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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一老和尚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与东林寺的缘
1985年,我15岁,随父母去九江市沙河镇亲戚家参加婚礼。当时的沙河镇很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走动,亲戚就带我们去附近的庐山东林寺游玩。 在远公塔那里,我们遇到了一位出家师父,他听出了我们的黄梅口音,就来攀谈,原来他和我们同乡。 这位黄梅籍的出家师父极力劝说我父母皈依佛门,我父亲就问他:“皈依要不要钱呢?” “不要!皈依要什么钱,就是要,我也给你出了!” 看这位乡亲师父如此热心,父母就随他去见了果一老和尚。老和尚亲切随和,就像是一个慈和的长者,父母没有任何拘束感。 受了三皈依,父亲对老和尚说:“我们乡下人,没有钱,没有条件给佛门做大贡献,心里过意不去。” 老和尚笑着说:“那你会什么呢?” “我就是会剃头理发。” “这个好啊,你就初一、十五来寺院给常住师父们剃剃头,这也是护持佛法嘛。” 父亲听了,非常欢喜。从此后,他逢初一、十五就来东林寺给师父们剃头,坚持了二十多年,至今还未中断。 父母亲常来东林寺,我也就多了个游玩的去处,常常可以见到果一老和尚。 老和尚身材高大、身板硬朗,做事认真,见到不好的就说,你不听,他就会大声喝斥。说真的,我当时还是有些怕老和尚的。老和尚很喜欢逗小孩说笑,他的丈室对我们一帮小孩充满了吸引力,一是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零食,二是可以听老和尚讲故事。 1988年,我到东林寺游玩,果一和尚见了我,说:“你也好大个人了,这样晃来晃去地玩也不是个事情。”我读书不多,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这个事也是当时父母的一个心事。 果一老和尚说:“东林寺现在来来往往的人多,你就来帮忙干点活,就算做个服务员吧,年轻人要做事。不让你白干,发点钱给你,你也能孝养父母了。” 我当时懵懵懂懂的,就说:“我看看吧。”听我这样说,老和尚一下就笑了,又佯装生气地说:“让你来,你还要看看,一个小伢子,有什么好看的,赶快来!” 从此以后,我与东林寺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每每想到当时的情景,既亲切又温暖,可以说,是果一老和尚改变了我这一生。
勤俭操持 平等待人
我刚来东林寺的时候,寺里只有十多位出家人。那些年的东林寺,正处在一个艰苦的建设时期。我感觉当时的东林寺就像我们农村的生产队,果一老和尚就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天天带大家干活。除了上殿、念佛,大多数的时间,大家都是在出坡干活,开荒种地,盖房砌墙,在东林山上种树,树间还种蔬菜,南瓜、土豆、白菜,多得吃不完。 老和尚身体好,又很有智慧,干活有路数。跟他-一起干活,虽然辛苦,心里却很愉快。 老和尚最见不得人浪费东西,他常说,自己是苦出身,从小家里就穷,生活非常简朴,尤其要提倡节俭、惜福。淘米时不允许抛撒一粒米,摘菜多摘去些菜头,老和尚也会说:“叶子黄了,杆子没黄呀,杆子可以留起嘛。那个叶子上不过就是几个虫眼,用开水涮一下,做成咸菜,可以早餐就着馒头吃。” 当时,东林寺周边县市没有寺院,附近的居士和香客都赶来东林寺上香拜佛。老和尚慈悲度众,一律平等对待,富贵的不攀缘,贫苦的也不嫌弃。 有远处来的居士赶到东林寺,时间已经很晚了。老和尚就亲切地问:“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想吃面条还是米饭啊?”问完他就自己去大寮做饭,像是招呼远道而来的亲人。 当时的寺院条件差,生活清苦,居士们也不愿给寺院添麻烦,来寺院都是自带米、菜和油,在寺院开伙。有时候,还带来自家地里的农副土特产,大家分着吃。虽然生活是艰苦了一点,但是那种大家庭一样的生活,却十分地温暖人心。
