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这嘴不仅口吃，还毒舌呢

源济

毛姆这嘴不仅口吃，还毒舌呢 

原创 2017-12-16 张宇 每日签

大约在 1884 年的伦敦，一个 10 岁左右的小男孩独自一人站在购买三等座火车票的队列中。终于排到他了，呃呃呃，惠惠惠，惠斯，呃呃。他结结巴巴的，怎么也说不利落“惠斯泰布尔”这个词。

后面两个等得不耐烦的男人上来，一把将这小男孩推开，嘴中说着，我们可等不了你一个晚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男孩走到队伍的末尾重新排队。

 

这个小男孩就是威廉·萨默塞特·毛姆，一个口吃患者，一个“四分之三爱同性，四分之一爱异性”的双性恋，和一位成功的作家。

 

有一种说法是，慧心者多口吃。我倒觉得，是因为口吃，才练就了一颗慧心，毛姆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毛姆八岁时母亲去世，十岁时父亲去世，随后他离开法国开始跟着叔叔到英国生活。万万没想到，毛姆到英国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口吃，这位朋友陪伴了他一生。

 

因为口吃，毛姆在学校没少遭到同学的嘲笑和奚落。再加上他身体赢弱，又不会打板球也不会踢足球，讲英语还总带着法国口音，因此敏感、孤独、自卑和沮丧就在那段时期铸进了他的性格里。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甚至可以说是在毛姆的余生中，他都没能摆脱这种复杂的情绪，即便是在他扬名立万、家财万贯之后。

知道自己一张嘴难免出洋相，所以毛姆在很多时候都选择暗中观察。

试想一个人把本来用在交谈上的时间都用来观察他人、观察生活，那会有怎样的结果呢？至少有一种可能，就是像毛姆这样，成为一个洞察人心、深谙人性的人。

 

在高中时，毛姆的机敏和睿智就已经有所展露，那时，毛姆“会想出聪明的批评引发哄堂大笑，却没有意识到精准的批评会导致长久的怨恨。”后来，毛姆把这种“精准的批评”放在了自己作品中，成就了一本本金句频出的传世之作。

 

在《寻欢作乐》中，毛姆写到，“他（小说家罗伊）的经历很可以成为任何一位从事文学事业的年轻人的典范。在我同时代的人当中，我还想不出有谁能凭着如此微薄的才能竟然取得如此重要的地位。”有人考据，毛姆写罗伊是暗搓搓地在挤兑自己的一个学弟作家，休·沃尔波尔。

 

在《月亮与六便士》中，毛姆又对没有艺术品味的土豪毒舌了一句，“门外汉要表示对艺术的欣赏，最好的方法就是免开尊口，大大方方地掏出支票薄。”

 

在作品中指桑骂槐还不过瘾，毛姆还要指名道姓地毒舌。在他的读书随笔《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中，他一口气 diss 了一片文学大咖。

 

他看穿了福楼拜视金钱如粪土的原因在于，福楼拜是个富二代。“他（福楼拜）以为艺术与金钱毫不相干，赚钱对于艺术家来说无异于堕落。当然，他自己是很容易长期保持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姿态的，毕竟他生来就拥有一大笔财产，从来不会为钱所困。”

 

契诃夫的短篇小说被很多人奉为经典，但毛姆说，“如果你想给别人讲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会觉得讲不出什么来，因为他没有故事，平淡，甚至流于空洞。有人想不出故事，却照样写出了小说，这是很了不起的本领。”

 

他这么说莫泊桑：“他不以哲学家自居，这是他的聪明之处，因为他所发的议论基本上都庸俗不堪，难以入目。”

 

至于列夫·托尔斯泰嘛，毛姆先是委婉地说了下《战争与和平》中的有些部分“冗长乏味”，紧接着就关注到托尔斯泰的私生活了。“托尔斯泰与一个农奴的妻子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多年后，这个名叫提摩西的私生子成了他的几个孩子的马车夫。我时常怀疑，托尔斯泰在看到自己的私生子（他至少和他有血缘关系）在为小儿子们（他们不过是合法婚姻的产物）驱赶马车时，心里会不会感到丝毫羞愧？”

 

毛姆敢说这些，全都是建立在他巨大的阅读量之上的。毛姆精通多国语言，可以做到用法语读莫泊桑和福楼拜，用俄语读契诃夫和列夫·托尔斯泰，用西语读塞万提斯，用意大利语读但丁，用德语读歌德，用英语读夏洛蒂·勃朗特。

另外，毛姆不仅熟知作家的作品，他还力求从他们的生平轶事、八卦趣闻中了解他们的性格，然后再重新审视他们的作品。

 

毛姆可以用这种方式阅读别人，后人就不能用这种方式阅读毛姆了吗？那么聪明的毛姆怎么可能没想到。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烧毁了自己的私人信件，并要求通信的对方也销毁（然而很多人都偷偷地留下了毛姆真迹），坚决反对私生活泄露（主要就是他跟各种小鲜肉的那点事），不允许出版传记，还叮嘱文学经纪人自己死后也要照办。

 

1965 年 12 月 16 日，毛姆去世了。各路评论家、传记作家压根没想过放弃这块肥肉，毛姆的八卦绯闻被查了个底儿掉，但最糟心的是，有人说，毛姆是个二流作家。

 

如果“一流”意味着更偏向纯文学、更曲高和寡，那毛姆自己肯定也愿意当个更雅俗共赏、更大众的“二流”。他写过，“只有一小撮知识分子的欣赏不足以令我满意，我不想要这样的观众，我要的是大众。”他还写过，“我发现金钱就像第六感，没了它，你就无法最佳地发挥其他五感。”

 

懂了吧，只有大众才能让毛姆拥有百万销量，才能让他衣食不愁，才能让他在大房子里开派对。相较于当个一流作家，毛姆更热爱尘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