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过年就是这个味儿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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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酵母改变了馒头

还是生活改变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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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食物，让你一吃就感觉过年了？

 林二，情多，话少。

馒头，各种大小、各种花样的馒头。

老家胶东，除了靠海吃海的便利，就是对馒头的极度热爱。这种热爱几乎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我离开家上班后，到了月底没生活费时，就到外面买个馒头，就着老干妈凑合一顿。

没有老干妈，没关系，只啃馒头也是香的。咬开馒头的一刹那，麦香味已经冲进鼻子里了，顺着气管灌进口腔里，混合着咀嚼出来的香气，幸福感瞬间充满全身。

到了北京之后，为了吃到正宗的胶东馒头，我们自己买了面板，甚至特意买了面碱，时不时自己做一顿馒头。后来在南锣见到专卖胶东馒头的，着实兴奋了一段时间。

了解到我们对馒头的热爱，你们大概可以想象我们过年的样子。胶东人过年最重要的气味，一定是馒头香。要是谁家烟囱里冒出裹着浓浓面香的烟，别人就会点头，这家人年过的红火。

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每到过年，奶奶把我们一大家子划拉到大伯家，开始准备年货，我妈和大妈发面，开始做馒头了。我爸和大伯则提前到山上准备柴火，要够七八天烧的，年前那些天，家里的火炕都是滚烫滚烫的。这些天做的馒头，要够一整个正月吃，一定要做足。

这几天，最开心的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可以跑前跑后，溜边吃些好吃的。

那时发面不用酵母，用的是老面，发几大盆，半盆的面团要发到满满的溢出来。怎么检验是否发好了呢？那时候灶已经烧起来来了，拿个小面团放灶里烧一下，熟了之后面香四溢，蓬松可口，就是发酵完成。

烧面团对我们来说是很诱人的，那股面香被柴火香裹着，勾着我们的喉咙。每次我们凑过去，就会被撵走，这是技术活，不是随便尝的。

不过这也不会让我们气馁，小孩子还有别的乐趣。很多木头里面会生白蚁，要是仔细找，会抓到蚁后。蚁后身体肥大，蛋白质丰富，放到火里一烤，非常酥脆。能吃到这个，这个年就满足不少。

发面完成之后，一家人开始齐上阵，揉面做馒头。胶东馒头跟其他地方的馒头不一样，需要反复揉面，把里面的气泡揉出来，然后进行二次醒发。所以胶东馒头比其他馒头要结实，香气也浓。这样一来，揉面就是个力气活，也是枯燥的工作。我们小孩子没什么兴趣。

等到开始做馒头，我们的精神头就来了。奶奶亲自坐镇，她要求严格，枣馒头要做几个，鱼形馒头做多少，等等，都是有数的，马虎不得。我到现在也记不住那些，只顾看着馒头诞生过程。最好看的是神虫，先搓成前宽后窄的条状，然后在上面剪出鳞片，头上剪出角来，豇豆做眼睛，神虫就栩栩如生了。

神虫一般做两条，用来供奉祖先。等到二月二的时候，我们再把神虫分了吃，算是分享一下祖先的恩典。不过那时神虫就不好吃了，毕竟放了一个月，干巴巴的。

馒头自然是刚出锅的好吃。灶里的火始终不熄，不断有馒头放进去，也不断有新馒头出锅。巨大的锅盖像块幕布，掀锅盖的人仿佛肩负着神圣的使命，要迎接重要时刻降临。当蒸汽升腾，小孩子最先尖叫，忍不住冲上去摸。冲的最前的是我和堂哥，然后迅速被烫回来，龇牙咧嘴。

大伯等一切安静之后，这才稳当当上前，手指蘸着水，把黏在一起的馒头分开，一个个捡出来。小孩子们这才敢再次凑上去，抢一个馒头分了，边嚼边冲出去放鞭炮了。

要说老面发的馒头，跟酵母发的馒头有什么区别，我吃不出来。我只记得，当年我们嘴里的馒头，香的不可思议。我不停吃不停吃，直到肚子滚圆也不愿意放弃。那种麦香，跟鞭炮的硫磺味混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年味。

后来生活越来越好，我们却因为一些龃龉而分开过年，一家子关系不咸不淡。我们也用上了酵母，馒头味道好了，我却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不知道是酵母改变了馒头，还是生活改变了我们。

周围的人都说年味淡了，我是同意的。因为多好的馒头，也没能让我吃出当年的开心。

当年没留下照片，图片是网上搜的，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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