住的得意劲。

“看到了,您真有本事,怎么就让央视报道了呢?”我是真的很佩服这家伙的能力。

“没啥,我其实就是找了小P帮忙,让他整理了资料,然后找人发给了那些记者。不过呢,也要感谢你嗅觉敏锐,发现了他们止痛药里的剂量超标,光这个问题就能把顺荣药业钉得死死的!”黄老板装作轻描淡写,竭力想掩饰内心的暗喜。

黄老板不愧老奸巨猾,他通过和小P多次沟通,了解到顺荣药业最大的问题不光是氯胺酮,环境污染才是顺荣药业走入困境的重要原因。

医药生产污染是困扰当今全世界所有医药厂商的重大环境问题,根据资料显示,医药生产过程所造成的废气和废水往往比化工厂的废弃物还要有毒害性。因此世界上很多大型药企纷纷将生产基地搬迁到亚非拉一些国家,名义是在当地投资,实际上是将具有极大污染的生产企业搬到了当地。

黄老板让小P收集了顺荣药业环保不达标以及偷排的资料,还特意拍摄了许多顺荣药业偷偷排放未达标污水的的视频。 

被药剂污染的水体

华总着急想把顺荣药业卖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药厂因污染问题和周围的村民闹得不可开交。虽然厂里早就收到环保下达的停工整治通知,但是他知道一旦厂里停工,那就意味着融资和并购的事情黄了,会严重拉低顺荣药业的估价。因此,他一面想尽办法应付检查,一面继续偷偷生产,竭力维持产需两旺的假象。

有了这些资料还不够,黄老板还找人拍摄了当地一些青年购买止痛片充当K粉吸食的视频。

这些详实的信息最后被黄老板一股脑打包发给了《焦点访谈》和其他省市的民生栏目。如此劲爆的内容很快引起了《焦点访谈》的注意,还派出了调查记者前去核实。这些都是当地显而易见又臭名昭著的现象,央视记者得到了更加真实和详细的第一手资料,没和任何部门打招呼,就在栏目里播出了。

这下,小城成了众矢之的,从省里到市里各级领导坐不住了,顺荣药业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检查组,华总被查得焦头烂额,收购的事情彻底歇菜,华总也面临着法律的制裁。

我问黄老板,小P这么卖力地给他提供情报,到底支付了多少好处费?

黄老板又得意地笑了,说一分钱没花,都是人家自愿。

我好奇问他缘由。

他说,他从圈里打听过,小P和华少是多年的好基友,虽然华少将小P放到了顺荣药业的高管位置,但是心知肚明的华总对小P早就看不惯,一直想把小P赶走,还私下给华少安排了几次相亲,让小P对华总极其不满。

小P知道黄老板在整顺荣药业的“黑材料”后,也甘愿做枪手,他觉得只要把华总扳倒,从此就没人能将他从华少身边赶走。

听完黄老板的描述,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次意外完成任务难道要感谢这对差点闹翻的好基友么?

我却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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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09: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10-23 01:54 PM 编辑

神秘优盘遭掉包,地下钱庄瞬间蒸发数千万 | 商业工兵016

 阿鬼 故事研究室  2018-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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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6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7年

地点:深圳

人物:阿鬼,老K,大头

全文9847字,阅读约需8分钟

★★★

躺在床上睡回笼觉的时候,隔壁房间电视声穿墙而来,隐约听到什么“2007快乐男声”,再是断断续续的鬼哭狼嚎。怒气冲冲跑去敲门控诉后,准备闷头继续睡,电话又响了。

花姐的电话。她是黄老板的老婆,我以前的老板娘。

花姐在电话里急切地问我,是否知道黄老板去哪了?她找了他好久,电话关机,怎么都联系不到,快三天了,这才想着找我问问。

我和黄老板结束之前的调查后,也快一个多星期没接到他的电话,以为他是去忙之前的招标业务。我告诉花姐,黄老板好久没联系我了,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花姐说,三天前,黄老板说要去赛博数码广场修个东西,可这一去就没了影。   

我答应花姐,帮她找找黄老板下落,首先确认下他是不是当天去了赛博数码广场。

我打开电脑,给东莞仔留了言,给了他黄老板的照片,简单告诉他黄老板失踪的情况,请他帮忙查下黄老板失踪当天,赛博数码广场以及周边街区监控视频里有没有黄老板的身影。

为了便于他查找,我还凭记忆绘制了一份以赛博数码广场为中心,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监控视频布线图。这本来就是我的专业,我大致扫一眼,就可以知道哪些地方安装了监控视频,是“枪机”还是“球机”(就是所谓室外摄像头和室内隐蔽摄像头)。只不过很多街头摄像头是直接联网公安内网的,以我的技术黑进去查,很容易就被发现,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东莞仔在线,收到信息后,回了一句 “知道了。”

★★★

其实,我也正准备找黄老板的。

就在两天前,许久未见的老K突然约我喝早茶,我有些沾沾自喜地告诉他,上次和黄老板一起顺利阻止了福隆收购顺荣药业,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上期回顾,点击蓝字阅读:陪酒小姐要喂我吃止痛药,结果嗨大发了

一直在看报纸的老K没吭声,将手里的一份财经报纸放下,推到我眼前,标题写的是:“超低价并购濒临破产边缘内地药企 富华药业捡了大便宜”。

报纸上说香港一家名为富华的医药投资公司,以不到企业原来市值十分之一的价格顺利并购了顺荣药业,并对其进行改组。由于顺荣药业的“非处方药”渠道优势,今日富华医药投资的股价飞涨云云。

我有些没看明白,不知道顺荣药业和这个富华药业是什么关系?

“这个富华就是福隆集团下面负责医药版块的,之前马克的生物医药公司也是这家公司投资收购的,你把商场想得太简单了。”老K说。  

“到底什么情况?”我直觉老K约我喝早茶是想告诉我什么。

老K结合事后从“内线”那里获得的一些信息,帮我分析了一下: 之前叶总跳过华少直接和华总洽谈股份转让,华总刻意回避了企业存在的种种问题,狮子大开口,提出了很多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叶总并没像之前那样提出很多反驳意见,很轻松地就接受了华总诸多条件,甚至在谈判期间就给华总打过来一笔数目不大但是诚意十足的意向金。华总对此十分满意,浑然不觉叶总在双方合同里做了一些手脚。

华总收到意向金后,更加醉心于自己谈判实力,他以为碰见了个真心实意的买家,连续拒绝了其他收购企业。只是美滋滋地等待着后续进入的资金,但是没想到他等来的是当地政府责令他立即回去配合调查的通知。

老K还有个更惊人的爆料:原来小P的真正动机根本不像他和黄老板解释的那样简单。福隆了解到小P在顺荣不受华总待见且毫无股份后,以出让福隆在杭州的一家酒吧股份作为条件,并允诺其出任福隆旗下某家理财公司高管,牢牢牵制住了小P。

小P按照福隆的计划和代表东珠集团的黄老板接触,以泄私愤名义将顺荣药业很多黑材料提供给了黄老板。等事情迅速发酵后,福隆完全置身事外,它像只猎食的豹子匍匐在猎物身旁,等待时机,然后猛地扑上去狠狠地吞噬掉猎物。

当华总被抓,顺荣药业被查后,叶总拿事先拟定好的合作协议找到了华少,逼迫华少以非常低的价格将企业大部分的股份转让了出来,合同里附加条款明确说明,如果顺荣药业存在的各类涉嫌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行为被曝光,那么收购方有权要求被收购企业以收购价的十倍进行赔偿,或者将企业相应的股份作价转移给收购方。     

华少也算见过世面,但面对精心策划许久,又做足了充分法律准备的叶总,华少根本无力应对,加上企业被调查后暴露出的种种问题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只得接受了自己老爸所签署的这份合同。

福隆成功以不到原收购价格十分之一的资金彻底接管了顺荣药业,随后立即将企业进行法人变更和改名,同时将顺荣药业的负债和遇到的麻烦统统留给了华总。作为收购顺荣药业的那家医药投资企业,因为获得了顺荣巨大的销售渠道,股价应声飞涨,让福隆又大赚了一笔。

听完老K的分析,我十分沮丧,我以为是我们凭借运气和实力完成了任务,却不知这一切其实是宋先生早就布下的局。

老K安慰我说,幸好这只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局,倘若真的是我们搅黄了人家数十亿的项目,挡了别人的财路,可能我今天就不会这么轻松坐在这里喝早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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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广东早茶做足了贡献

这两天在家,我还正在想,黄老板到底对这知情不知情,还是说和我一样都只是别人操控的一枚棋子?

正想找他问个明白,没想到先等来他失踪的消息。

★★★

一个多小时后,东莞仔给我发来一段他从交通高清摄像头截取的视频,画面是从一个正对路口的“枪机”上拍摄的,这个路口恰好可以看到赛博数码广场北侧出入口,从视频里可以看见,两个人架着一个男子快速登上一部黑色SUV,视频后端是放大倍数后的剪辑片段,依稀感觉那个被架着的男子就是黄老板,他被强行架着塞进了车里。

我还在努力辨认那人究竟是不是黄老板,视频里又出现一个光头男子,他最后从大厦里走出来,因为他正好面朝摄像头张望了一下,我顿时认出了这家伙,大头!

他是宋先生的手下,也是之前把我送到澳门地下赌场的家伙(相关阅读链接:在赌场被人盯梢后,我用摩丝救了自己的命 | 商业工兵007)。我已经可以确认那人就是黄老板,而且是宋先生派人绑架了黄老板。

“还需要我做什么?”东莞仔在QQ上问。

“多谢兄弟,有需要再麻烦你。”我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知道是宋先生派人绑架了黄老板,可为什么绑架他?我又上哪去找人?单凭这个视频我也没法报警,光解释视频来源我就要费劲半天。

“自己小心!”东莞仔没头没尾地回复我就显示离线了。

我决定到赛博数码广场去看看究竟,刚刚出小区,几个黑衣人挡住了我,有个身穿黑T的光头迎面堵住了我,笑嘻嘻地说:“阿鬼,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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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数码广场就在我们华强北广场北侧

“好久不见,大头哥。”我换了个笑脸招呼道。

“走吧,车上聊。”大头不由分说将我推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里,车里有人立即给我套上了头套。

“你们带我去哪里?”我害怕得有些发抖,我脑子里闪现出电视新闻里被丢弃在垃圾堆浑身血污的光哥画面。

大头没搭理我,随即我听见面包车的门重重地关上,引擎轰鸣,不知道载着我去向哪里。

车子一路疾驰,我试图和大头搭话,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我真的很害怕他们会突然把我带到什么偏僻的地方,然后干掉我。

大头他们任凭我说什么都不开腔,最后可能实在知道我很害怕,大头稍微宽慰地说:“别紧张,到了就知道了。”

不知道随着车子颠簸了多久,车总算停了下来,因为戴着头套,我平衡感尽失,车刚停稳,大头把我推下车,我掀开头套趴在地上吐了昏天黑地。

身边几个人急忙嫌弃地避开,我稍微缓和了点,发现这是华侨城附近的一处山坡,因为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锦绣中华”和“世界之窗”的微缩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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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窗的塔尖让我微微定神

“怎么样?吐完舒服点么?”我抬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整个头套摘下来,身边传来大头几个人的讪笑。

对方一袭白衣,顺手递了几张餐巾纸给我,我胡乱擦了擦嘴,半蹲着起身,说:“谢谢,宋先生!”

宋先生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摇了摇头,笑着说:“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是啊。”

宋先生又笑着说:“我们有缘,之前说我们后会有期,没想到那么快就见面了,知道我找你什么事情么?”

我苦笑着说:“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找我吧?”

宋先生听了,哈哈大笑,说:“那未必!找你自然是有事。之前我听说有人冒充华少,还是那个胖子的什么搭档,没想到是你啊。”

“黄老板在你们那吧?”我斟酌了下,没用“绑架”这个词,婉转地问宋先生。

“要看你问的是‘在’,还是‘健在’。”宋先生很严肃地回我。

“什么不一样?”我满脸懵逼。

“不一样的,‘在’的话,死的活的都有可能,‘健在’的话,那肯定是活的。”宋先生认真解释道。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和我如此较真地咬文嚼字呢?

“那好吧,我就想问黄老板没事吧?”我换了个问法。

“目前没事,后面到底有没有事情,就要看你了。”宋先生蹲下来,用手上的纸巾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汗。

“你们把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得罪你们了?”我想起老K之前的话,我们幸好只是宋先生布局里的一枚棋子,并没有真正将他的计划破坏,否则今天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个胖子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们想找回来。”宋先生很平静地说。

“他拿了什么?”

“一个优盘,里面都是我们的资料。不过,他交给了我们一个假的,只好让他吃点苦头,再好好回忆下。”

大头打开手机给我看了屏幕,上面黄老板满脸血污躺在地板上,看样子伤得不轻。

他什么时候和宋先生这里扯上关系?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隐瞒着我?

“什么优盘?他怎么会拿你们的东西?”我一脸困惑。

“你和他说吧。”宋先生向大头歪了下头,点着根烟,走到山坡另一头欣赏着风景。     

★★★

大头摸着耳朵,收起了手机,告诉我,小P被华总开除后,被宋先生安排进福隆设在深圳的一家理财公司,说是理财公司,其实就是 “地下钱庄”。

国内普通的地下钱庄就是帮助有需要的客人将资金转移到境外,采取的无非是借助虚假的境外贸易合同将资金转移到离岸公司,或者通过“高报进口,少报出口”等方式将资金截留于境外。

但这和福隆的地下钱庄业务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原本开设地下钱庄就是福隆最熟门熟路的业务。当年宋先生在日本的时候,就有很多来日本的打工者和黑社会找他将钱悄悄转移到国内,他接到客户的汇款委托后,先从客户委托汇出的款项中扣除1%的手续费,再将所收到的客户受托款项汇往香港的另一家地下钱庄。

香港的地下钱庄收到汇款后,再把这笔钱款汇入一家跨中国内地和香港两地从事经营活动的企业;这家企业抽取一笔费用之后,再通过自己设在中国内地的银行账户,将相同数额的钱款汇入宋先生在国内合作的地下钱庄,最后再由这家悄悄汇入最终的客户账户。

来到大陆初期,福隆的钱庄生意还比较简单,只是为了方便内地客人去香港澳门等地赌博需要,帮助赌场内的客人进行资金转移和拆借。

但随着形势变化,宋先生发觉在内地,地下钱庄有了更大的作用,那就是帮助诸多土豪和新贵合法转移资产。

事实上,福隆进入内地后,也从事了房地产、矿产,甚至互联网等项目,但宋先生清楚知道,以福隆的背景和实力在国内进行这些项目不现实。这些项目都需要大量的资金现行垫资,更关键的是,这些看上去很赚钱的项目背后实际上藏着数不清的陷阱和圈套,他没有精力也不愿意花时间去运作这些事情。

宋先生最终注意到国内所有赚了钱的投资者和一些特殊身份的个人,比如官员、演员等都有悄悄向境外转移资产的需求。但是因为国内的种种政策限制,这些转移资金的办法十分危险和笨拙。

因为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如果有人想买美国一栋200万美金的豪宅,由于个人每年购汇的额度只有5万美元,只能发动所有信得过的亲朋好友,选择 “蚂蚁搬家”的形式,凑齐几十人帮忙兑换美元,再从不同银行汇到香港的账户,这仅仅只是节约了中介佣金,但是非常麻烦,也有极大风险。这种行为本身就违反了国家外汇管理局个人不得以分拆等方式规避个人结汇和境内个人购汇年度总额管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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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厉害又神秘的地方

虽然有些国内银行出台了合法的理财产品,比如中国银行的内存外贷业务,客户可以在国内的中行存一笔1000万的人民币定期存款,然后中资香港分行可以在香港给客户发放一笔额度相当的港元贷款,用于移民有关的金融投资。但是这些金额对很多需要转移资产的客人来说不过杯水车薪,而且他们担心有记录之后,会十分危险。

宋先生因为身在境外,对各种转移资金以及“洗钱”的业务轻车熟路,他诸多的海外公司也为他从事大规模的地下钱庄生意提供了便利。

他们甚至为打算转移资产的人量身打造转移方式,比如境内企业家或公司事有意投资移民,通常他们会建议这些企业家借助公司资源优势,直接投资境外公司的股权或矿产项目;如果境内公司愿花费数百万美元投资海外矿产或商业类公司的股权,当地移民部门会认为境内投资方高管需要经常出境沟通投资进展,便会先提供一份商务签证,只要海外投资项目运作良好,三到五年后直接转成永久性签证的概率相当高。而且,境外项目投资的估值高低没有标准可参考,容易实现个人资产混迹其中转至境外。这些投资项目,福隆自然也是要按比例从中抽取“投资顾问费”。   

虽然内地有关部门不断加大对“地下钱庄”的打击力度,但因香港奉行资金自由兑换政策,进行私人兑换和私人资金往来属于合法,所以只要将钱转移到了境外,就毫无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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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一度捣毁地下钱庄

数年下来,福隆的地下钱庄犹如一只巨大的八爪鱼,业务也逐渐从“资产转移”伸向了赌场、洗钱、高利贷、移民投资等领域,每天账户上都时刻不停地滚动着不亚于一家中型银行体量的巨额资金,福隆也从中赚取了极其丰厚的手续费,数额相当惊人。

