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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济

近几年的国产电影中，这部片子在我心中排前三 

2017-07-11 will lian 知乎放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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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绣春刀》

近几年的国产电影中，这部片子在我心中排前三

知友：will lian

路阳导演我并不了解，但这两年他们这几个学院派出产的电影都让我眼前一亮。

去年的《罗曼蒂克消亡史》我看完惊呼“国内竟然还能拍出这样的电影”。跑去问一个朋友，他说 “程耳上一部片子是边境风云。当时我们看完毛片都觉得这部片不咋地，结果院线版重新剪辑后成为了一步个人风格特别明显的好电影”。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绣春刀这部电影，从周一晚上看了一遍惊为天人，到今天（我电视上还在放）我总共看了不下十五遍，网易云上听这部电影不下五遍。因为太喜欢了！没有一个镜头是废镜头，每一句台词都有意义，所有细节串联起来有交代人物背景的，有前后剧情呼应的，有幕后故事的。总之，一句话，我太喜欢了！

剧情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明末崇祯初年魏忠贤倒台，锦衣卫三兄弟卢剑星沈炼靳一川被东厂派去刺杀逃走的魏忠贤。但沈炼一念之错导致三人的命运走向终结。（商业因素狗尾续貂的 BOSS 战请无视）在这个骨架上，路阳导演通过在各个人物上添加细节背景剧情，才形成了绣春刀这部电影。

我从各个人物上来说说为什么我认为这部电影如此优秀。

崇祯

崇祯皇帝朱由检，是大明最后一个老歪脖子树。卢剑星被绑来面见他的时候，我一看年龄心想：这是崇祯没跑了。果不其然卢剑星被压下去韩旷就喊皇上。

这几分钟的戏，就把影片历史大背景交待了，也印证了魏忠贤的话：皇上是不会杀他的，也不会完全剿灭“阉党”。所谓的阉党的名头也不过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上面说你是，你就是，你不是也得是。

严公子断手后哭喊着：我严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严家什么都没错，错的是你们是金刀门。赵靖忠要杀三兄弟，你们就是杀三兄弟的刀。（这里要注意沈炼的表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雨飘摇的大明积重难返，终于要开始走他的最后一段路了。

韩旷

很明显韩大人是东林党，政治党派之争不提，我也不喜欢分析。无非就是利益集团撕逼。韩大人一出场气场十足，明显和赵靖忠对着干的，连“这不是魏阉本人”这种话都当着面讲。

赵立新老师的表演自不必说，后面还有一场“林冲夜奔讽剑星”的戏，让台面下的斗争直接摆明了恶心人。恶心的是赵靖忠还是卢剑星，还是阉党余孽，这只有韩大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你们那些小九九我都清楚，别把人当傻子。”

魏忠贤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金士杰老爷子出演的电影，都是精品。（会挑本子吧……）

魏忠贤一出场就神神道道，给的是一个背影。不知道还以为他癫痫了。再给一个镜头：他在摇骰子。就这一个细节人物就立起来了。历史上魏忠贤好赌，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在赌。

即使面对要来取他项上人头的沈炼，他也是赌：赌你这个穷鬼没见过这么多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杀他这种烫手的活儿，肯定派给的是没银子没路子的穷鬼。所以他敢赌。他也知道，皇上不会让他死的，让他死的只能是——赵靖忠。

（这些细节后面都有交代，但再看前面，前后剧情连起来，你就明白为什么魏忠贤还这么嚣张）

赵靖忠

赵靖忠在一般的电影里，就是 Boss。这也是为什么考虑到商业因素补拍的 boss 战是他和沈炼决斗。但在绣春刀电影里，boss 并不是赵靖忠，而是：命运，或者说，是历史的洪流。赵靖忠也不过是历史洪流的一部分。

历史洪流是什么？是魏忠贤阉党倒台，崇祯帝剿灭阉党余孽的大背景。赵靖忠再怎么在下人们面前装逼，面对崇祯，甚至面对已经一无所有的魏忠贤，他始终也是一条蝼蚁而已。

有一个细节是，魏忠贤步步逼近，紧接着给了一个特写镜头：赵靖忠的拳头默默捏紧了衣服。可以解释为赵靖忠想杀掉魏忠贤，但不能杀也不敢杀，还有一层意思是，他害怕自己的“义父”。这种害怕，是刻印在骨子里的恐惧。