老和尚在九峰寺的日子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东林寺的僧人被赶出寺院,许多出家人被迫还俗。老和尚当时被送到南山林场(九峰寺一带)护林。 到了林场,老和尚对政府工作人员说:“我在林场干活没问题,我本来就是个干活的出身。但我也有两个条件:第一,我这一身衣服不能换;第二,我的生活方式,还有吃饭的习惯不能变。” 由于老和尚在当地一直深孚众望,那些工作人员也没有为难他。就这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老和尚维护了一个僧人的最基本底线:独身、素食、穿着僧衣。 当时老和尚带着徒弟常智师父住在南山林场九峰寺。他们自己种菜,然后再挑到山下五七二七兵工厂的厂区集市去换回粮、油、布等生活必需品。那条路我体验过一次,空手走个来回都非常不容易,老和尚来回挑担,其劳累程度可想而知。 老和尚和常智师父坚持穿僧衣,可那个年代,市场上哪有僧衣可买啊?老和尚就自己拿起针线来做,三衣、芒鞋,一针一线全是出自老和尚的手。除了自己的,还要给徒弟做。 虚云长老临终时告诉大众:“即此一领大衣,我是拼命争回的。你各人今日皆为我入室弟子,是知道经过的。你们此后如有把茅盖头,或应住四方,须坚持保守此一领大衣。” 果一老和尚作为虚云长老身旁的亲侍弟子,“文革”中在九峰寺的这一段经历,是他对虚云长老这一嘱托的最好答复。
卓识远见 继往开来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果一老和尚的博大胸怀、卓识远见,却远非常人能比。东林寺的复兴、净土研究会及《净土》杂志的创办、大佛的启建,都饱含着老和尚的心血和智慧。 1974年,为接待日本代表团,政府着手恢复东林寺,果一老和尚担此重任,再次回到东林寺修复祖庭。在体制建设上,老和尚当机立断,决定恢复十方丛林旧制,开堂接众。 为了筹集建寺资金,果一老和尚四方募化,周旋于政府和信众之间。先后修复了慧远祖师塔、佛驮跋陀罗尊者塔、斋堂、莲社、三笑堂、藏经楼等,新建了山门、五百罗汉堂,并重新开凿莲池,种植莲华。至此初步奠定了东林寺的基本格局。 我小时候来东林寺,当时的主要建筑就是现在的神运殿(当时作大殿用)、三笑堂(当时作僧寮用)与小念佛堂(当时作斋堂用),就连六朝松都在院墙以外。老和尚募资征地建围墙,一点点地扩大着寺院的地盘,恢复着祖庭的格局。 随着东林寺的发展,老和尚在乡下的亲戚也时常来往。果一老和尚的原则是:“寺院的财产是十方信众的,你们来寺院,吃住都可以,但不能带东西回家。” 有一年,老和尚在俗家的哥哥故去,侄子来报丧,透露出想让老和尚拿些钱,他好回去办丧事的想法。老和尚郑重地对侄子说:“寺院的钱都是十方来的,你爹爹他怕是受不起啊。有条件就葬体面些,没条件就葬简单些。在我这里是拿不到一分钱的。”此事过去后,便再无家乡人提出非分之想了。 在果一老和尚的管理下,寺院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十方依附的信众越来越多,修学佛法的气氛也越来越好。 进入90年代,寺院基础建设已进入尾声,老和尚便开始着手进行道风建设。 二度回东林寺之后,老和尚深感僧材缺乏。首先礼请福建海灯和尚,山西净天法师等到寺中为常住讲经。 1991年,他向真禅、黄念祖等缁素大德征询意见,发起组织净土宗文化研究学会,学会次年成立,并召开了学术会议,同时出版发行学会会刊《净土》杂志。 然后老和尚开始筹备江西省佛学院,为礼请优秀教师,编定教材,也费了他很多心血。虽经历了种种困难,最终于1992年正式招生。
接着又于1993年开坛传戒,戒子达千人之多,规模宏大。。 1994年年初,老和尚在香港参加天坛大佛开光典礼后,发愿启建四十八米阿弥陀佛接引像。当时,他特别从西安聘请了佛像美工师。就在美工师赶往东林寺的途中,他突然发病,在一七一医院检查CT结果是脑溢血。院方劝他入院观察,可当他听说住院费要600元时,坚决要回去,不肯花这个钱。 回到东林寺,病情加重,待再送往医院时,已来不及了,3月6日午后,果一老和尚在弟子念佛声中,安详往生。那年他73岁,令人非常惋惜。 故人已去,风节犹存,果一老和尚离开我们也将近二十年了(至本文2011年发表时),可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时时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激励着我在道业上不断精进。 选自《净土》杂志 2011年第6期(内容有增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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