★★★

值得一提的是,福隆的地下钱庄还有个秘密业务,就是帮助持大笔现金出入境的客户进行现金运输。为了安全,宋先生将整个流程分解成不同环节,由不同的人来操作。

为了隐蔽,这些环节和操作者还有专门的代称,比如“地下钱庄”称为“水房”;转移资金称为“过水”;负责联系客户和中间环节的称为“接数佬”;专门利用各种银行卡转账到其他账户的叫“卡佬”;负责人肉去ATM机取钱以及运送现金的称为“车手”……为了躲避打击,内部分工很精细,而且一般都是单线联系,不能越级。

小P 进入的就是福隆庞大的地下钱庄体系中的一个环节,负责招募目标客户,也就是“接数佬”,他们根据客户资金的多少从公司手续费里再按一定比例提成,只是小P级别更高些,可以直接操作百万级别的资金流动,提成更为丰厚。

因为主要收入都是靠提成,小P想尽办法动员当年在顺荣药业认识的企业主,但是这些人或多或少知道顺荣药业因为他而破产的情况,根本不信任他,爱搭不理,一段时间下来,小P非但没开展什么业务,还挨了很多骂。

认识了黄老板这样的“肥肉”后,小P觉得机会来了,他鼓动黄老板介绍那些有资产转移需求的朋友给他,承诺事成后,从中给黄老板分成。只是小P为了显示自己实力,也为了掩盖之前的解释,他隐藏起自己“福隆”的背景,假装是自己新从事的项目。

黄老板很聪明,小P稍微给他描述了下手上的几项业务后,他就明白这里面有着巨大的“钱景”。半信半疑的黄老板试探地介绍了几单不大不小的业务给小P,出于谨慎,他要求小P每单转账业务都必须当着自己的面进行,务必保证当天转账成功。

而这也正是福隆最厉害的地方,凭借自身强大的渠道和实力,面对很多VIP客户,一般在谈好生意后,负责联络的“接数佬”可以当场把钱先打到对方指定的账户上,让客户确认自己的海外账户到账后,再把本金和佣金打到公司账户,整个操作时间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完成复杂的地下转账交易,快捷方便,让客户感觉十分信赖。 

这几单业务交易量不大,只是几十万的流水,完全在小P的操作范围,委托客户都不用出面,有黄老板代理即可,几通电话确认下来,转账进行得十分顺利。

但是,在小P和黄老板最后一次交易后,发现“密钥”打不开页面,小P以为是优盘坏了,交给公司后才发现被人掉包,这个优盘是福隆最重要的机密,一旦丢失就要更改所有系统问题,这对整个地下钱庄来说,不但麻烦而且很危险。这事让宋先生十恼火,下令追查,小P当即交代了和黄老板之间的交易细节和过程。

★★★

大头很快就在赛博数码广场架走了黄老板,将他带到了关押的地方,几顿拳脚招呼后,黄老板乖乖交出了小P的优盘,还交代了自己掉换小P优盘的情况。

黄老板和小P合作过几次后,他对小P的实力有了信任,也对这个行业有了了解,但却动了歪脑筋。他不甘心每次只是从小P提成里分点羹,而是希望掌握小P手头的资源后,也能开家属于自己的地下钱庄。

黄老板是只老狐狸,他注意到小P每次转账时,都要在自己笔记本上插个优盘,之后才能登陆操作。他明白优盘一定是操作用的“密钥”,因为小P也曾说起通过优盘可以看到整个交易的后台操作,这让黄老板存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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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钥U盘有点强大

黄老板以为,只要自己拿到这个“密钥”,就能进入到小P的操作后台,也就能掌握小P的全部渠道资源。

因此,黄老板用偷拍器悄悄瞄到了小P登陆“密钥”的密码,去电子城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优盘,在后面一次合作中悄悄给掉换了。

不料,公司发现黄老板交出来的优盘也是个假的空优盘,黄老板被打得死去活来,直说冤枉。他拿到的时候,优盘就是空的,所以他才去赛博数码广场,想找人看看。

因为真正的“密钥优盘”还是没找到,宋先生下令调查所有和黄老板有关联的人,不出所料地就找到了我。

大头问我,黄老板有没有把那个优盘交给我,或者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我愿意去见见黄老板,问清楚情况。

得到宋先生的许可后,我被蒙上眼带到了一个不知位置的码头仓库,在一个集装箱改造的“牢房”里,我终于见到了黄老板。

黄老板看见我,非常欣喜,他再三恳求我把他给救出去。

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描述基本和大头告诉我的差不多,当天交易完成后,服务员进来换茶水,黄老板故意打翻杯子,分散了小P的注意力,趁机调换了优盘,小P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哭丧着脸说,他以为小P大不了发现新的优盘坏了不能用,再去补领一个就好。没想到事发后,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我悄悄问黄老板将优盘藏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不把优盘交出来?

黄老板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无奈地说优盘他其实交给了大头他们,但是人家一口咬定这优盘是假的,逼着他把真正的“密钥”交出来。

“我真没说谎啊,那个优盘我当天回去就试了,就是个空的!我后来不放心,带到赛博找人去看看,结果就被他们抓到这里来了,我他妈冤死了!”黄老板一脸悲愤,他也很清楚对方是一帮心狠手辣的人,凭着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这个时候还要撒谎的模样。

★★★

“你是说,他拿到的也是个空的?也是个假的?这怎么可能!”大头听完,十分怀疑我的话。

“会不会小P那里……”我想问有没有可能中间小P察觉什么,干脆自己动了手脚。

“不可能,他不敢,这家伙现在基本上是废人了,就等找到这个优盘,扔到公海去喂鱼了。”大头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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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海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知道大头口中“基本是废人”的意思,之前在赌场时就听他说过这话,这意味着某人的脚筋或者手筋被挑断了,也可能手脚都断了。

“阿鬼,我们也算朋友一场,我得提醒你,宋先生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你也查不到什么……”大头故意没说下去。

小P是因为丢失“密钥”就被如此处罚,联想到黄老板下场,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请求再去见一次黄老板,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没搞清楚。

大头摸了摸自己耳朵,想了一会,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把情况的严重性告诉了黄老板,也直接告诉他这次惹了个什么样的公司,然后请他冷静下来,好好将当天的经过再回忆一遍,这当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黄老板之前已经知道小P背后就是有黑社会背景的“福隆”,自己打错了算盘。他捂着脑袋,努力回想当天的情况。

当天,他借口一笔自己的转账业务,找来了小P,还是在老地方的茶馆进行转账交易,因为他已经熟悉交易的流程和时间,所以在交易即将完成的时候,悄悄按了呼叫器,让服务员进来添水,在小P拔下优盘后,趁人不注意迅速将茶杯推翻,把茶水泼洒在小P身上,然后趁小P拿纸巾仔细擦拭自己衣服时,调换了优盘,悄悄放进了外衣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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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也有乾坤,叔喜欢上海这个茶馆

当天回家后,黄老板将优盘插入电脑,却发现优盘毫无动静,既没有跳出密码登陆页面,也没有任何提示,这让黄老板十分郁闷。

黄老板努力地回想着,忽然大喊一声:“不对,我想起来了。”

为了安全,黄老板每次都是在一家非常熟悉的茶馆包了包厢进行交易,每个包厢都有专门的女服务员进行服务。这个包厢的服务员叫阿香,性格内向,黄老板经常借买单或者给小费时吃人家豆腐,每次看到女孩一脸不情愿的羞涩模样,黄老板都开心地哈哈大笑。

但是当天,黄老板按下服务铃后,进来的却是个身材婀娜、长相甜美的陌生服务员。黄老板当时心思在调换优盘上,来不及细想,趁买单时悄悄询问新来的服务员名字,还问阿香怎么没来?对方笑嘻嘻地主动贴着黄老板解释说,她叫阿玥,是新来的,因为阿香生病了,所以老板和她换了班。

黄老板被这个热情的美女迷得神魂颠倒,爽气地掏出俩百元小费,又暗搓搓地扭了人家屁股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说到这里,我和黄老板面面相觑,我们都意识到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个阿玥身上!

★★★

我立刻让大头开车带我到黄老板经常去的茶馆。

果然,茶馆老板说,阿玥自黄老板上次来过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之前是她主动应聘到茶馆的,来了不到一个月,茶馆的服务员平时流动性大,因为走的时候也没结工资,老板根本不在意。

在车上,大头听到我转述黄老板当天的经过后,他又听到茶馆老板这么一说,连他都觉得没那么巧,这个阿玥肯定有问题。

大头让老板找出阿玥应聘时登记的身份证复印件,按照老板提供的身份证,大头当场就打电话给了个朋友,很快确认这是张假身份证。

我有些头大,现在问题是上哪去找这个阿玥?这名字估计都是个假名字,又到底是谁派她来的呢?

大头处理这种事情明显比我有经验,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千元给茶馆老板,一边摸着自己耳朵,一边和颜悦色地询问老板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茶馆老板是个老江湖,他早看出大头不是好惹的角色,既然人家给了钱,等于给了他面子,他不动声色地将钱揣了起来,翻出本收据,撕下一张,写了个电话号码和地址给大头,还连声说这个阿玥不是好玩意,不但自己走了,一直在这里的服务员阿香也被她带走了,但是阿香是本地人,他这里有联系方式。

大头得意地收起收据,招呼我上车。

我以为大头会立即带我去找那个阿香,没想到他直接开车将我送回家,让我在家等消息,后面的事情他会安排人处理,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

几天后,我接到大头的电话,他就在我家楼下等我。

“东西找到了。”大头说。

我点点头。我明白他们的手段和效率,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找个人更是小意思。

大头告诉我,他们有了阿香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很轻松就找到了本人,小姑娘见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没等怎么恐吓,就一五一十交代了情况。

阿玥是她在外面买衣服时结识的朋友,对方自来熟地和她打听了茶馆的情况,然后表示想去茶馆做服务员。阿香帮她介绍进去后,也向她描述了一些客人情况,包括毛手毛脚令人讨厌的黄老板,阿玥就自告奋勇地表示等黄老板来了,可以替她去当班,这自然让阿香求之不得。

虽然阿香说不清楚阿玥的真名和住址,但是她知道阿玥每周都会固定去一家美发店做头发,这是爱美的阿玥无意中向她炫耀时说漏嘴的。

大头找阿香要了她和阿玥的手机自拍照,派人拿着照片蹲守在了那家美发店四周,果然就逮到了阿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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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一直想尝试烟花烫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令人意外,阿玥交代,她其实是个做“外围”的,原本的任务就是掉包小P的那个优盘,外形尺寸,阿香事先都帮她拍过照片。只是没想到黄老板那天也有这样的盘算,整个调换的小动作都被进来添水的阿玥看在眼里,她等黄老板向她“揩油”时候,用准备好的空优盘又调换掉了黄老板衣兜里的优盘。

而阿玥最后交代,让她做这一切的居然是华少!对方找到她,给了她一笔钱,要她把小P手里的优盘想办法掉包后交给他。

★★★

大头带着人毫不费力地在“湖滨酒店”堵到了华少,华少起先还很硬气地争辩了几句。在被大头他们拖到洗手间狠狠修理后,最终交出了小P的优盘。他辩解自己是为爸爸报仇,也为被小P害惨了的企业报仇。

华少解释说,他被叶总逼迫转让了大部分股份,知道真相后,将怨气全部撒在了小P身上。他通过圈里朋友知道小P在从事地下钱庄业务,听说这个作为“密钥”的优盘存有很多重要资料和证据,有着“命可丢盘不可丢”的说法,他琢磨着想办法从小P那里拿到这个优盘。当他通过消息知道小P一直在深圳一家茶馆里和人进行私下交易,就想出个主意,找到熟悉的“外围女”阿玥混进那家茶馆,等待时机。

华少交代,他想拿到这个优盘后,让小P在地下钱庄受到惩罚,出口恶气,同时还想利用手里优盘做个长远计划,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捉住了。  

听完大头的叙述,我深吸了口气,问既然找到了优盘,接下来怎么处理黄老板和我,还有那些一连串的人。

大头说这正是来找我的原因。

虽然找到了优盘,华少因为不知道优盘的登陆密码,也一直没打开过,但宋先生还是不放心,让手下的人全部更换了系统,暂停了一段时间任务,据说损失了好几千万,还耽误了客人的事情。

这次就我和此事毫无关系,甚至还出了力。宋先生最后决定除我之外,其他相关的人员,该消失的消失,该受惩罚的接受惩罚。

“其他人你就别管了,就是那个胖子,既然是你朋友,宋先生说想问问你意思。”大头叼着烟等着我回答。

我意识到,手段残忍的宋先生让我说出怎么处理黄老板,是想卖个面子给我,他不是因为喜欢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又要我去做而已。

想到这,我只好苦笑着说:“大头哥,我没猜错话,宋先生是又有事情找我吧?”

大头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耳朵说:“你小子聪明,宋先生果然没看错,他说了,你要是肯帮忙,这个胖子可以暂时‘健在’,不过是暂时,就看你后面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叹了口气,自己又一次陷入别人的设下的局里。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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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09: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10-23 01:56 PM 编辑

人肉快递,千万起送,运费是一条人命 | 商业工兵017

 阿鬼 故事研究室  2018-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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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7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7年

地点:深圳

人物:阿鬼,大头

全文9128字,阅读约需9分钟

★★★

黄老板被扣在宋先生手里,好在我向宋先生求了情,他不必挨打,也得到了一些医疗。他还辗转找人带话给了他老婆花姐,说他在外面躲债,人很安全,不用担心。

老K知道我和福隆的来龙去脉后,十分焦急,建议我外出躲躲,去哪都可以,他会想办法帮我。我说黄老板虽然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但人也确实不坏,我总不能眼看着他真的被丢进公海喂鱼,必须想办法救他出来。

老K知道我这人主意打定,谁也劝不了,只好叮嘱我万事小心,有事随时和他联系。

需要我帮忙的是大头,因为他负责的业务出了大麻烦。

大头算是我老乡,早年去日本留学后就滞留在当地,随后加入了福隆。身强体壮的大头对宋先生忠心耿耿,逐渐成为了宋先生的心腹,负责地下钱庄最重要的业务——人肉快递现金。

宋先生的地下钱庄除了线上分拆转账,还有个重要业务,帮助客户将大笔现金悄悄通过深圳转移到境外。

这些需要转移大笔现金的客户来自各行各业,钱的来源不一,走私出境的原因也不一样:有腐败官员平时积累了大笔贿金,他们不敢存银行,只能存放家里或者秘密的地方,然后经人介绍找到宋先生,想将这些巨额现金转移到境外,兑换外币后再存到自己的海外账户;还有些是演员歌星之类,他们为了避税,直接从甲方拿的现金,也希望逃避监管,将钱转移到境外,存进自己的海外账户;还有某些公司高管需要将一些不明收入转移到海外账户进行“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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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拆分合同逃税,也可以走私出境避税

这种业务其实就是“接数佬”接来需要“过水”(转移到境外的钱)的资金,利用福隆现有的各种渠道,转移到境外。他们的效率极高,只要客户告知转移的金额和币种,境外的钱庄收到现金后,会根据当天的汇率扣除掉事先约定的手续费,按照当天汇率兑换成外币,再帮客户把钱转到境外的账户。

为了稳妥,钱庄账户两三个月更换一次,每次资金进出时间不超过 10 分钟,资金会连续在几个不同账户进行转移,一般人很难追踪。

一般来说,“地下转账”手续费只要2%左右,可一涉及到“人肉快递”业务,手续费会高达10%——15%,利润非常可观。即使这么高的手续费,依旧有不少客人。毕竟那么多巨额现金放在自己身边,是颗定时炸弹,相对而言,还是转到海外账户安全一些。

福隆收取这么高的手续费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因为风险性太大。一旦被警方查获,不但会全款没收,而且根据协议,福隆还要退赔同样数额的钱给委托者。

这些成百上千万(几十万的业务因为太小,基本不做)的资金,没有任何记录和标记,难保有人因为眼红而起贼心。所以这样的业务,宋先生都是安排大头去完成。    

事实上,将客户的钱运输到深圳还算安全和简单,但是想将这些巨额现金通过海关出境,那就十分危险,必须得讲究技术,大头每次都能将快递业务进行得安全可靠,深得宋先生信任。

因为要找我帮忙,很多走私现金的细节他们也不再避讳我,大头告诉我,他们境外走私现金主要就是两种方式,陆运和海运。

所谓陆运,是专门的司机开着挂有 “两地牌”(粤港澳通行车牌)的车辆直接载着现金通过口岸过境;海运则是利用走私份子用的“大飞”,这是一种是经过动力改装的大型摩托艇,一般来说,每艘“大飞”安装了6至7个马力达250匹的进口发动机,长度约12至15米,它的最高时速可超过每小时90公里,远远超过边防海警的缉私艇航速。由于它在海上高速行驶时,远远看去像贴着海面飞翔,因此俗称为“大飞”。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来,境外的“水房”说大头派人运送的钱都会或多或少和之前说的数目对不上,有时少了几万,有时是十几万,他怀疑有人从中贪掉了一些。    

进行走私业务的“水客”都是大头精心招募和培养的,为了让这些人不至于卷款私逃,大头也是煞费苦心。不仅给他们高薪报酬,还想尽办法帮这些人,要么帮老家盖新房,要么帮忙操持婚礼,要么帮人老婆安排工作……总之,通过各种手段,牢牢控制着这些人。再加上集团制度森严,对待犯错的人毫不手软,大头不相信他们会为了几万元或者几十万元去冒险。

虽然大头向宋先生再三保证自己招募的“水客”没有问题,但是大量现金送到境外后总对不上数目,这不能不让人恼火和怀疑,宋先生让大头务必找到这个偷钱的“蟊贼”。

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不能影响公司正常业务,宋先生每次悄悄让人补上差额,私下却责令大头务必调查清楚。

