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律：催婚的寻梦幻游记和孤独的挚爱梵高

源济

张海律：催婚的寻梦幻游记和孤独的挚爱梵高 

原创 2017-12-09 张海律 大家

12月各国批片云集的银幕景观中，最（将）抢眼的当属《寻梦环游记》和《挚爱梵高》两部动画片。尤其比对另一部品质低劣、故事乏味的翻拍动画《烟花》，“寻梦”与“梵高”招来9分上下的群赞，就不足为怪了。

《寻梦环游记》（原名“可可”，Coco）和《挚爱梵高》（Loving Vincent），都是关于浓烈的爱，对触不可及之人的爱。然而在一路高分高票房的凯歌声中，“寻梦”也开始引发出“政治不正确”的质疑声。

影片借助非常独特的墨西哥亡灵节，制造出一个可以轻易催泪的世界观——只有被亲人和后辈记住并纪念的逝者，才有资格穿梭阴阳界，幸福生活在身后的彼岸。那么现如今大量的独身主义者、丁克家庭和LGBT（非异性恋）群体，岂不活该被遗忘，在身后的那个世界孤独迎来最终的灵魂死亡？那些遗臭万年的毒枭和独裁者，岂不可以在历史书和不间断的改编影视剧中，在那个世界逍遥自在？这样价值观的电影，在追求非常“超前政治正确“的北欧，会不会得算”成人限制级“了？

虽然注定有些多虑和阴谋论，不过好事的查阅了一下IMDB的影片发行计划，列出的国家中，除了日本最后上映外，北欧国家中的挪威、瑞典和丹麦，确实都要晚至明年2月才公映。

上个月中，在沙田的香港文化博物馆，我看了一个“家+友，加油，皮克斯三十年”的特展。从名字就知道，展览方总结出这家杰出动画公司的价值核心——”家“与”友“。展厅里，一各个爸爸妈妈们，抱着孩子怀旧着自己过去的时光，“掴个尊赖斯，创造作你床边呢个巴斯光年。”（那个约翰·拉塞特，创作了你床头摆着的巴斯光年），“妈妈以前最喜欢的是《反斗奇兵》（玩具总动员），《恐龙大时代》那阵你刚会说话。”……

香港文化博物馆的“家+友，皮克斯三十年”展览

或许皮克斯在卓绝的想象力和强大的趣味故事编制能力之外，也确确实实把自己那套一切都比不过家庭重要的价值观，深深凿刻在年轻观众心中，某种意义上，促进了结婚率和生育率。到了《寻梦环游记》这儿尤其显著，原片名“可可”，是片中出场不多但却尤为关键的老奶奶。当大龄未婚观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开影院，或许会想着对父母的愧疚，老可可也就达到了逼人成家的作用。

《寻梦环游记》（Coco）的角色模型

与此相对应的是《挚爱梵高》。我们首先惊叹于这个片子的“全手工油画”壮举。赞美那115位波兰和乌克兰画家，是他们耗费了多年心血，以120多幅梵高作品和英国演员在绿幕后的表演为人物形象、环境和动作素材，汇出了1000多幅手绘油画，并让每一幅层层变化着，加工成为65000帧动画。

这当然体现着如今最被我们称道的“匠人精神”。可除了匠气和用心之外，真正打动人心的，还是梵高本身。电影将时空置于梵高逝世一年后的法国北部小镇欧韦，一位邮差的儿子阿尔芒，从法国南部那座梵高创作最多作品的阿尔勒前来，准备将一封信送给其弟弟西奥。在得知西奥也在半年前去世后，阿尔芒开始在七嘴八舌的乡间，试图还原和整理出梵高自杀之谜，也似乎渐渐理解了文森特.梵高这个疯狂而痛苦的天才。

《挚爱梵高》剧照

电影并没给予观众一个“梵高非自杀论”的罗生门，也没制造出悬疑的趣味，而是通过美轮美奂的油画，一步步地引领观众去接近这个天才的疯子以及他那孤独而痛苦的世界。在只以400法郎售出一幅《红色葡萄园》的生前，只有弟弟西奥无私而热烈的支持资助着哥哥；而在身后，却成为艺术史上最有价值、作品也最贵的画家。哪怕如今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梵高作品、热爱这个炽热之人，但真正称得上理解梵高的，也还是只有弟弟西奥。

于有着敏感脆弱心灵之人，梵高的热爱和对梵高的挚爱，都是深入骨髓的。而如我这般铁石心肠，就只能赞叹并沉醉于从开头《星夜》到结尾《罗纳河星夜》的移动油画故事中。首映场的正片结束，“梵高在8年中，创作了800多幅作品”的结尾字幕，伴随着那首动听的《Starry Starry Night》出现时，身旁有人已经被泪水覆盖得睁不开眼。分享感受时，前排的主持人梁静哽咽到说不出话。

《挚爱梵高》剧照

这种时候，只是喜欢这部电影却无法产生共情的我，会无比羡慕影院里那一双双泪目，或许他们都有着能够体悟孤独的敏感神经，都是与梵高一样，能够有所挚爱的脆肉世人。

温暖的可可，在皮克斯精巧的故事下，催促着观众，成家吧，爱你的家人吧，这样你也会被永世铭记。孤独的梵高，在画家们铺张的油彩下，撩拨着心灵，挚爱吧，爱你追求的事物，哪怕一生注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