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个四川小伙伴对我说,她对于朋友的界定有两种:能一起吃火锅的,和不能一起吃火锅的。而世上最寂寞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吃火锅,而是一群人吃火锅时,你却要在大家略带惊恐的注视中,吃完一份猪脑花。
葡萄美酒夜光杯,脑花葱丝盘上堆。人们对于脑花这玩意,与榴莲、臭豆腐一样,有着泾渭分明的情感。爱吃的视之如命,光听到烤脑花三个字都能令其垂涎三尺;不爱吃的视如草芥,无法直视的纹路是多数人突破不了的业障。但对蜀人而言,脑花正如生煎之于上海、热干面之于武汉、手爪羊肉之于内蒙,是魂牵梦萦的乡愁。
吃脑花是一种不遗弃的食物美学,听着闻风丧胆,吃着心里舒坦。脑花在四川厨子手里可以把美味发挥得淋漓尽致,可焖,可煮,可卤,但最常见也最受广大吃货喜爱的,无非两种——下火锅&烤脑花。
脑花可以说是四川及重庆火锅中,涮煮时间最长的荤菜了,通常需要15分钟,万万着急不得。其中火候是关键,过之则老,不及则腥,更是经不住筷子大军往复的搅动。如果点的是鸳鸯锅,你径直把脑花倒进白汤里,同桌的四川人如果没有拿筷子敲烂你的头,那绝对是真爱。
待时机成熟,用漏勺在一片红海中轻轻一捞,每人用筷子夹一点在自己的碗里,而那位捞起脑花的勇者往往能得到最大的一块儿,是为奖赏犒劳。此时脑花在红汤里翻滚煮沸中已吸取辣之精,麻之萃,入口丰腴而又滑嫩,能让人升腾起巨大的胆固醇爆表的快感,脑花原本吓人的样子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烤脑花是成都、重庆乃至贵阳时下最火爆的吃法,宵夜烧烤摊屡见不鲜。川蜀之地是将脑花放置在锡箔纸上烤,有的会放片藕垫在底部,将提前拌好的红油、红/青椒、花椒、榨菜、香菜、孜然等佐料,从脑花每一条纹路里浸泡进去,其比例的搭配是店家的致胜关键;贵阳的烤脑花通常是生菜叶打底,佐料大同小异,但将折耳根切成丁变成调料,则是贵阳独有。
因脑髓里没有肌肉,80%都是由易碎的脂肪和蛋白质组成,所以猪脑很矫情,没烤熟和烤老了之间就那么几秒的功夫。烤的时候,脑花会嗤嗤地冒着小泡,颜色也逐渐变至金黄。烤好后,挨着锡纸的部位脆脆地还有些焦香,内里则是更为紧致纯粹的脑花,肤如玉脂,浓郁喷香。诚如很多人所言:一吃脑花深似海,从此口味是路人。
然而除了大西南,在祖国的大部分省份,人们对于吃脑花这件事还是避之不及的。虽然江南华南沿海一带也有蒸脑花和历史悠久的天麻脑花汤,这些地方清晨的菜市场,肉案上可能会有新鲜的猪脑子一个一个地摆出来,但其他地方的猪脑子就基本很难上餐桌了。
天麻脑花汤
不过令人稍感意外的是,世界各地还有不少脑花爱好者。像广东人一样什么都吃的法国人,就很爱吃牛脑花——即使是疯牛病也没有阻拦住他们;印度尼西亚和印度南部都有脑花做的咖喱;印度人和古巴人还会把脑花炸熟来吃,想想那种超高热量带来的狂喜感就令人血脉喷张。
“你为什么喜欢吃脑花?”
——“因为大脑盛放过灵魂,所以它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