大头费尽心思查来查去,因为不便告诉任何人,他调查半天还是不晓得钱怎么丢的,更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完全没有方向。所以,宋先生让大头绑架黄老板,既是忌恨这家伙耍小聪明,也是想逼着我帮助大头把这个贪污的“家贼”揪出来。

为了让我尽快上手,大头向我介绍了两组运输的情况:负责陆运的是他的手下阿杰,跟了他快十年,手下四个人,他们有两部奔驰维亚诺(也译:唯雅诺),都有公司办理的“两地牌”(可以通行粤港澳的车牌),能直接通过皇岗口岸出入境。

负责海运的是“荷兰仔”,他脾气暴躁,因为之前在荷兰的船务公司做过一段时间,又会说点荷兰话,所以绰号“荷兰仔”。后来他被大头招募,专门负责三台“大飞”,他手下还有六个人,利用夜间驾驶“大飞”带货闯关。深圳的“水房”负责总的调度和取货,不管陆运还是海运,都要听从“水房”的安排。

我提出先去他们的“水房”看下,大头征求了宋先生的意见后,同意了。

 ★★★

大头按老规矩蒙上了我的眼睛,开上他的SUV带着我兜了半天,直到他让我摘下眼罩,我才注意到我们驶入一家位置偏僻,挂着“XX货运公司”牌子的货场,大头还有意告诉我,这样的公司和招牌他们每隔几个月就会更换一次。

这家公司从外面看和普通的物流公司没什么区别,四周满是集装箱和包装整齐的货物,车辆绕到货场后部,那里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农民私房,大头说这里就是“水房”,有库房,有休息的地方,为了安全,所有人吃住都在里面。

见大头车开来,早有人将车库的卷闸门打开,大头将SUV顺着斜坡开到了地下车库。

空旷的车库里停着两部挂着“两地牌”的奔驰维亚诺房车,几个老司机正在一边擦拭车辆,一边闲聊,看见大头的车进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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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就长这样

大头下车后,一个酷似香港影星刘青云的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大头介绍他就是阿杰,陆运的负责人。

大头向阿杰介绍,我是他新招来的小弟。阿杰显得有些意外,还是很客气地和我打了招呼,并且介绍了他的几个手下。因为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现场的人十分警惕地盯着我,不冷不热地和我打招呼。

一个身穿油腻工作服,头发有些自然卷的小伙子十分热情地递了罐啤酒给我,他叫阿星,是这里的机修工。

大头询问阿杰情况,他靠在一部奔驰维亚诺旁,看看我有些欲言又止。

直到大头表示我是自己人,不用避讳,他才打开车厢。

打开车门一刹那,我有些傻眼,车厢里的椅子都被拆除,堆满了整整一车厢的百元现金,少说也有好几百万。

“现在是多少?”大头问阿杰。

“早上刚送到,正好一千万。”

我之前见过那么多钱,还是在大伟的道具公司。我们为了救公司的三儿,制作了一千万的道具钞票,可那是假币,眼前却是一摞摞的货真价实的钞票!(点击链接可回顾阅读:横漂落入陷阱,我用一千万假币买了条命 | 商业工兵010

“这些都是要送出去的?”我傻呵呵地问大头。

“当然,看你这副傻样,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大头随手拿起一摞钞票翻弄着,四周响起一片哄笑。

“干活吧!”大头吩咐道。

很快,几个人熟练地将旁边一部“维亚诺”的滑轨座椅全部拆下,然后再将车厢底板四角的固定螺母拧下,没想到,这部车的底板到车架之间的空隙被改装成一个宽大而且巧妙的暗槽。

在场的几个人,包括阿星将全部现金按十万一摞分别用保鲜膜裹好,摆放到暗槽内,一千万差不多刚好将整个后车厢全部铺满。他们将底板固定好,再把座椅逐一装回去,从外面看,无论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们歇着吧,这次我去,你和我一起。”装好货后,大头跨进驾驶室,点名我和他一起上车。

我知道他这是要“送货”去了,但没想到大头要我跟着。我有些犹豫,万一中途被抓,我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在大头的一再催促下,我才不情愿地上了车。

挂着“两地牌”的维亚诺出了城,经京港澳高速很快就到达了皇岗口岸,这是当时广东过境香港最重要的陆地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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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岗口岸

当大头递上两份证件时,我才知道,他早就安排人帮我做好了G签。

原本我最担心边境检查人员,万万没想到,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探头看了看车内,扫视了下我们出示的通行证,就挥手放行了。这实在令我匪夷所思,走私一千万现金过境竟然这么轻松?

大头在后视镜里看到我一脸紧张,笑呵呵地告诉我,他们早就事先买通了个别边境检查人员,专门找他值班的时间出境;之所以找人坐在车里,是因为空车进出口岸很容易受到盘查。

出了皇岗口岸,经过落马洲大桥就进入了香港新界,大头总算舒了口气,从衣兜里翻出包烟,自己叼上一根,然后丢给我一根,他点着火,深深吸了口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鬼,走了这趟,你算是我们人了。”

我知道,这家伙处心积虑拉我上了“贼船”。

★★★

香港卸货的地点是在新界一处汽车修理厂,大头熟门熟路地将车开进去,身后的工人十分默契地将卷帘门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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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厂内有乾坤

“验货!”大头招呼我们跳下车,冲着几个围上来的工人喊道。

很快,这些身穿“壳牌”标志工服的汽修工熟练地拆卸下滑轨座椅,掀开底板,将藏在里面的钱一摞摞取了出来,装进车旁的大纸箱里,看得出来,这个纸箱都是设计好的尺寸,基本五十万一箱,正好装满二十个纸箱。

清点装箱完毕后,一个领头模样的香港人笑着在大头递上的“送货单”上签字,大头和他们打过招呼,就准备带我们离开。

突然,我们身后有人惊呼:“不对,钱不对!”

因为钱实在太多,简单抽看后,二十个纸箱全部放在修车厂专用的磅秤上称重:一张100元的新版人民币约重1.15克,一万元就是100张100元,总计115克;一千万人民币就是115000克,大约就是115公斤,而刚刚那批货称重后只有113.5公斤,少了1公斤左右,差不多少了十万!

大头皱着眉转身,打开车厢底板暗槽仔细查看了一番,又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好让人再打开纸箱清点,最后发现确实少了十万。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交接货出了问题,这个锅肯定得送货的人背了。

大头死死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掏出手机,走到了一旁打电话。

我努力回忆着,虽然我没插手,可装货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仓库四周也都有监控探头,怎么会少了十万?谁那么大胆敢偷走这笔钱?

过了一会,大头将手机递给之前签字的香港人,他听完电话后,吩咐大家先将箱子全部封存好,然后笑着告诉我们可以离开了。

维亚诺一路开得飞快,大头一声不吭,我知道他肯定又被宋先生骂了,他急着回去找出少钱的原因。

★★★

晚上回到货运公司后,大头不声不响地来到自己办公室,调出当天清点钱和装货时的现场监控,让我一起看。看完所有视频,我揉着酸胀的眼睛,冲着大头摇了摇头,视频里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事,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环节和可疑的人,那么这丢失的十万元到底跑哪里去了?

大头黑着脸,手里一根烟没有点着,攥在手里不停地揉搓,将烟捏得粉碎,烟丝撒了一地。

“阿鬼,你真的什么也没发现么?”大头有些怀疑地盯着我。

我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那见鬼了!这些少掉的钱都他妈自己长腿跑了不成!?”大头有些愤怒,又不好冲我发火,狠狠将拳头砸向了墙壁。

我回忆了下细节,忽然想起什么:难道这钱没有丢,一直在车上?

大头搓着耳垂死死盯着我。

我赶紧解释说,现场清点、打包都有监控,但是其中有个环节没有监控,那就是将钱装进车厢底板缝隙的环节。虽然车里车外都有人盯着,没法将放进去的钱再拿出来,事后又有专门的人将座椅、底板归位……但如果有人熟悉整部车的构造,悄悄将放在车厢底板暗槽的钱,塞一摞到其他地方,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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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雅诺后备箱构造,钱到底谁拿了?

大头眼睛一亮,径直跑到地下车库,找到那辆刚从香港返回的维亚诺,他刚打开车门,忽然退了出来,笑着说:“我还是来个守株待兔吧。”

大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叫人买了啤酒和熟食像往常一样庆祝任务完成。

我随口吃了点东西,按照大头的布置,悄悄钻进了楼上的监控室,盯着连着车库监控的屏幕。

等了快一个小时,车库里果然出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黑乎乎的环境看不清楚这家伙是谁,只见他嘴里咬着手电,很轻巧地就打开了维亚诺的侧门,钻了进去。

我立即给楼下的大头打电话,大头接到电话,丢下手里的啤酒罐,招呼了几个人跟他往地下车库跑。

很快,我从屏幕里看到他们跑到车旁,从车里揪出一个人,有人顺手拧开了照明,在灯光的映射下,我才认出这个人是阿星,他手边散落着一摞包好的现金。         

阿星被打得半死不活后,就被丢在仓库中央。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阿星之前摆放钱时,故意将这一摞现金藏在了车厢后部尾灯的边槽里,他听说这些钱都已经清点过装车,到了目的地后就直接装箱封存,等大头送货回来,他想悄悄地将藏起的钱再从车里取走。

大头捧着钱,用脚狠踹着阿星,问他这样做了几次,阿星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声音微弱地表示自己鬼迷心窍,只是因为赌博输了钱,才起了贪念。

这时,大头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号码,走到一边接听。

等他回来,黑着脸招呼几个人将阿星关起来,有人壮起胆子问他怎么处理阿星?大头搓着自己耳朵面无表情地说:“宋先生让我们明天把这小子送过去,这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得问问清楚。”

阿星听见后,惊恐地挪着身子抱着大头的腿痛哭流涕求饶,几个和阿星平时关系不错的手下也有气无力地帮着阿星求情。

大头使劲蹬开阿星,对着所有人说:“别求我,没用,宋先生的命令,照做吧!”

我默默看着这一切,我为这个因为十万元就即将丢命的年轻人感到惋惜,也为我自己未知的命运感到不安。

我在二楼的客房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前阿星的惨状历历在目。

★★★

早晨,我还在半梦半醒中,就听见有楼下有人在喊,“阿星自杀了!”

我来不及穿外套,慌忙跑到一楼的杂物室,这里昨天临时做了羁押阿星的牢房。

大头早已赶到,蹲在地上看阿星的状况,我看见阿星浑身瘫软,脖子上缠着深深的红紫色勒痕,人已经不行了,地上是一把踢翻的塑料椅子,杂物室顶部钢梁上吊着根打了死结的粗绳,在那荡来荡去。

阿星突然自杀,这让所有人都想不到……但问题是,阿星真的是自杀么?我暗暗想。

大头慢慢站起身扫视着在场所有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让人将阿星的尸体处理掉,让我换身衣服跟着他去监控室。

监控室内,我们查看了半天。这个杂物室平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所有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对着这里,视频里什么线索也没有。

“你觉得他真的是自杀么?”大头盯着屏幕若有所思地问。

我不敢接他的话,但是我直觉这里面有问题,阿星之前还痛哭流涕地跪着求饶,说明他很怕死,怎么会突然间就自杀?

大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似乎有人因为阿星在激烈地和他争吵,大头也怒气冲冲地将对方痛骂了一番后,挂了电话。

“是荷兰仔,阿星是他的外甥。”大头没头没脑地冲着我解释道。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同族乡亲,这样彼此有照应,万一有事也会想办法搭救。荷兰仔是海运的负责人,这几天,他还在境外送货,不知谁告诉了他,阿星出事的情况。    

第二天,所有人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忙着各自的事情,但是不再有人开玩笑聊天,仓库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有人似乎知道是因为我,阿星偷钱的事情才被查出来,所有人都对我怒目而视。

中午时候,大头悄悄告诉我,宋先生知道阿星出事后,非常生气,他下了命令,给我三天时间,尽快找出这里面搞鬼的人,否则不但救不了黄老板,连我自己也不用再回去了。

“还是那句话,阿鬼,看你的了,只有三天!你得给出个交代,不然,到时我也帮不了你!”大头叹了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去看其他的人工作。

我心里很恐慌,一点线索都没,还只有三天时间,我完全没底。

这时,一辆丰田越野车急速驶进仓库,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下好了,‘荷兰仔’回来了。”   

丰田停下后,车上跳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花臂男子,车门都没关,就乱嚷着要大头来见他。

大头在楼上早看见丰田闯进来,远远冲着荷兰仔招了招手,两人去了楼上,很快就传来声音激昂的吵闹声。

没多会,荷兰仔怒气冲冲地从楼上下来,环视了下四周,很快就落到我的身上,他走到我身边,恶狠狠地问是不是我发现阿星动的手脚。我刚想解释,这家伙什么也不愿意听,丢一下句“你等着!”就跳上了丰田车,快速离去。

“这家伙是个疯子,你少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头站在了我身后。     

★★★

晚上大头接到集团发来的通知,荷兰仔说他们那组有很多人食物中毒,不能接任务,最近的几笔单子只能让陆运组承包。

大头召集阿杰等人开会,商量办法,大家都觉得这是荷兰仔为了报复自己外甥出事,故意制造难题,刁难他们。

陆运和海运之所以有分工,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普通的大额现金可以通过汽车运输,只要事先和海关的“内线”打过招呼,就能顺利出关,即使被查到,通过补申报材料等办法,也有机会挽回损失;而一些贵重物品如黄金珠宝甚至有价证券等,一旦查到就会被直接没收的则选择海运,这种风险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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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飞的看不起开奔驰的

所以荷兰仔他们平时很嚣张,根本看不起负责陆运的。

而这次,福隆手里就接了一笔单子,要将内地一个大老板的50公斤黄金通过香港走私到日本。在日本,携带黄金入境是合法的,只要在入境时向海关交消费税即可。在缴清消费税后,这些黄金就可以进入市面销售贩卖。

原本福隆计划收到黄金后,通过“大飞”直接运到香港一处地下货运码头,那里专门走私各种货物到亚洲周边国家和地区。

因为客人催促,福隆也急于将这50公斤的黄金脱手,荷兰仔他们撂了挑子,那自然交由阿杰他们想办法。

就在大头和阿杰商议细节的时候,阿杰警惕地看着我,大头见状,让我出去转转,回避下。

第二天下午,一辆标识是深圳某著名搬家公司的货车驶了进来,所有人围了过来。

等打开车门,大家从堆着的一堆家具里找到个茶几柜,推开茶几的柜面,他们取出了金灿灿的黄金,50公斤黄金市价少说也在1200万左右。不过这么多钱的黄金,其实也就是50块金砖,每块1公斤,叠放在维亚诺的暗槽后,还留下了很多的空间。

按照计划,阿杰当天出车,负责将这批黄金运输到香港的地下码头,然后空车回来。我们所有人目送着阿杰带着绰号“耗子”的助手开车离开了货仓,大头以及其他人都留在“水房”等候消息。

不料,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传来个坏消息,阿杰的车在皇岗口岸被海关扣了!

消息传来后,所有人都炸了,按照经验,这么多黄金一旦被查到,将直接罚没,根本没机会挽回,甚至运输的人也会因为巨额走私罪被抓,这次损失太巨大了。

可问题是,明明挑熟悉的海关人员上岗时间出境,怎么还会被查呢?

在场很多人都认为是荷兰仔干的,明摆着是他们设了套,知道有走私黄金的任务。先故意撂挑子,然后再趁机举报阿杰他们。

我看到身边的大头并不慌张,静静地吸着烟,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多久,耗子居然回来了,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他找到了大头。

“怎么样了?”大头掏出根烟叼在嘴边。

耗子笑嘻嘻地摸出个打火机给大头点上,说:“没事,都按计划进行。”

原来,阿杰的车是真的被海关给扣了,虽然海关将整部维亚诺查了个底朝天,也找到了改造的暗槽,但车上并没有那些黄金。海关只好移交交警部门,以非法改装车辆暂扣了这车,阿杰作为当事人被留下办理手续,因为没耗子什么事情,特意被放回来通报公司情况。

我瞬间明白了,之前阿杰的车大张旗鼓地装货、出车,完全是演戏给大家看,等真正出去后,阿杰他们一定将货转移到了其他车辆上出境。

晚上,阿杰接受完调查终于放了回来。

我正陪大头下五子棋,这是他唯一的爱好。阿杰告诉大头,确实有人举报,查车的海关都是不熟悉的人,不过货已经安排从另一处口岸悄悄出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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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图

大头点点头,然后看看我说:“你把调查出的号码告诉阿杰。”  

下棋的时候,大头就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找人悄悄查,今天一天从这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和短信。为了保密,每次出任务,除了大头可以随意使用电话外,其他人都不允许,必须关机直到宣布任务结束,我的电话之前也被大头没收了。

我开始还有些纳闷地问大头,为什么那么肯定是这里的人出卖了情报,而不是荷兰仔他们?他笑着解释,还是宋先生厉害。

这事情从一开始,宋先生就觉得不对劲,虽然阿星是荷兰仔的外甥,但是证据确凿,荷兰仔也不敢袒护自己外甥。宋先生顺水推舟琢磨出个计划,故意让荷兰仔来唱红脸,闹罢工;让隐藏在这里的“家贼”感觉有机可乘,只要搅黄了这么大单的生意,公司必然大乱,再也无暇去查几十万这样的小钱,他也就安全了。

因此,宋先生安排大头和荷兰仔大张旗鼓演了一出“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即使没钓出那个家贼,也起码保证此次行动的安全。

听了大头的吩咐,我把调查出的结果告诉了阿杰。

★★★

追踪电话号码来源是最简单的技侦形式,电影里经常会演一些片段,警方为了追踪打来电话的疑犯位置,要求接电话的人必须通话半分钟甚至一分钟,这完全是瞎编。实际上,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警方就可以通过基站定位。

所谓基站定位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三点定位原则,每个基站都有一个特定编码,打电话时一般情况下会连接一个以上的基站,假如连接了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基站,就可以根据这三个基站信号的时间差算出大概位置。两个基站时精度1700米左右,三个基站以上可以达到700米左右的精度,但是这种定位方法的最高精度不会超过200m。直接锁定打电话人的位置,根本没那么麻烦,电影那么拍只是为了不暴露真正的技术手段,顺带着渲染下紧张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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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叔课堂,划重点

调查打出去的电话时,警方一般可以直接凭“协查函”,找电信调取某个区域的基站记录,调查这个时间段有多少号码通话过,甚至可以在不通话的状态下,可直接凭嫌疑人携带的手机和附近基站交换静默数据,从而知道嫌疑人是否在该区域出现过。

我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只能得到大头许可后,花钱通过老丁私下调取了这样的记录。

老丁随后发来的电话记录显示,装运黄金时,仓库里除大头的手机有过拨打记录外,还有个136的移动号码曾经拨出去过,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个号码属于谁的,因为这是个“神州行”的不记名卡。

这个问题,大头让我不用操心,他悄悄吩咐了阿杰几句,阿杰点点头出去了。

当天晚上,阿杰就找到了那个举报的人。对方是另一部车的司机,阿豪,也跟了大头很多年,大家都喊他豪哥。

手机是从他车里搜出来的,大头让阿杰调取了监控,查下搬运黄金时谁不在现场。

阿豪交代,他们平时总是受到荷兰仔那帮人的欺负,更可恶的是,荷兰仔不但撬了阿豪一个相好,玩腻了后竟然将人卖到了境外。

于是,阿豪一直想报复荷兰仔。他知道阿星是荷兰仔的外甥,最近赌博还输了不少钱,阿豪私下暗示阿星,维亚诺车尾有个隐藏的暗槽,还告诉阿星,只要深圳这里确定好总数,到了境外,“水房”是不会再查的。

受到阿豪蛊惑后,阿星果真头脑发热趁机偷藏了几万元。

因为宋先生不愿意将丢钱事情闹大,影响公司形象,一直让大头秘而不发,阿星误以为阿豪的话当真,一再铤而走险,直到被抓到。

阿星被查后,阿豪担心对方交给宋先生后,会咬出自己,他知道这里没有监控,所以深夜悄悄潜入杂物室,用准备好的绳子勒死了阿星,又伪造了阿星自杀。而这样做,还有个原因,那个车尾暗槽就是阿豪悄悄改的,他早想好让阿星做替罪羊,自己也好趁机浑水摸鱼。

阿豪知道荷兰仔一贯嚣张,知晓自己外甥出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到时可以趁机再制造事端,嫁祸于荷兰仔,可谓一箭双雕。

果然,阿豪听说荷兰仔罢工,公司又要急于运输这批黄金出境,感觉机会来了,偷偷用早就买好的手机举报了这次任务……

事情到这里,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向大头提出放走黄老板,也放我回去的请求。

★★★

我被大头送回家,停车后,大头拨了个电话,开着免提,电话里传来黄老板的声音,他话中有话地说:“阿鬼,多谢了!这事我看到此为止,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也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挂了电话,大头看看我,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宋先生这次对你很满意,我们也信守承诺,放了你的朋友……你也听到他的话了,这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记住,你所有的信息我们都有。”

我点点头,心里很清楚这个宋先生心狠手辣,手下留情,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而已,如果这伙人不被抓住,我是不可能真正下了这艘贼船。

我暗暗祈祷,之前我联系老丁时耍了个小动作,希望他能明白。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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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09: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10-23 01:58 PM 编辑

我找了四个水鬼,潜入数百年前的沉船里 | 商业工兵018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10-22

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8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7年

地点:福建平潭县

人物:阿鬼,老K

全文9017字,阅读约需9分钟

★★★

解救黄老板的行动虽说有惊无险,但也算在刀尖上走了一遭,而宋先生和他背后的复杂势力,也让无奈卷入其中的我神思不宁。回到深圳后,我第一次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在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后,我索性把手机关了,想要好好清静几天。

跟着老K做商业工兵以来,我满深圳地跑,以为自己早成了活地图。可真静下来,才发现好些风景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以前答应带我妈去的地方也一个个都变了样,不禁有些感慨。

每天喝茶、骑车的日子虽然快意,但我心里一直有个隐隐的牵挂,虽然没有主动查问,但每天总要想那么几回,根本是“身在山中心在闹市”。

一个礼拜后,我重新开机。刚一打开,老K的短信就嗖嗖往外蹦,我扫了一眼,几条信息都是一个意思:老地方,喝茶。

说是喝茶,十有八九是又有新任务了。可不知怎么的,闲赋了一段时间后,我对重新开工居然又暗戳戳地充满了期待。

“人没抓到,都跑了。”刚到店里坐定,老K就开门见山,言语间颇有些遗憾。

听了这话,这几天一直悬在我心里的疑问落地了。

之前在大头的“水房”给老丁打电话时,我偷偷耍了个心眼:我在电话里称呼他为“丁老板”,而平时有业务,我们通常喊他“老丁”。“丁老板”这样的称呼就意味着通话者正身处险境,这是我们事先约定过的暗号。点击蓝字上期回顾:人肉快递,千万起送,运费是一条人命 | 商业工兵017

果然,老丁按照我的要求帮我查了通话记录和信息时,也悄悄通知了老K。

老K一直联系不上我,猜到我是被福隆的人带走。在知道我安然脱险后,他按照老丁的定位信息立即报了警,可惜等警察赶到后,那里已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他们内讧,你小子只怕这次也是凶多吉少。”老K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放出来的?”我很好奇,我一回深圳就玩起了消失,还没来得及把之前的情况告诉他,可他似乎不但知道我被放出来,特意约了我喝茶,还对我在“水房”的情况了如指掌。到底怎么回事?莫非在我身上也装了窃听器?我被他给搞糊涂了。

“你以为你被他们放了,真是因为你帮了他们忙?”老K不置可否。

“那是为什么?”虽然我自己对此也有怀疑,可老K深沉的样子倒让我想亲耳听听他的想法。

“阿鬼,你想没想过离开这里?”老K今天有些奇怪,说话带着犹疑,丝毫没有往日的决断。

“我能去哪里?这里还有个铺子,我家里所有信息他们都知道。”我明白老K的顾虑,可我也有我的无奈。

老K犹豫了下,叹了口气说:“当初我把你带入这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做这行,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也感慨,当时答应跟着他做这行,图的是来钱快,也刺激,但是没想到,这份帮助别人解决麻烦的工作最终却让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老K没再说话,我瞄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不跟我说说新接的活?” 

★★★

我一坐下就注意到了他身边放着的快递袋子,每次有活,他都会事先准备好资料来找我。今天迟迟没有张口,看来是真的在考虑让我退行。我一边有些感激,一边也更加意识到,宋先生的势力恐怕完全超乎我的意料,连身经百战的老K都如此忌惮。

老K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确定要继续?”

我有点受不了老K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袋,自己拆了封口,从里面掏出几张照片,都是各种瓷器,我有些懵,这老家伙啥时改行卖瓷器了? 

“你对瓷器了解么?”见我心意决然,老K也不再扭捏,恢复了往日的专业,单刀直入地问我。

我对瓷器的了解仅限于中学课本上介绍的“八大名窑”,只知道些名词解释,对真正的瓷器知识一窍不通。我不明白为什么老K会突然问我这个。

老K解释说,南方市场上不久前出现了一批十分珍贵的“海捞瓷”。所谓海捞瓷,就是从大海沉船里打捞上来的瓷器,属于历史上外销瓷的一个分类。历史上,蜚声海外的中国瓷器就是经由“海上丝绸之路”销往各国,所以这条线路也被称为“陶瓷之路”或“香瓷之路”。

大约16、17世纪,也就是中国的明朝末年时期,欧洲人认为拥有中国瓷器是一种荣耀,因此大量收藏,这也使得中国瓷器的出口量猛增,而马六甲海峡作为连接亚、非、欧等地往来的重要海上枢纽,成为商船云集之地。几百年的波涛汹涌和连绵海战,吞没了无数商船,也造就了今天的“海捞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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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丝绸之路

这些运往海外的船只通常装载量大,一艘普通中型商船就能装载上万件瓷器,因此在文物市场上有“一艘船十个墓”的说法,不过因为海底腐蚀严重,加上海底打捞困难,上万件瓷器里真正能保持完整品相的瓷器也并不多。

瓷器市场上,目前陆地上真正存世的品相完好的海捞瓷少之又少,且收藏者对其多有追捧,加之“海捞瓷”的市场价值毫不逊于传统瓷器,造成了供求不匀的巨大获利空间。

“你还玩这个?”我有些好奇老K怎么关注起文物收藏了。

“是老丁找我们帮忙,我们都欠他个人情,你说怎么办?” 之前在福隆的“水房”,是老丁帮我找到了内鬼,也是他通知老K我处境危险,之前麻烦他的事情也不少。

“那……行吧,说说什么情况。”我平时最不喜欢欠人情,老K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忙得帮。

2005年,一批在海底沉睡了数百年的海捞瓷首次登陆拍场。尽管这些瓶瓶罐罐算不上官窑的名品,但在中国嘉德四季拍卖会上却爆出冷门:200多件拍品总成交额达2727万元、成交率为92.05%,而拍前的预估价仅为100万元。特别是其中一个元末明初的青花龙纹大提梁壶和一只明洪武釉里红莲口鱼藻大盘,都是海捞瓷中难得一见的大型器物,前者以671万元人民币落槌,后者以792万元人民币拍出,远超之前的预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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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网站新闻

老丁有个画家朋友,平时喜好收藏,尤为喜好瓷器。在这股“海捞瓷”热潮中,被人忽悠收了几十万的货,结果发现全是赝品,血本无归。问题是老丁这个朋友为了买货,找老丁集资了十多万,辛苦数年的“私房钱”一朝化为泡影,老丁气得差点吐血,这才找到老K请他帮忙抓住那伙骗子,看看能否挽回点损失。

当天,我们就和老丁通了一次电话了解情况。老丁在电话里介绍自己与这个画家是多年好友,对方的本职是广州美院的老师,在瓷器鉴定方面也算知名专家,因为喜好抽烟斗,熟人给他起了个“老烟斗”的绰号。

前段时间,老烟斗告诉老丁,他在某次拍卖会上买了一个价值十多万的明代瓷器,之后便有个曾合作过几次的文物贩子小曹找到他,说有渔民在福建某处海域发现了一艘古代沉船,从里面摸出了几件瓷器。为了证明所言不虚,小曹还将据说是沉船上发现的瓷器交给老烟斗鉴别,经过仔细鉴定,老烟斗确信这是一艘明朝的沉船,带来的瓷器都是福建德化窑以及浙江龙泉窑出的瓷器珍品,非常有收藏价值。

小曹见老烟斗对他带来的消息十分感兴趣,就怂恿他直接“包船”。“包船”是地下收藏界的一个术语,就是在收藏者和打捞者都不知道整艘沉船瓷器数量和价格的情况下,彼此商量个一口价,双方同意后,打捞者将整艘沉船的瓷器按一口价卖给收藏者,至于最后市场价是高是低,收藏者是盈是亏,全凭气运。

“包船”有点类似玉石交易里的“赌石”,非常考验收藏者的眼力和胆量。这其中风险也极大,因为相当多的“海捞瓷”出水后都因破损、腐蚀严重或打捞不慎等原因最终一钱不值。

根据小曹带来的货品和所描述的沉船规模以及瓷器的完好程度,老烟斗在心里做了个估算:如果真的全部拿下送到市场,扣除成本,少说也有一百万的利润。

求财心切的老烟斗和小曹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不到一百万的价格谈妥了包船交易。由于现金不够,老烟斗找了包括老丁在内的几个好友集资,因为信任老友的眼力,又被美好“钱景”打动,老丁毫不犹豫地掏了钱,作为投资。

老丁还说,为了以防万一,老烟斗提出要现场观摩打捞过程,当场检验货品真假。小曹也毫不犹豫答应了,真的把老烟斗带到了打捞水域。在那里,老烟斗确实通过水下监控看到了打捞的过程,也抽检了几件打捞上来的瓷器,感觉没什么问题,就将货统统运了回来。

但是等货到手后,老烟斗仔细查看就觉得不对劲了:无论画工还是瓷器的胎体,这批“海捞瓷”显然都有问题,等他找来几个相熟的同行仔细一看,果然都是赝品。再打小曹的电话,已经关机,问了行内人,都说不知去向。

这让老烟斗急得要跳江,此事若是传出去,不但数百万的投资鸡飞蛋打,也让自诩从没“打眼”的他彻底在行内丢了面子,没法再见人。

琢磨了许久,老烟斗只好硬着头皮找到老丁,和他解释了情况,他知道老丁是做私家侦探的,或许有什么办法挽回损失。

老丁听说此事后,也跟着着急上火,这些钱是瞒着老婆偷偷存下的,就这样不明不白没了,他也觉得郁闷至极。可惜老烟斗提供的骗子的信息有限,加上他求财心切,很多细节都没留意,没法给老丁提供有效的追查线索。无奈中的老丁只好找到老K帮忙。

听完老K的叙述,我有些唏嘘,早知道古董收藏有风险,也听过有人假挖墓骗人钱财的故事,没想到这套把戏居然玩到海里了,还让一个行家走了眼,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见我有些犹豫,老K赶紧补充,费用该付的还是要支付。老丁和好友商量过了,如果能抓住这批骗子,追回全部资金,他们愿意拿出百分二十作为酬金。

有了钱,我的思路一下就开阔起来,琢磨半天就有了主意。

我问老K,老烟斗上当受骗的消息,外界是否知晓?最后那批假货又是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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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捞了一堆“废品”

老K叹口气,说几百件瓷器又是运输又是修复,都是行内人参与,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谁也没见过,真假自然不好说。至于那批假货,就堆在老烟斗自家仓库里,他一直想找地方给砸了。

我让老K稳住老烟斗,说了我的想法,他虽然半信半疑,但是觉得值得一试。

★★★

大约一个月后,南方收藏界流传着一件事,老烟斗手里一批海捞瓷被某个地产土豪全部以高价收走,而且这个土豪还扬言:谁手里要是有品相好的海捞瓷,他有多少收多少。

坊间传闻这个土豪是房产开发商,想开个民间瓷器博物馆,博物馆的主题就是“海捞瓷”。

等有好事人再细细打听,恍然大悟:这又是当下开发商的一个套路! 因为国家鼓励各地积极建设文化项目,开发商只要打着开设民间博物馆或民俗馆的名头,便可以很低的价格从当地政府手里拿到土地。由于建设资金紧张,政府会将博物馆项目交由企业来承建,作为补偿,政府一般会同时将附近的地皮做“捆绑式运作”挂牌出售,允许进行商业开发。开发商关心的是地皮的商业开发项目,至于相关博物馆里面物品的真假好坏,就没那么多人关心了。

很快,土豪的联系地址就被人挖了出来,是广州一处五星级酒店。

消息传出后,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海捞瓷藏家前去推销。据说这位土豪胃口很大,几乎来者不拒,谁的货都表示愿意收,看中的货还会提前付定金。土豪说,只等博物馆建设完毕,就可以交货付钱。

接待了一拨又一拨藏家后,土豪终于等到了消失已久的小曹。

不用说,这个土豪自然是老K扮演的,我充当他的秘书和助理。我们在老烟斗的运作下,演了一出“姜太公钓鱼”,小曹的形象和相关信息自然也早就告诉了我们。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这个“海捞瓷博物馆”项目并非空穴来风。因为知道小曹一伙必定会谨慎行事,提前打听好背景情况,我们也就顺着他提前布好了局。

老K做过生意,知道现在许多开发商拿地越来越难,没有好的项目概念,很难再从政府手里拿地。

于是,老K主动联系上一位相熟的土豪老板,给他出了建设“海捞瓷博物馆”的主意。土豪老板对老K 的点拨一点就通,十分动心。更关键的是,在老K的建议下,土豪老板还联合了几个房地产老板,邀请了老烟斗等一批知名瓷器专家去当地开了“海捞瓷博物馆”论证会,做了一份内容详实生动的专家论证报告,通过当地政协递交给了政府部门,获得了领导批示。项目还没启动,已经有几个房产老板愿意投资加入。

这让土豪老板欣喜若狂,提前给了老K一笔藏品征集费用,作为项目的启动经费。

老K和小曹接触上后发现,对方确实事先做足了功课,打听了不少情况后,这才主动找上门来。

小曹带来的海捞瓷不出所料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相谈甚欢后,老K感慨这样收集海捞瓷实在效率太低,跟不上项目周期。小曹立即不失时机提出自己手里掌握了几艘古代沉船位置,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和他包船,这样少说也有数万件的海捞瓷,足够博物馆所用。

老K见对方上钩,假装推心置腹地告诉小曹,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些海捞瓷里猫腻不少,只是项目已经立项,“萝卜快了不洗泥”,他急需大量的藏品充当门面,推进项目,让政府加快审核进度。但是这么多“海捞瓷”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故事才好交代,虽说博物馆项目只是幌子,藏品真假无所谓,但是其中的细节他还是要知晓,特别是有关“海捞瓷”怎么打捞,怎么鉴别……自己也好编个像样的故事来应付政府领导们的追问。       

猛地被老K戳破了真相,小曹有些将信将疑,显得十分犹豫。  

为了打消小曹的顾虑,老K当场转了五万元的“信息费”给他,还向他承诺,项目启动后,少不得还有藏品征集的业务,今后凡是他介绍来的业务,再给小曹百分之三的好处费。

既拿到了现钱,又得到了好处费承诺,小曹对老K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喜不自禁,相信对方确实是个财大气粗、希望利用海捞瓷项目进行房地产开发的土豪老板。

第二天,小曹打电话来,说近期有个收藏家要去看看自己包船打捞的情况,问我们想不想一起去。简直正中下怀,我们表示很希望去看看打捞现场。

★★★

三天后,我们和小曹按照约定在福州平潭县的一家高级酒店里碰面,这里是小曹他们的主要打捞据点。

平潭岛位于福建省东部沿海方向,自古以来,福建海域是商船古航道的主航线,平潭附近更是必经之地。因为平潭海峡可供商船躲避风浪,但这处海峡两头窄中间宽,进易出难,且暗礁众多、海流变化莫测,在此处失事的船只数量甚多。当时国内发现的沉船中,有很大一部分都集中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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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潭岛风景不错

碰面后,小曹先带我们去参观他的货场。这是一处位于平潭农郊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瓷器,其实就是根据不同年代仿制的赝品。小曹介绍说,这些瓷器其实都是在江西景德镇以及福建等地事先按需要定制好后运来的,仿的就是宋明两代出口的民窑瓷器。

傍晚,小曹带着我和老K登上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渔船出海,船上除了船老大以及几个既是船员同时也是“水鬼”的打捞员,还有两名据说是此次包船的藏家,小曹特意介绍我们是另一批想现场观摩的藏家。

海上风浪很急,为了防止打湿衣服,小曹给我们每人发了件胶皮雨衣套上。

渔船航行了一个小时左右,船只按照GPS的指示到达了事先准备好的水域,四个水鬼”带着特制的网篮潜入水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小曹打开固定在水鬼身上的水下监控设备,通过监控屏幕,我们看到水下十多米处模模糊糊有艘沉船残骸,几名“水鬼”在残骸四周和船舱忙忙碌碌,不时往网篮里放着什么。

每隔半小时,“水鬼”会浮出水面换气瓶,同时将满满一网篮的瓷器递到船上,不多时,船舱上就堆积了上百件瓷器。

大半天时间,“水鬼”们前后打捞上来三百多件瓷器,基本是一些来自德化窑、龙泉窑以及景德镇窑的物品,虽然都是民间烧制,价值和真正的官窑瓷器没法比,但是如此多的明代瓷器,还有少量青瓷,总的来说还是物超所值,这让两个包船的藏家十分满意。

趁着小曹转身指挥打捞,老K悄悄用随身带的隐藏在包里的偷拍机拍下了全部场景。

返航靠岸后,两名藏家载着打捞上来的瓷器改乘另一艘渔船离去。

老K仔细观察着一件遗弃在船上的瓷器,这件瓷器看上去久经沧桑,身上粘满了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残留体。小曹凑过来有些得意地介绍,这是件仿明代的出口瓷盘,放海里养了差不多半年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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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盘上都有奇怪的海底生物残留体

我好奇地问他,为何才半年时间,这个瓷器表面不光有腐蚀斑块,还附着了那么多富有年代感的海底生物残骸?

小曹解释说,既然是在海底沉睡了几百年的瓷器,在海水的腐蚀和泥沙的冲刷下,自然不可能像普通瓷器那么光洁如新。随着海捞瓷在收藏界的兴起,文物造假的人早就学会将陆地造假的“焖锅技术”移植到海捞瓷上。

什么是“焖锅技术”呢?过去,鉴定文物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看出土器物藏有的土壤颗粒成分,一件老东西埋在土里久了,会和周围的土壤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地方不同材质不同,变化自然也不一样。只要检验土壤颗粒,就能大致判断器物真假。后来就有造假人想出“绝招”,设法找到一些古墓,并不是要里面的明器,而是想办法挖些里面的老土回来,再将这些老土按不同年代分别存放,需要的时候按照造假文物所属年代和相应的老土混杂埋到土里,浇上化学溶剂,等个一年半载,老土和器物都浑浊在一起,俗称“焖锅”。

为了做戏逼真,小曹他们还收买了一些专门的化学和海洋实验人员,可以模仿和制作出附着在海瓷上的海洋生物化石,事先仿制的瓷器装入网内,沉入早做好标记的海域浸泡,等过一段时间,待需要时打捞出来即可。

我还有些疑问,问小曹,收藏者怎么知道哪里有沉船呢?

小曹故作神秘地笑着说,他们会安排人悄悄在业界放风,宣传某某海域被渔民发现了一些海捞瓷,然后带着真正的样品去见有兴趣的买家,有时也会直接雇船带买主现场参与打捞,真真假假更让很多热衷海捞瓷的收藏者感觉兴奋,坚信不疑。

我问他,你们又要准备沉船,又要准备大批的瓷器,如果客人都要求这样现场参与打捞,岂不是很麻烦,也很危险?

小曹笑着说,哪里有那么多的沉船和瓷器,多半都是找事先找好一艘沉船,然后把准备好的瓷器摆进去,等待一段时间,打捞时尽量多拍点水下工作的场景,录制好视频,谁来就放给他看。反正打捞选择的都是海水比较浑浊的水域,几乎又都是夜里,客户根本不敢下水,加上拍摄时水下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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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海捞瓷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水鬼”下水后都是悄悄游到附近停泊的另一艘渔船上轮流休息,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将准备好的瓷器装入篮筐送到水面,让客户误以为那是从某艘沉船上打捞上来的瓷器。 

我继续问他这么大的沉船海域,怎么能一一记得住?小曹从自己的驾驶舱里拿出一张福建海域海图,上面用红圈标注了相应的经纬度以及GPS等定位信息。他介绍说每次提前布置好“现场”,他们都会在相应海图上做好标记,等时机合适了再来“打捞”。    

可能我问得有些多,小曹起了疑心,半开玩笑地对老K说:“老板,你这个助理倒是挺好学,问题不少。”

老K赶紧帮我打圆场说:“他是我家里亲戚,从小好奇心重,所以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

等小曹将海图放回驾驶舱,我冲老K使了个眼色,老K会意地拉着小曹到一边谈生意。我借口上厕所,溜回驾驶舱,但是里面还有几个船员在忙碌,一时不好动手。

就在这时,我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两艘快艇从远处快速驶到我们船边。

我听见快艇上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妈的!怎么这么晚才来,老子都在这里兜了多少圈了!”我赶紧将头别了过去,生怕对方看见我的脸,因为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 “水房”差点和大头干起来的“荷兰仔”。

小曹陪着笑冲对方喊,夜里有生意,海上风浪大,回航时间就有些耽误了。然后他指挥船上所有人不知从哪里搬了几箱瓷器和对方交接。

我趁着驾驶舱无人,所有人都在交货,赶紧用携带的卡片机将那幅有标记的海图拍摄了下来。

荷兰仔上船后,无意间瞥见了套着雨衣的我和老K,可能天黑,没认出我,犹疑地盯了我们一会儿,直到小曹和他解释我们是他的客户,他才转身指挥小曹的船员和自己的几个手下往快艇上搬运瓷器。

半小时后,荷兰仔他们载着瓷器驾驶快艇离去。

小曹和我们解释,这伙人是做走私的,专门利用“大飞”走私文物到境外。 

老K故作不解问,境外也收这些假货?

小曹得意地说,还不是因为许多“海捞瓷”藏家信不过国内的拍卖公司,加之内地文物法规定严格,他们觉得境外的拍卖公司或许信誉有保证一些,于是很多国内收藏者纷纷转战香港收购“海捞瓷”,很多境外的古董店就乘机从国内走私文物过去,再高价卖给收藏者。

我想了想问小曹,这些走私的人是不是经常从他这里进货?

小曹给老K和我各递了一根烟,点点头:“这伙人说不清楚什么来路,只要赚钱,他们什么都敢走私。他们从我这里拿货是为了卖给香港那些古董店,那些店再转手卖给不懂行的内地客。”

我还想再问什么,却被老K的眼神制止。

★★★

当天,我们回到了住宿的酒店,我们各自检查了偷拍的资料,有小曹他们现场打捞的录像,还有我拍下的他们预先安排好“沉船”的海域位置,这些信息足够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    

事不宜迟,我们决定立即离开这里返回深圳。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候,小曹打来电话说为了预祝合作愉快,想送些特产来表表心意,之前匆忙没来及准备,让我们等等他。老K推辞不得后,答应等他来后再走。

不过,老K因为在房间抽烟,不小心把床单烧坏了几个洞,先去酒店管理部门交涉赔偿问题,让我在房间里等小曹,拿好礼物就尽快下楼汇合。  

谁知当我回到房间,等来却并不是小曹,而是荷兰仔和他的手下。

荷兰仔冲进门后, 扬起手中的匕首,一边比划一边笑着对我说:“果然是你!你不是那什么商业工兵么?星仔不就是栽在你的手里了?有意思,你们怎么和曹老板搞上了?也玩海瓷了?对了,你还有个人呢?”

我暗自庆幸,老K和我已经事先把所有行李放在前台,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

此刻,我只能装傻,小心翼翼和荷兰仔解释,我其实什么生意都接,这次就是陪土豪老板来查验对方的海捞瓷真假。我心里打赌,小曹没有把和老K的合作全盘告诉荷兰仔。

我的话让荷兰仔和几个手下哈哈大笑,他们显然很熟悉小曹这里的业务,觉得小曹又骗了一个内地土豪老板。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之前说了,你害了我外甥,自然要付出代价!何况你还看到了不该看的……既然这次你栽到我手里,那就只好对不起了!”荷兰仔让手下将我绑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我大声嚷着,拼命挣扎,我知道这帮家伙心狠手辣,被他们带走,我一定凶多吉少。

荷兰仔手下嫌我吵闹,上前给了我几拳,然后让人把我拖走,我拼命扒着床框,不让他们拖走我,又吃了不少拳脚。

就在这时,老K突然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来人都带着土枪和一些刀具,武力明显比荷兰仔和手下优势许多。

“把人放下!给我滚!”老K横着一把土枪呵斥道。

荷兰仔的一个手下不服气,想上前挑衅,被老K反手一枪托重重砸在脸上,应声倒地。

“都他妈别逼老子开枪!” 老K持枪暴怒的模样让我忽然想起《英雄本色2》里的龙四,觉得老头真的好酷,当过兵的人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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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下老K发飙的样子


荷兰仔意识到对方不是一般人,加上自己手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见势不妙,他只好狠狠地说:“算老子栽了!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他让手下搀扶起被老K打倒的手下,离开了房间。

“没事吧?”老K把枪丢给身旁人,扶着我问。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和四周的人,他这是哪里来的枪和这么多手下?  

“他们都是小曹派来帮忙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了。”老K一边向我解释,一边从怀里抽出一叠钱递给几个来帮忙的人,表示感谢。

原来荷兰仔之前在船上就已经瞥见我了,虽然我的脸被雨衣挡着,但是眼光毒辣的他觉得我十分眼熟,只是当时不便细查。回去后,他越想越不对劲,逼着小曹说出了我们的住址,想来查个究竟。

小曹被荷兰仔逼着交待出我们酒店的住址后,以为我们可能哪里得罪了荷兰仔,他怕出什么意外,失去我们这个大客户,赶紧叫人带着家伙来解救我们,在电梯里正好撞见半天不见我下去准备上楼找我的老K,于是一伙人及时冲了进来。

等小曹的人撤走,我捂着伤口,苦笑着说:“真没想到这趟这么惊险,看样子老丁那里我得多要些医药费了。”

★★★

回去后,我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将手里的资料交给老丁和相关部门,不管怎么说,小曹这次算是救了我。

最后,老K说服了我,毕竟小曹的生意完全就是场骗局,救我也是为了顾全自己的生意,不把他们这伙人抓住,会有更多老丁、“老烟斗”这样的藏家上当受骗,会害了更多的人。而且抓住了他们,荷兰仔这伙人可能也会顺藤摸瓜被抓住。

一个月后,老K告诉我,因为信息准确,小曹以及他设下的几处“沉船”窝点都被警方端掉,抓了不少人。

“老烟斗”的钱虽然没能追回,但是之前小曹卖给“老烟斗”的那批货被转给了老K介绍的那个准备开“海捞瓷博物馆”的土豪老板,也算是挽回了一点损失;“老烟斗”还被土豪老板聘为筹建博物馆的顾问,拿了一笔丰厚的“顾问费”。为了感谢老丁抓住那些骗子以及老K的推荐,“老烟斗”把老丁的钱一分不少地退给了他。

老K还不无得意地告诉我,虽然老丁这里没什么酬金可以给我们了,但是,他在当“土豪老板”时收了一批民间的“海捞瓷”,经过鉴定居然有几件品相不错的宋代瓷器,等卖掉后可以分我一笔不错的酬金了。

可我还是心事重重,荷兰仔的出现让我更加觉得,宋先生和他的福隆集团无处不在。也不知道这笼罩在我周围的黑影,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摆脱。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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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10: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10-29 11:01 AM 编辑

完了,线人用命换来的东西,被我交给了内鬼 | 商业工兵019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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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19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8年

地点:深圳

人物:阿鬼,老K,大头

全文11035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帮老丁追回被骗的钱之后,老K的心思好像完全没在接新活上,接连几个月都没找我喝茶,一直忙着捣鼓那几件收来的“海捞瓷”,还信誓旦旦地给我打包票,说不出几日就能出手,那股兴奋劲儿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要转行当文物贩子。

没两天,老K给我打电话,我一看来电,心想,八成是有好消息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电话那头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对方自称是交警队的,说机主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他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所幸藏在怀里的手机没有损坏,只是手机里并无其他号码,只存了我的电话,所以他们联系了我,想问我是否认识老K,能否过来看下。

接到这个电话,我彻底慌了,我知道老K的手机不会随便被人拿到。不管真假,我都要去看看。

按照电话里交警给的地址,我打车赶到市区一所医院的急救室,接待我的是一名自称姓王的警官,他说老K今天上午过马路时,被一辆无牌的摩托车高速撞倒,当场不省人事。后来好心人报警,才将老K送到医院抢救,肇事的摩托车当场逃逸,根据现场的监控视频,肇事的摩托车手似乎是个南亚裔模样的外国人,目前警察正在查找监控,搜寻肇事司机的下落。

王警官询问我和老K的关系以及是否知道他家属的联系方式。我解释说,我们是多年的合作伙伴,我是卖设备器材的,他经常找我进货,其他情况一问三不知。对王警官来说,这可能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他也只是交警,所以没再多加盘问就让我去看望老K。

此时,老K刚刚出抢救室,头部还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负责抢救的医生介绍,病人因为被高速行驶的摩托车撞击,不但身上多处骨折,头部也因为磕到马路绿化带的水泥沿上,造成脑出血,深度昏迷,情况很不乐观,要转到ICU(重症监护室)观察。医生知道我不是家属,但还是婉转地提到了抢救费用问题,我立即表示在找到他家属之前,我会承担全部费用,只要能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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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有点慌了

办好手续后,我把身上所有钱都给老K交了医院的抢救费。陪同我的王警官没想到我作为朋友这么仗义,他好心告诉我,深圳近年外来人口多,有很多这样的“黑摩的”,类似的肇事逃逸事件屡见不鲜。这些人一旦肇事就立即逃回老家,因为他们中多数人都没有在当地进行身份登记,驾驶的也多是无牌的“黑车”,这给警方侦破带来了很多麻烦。

送走王警官后,我抱着脑袋呆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老K这次出事到底只是个意外,还是有人预谋?眼下,我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万幸的是,经过抢救,医生说伤者生命很顽强,已经过了危险期,意识也在初步恢复,只是还需要慢慢调养,等进一步观察。

因为还是不放心,我没敢走,静静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想着后面该怎么办。

一夜没休息好,第二天刚躺在长椅上想眯一会,值班护士就把我推醒,告诉我之前交的费用不够,还要再补交五万元的住院押金。警方暂时找不到肇事者,又没有老K家属的信息,老K还没有医保,他所有的治疗费只好由我承担。

 我几乎刷爆了身上所有信用卡,拿着医院收费处的缴费收据回到病房。没想到在那儿等着我的,除了刚才催我缴费的护士,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

“你好,阿鬼是吧,辛苦了!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一名身穿便衣的中年男子走到我面前出示了警官证,自我介绍他叫江淮,是某部门专案组的负责人,他的警号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和我大学时的学号就差了一位。

“不辛苦,都是朋友,江警官找我什么事情?”我有些困惑。

江警官环视了一下四周,示意我和他往外走。因为此时正是查房时间,室外空寂无人,我们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凉亭,坐了下来。

我和这位江警官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好几分钟,我知道他在观察我,也在判断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满是疑惑,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究竟有什么事情找我?

“你和老K认识多久了?” 因为医院不让抽烟,江警官坐在石凳上翘着腿,随手抽出一根烟在鼻子上边嗅边随意问道。

我谨慎地告诉他,我和老K是合作关系,我是他的供应商,他时常来我铺子买设备,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江警官听得很认真,然后开玩笑地说:“只是生意伙伴?我听护士说,他出事后,你又是垫付医药费又是整夜看护,你这样的朋友现在可真不多了。”

可能见我有些尴尬,他将烟收了起来,坐正身子严肃地说:“好了,阿鬼,时间紧迫,我们就不绕弯了。你和老K的‘合作’我们其实都知道……哦,别担心,老K在这点上分寸把握得很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眼下情况特殊,不得不找你帮忙了。”

我心里一惊,我知道警方说“帮忙”,那只是个托辞,只怕不会是小事。

“我想先问下,你对老K了解多少?” 江警官严肃地问。

“比如他的工作、他的家庭等。”估计看我有些懵,江警官给我提示道。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老K的家庭情况,我记得老K说过,他曾开过一个调查公司,因为查一个借壳上市公司的案子引火烧身,导致老婆孩子遭遇车祸身亡,虽然最后当地警方解释为交通意外,但是老K一直觉得此事有很多疑点,甚至还找到肇事司机的口供,无奈因为证据不足,老K无法将此事调查清楚,加上公司员工也受到威胁,只得解散公司,独自来到南方,一边做点业务,一边希望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知道江警官的问话一定意有所指,于是老老实实将老K告诉我的情况都告诉了他,至于他问的“工作”,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清楚我和老K合作的事情,也不知道说了会不会有麻烦,所以有意回避了这一块的情况。

“哦?看样子你知道的情况不少啊。”江警官显然有些意外。

“不知道您说的帮忙是指?”我有些不安,急于知道这名警官到底找我什么事,要我帮什么忙。

“哦,是这样,老K其实是我们‘特情’,不过……很遗憾,这次我们没能保护好他。”

江警官将手里的烟猛地掐成两截,表情有些沉重。

“什么?特情?”

我脑子有点发懵,“特情”这个词,我并不陌生,当时荧屏上出现了很多侦破纪实罪案片,其中就有很多是“特情”人员协助破的案。甚至老K也和我介绍过“特情”的情况,所谓“特情”人员是指普通人利用自己的背景、关系、身份、技能等执行有关部门指派的任务。他们是在侦查机关和侦查人员的领导指挥下,完成特定侦查任务的社会人员,与港片说的“线人”有些类似,但也有区别。而且“特情”人员都是什么“黑社会卧底”之类,什么时候老K也成了警方卧底了?他可从来没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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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比较火的就是《潜伏》了

原来,十多年前,老K所开的调查公司就被江警官所在的部门关注了,因为他不仅可以帮助有关部门查证一些不便公开查询的社会人员情报,以私人身份接触很多被调查人员而不被怀疑,还能因私自由出入境,搜集到很多有关部门需要的情报……

这些工作,老K干得非常尽心尽力,不仅因为他曾是名军人,认为这是为国效力;更关键的是,这是份充满刺激和冒险的工作,远比调查某些人的生活作风问题有趣得多。

直至有一次他接到指令,去澳门监控一个境外商人,给他住的高级酒店偷偷安装监控器材。因为临时有其他安排,加上他觉得此事比较简单,就交待新来的“东莞仔”去完成。

不料,那名商人非常狡猾,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同时也是个犯罪团伙的头目。在发现自己被监视后,他不动声色,悄悄找人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很快就锁定了东莞仔,并抓住了他。经不住拷问的东莞仔随即供出了老K,于是老K被对方威胁拿全部监控材料来换回东莞仔。

老K先向自己的联系人汇报了此事,被断然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好违反纪律私自将监控材料交给了对方。

收到资料后,对方虽然放了东莞仔,但作为惩罚,还是挑断了他的两个脚筋,导致东莞仔终身瘫痪,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事后,他面对老K也很自责,清楚自己连累了老K和公司,如果不是老K不顾一切违反纪律交出对方要的监控材料,他自己恐怕连命都没了。

拿到监控材料后,挑断东莞仔脚筋的这伙人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老K因为之前案子的牵扯,导致家破人亡,公司被迫解散。

有关部门虽然非常恼火,认为老K严重违反纪律,打算对其采取强制措施。但由于老K之前帮忙做了很多工作,破了不少案子,加上东莞仔已经残疾,老K家里又横遭不幸,江警官和其他人于心不忍,商量下来最终以“不起诉不负责不联系”结束了此事。  

经此一役,老K极为崩溃,他没想到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事业竟然让自己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于是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悄悄搬到广东暂居,打算将全部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

我有些恍惚,老K的经历,我之前虽然多少耳闻了一些,但实在没想到会如此坎坷。不过,我一下明白了为什么东莞仔在听到我是在帮老K做事后,会那么积极帮我。

 “那您找我是?”我试探着问江警官,我知道他来找我,并不是来给我讲故事,必定有特殊任务。

江警官解释道,老K出事前曾联系过他,说自己手里有份福隆的内部资料,是福隆这么多年帮人洗钱的财务记录以及客户名单,这份资料足以将整个集团一锅端起。

“所以我们想知道老K出事前和你联系过没有,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比如文件资料什么的?” 江警官问道。

我还是有些发懵,出事前,老K确实给我打过电话,不过说的是海捞瓷的事,他说自己已经找好了买家,价格也谈得不错,等成了请我吃大餐,顺便把酬金给我。但是他没提到要给我什么资料或者别的东西。

“他真的什么都没和你提过?”江警官明显不相信我的话,急切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得到什么答案。

我摇摇头,老K行事向来独来独往,真要有什么秘密,他怕连累我,不告诉我也很正常。

我的回答让江警官十分失望,随着查房结束,院子周围的病人和家属逐渐多了起来,他只好遗憾地向我告辞。临走时不忘特意叮嘱我不要对人和人提起他来找我的事,有什么情况立即打电话给他。

之前的谈话让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江警官产生了一丝怀疑,虽然他说他和老K很早就认识了,老K也曾是他重要的特情人员。但是在和我的谈话中,他丝毫没表现出对老K受伤的关切,临走时连再去看望下老K的表示都没有,这不像是个有多年工作关系的合作伙伴应有的态度,在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我无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想了想,我还是打电话给了老丁,他知道老K受伤后非常吃惊,我安慰他有我照顾,老K暂时没什么问题,请他帮忙查下那位江警官的情况。

听完我对江警官的描述,老丁当下就表示这个江警官可能是个冒牌货,凭他以往的经验,警察正式找嫌疑人调查,程序上至少要两人一组,不可能单人出去调查,即使紧急情况下也不行,主要是便于警察间相互监督,避免出现非法检查或者贿赂、诬陷等情况。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答应根据我提供的警号和名字找人在公安内网查验一下。

回到病房,正好撞见处理事故的王警官,他特意来查看老K的情况。得知我陪了一夜,他很感动,主动告诉我,警方调取了老K打给我的这个电话号码,查询到他这个号码登记过一个租房协议。

深圳对外来人口管理严格,所有外来人员租赁住房都得由房东去派出所备案租户的手机号。王警官因为当天案子多,跑不开,就把地址给了我,让我上门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老K的什么家属,免得我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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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在出租人签名的下方留下电话号码

虽然我知道那里不可能有老K的什么家属,不过想起之前江警官问我的问题,我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

按照王警官给的地址,我打车很快找到了老K的临时住所,就在他出事马路不远的一处商住楼的12层1202室。

此时,1202大门敞开,这是套不足四十平的一室一厅。

走进房间,才发现里面居然有个老太太,她正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清理着满地狼藉。

经过询问,我才知道她就是房东,几句搭讪下来,老太太忿忿不平地向我抱怨,她就住在不远的小区,这里是她家原来的房子,后来买了新房就搬出去了。今天有老邻居打电话告诉她,这间房子昨天来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摔摔打打的似乎要找什么东西,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最后门都没锁就离开了。

接到电话后,老太太急忙赶过来,面对一地狼藉,她舍不得花钱请保洁来打扫,这才亲自收拾。

我灵机一动,自我介绍是报社的记者,说有人举报租她房子的人涉嫌诈骗卷款私逃,所以有受害人来找他算账,报社得到举报后派我来调查此事。

老太太有些半信半疑,她絮絮叨叨地解释租她房子的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一副小老头模样,平时也没见他和什么人多来往……

没等她叨叨完,我赶紧掏出一百元递给老太太,表示这是报社给的“信息费”,老太太捏着一百元对着灯光照了半天,确认无误后,笑容满面地表示一定配合好记者工作。

接着,我从手机里翻出我仅有的一张老K的照片,那是之前在香港,Google硬拖着我,让我给他和他妈妈以及老K三个人拍的合影,说是留个纪念。

虽然老K极不喜欢照相,但为了照顾Google和他妈妈情绪,现场还是合了影,不过在拍摄的瞬间,他故意别过头,只拍到他的侧脸。后面Google提议四人合影,老K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得作罢。

老太太将照片上老K的侧面仔细查看了半天,最终确定此人就是租她房子的人,因为她注意到老K左侧耳朵上有个“小耳朵”,她家老头子也有个这样的“小耳朵”。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老K左侧耳朵还真有个不起眼的“小耳朵”,平时都被鬓角遮掩着。

确定租房的就是老K后,我又塞给老太太一百元,说自己还想在现场找找线索,能不能让我单独留下来查看查看,看完后我负责找清洁工,将房间打扫干净,家具归位。

老太太凭空得了两百元,又听说有人免费帮她清理房间,简直喜出望外,急忙答应,还不忘嘱咐我打扫好后直接将门带上即可。

送走老太太,我开始仔细环顾这一室一厅的房子,地上都是些被扔得横七竖八的杂志报纸,还有被翻乱的衣服、被子、枕头……我不知道之前来的这伙人是谁,不过他们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很可能就是江警官说的什么资料。由此看来,老K被撞很可能并不是什么意外。

找了许久,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我有些沮丧,猜想资料会不会已经被之前那伙人找到拿走了。

直到我目光游移到卫生间,瞥见一个放着抄网的水桶,那是老K每次去中心公园钓鱼时都会带的一套渔具。瞬间,我眼睛一亮:为什么没看见老K那副钓鱼的碳素鱼竿?

老K之前在中心公园钓鱼,用的是一副黑金色的台湾产“POKEE太平洋”,这副鱼竿喷漆精美,手感很好,我曾在帮老K换手时用过,特别是溜鱼的时候非常有成就感,鱼竿收缩后不到三十公分,可以轻松塞进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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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的中年人都懂这个

可是在这个不足四十平的房间里,为什么我没看到这副鱼竿呢?在地上的垃圾堆里翻找半天也没找到,难道被人给顺走了?

这时,我听见门口有保洁在整理垃圾,想起答应老太太帮她打扫房间,赶紧招呼保洁阿姨进来。

一听打扫一下能有一百块,保洁阿姨非常利索就开始收拾,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认真。她似乎对收拾这样乱七八糟的场所习以为常,掏出个大垃圾袋,问都不问,该扔的扔,该摆放整齐的摆放整齐,就连高处有灰的地方也都没放过。

我正好站在窗前接听一个电话,瞥见阿姨很专业地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各种工具,仔细地擦拭着屋内的电器和家具。她踩着椅子,握着毛巾,准备将房间里的空调挂机也擦一下,突然,她从空调挂机的顶部翻出了一个黑色棍状物,问我这玩意怎么放到空调上去了?

我急忙挂断电话,凑过去一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副鱼竿!

抬头看看离地两米多高的空调,我恍然大悟,老K一定是事先把鱼竿藏在了这个地方。鱼竿折叠后只有20公分,塞在空调顶部最里面的位置,正常情况下视线根本看不到,一般人也想不到那么高的地方会藏东西。

我赶紧将钱塞给保洁阿姨,让她结束工作,离开现场。

等她喜滋滋攥着一百元离去后,我关上门,将鱼竿一节节抽拉出来。抽到最后一节,明显感觉手柄处有些松动,我顺势拧了一把,将鱼竿手柄那节拧下来掂了掂,手感明显不对,里面肯定藏着东西!

我十分惊喜,立即将鱼竿柄扣过来,从里面滑出一个金属管,我将金属管拧开,掉出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优盘。因为手边没有电脑,我不知道优盘里到底是什么内容,但是老K将这玩意藏得如此隐秘,必定十分重要,很可能就是那个江警官要的资料。

我将优盘藏进外套的暗袋,临出门时看见门口有件老K很喜欢穿的灰色外套,想着万一他醒了可能要穿,便随手把它装进了一个纸袋。

我关好门乘坐电梯飞奔出小区,我要第一时间搞清楚这个优盘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

我打车回到电子城,进入铺子,拉下卷闸门,迫不及待地将优盘插进电脑。

很快优盘的盘符里跳出一个个文件夹,我点开来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惊了,里面全是有关福隆集团的各种资料和账目,也不知道老K到底是哪里弄来的。

其中一个文件夹里详细记载了福隆进行的每一个项目,以及和每个项目有着密切联系的相关部门和负责人,几乎可以说是福隆集团所有项目的行贿目标和明细,从逢年过节的各种进贡到大小项目的直接受贿人,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另一个文件夹里都是一堆堆的账目表,密密麻麻看也看不懂;还有个文件夹让我目瞪口呆,里面都是不雅视频,而且是偷拍的,虽然我不知道里面的“男主角”是谁,但我肯定这些绝不是单纯的小黄片,猜都能猜到这些男主角可能是什么人。

这个优盘对福隆来说,就是枚核弹,只要将里面的资料转交给有关部门,绝对可以让福隆陷入困境。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些内容很显然是从内部泄露出来的,可这人是谁?又怎么到了老K手里? 

这份资料让我十分不安,老K既然得到了这么重要的资料为什么没有交出去,而是藏在自己家里?这么说,老K出事很可能就是福隆下的黑手,如果被福隆知道这份资料现在在我手里,会不会一样想杀我灭口?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再去医院看看老K的情况,万一他醒了,还能告诉我点什么。   

出于习惯,为了防止唯一的优盘损坏,耽误事情,我将优盘复制了一份,用防水袋仔细包好,藏进了电子城公共厕所间一处马桶的冲水槽内以防万一。

此时,我接到老丁电话:“这家伙居然真是警察,警号姓名都对得上,我给你发了个邮件,你确认下是不是他。”

我打开邮箱,老丁的邮件里有张内网截图,上面果然是江警官的个人资料,照片也的确是他本人,看来是我多疑了。

我将老K的优盘藏在老K的外套里,然后依旧用纸袋套好,我开始犹豫要不要把优盘交给江警官,或者听听他的意见。

出了电子城,我正想叫车去医院,路边忽然闪出几个身穿黑色T恤的烂仔,他们不怀好意地冲我扑过来,我见势不妙捂着纸袋转身就跑,突然一部轿车在我身边停住,我听见驾驶座上的江警官急忙招呼我上车。

上车后,我有些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解释说知道我可能有危险,所以一直暗中保护着我。

我从老K外套里掏出优盘交给了他,简单说了下我今天去老K住所找到这枚优盘的情况。

江警官找了个僻静地方,将车停下来,然后用放在后座的一部笔记本打开了优盘,里面的内容同样令他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才十分焦急地问我知不知道老K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内容的,还有什么人知道这枚优盘的存在。

我本想告诉他,我还复制了一份藏在电子城的厕所里,但转念一想,既然原件已经送到警方手里了,告不告诉也没多大意义,索性没提。

当听我说不知道其中内容的来历时,江警官很失望,犹豫了半天问:“你真的没听他提起他在福隆里还有个内线么?”

★★★

老K居然在福隆还有自己的“内线”?我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他对我在福隆“水房”里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清楚,而且掐准了时间,在我被放走后才报警,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也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况且这优盘里这么多机密资料,不是内部的人,根本弄不到手。

我问江警官,为什么老K之前没有把优盘交给他,而是藏了起来?警方拿到这些资料后,不就可以将那些家伙一网打尽了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这些情报很重要,但按照程序,必须要先将资料带回专案组再核实一下,让我回去好好照顾老K,等他消息。

没想到,等我回到医院,病床上的老K不见了!

我焦急地询问了值班护士,才得知就在我回来前半小时,有个戴着棒球帽,蒙着口罩的年轻人说要带病人去做个检查,就用轮椅推着老K离开了,当时,那名护士正忙着去抢救另一个病患,慌乱中误以为那年轻人是我,所以没仔细查问就同意了。

我实在顾不得去追究这名护士的责任,心里非常焦虑,老K的身体还十分虚弱,人也还没完全恢复,是谁把他带走了?难道是福隆的人?为了他藏起来的那个优盘?如果是这样,这帮家伙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这茫茫人海,我上哪儿去找老K?

我避开护士,在走廊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掏出手机,找到了江警官留给我的名片,我想请他帮忙尽快找到老K,不料他的电话居然显示关机。

愣了一会儿,我只好再打电话给老丁,把老K失踪的情况告诉他,让他联系东莞仔定位医院附近所有的监控探头,看看有什么线索。

刚挂上电话,我就看见之前在电子城出现过的烂仔在一个人的指引下闯进老K的病房,很快又退了出来,抓住一个护士追问什么,我赶紧顺着消防楼梯快速跑下楼。

正往楼下狂奔时,我的电话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大头的声音:“阿鬼,是我,老K在我这里。你他妈怎么那么蠢!优盘哪能那么轻易就交给别人!”

大头的话令我有些发懵,这家伙绑架了老K,居然还知道我找到了优盘?

“你说什么优盘?老K怎么会在你那儿?”我决定故意装傻。

“少废话了,老K很安全,优盘是我给他的,一小时后,万象城见面说。”大头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我没听错吧?这么重要的资料居然是大头给老K的?他不是宋先生的心腹么?怎么会和老K合作?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约我见面会不会是个陷阱?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去会会大头,不管怎么说,如果老K在他那里,我得尽快送他回医院,他身体那么虚弱,经不起这样折腾。再说万象城就在罗湖区,离华强北不算远,也是我经常去逛的地方,因为集吃喝玩乐于一体,从早到晚都是人,公共场所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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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万象城

途中,我收到大头发来的短信:4楼电影院,2号厅《长江7号》。

当我找到电影院按要求买好票,硬着头皮进场时,电影已经开场,影片里的周星驰正和他“儿子”吵架,黑暗中,有人将猫着腰寻找座位的我一把拽住,摁在座位上。

我听见大头贴着我耳边悄悄说:“是我,快坐下!”

“大头?老K呢?”顺着电影微弱的光线,我只看到大头一个人戴着棒球帽,警惕地四下张望。因为是上班时间,电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我也没看到老K的身影

“放心,我把他暂时安置在一家私人诊所照料,等安全了再说。”大头小声说。

“这到底怎么回事?”听说老K暂时没事,我稍微放心了点。

“你太他妈蠢了!没搞清楚好人坏人,就把优盘交了出去!”大头没好气地压低嗓子说。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江警官是你们的人?”我有些恍然大悟,随即明白大头为何如此紧张。

“别管那么多,我问你,你有没有和那个警察说起过我?”大头紧张地问。

“我真不知道你是警方卧底,老K从来没和我说过!”我有些激动,大头做了这么多事情,一定是警方的卧底,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什么狗屁卧底?你他妈看电影看傻了吧!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头有些急躁地稍微提高了嗓门,惹得影院里仅有的几个人纷纷往我们这里张望。

“算了,当你说的是真的吧,你赶紧把他弄走吧,救了他,我也不欠他什么了。”大头说完,随手给了我一张名片,然后弯着腰离开了剧场。 

根据大头提供的地址,我终于在一家私人诊所找到了老K,虽然他身体十分虚弱,但是精神还好,也知道是大头救了他,并联系了我。

面对一脸困惑的我,老K勉强打起精神,向我吐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秘密。

★★★

大头早先是内地的一名体校生,由于打架被学校开除,后来辗转来到珠海看夜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宋先生。因为头脑灵活,拳脚功夫也好,宋先生便收他做了马仔,让他帮自己做些“脏活”,久而久之就成了宋先生的心腹。

宋先生的福隆当年进入香港后,借助香港回归契机,大肆收购空壳公司上市,开始涉足内地多座城市的房地产建设、进出口贸易。在与各地政府建立了良好关系后,又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地产以及医疗等并购业务,低价屯购了大量的土地和国有资产,然后再利用手里的境外赌场圈住了一大波相关的利益群体进行暗箱操作,通过“低买高卖”的手段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

与此同时,宋先生也被有关部门给盯上了。“东莞仔”失手那次,指使人挑断他两根脚筋的境外商人,也正是宋先生。

东莞仔出事后,老K通过调查马克的幕后公司查到了福隆的很多秘密,宋先生察觉出危险后,立即指使马克找人制造了老K家人的车祸,若不是老K临时有事提前离开,那场车祸的目的其实是连老K一起除掉。

后来,随着政府对境外背景投资公司的不断管控,福隆集团的房产以及并购业务被更有势力的利益集团倾轧,宋先生感觉到了危险,转而将业务重心放在了资产境外转移,也就是大规模“洗钱”业务上,逐渐成了境内最大的“洗钱”集团。

用宋先生的话来说,无论境内谁赚到钱,赚了多少钱,最后都要通过他才能顺利将钱转移出去,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得知自己被有关部门盯上后,宋先生更加谨慎和低调,为了掩人耳目,他费尽心思炮制出一个绰号为“娘舅”的神秘代理人,对外放出烟雾,营造出“娘舅”才是福隆的幕后老板的假象。由于运作得当,加上宋先生刻意渲染,很多不知情的人都认为福隆的“掌舵人”是那位“娘舅”,宋先生的最终目的就是带着苦心经营数年赚得的几十亿安安稳稳离开。    

大头此时开始负责整个集团最为重要的“现金快递”业务,这个业务每天都要和数千万的现金打交道。虽然大头深得宋先生信任,但是涉及每天千万的流水,宋先生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大头实在知道他太多的事情和公司内幕。

于是,宋先生不声不响将大头老家的母亲和妹妹接到了香港,名义上是让大头家人团聚,实际是将她们变相当作人质。大头自然清楚宋先生的意图,但也无可奈何。

接着,宋先生借大头的几次失误,开始打压大头,利用新来的光哥一伙人分了大头的权,坐山观虎斗。大头心里清楚,宋先生开始卸磨杀驴了,但是因为家人都在宋先生手里,他只能忍气吞声。

光哥在得到宋先生背后支持后,越发嚣张,非但瞧不起大头,更过分的是,他还经常调戏大头在赌场做服务员的妹妹,让大头恨之入骨。后来大头虽然借光哥吃里扒外的机会将其除掉,但他心里很清楚,这背后都是宋先生在搞鬼,于是留了心眼,暗中收集了大量福隆的犯罪证据,以备不时之用。

这些消息被当时同在赌场做“叠码仔”的Google知晓后告诉了老K,老K于是找机会联系上大头,彼此做了个交易:老K利用自己的渠道将大头的母亲和妹妹救出,转移回国内;大则头帮老K将宋先生的犯罪证据收集起来,交给他。等案子破获后,大头可以转为警方的“线人”,他和家人都可以得到妥善的保护和安置。

而老K之所以能给大头这样的承诺,是因为他和警方依旧私下有着联系,联络人正是那位江淮警官。对方知晓老K有藏在福隆的“线人”十分惊喜,代表警方给了老K以上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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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就想到了这部电影

但大头并不真正信任老K,他们达成合作协议后,他又查到了我和老K的关系,遂故意向遇到一些麻烦的宋先生推荐了我,目的就是既观察我和老K的能力,同时也把我当作他的“人质”。

当老K果真将大头的母亲和妹妹悄悄转移走后,大头终于判断老K可以信任,这才将手里收集到的证据拷贝在一个优盘里交给老K,希望早日和家人团聚。

那时的老K还不知道他的联络人江淮早就被宋先生收买,成为他整个犯罪链条上的一环。因此在得到大头交付的证据后,便兴奋地告诉这位江警官,自己的“线人”已将所有福隆的犯罪证据交给了他。    

就在老K准备把证据交给江淮时,大头无意中知晓有警察和宋先生暗中勾结,及时将这个情报告诉了老K。因此当江警官迫不及待地向老K索取资料和打探“线人”情况时,终于让老K有所察觉,多留了个心眼,拒绝了江警官的要求。

老K手里握着决定福隆生死的生杀大权,宋先生哪里还坐得住,他顾不上许多,下令将老K干掉,派人找回优盘。做事的人追截了老K,差点要了他的命,但终究没能找到优盘。而立功心切的江警官知道老K一直和我有紧密的合作,便打算从我这里入手,找到优盘和“内鬼”的线索。

老K喘着气断断续续跟我说了这些情况后,我顿时觉得自己犹如陷入了一部惊心动魄的谍战剧。难怪老K一直对我说福隆背景复杂,让我不要深陷其中,甚至还忧心忡忡地劝我离开深圳。

可是,这盘棋下到现在,老K、我、宋先生,包括大头、东莞仔等人,都已经是盘上落定的棋子,无悔也好,有悔也罢,这盘棋都必须下下去,绝无平局的可能。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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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5 07: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复仇者联盟的最后一击,都赌上了命 | 商业工兵大结局

 真是脸叔 故事研究室 2018-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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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商业工兵 的第 20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08年

地点:深圳,珠海

人物:阿鬼,老丁,东莞仔,大伟

全11237字,阅读约需12分钟

★★★

2008年的春天格外凛冽,南方持续低温雨雪,湖南江西等地冰冻灾害严重。就连深圳也受到了影响,寒冷天气持续了整整20多天。

我一个东北爷们冻得都快受不了了,秋裤外还裹了层棉裤。铺里时不时有人找上门“请帮忙”,零零散散接了些简单的活,像最早期拆窃听器、摄像头之类。大多数时间,我都守在铺子里冥想打盹,游戏也玩得少了,觉得没劲。一有空,我就去私人诊所看看老K。

大头联系的这家诊所不能再呆下去了,虽然诊所老板是大头的朋友,正因为如此,他很清楚留着我们是个大麻烦,一再婉转地提醒我尽快将老K接走。

恰好老丁打电话询问我老K的情况,老丁听说我找到了老K,但因为当下处境十分危险,老丁沉默了一会,说晚点再联系我,就挂了电话。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老丁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也怕受到牵连,暗暗骂他不仗义,亏得之前老K曾把他当做朋友。因为怕老K知道了不高兴,我没把老丁打来电话的事情告诉他。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老丁晚上又打来了电话:“阿鬼,收拾下,你们去泰国,那里都安排好了。”

我很惊讶老丁怎么会如此仗义,可又很犹豫,要是把老K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再说去泰国,算上飞机票、住宿费都不是小数目,之前卡都刷爆了。

老丁听出我有些犹豫,让我转告老K,也算是安慰我:“你就告诉他,去清迈,之前我和他都打算在那养老的地方。至于费用问题,不要你操心了,老K之前让我帮忙找几件瓷器的买主,刚好都搞定了。”

我把老丁的建议和老K说了下,老K起初并不想离开,但是他知道眼下的局面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他也担心自己这个状况留在我身边,可能会拖累我。

在老K的指点下,我从深圳华侨城一处地下私人保管公司拿回了他的护照等证件,在这里,只要你愿意支付相应的保管费,任何东西都可以寄存保管。老K所有物品都装在一只黄色纸袋,里面不光有护照等证件,还有不少泰铢和美元。我翻了翻他的护照,果然之前有多次入境泰国以及东南亚等地的记录,真不知道他之前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几天后,头部还缠着绷带活像个“木乃伊”的老K被我送到机场,即将登上一架飞往泰国清迈的航班。因为头部缠着绷带,登机前的身份检验那关,我们费了半天劲和边检解释,最后还是托了老丁的关系才被顺利放行。

临走前,他和老丁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

送他入关前,我对老K说:“到那里好好休息,听老丁说,那里还有个你的老相好‘萨拉’可以照顾你?”我打趣道。

老丁为了让我放心,说到了清迈,会有个泰国美女接老K并照顾他,而且已经和对方联系过了,彼此都是熟人。

“别听他胡说,只是朋友……对了,你还是不和我一起去?”老K居然有些脸红,赶紧转换了话题。      

老K之前同意去泰国养伤,但提出要我一起陪着去。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留在国内会有危险,可是我很清楚,棋到终局,已经身不由己,即使我陪着老K躲到泰国,福隆那伙人依然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担心到了泰国那种地方,安全更加没保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放心,我会见机行事,我就不信所有的警察都被他们给收买了!”老K知道我把他辛苦藏起的优盘交给江警官后,气得差点想踹我,幸好他得知我留了个心眼,还复制了一份优盘,总算松了口气。

“走了,保持联系!”老K拎着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挎包,拍了拍我的肩,转身进入了登机口。

老K离开,我心里虽不舍但也踏实了些

机场外,看着老K乘坐的飞机起飞远去,我有些伤感:这个和我爸年纪差不多的老家伙,将我从一个普通人带入到惊险刺激的“商业工兵”世界,让我重新见识这个社会。合作数年,我们一起历经了那么多事情,他对我来说,亦师亦父。

这次,我也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但是我希望尽力将这盘棋走完。

★★★

刚出机场,正准备打车回店里,我就接到了隔壁铺子阿华慌慌张张打来的电话:“阿鬼,你得罪谁了?你的铺子给人撬开了,有几个家伙到处找你,还把你店里东西都砸了!”

我心里一沉,宋先生的人果然来找我了! 

“那些家伙不好惹,你暂时别回来,赶紧躲躲!”阿华好心提醒我。

“阿华,你听我说,帮我个忙。”我让他去走廊洗手间冲水槽里找出那个复制优盘,待会交给我。

“好的,放心!”阿华很爽快地答应,虽然这家伙有些烂赌,但是经过那次澳门之行,彼此算是患难之交了。

我和阿华约好,一会就在会展中心地铁站里碰头。等拿到优盘后,我想从福田换乘大巴去珠海,老K说老丁会在那里等我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正想打车去会展中心地铁站,我停住脚步,暗暗叫了声“不好”,琢磨了一会,急忙掏出手机匆匆编写了个短信发送了出去。

“阿鬼,实在对不起,你要的东西被人给抢走了!”半小时后,阿华带着哭腔给我打来电话。

阿华说,他按我说的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密封在防水袋里的优盘,正想出门和我碰面时,被一个自称警察的家伙拦住,说我涉嫌某桩案子,从他身上很快搜出了优盘,对方倒也没难为他,拿到优盘就自己离开了。

我心里一沉,果然优盘又被这伙人给抢走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交代给你这么点小事也办不了,你就是个成事不足的赌鬼!”我恨恨地冲着电话里的阿华骂道。

“干嘛骂我!我哪里知道你那是什么东西,再说人家警察找我要,我能不给么?你算什么玩意?成天鬼鬼祟祟的,难怪人家警察会来找你!”阿华也火了,和我在电话里对骂起来。

“你他妈就是个废物!”我忍不住也怒骂了起来。

阿华在另一边已经挂上了电话,听筒里跳出“嘟嘟”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将电话关机,仔细查看了下四周,转身打了辆出租,让司机直接开往福田地铁站。

大约一个小时后,福田地铁站2号出口,一个戴着棕色假发的女人迎面撞了我后,突然悄声说:“鬼哥,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小东西,正是我之前藏在厕所冲水槽里的那枚复制优盘。

福田地铁站

“替我谢谢阿华,也辛苦你了。你们自己多小心!”我对阿华的老婆小声说道。

我知道那伙人冲到我铺子里一无所获,必然不甘心,江警官他们很可能已经监听了我的所有通话,刚刚那几通电话,说不定已经被人监听,情势险恶,我不能不防。   

我凭经验断定,即使江警官有监听我们的通话,但他还想不到我打完电话又会发短信给阿华,即使想到了,这点时间他也来不及去电信公司调取短信记录。

所以,我随即编辑了条短信发给正要兴冲冲去帮我找东西的阿华,请他拿到东西后立即准备好一枚优盘,为了他的安全,我还特意叮嘱他务必找个插进去就提示“优盘需要格式化”的优盘,找到后就直接从大门出来找我;同时,我让阿华交代他老婆拿着我藏起的优盘,从电子城的后门出去,来福田地铁站2号口找我。 

去珠海的大巴上,我换上刚刚从地铁站里新买的“神州行”电话卡,将之前的SIM卡随手掰断丢弃在了车窗外。   

★★★

老丁是四川人,因为业务关系,常年盘踞在广州,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来珠海碰面。

到了约好时间,我远远就看见戴了顶鸭舌帽的老丁,他可比老K胖多了,步履蹒跚地朝我走过来。

“好久没见,阿鬼。”老丁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和老丁曾在深圳见过,老K介绍的,当时因为调查一个人寿骗保的案子,他来深圳出差。老丁什么活都接,不挑嘴。不过,他体型较胖,不喜欢出外勤,更喜欢做一些在家可以收钱的“信息咨询”活。

“怎么跑这里来了?”我问他。

“带你见个人,东西带了么?”老丁是问我那优盘。

“带了,差点又被人抢走。”我简单把之前事叙述了一遍。

老丁啧啧称赞我机智,听说又是那个江警官所为,忍不住说:“我查过了,那家伙是我们警察里的败类。福隆是目前最大的洗钱集团,几个地方成立了一个联合专案组调查。他是其中一员,好像还是个副组长。不过,不知道怎么这家伙就被宋澄收买,成了他的人,专门负责通风报信……”

“你说的人呢?干嘛在这里见?”我不想在这里和他闲聊,忍不住打断他。

“还不是为了照顾…… 算了,见到你就知道了。”老丁领着我穿过弯弯曲曲的堤岸,转到不远处一家名为“雕刻时光”的咖啡馆里。

在咖啡馆角落第一次见到东莞仔

“看看他是谁。”老丁指着咖啡馆角落里说,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人坐在轮椅上,他正专注地摆弄面前的一部笔记本电脑。

“东莞仔?”看到轮椅,我已经猜出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我和他一直在网上交流,没料到会突然在珠海面对面见到。

听见有人喊他,年轻人笑着抬起头看着我们。

他果然是东莞仔。自从离开老K公司后,他就回到了老家珠海,开了家电脑维修铺子维持生计。他虽然做外勤不是很专业,但对于电脑网络却是无比精通,也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电脑黑客,所以老丁时常也会找他来帮忙。

 “鬼哥,终于见面了。” 东莞仔开心地说。

“多谢!老丁怎么把你也拉下水了。”我赶忙上前双手紧紧握着东莞仔的手。

东莞仔抽出手,拍了拍他的双腿,说:“就算不为老K,我自己这笔账怎么说也要和他们连本带利算算吧?”

正说着,我听见咖啡馆角落有人喊“买单”,服务员上前刚取走那人递上的一百元,那人忽然说:“服务员,你不检查下么?”

服务员自信地说:“没问题啊,我摸过了。”

那人又笑着说:“你确定?”

服务员狐疑地将钱展开,和手里其他一百元比对了下,惊讶地喊了声:“哎呀,你这钱怎么好像比其他钱小一点呢?”

我看见大伟笑着站起来,掏出新的一百元将服务员手里的钞票调换了一张,狡黠地说:“哦?是么?估计是错版钞票,那我可要好好珍藏起来。”

大伟走到我们面前,一把抱住我:“好久不见啊!不够意思,有事怎么不叫上我?”

“我叫他来的,听说老K出了事,他也想来帮忙……” 东莞仔听到了大伟的埋怨,赶忙解释道。

“行了,我说各位,煽情呢留着以后再来,说正事吧!”老丁打断了东莞仔的话,摘下鸭舌帽丢在桌上,袒露出“地中海”式发型。

“应该说句,这次我们聚在一起,是正义的组合。我们一定要将这些黑社会一网打尽!那句话怎么说的?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觉得首先……”老丁不愧是在政府部门待过,套话张口就来,显然找到了领导的感觉。

“你们这里最好吃的地方在哪?”大伟冷不丁地问东莞仔。

“湾仔海鲜街啊,干捞云吞还有鱼骨鱼腩粥都不错,吃完还能去隔壁澳门赌一把。” 东莞仔笑嘻嘻回应道。    

“无组织无纪律!”老丁见两人根本不搭理他,恨恨地骂道。

“各位,不开玩笑了,我们商量下后面的计划吧?”我连忙打着圆场。   

★★★

江警官的出现已经让我更加体会到宋先生的狡诈,以及福隆复杂的社会关系。我们对抗的不是普通的黑社会,而是一只已经将触角伸向了各个部门利益集团的八爪鱼。

优盘的内容涉及到诸多部门和官员,如果就冒冒失失地交出去,要么石沉大海,要么会给我及朋友带来生命危险,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大家一起商量后都意识到,擒贼先擒王,想彻底端掉整个福隆,必须抓住宋先生。可这家伙平时神出鬼没,时而在境外,时而又出现在境内,如果不能将他抓住,想端掉整个福隆的计划就完全成为泡影。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上哪里去找他?找到他之后又怎么办?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老丁神秘兮兮冲着东莞仔做了个表情,得意地说:“同志们,我一再提醒大家要关心国家大事啊,东莞仔,你告诉他们,我让你查到了什么!”

东莞仔笑着搬出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一些股市的画面和新闻截图,我和大伟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丁解释道,这些图都是这大半年的港股状况,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上半年,港股反复上涨,达到历史的23558点,就在港股持续向上时,美国的次贷危机阴影悄悄袭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香港恒生指数下跌4000多点,港股开始出现恐慌情绪。

为了缓解港股的低迷,振奋港人信心,下半年开始,内地宣布扩大QDII(获准投资境外的合资格内地机构投资者)投资范围及投资额度的政策决定。

允许个人投资港股的消息迅速激发了内地投资者买卖港股的热情,也给港股打了兴奋剂。香港股市在短短50多个交易日,恒生指数上涨超过11000点,成交额从过去平均每日300亿到400亿港元放大到1200多亿港元,单日涨幅动辄超过1000多点,在香港的股票历史上实属罕见。

在巨大的内地投资热情的席卷下,许多港资公司开始纷纷采取各种宣传手段和营销来推销自己公司,以便吸引更多的内地热钱。

根据老丁收到的消息,福隆集团也不例外,之前集团控股的几个上市投资公司由于受到美股影响遭到重创,股市惨不忍睹,宋先生甚至不得不动用各地“水房”资金来应对整体颓势,但是这些钱如同一杯水倒进了沸腾的熔岩一般,瞬间就蒸发了数亿元资金。

随着内地宣布放开个人投资港股,宋先生喜出望外,如果将福隆的项目包装一下后向那些内地金主和土豪们推介,不但有机会缓解当前的危机,甚至为福隆的“洗钱”业务也多增加了不少实力客户,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于是,福隆高薪聘请了著名的会计事务所日夜不停地为集团“描眉化妆”,准备开一次项目推介会,借助奥运良机隆重登场,吸引内地的投资客。

★★★

讲究吉利的宋先生,将推荐会时间定在了2008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又恰逢奥运圣火全国传递的期间,他计划邀请诸多高官以及内地著名企业和机构,希望借助全国欢腾的喜气召开此次推介会,为了方便诸多内地客人,地址选在深圳某家五星级酒店,届时他也将出现在现场。

北京奥运会圣火传递的第一个中国人,我猜你记不清了

我有些好奇,如此绝密的消息,老丁是从何得知的?

老丁面对我的询问,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都是老K提供给他的消息,所以还要他帮忙找到“东莞仔”帮忙。

我恍然大悟,联想起之前老K的很多内部信息都是大头提供的,这些消息只怕也是老K从大头那里获取的,也不知道大头的身份在宋先生那里有没有暴露。

老丁私下还告诉我一个信息,说警察内部一侦查小组对我和老K下了个“通缉令”,正满世界找我,让我这些日子小心些。

宋先生他们估计发现阿华交来的优盘有问题,又不确定我到底还有多少复制品,这才动用了警方的关系,想找到我们,弄清楚究竟。这些家伙如此处心积虑,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能斗得过他么?我隐隐有些担忧。

“这估计也是怕你们去找麻烦,故意想让你们躲起来。” 老丁一眼识破了宋先生他们的伎俩。

“是啊,可这下我们怎么办?”这样的情况,连门都出不了,后面很多事情还怎么进行?我不免有些焦虑。

“交给我好了,保证让你亲妈都认不出你。”大伟不以为然说。 

我差点忘了,这家伙虽然在剧组做道具师,但是角色化妆也是一绝。

不过,这则通缉令却让我瞬间有了灵感。

★★★

晚上,我们住在老丁提前租好的民宿里,我避开大家,将我盘算好的计划和老K通了电话。

“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这是最好的办法?”老K在电话里问。

“想好了,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冒险。”我有点犹豫。

“好。既然你想好了,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我会安排好,不过你们这里就都看你了。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难道只能这样么?”虽然我和老K商量了许久我的计划,但是老K最后和我提出的一个建议让我十分震惊。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这是为了大家好。”老K挂掉电话前,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

第二天,我召集大家开会,将我的计划告诉了大家,虽然每个人听完都觉得有些冒险,但是听说这个计划已经得到了老K的肯定,他们不再犹豫,分头准备起来。

东莞仔毫不费力进了福隆的内部网络,找到了福隆项目推介会预定酒店以及具体流程表。

福隆的推介会定在深圳某五星级酒店,还选了酒店最大的2000平无柱式大宴会厅,按照流程表上介绍,推介会将由两部分组成,首先是项目推介会,届时将由宋先生上台介绍福隆的成功项目,以及即将进行的新项目,大概持续一个小时,接着是大型酒会以及现场抽奖。

五星级酒店还是有点气派

因为宋先生很重视这次项目推介会,所以据说会邀请到历年来福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以及内地潜在的重要投资商,当然,也少不了特意请来捧场的各级政府官员和名流。

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借着宋先生这次项目推介会,彻底揭露福隆的犯罪事实,将福隆所有的罪恶都暴露于众,让别人不再信任。

为了万无一失,我们几个陆续筹备了很久,把计划反复推演了几遍,就等计划真正实施的那天。

★★★

时间终于到了2008年的5月1日。

福隆之前特意从北京请来一位著名女主持人,晚上五点五十分,主持人激情宣布开始,她背后的大屏幕开始闪现出炫目灿烂的光影。随着倒计时结束,一辆艳红的法拉利F430伴随着激昂的音乐,从大厅旁的超大电梯里缓缓驶出,直接驶到了舞台中央,在场的人顿时全部欢呼起来。

倒计时好戏上场

福隆这次出手相当阔绰,推介会后的酒会上,主持人将现场抽取一二三等奖:一等奖就是这部法拉利F430;二等奖是早就堆在舞台中央厚厚的一百万现金;三等奖是铺满了舞台四周的各类进口电器。据说每个来的人都能拿到奖品,所有人无不翘首期待着最后的抽奖时刻。

我事先被大伟化妆成一名中年商人,拿着大伟给的“邀请函”混进了会场静静坐着,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等着吧,今晚会有惊喜给你们的!”我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东莞仔戏谑的声音。

当主持人宣布“有请今晚的主人宋澄先生”时,法拉利的车门被工作人员打开,身穿一身白色西服的宋先生笑容满面地钻出车,走到主持人身边,接过话筒,向在场所有人挥手致意。

“在这举国欢腾的时刻,我代表集团感谢诸位莅临福隆集团此次项目推介会,我们福隆集团是一家集地产、金融、文化及旅游为一体的大型企业……”   

我不想听这家伙自吹自擂,用目光扫视了四周,在场所有的男男女女无不盛装出席,坐在各自的区域饶有兴趣地听着宋先生的演讲。

现场来的人当中,有福隆重点计划拉拢的投资方,有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其中更不乏特意从北京飞来捧场的各级官员,我还注意到之前那位江警官身穿便衣坐在人群中。

舞台四周,福隆特意请来的众多媒体也长枪短炮架好,期待一场精彩宣讲会的进行。

“下面,我很荣幸向大家介绍集团的几个投资项目,我相信这些项目将会在诸位的共同参与和见证下,一起构建美好的未来!”

宋先生说完,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播放福隆事先制作的项目宣传短片……画面精致,音乐优雅,所有人都认真地观看着大屏幕。

只是一会,画面出现了短暂的闪动,紧接着画面黑屏,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大屏幕上突然飞出一段段打了马赛克的不雅视频,画外音传出宋先生的声音:“有了这些视频,不怕内地那帮官老爷不乖乖听话。”“这些官员有了把柄,真的比孙子还听话。”“你们担心什么,他们的钱都是我在洗,项目不结钱,他们的钱也别想拿到!”……这些都是藏在优盘文件夹里偷录的内容。

现场一片哗然,宋先生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着话筒呆呆站在中央,几个反应过来的福隆工作人员气急败坏地开始抢夺酒店工作人员的遥控器,企图关掉现场的投影以及话筒,但是无济于事,因为所有线路事先都被东莞仔切换到了一套藏在宴会厅隔壁的备用设备上。为了不被人报警打搅,现场的手机信号也被东莞仔悄悄屏蔽了。

之前入场的时候,大伟用伪造的现场公关公司证件,将全部需要的外接设备装在专用的铝合金道具箱内,大大方方地通过了福隆工作人员的检查。然后又买通了宴会厅的音响师,将这些设备安装在了大宴会厅弱电间里,只等现场我一声指令,大伟就按下调控器,将现场的播放设备全部切换成他带来的备用设备。

不久,画面又是一黑,一个带着“V字仇杀令”面具的人冷冷地说道:“和你们合作的福隆到底是家什么样的公司?我想请诸位再看下这些资料,问问你们自己是否都是无辜的?”

想对戏多的东莞仔竖手指

我坐在下面心里暗骂东莞仔,干嘛非要给自己加这出戏。

画面再次黑屏后,闪现出厚厚的一叠叠电子账单特写,全部是福隆帮各种官员、机构洗钱的内部流水清单,画面放大后可以看出备注一栏清楚记录着委托方的姓名、单位以及现任职务,画面还有更详细的福隆贿赂各类人员的名单。

在场的记者和一些有心人兴奋地举起相机和当时拍摄功能并不完善的手机进行拍摄。

福隆工作人员只好一边有心无力地阻拦着大家的拍摄,一边四处寻找着视频的来源。

这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冲上前,愤怒地撕扯被手下护住想要撤离的宋先生,有人不断咒骂着宋先生,也有人捂着脸颓废地瘫坐在地上,还有人卖力地帮着福隆的工作人员拦阻他人拍摄,更多的人在哄抢厅内的现金和电器……现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冲进人群,不停叫喊着“让让!警察办案,请将嫌犯交给我们!”火速将宋先生从人群里架着带离了现场。

看见宋先生被警察带走,我低声冲别在身上的麦让大家尽快撤离,忽然一个黑影从身后一把搂住我,扯掉我的的假发和胡子,恶狠狠地说:“之前看到你眼熟,果然是你。你还真是鬼啊,居然和我玩了出声东击西的把戏!”

我努力想要挣开对方,扭头一看,是江警官,视频里的名单也有他的名字。

宋先生拿到江警官给的优盘后,还是不放心,听说他是在电子城碰到的我,立即让江警官赶回电子城,以警察身份找电子城的网管调看我回去后的视频监控。

他们发现我回到店铺后很久没出来,怀疑我又复制了一份优盘资料,派人去我的铺子寻找线索未果后,又让江警官通过技术手段截听了我的电话。

“江警官,你不是想抓住我么,我可以随你去公安局,不过,你现在敢么?”我不再挣扎,笑着反问他。

江警官本就慌了,见我这么说更是气急败坏,但依旧不死心,急忙招呼福隆现场工作人员来帮忙控制住我。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衣服上别着福隆标志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猛地放下一直拽在手里的黑色行李袋,顺手抄起一把椅子重重砸在江警官的后背。因为江警官死死搂住我,倒地时也顺手将我重重带倒在地。

“阿鬼,没事吧?”胖子笑嘻嘻地问。

我努力爬起来,揉着隐隐生疼的脑袋,冲着胖子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才来!”

黄老板踢了一脚昏过去的江警官,望向舞台中央正在疯抢现金的人群,遗憾地说:“可惜了,要不是这混蛋,我还可以再多抢一些!”

我瞥见他那没来得及封口满满一袋子的现金,笑骂道:“可以了,你这里少说也有几十万了。”

黄老板有些得意:“那是,那是,从开场我就盯着这些钱了,一出事,我第一个扑上去。”

黄老板是我叫来的,目的是混入到福隆的现场工作人员,给我们放风,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但是具体的行动细节我并没告诉他。他之前被福隆不人不鬼地囚禁了多日,对有机会报复福隆自然喜出望外。

附近派出所已经有警察得到消息,他们冲进来后,由于没有任何具体目标,只能试图阻止正在哄抢现金和电器的人群。

可惜最终还是没法达到我们的目的:警察冲进来控制住坏人,将所有人绳之于法的情形毕竟还是在电影中居多。福隆的人见势不妙,纷纷随着人群做鸟兽散。

好在这些人并不重要,因为宋先生已被换装后的老丁和大伟趁乱带离了现场,捆了个结实藏在地下车库的一部商务车里。

按照计划,老丁和大伟连夜将宋先生连同所有福隆的犯罪资料,统统移交给已经事先联系好的警方专案组。

随后的一周,无论是电视还是报纸上,全都没有出现我们期待的爆炸新闻,这些事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这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

老丁从警方内部已经打听道,福隆在内地的所有机构和公司都被查封,很多涉案人员被抓,不过有大笔资金事发前已经被人转到境外,不知去向。

网络上曾流传出些许痕迹,很快就被删除地无影无踪。所有频道的电视新闻里开始长篇累牍地播报着,奥运圣火在各地传递及其各地人们准备喜迎奥运会的消息。

几天后,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汶川发生里氏8级特大地震,最大烈度达11度。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广、救灾难度最大的一次地震,举国哀痛。

那一刻,时间静止

这期间,老丁试探地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宋先生被他抓住移交给警方后,有人曾在日本看见过宋先生,他的警方朋友坚称宋先生还在看守所羁押,等待最后审判。老丁问我,有没有听说过宋先生曾在推荐会之前找过一个替身的事情?

我惊讶地说,不知道,会不会是他朋友看走眼了。

老丁没有追问下去,又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经过调查取证,警方内部正式取消了对我和老K通缉。

★★★

2008年7月,黄老板和我商量,将他上次在酒会上抢来的现金全部捐助给汶川地震后需要重建的中小学。名单是老丁提供的,老丁是四川绵阳人,那场灾难,他失去了两位亲人。征得老K的同意,老丁和老K将他们卖“海捞瓷”赚得的几十万也统统捐了出去。

一个月后的傍晚,在举国欢腾的那个时刻,在清迈一处酒吧,我,老K、老丁、东莞仔以及大伟举杯看着屏幕里的姹紫嫣红,歌舞升平,想起几个月前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和那场举世震惊的地震,恍若隔世。

这时,老K忽然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和他转身出了酒吧,他摸出一部手机,点开一条备注名为“S”发自海外的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我注意到发件时间是2008年5月2日凌晨许。

“都结束了?”看着酒吧里的那帮正在欢呼的朋友,我不放心地问。

“结束了。”老K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拍了拍我的肩膀,招呼和他一起进去。

电视屏幕上刘欢开始唱起了奥运会的主题曲:

    我和你 心连心 共住地球村

    为梦想 千里行 相会在北京

    来吧 朋友 伸出你的手

    我和你 心连心 永远一家人

(全文完)



    脸叔有话说:  

按照阿鬼平常写东西的习惯,故事本来就这么结束了的。但脸叔深谙大家的德性,什么故事都喜欢问个后来。昨晚拉着阿鬼喝了几斤白的,套问出以下信息:

*老K,因为身体原因,不再从事商业工兵业务,隐居海外。

*阿鬼,继续从事商业工兵业务,随着社会的发展,调查的案件也越来越复杂和危险。 

*宋澄,因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抢劫罪,敲诈勒索罪,私藏枪支、弹药罪,破坏金融管理秩序罪、金融诈骗罪,非法经营罪,偷税罪,行贿罪。2008年6月11日被刑事拘留,同年8月10日被批捕,一审被判处死刑,二审后改为无期徒刑,因其日籍身份,后送至江苏某监区服刑。

*老丁继续在广州做着私人侦探的业务,因为黑白两道通吃,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有了专门的办公室和小助理。

*大伟因为高超的道具制作经验,被某大腕导演看中,目前是其“御用道具师”,一直在四处参与拍戏。

*“东莞仔”后来进入上海一家网络安全公司,成为职业“白帽黑客”,专门负责互联网系统安全维护,依旧是宅男一枚。

*黄老板依旧喜欢吹牛,之前的经历成为他在酒桌上的重要谈资,成功唬住了很多土豪,成为土豪的网络安全高级顾问。

*江警官结束了“双规”后被正式移交司法机关,后以渎职罪、受贿罪被公诉,判刑7年。

*大头顺利成为警方“污点证人”,被判了缓刑,后成功与家人团聚,回到老家,开了家大头烧烤店,四周缺乏竞争,生意十分火爆。

*荷兰仔在收网过程中逃脱,依旧做着走私业务,后在一次海上缉私行动因为拒捕被海警击毙。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ND—

作者 | 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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