孙区长有句名言：面对宇宙，你们也不过是蝼蚁。

这可不是玩笑话，毕竟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

丁修

很多人觉得丁修的转变是败笔。

不是，这才是丁修这个人的真实面貌。或者说，是丁修这类人，你们不了解。

这就要涉及到绣春刀这部电影的主题：面对洪流，一个蝼蚁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我相信路阳导演给出的答案是：放浪形骸归隐江湖。

且看电影最后的片段是什么：兄弟三人在草原策马奔腾，诉说着自己心目中的未来。卢剑星要去泉州看大海，赡养老娘；靳一川要去关外，看看人少的地方什么样子；沈炼要和妙彤一起去苏州（NMB 为什么是苏州，第一次看我心被扎了一刀）。后面说到他们三人我在详细展开，这里先讨论丁修。

丁修是绣春刀里最孤独的人。卢剑星有兄弟有老娘，沈炼有兄弟有周妙彤，靳一川有兄弟有张姑娘……但丁修……除了一川什么都没有……从他和靳一川的对手戏可以看出，他和靳一川师傅已经死了，而且师傅更器重一川。这点对于丁修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明明老子更厉害，凭什么师傅你偏心！硬是靠着自己的天赋练成了刀法而且压一川一头。

丁修在一川死前感叹道：杀了你，我在这世上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他玩弄一川，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服，另一方面也真的是一川是他和这世界唯一的纽带。除了戏弄自己这个师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口口声声喊着要杀一川，也只不过是他的傲娇而已。赵靖忠给银子自己就收，也只是要面子，谁特么跟银子过不去，但要不要杀一川？他是不会杀的，无非做做样子。

丁修自始至终都没有要真正杀靳一川。想通这一点，就明白丁修最后为什么要帮助沈炼。

“你赵靖忠杀了我最爱的师弟，我要报仇。这世上能杀靳一川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丁修。”

这个角度来看，狗尾续貂的结局反而让丁修这个人物更圆满。只不过没有后面的结局，丁修这个人物也很圆满，但可能很多人不会看出来。

关于丁修的刀疤，导演本人给回复了

靳一川

一川是三兄弟里年龄最小的，也是背景最复杂的人。他原本是江洋大盗，杀了来追捕他的锦衣卫，摇身一变成为了身着飞鱼服吃朝廷俸禄的小官儿。面对师兄丁修的要挟，他毫无办法。

沈炼是知道一川身世的。在第一场戏结尾丁修口哨声传来，有个沈炼看向一川的镜头。后面沈炼面对丁修那场戏对应这个镜头。讲真我第一次看一川要钱以为他沉溺青楼所以没银子，沈炼还拍着肩膀说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想到沉溺青楼的是沈二哥……

一川和医馆张姑娘的戏份，说明他内心深处向往的和沈炼如出一辙，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最后三人策马奔腾一川说要去人少的关外。为什么要去关外？为什么要强调人少？

因为一川也看透了人世间的险恶。他渴望的是没有争名逐利勾心斗角平静的生活。

知乎有人说一川的双短刀兵器所练的步法，会加重他的肺痨。这方面我不清楚就不多说了。

卢剑星

大哥卢剑星某方面来说是三兄弟里最单纯的人。

他有一个老母要赡养，唯一的目标就是升官百户完成老娘的心愿。他人到中年还是单身，有一处是他给一川补衣服，手法娴熟连咬断线头都一气呵成。

但没银子没路子让他很蛋疼。同时他也很讲义，他得知真相后对兄弟们说的是：谁都不用死，我们去过好日子。在那一个瞬间，卢剑星已经死了。他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卢剑星一人去顶罪，弟兄们你们去过好日子。

从一开始，卢剑星的人生目标就无法实现。

他的钱不够买官，对上司张百户来说他不过是捞功劳的工具。窝囊日子过够了也没用，给你的机会不过是上头争权夺利的一个过场，你们小人物事后还是要被灭口的。

你不服，你呐喊，你斗争，你……你无处可去。

沈炼

沈炼是绣春刀的主角。心思缜密，果断干练。大哥想不到的事情他会多想，小弟的烂摊子他也要处理。

他和周妙彤的关系，我在知乎的一个回答里看到过写的很好的：

电影里妙彤对沈炼坦白自己因为童年回忆而一直害怕沈炼的时候，有一个回忆镜头，就是沈炼抄周家时看见了十二岁的妙彤。

这应该是几年前的时候了，那时沈炼的妆容和现在不一样，没有胡须，脸很干净，眉毛也画得更浓重更清晰，一个是为了显示年轻吧，但从当时沈炼有些迷惘的表情来看，应该可以理解为，年轻的锦衣卫沈炼意气风发，准备好好开展职业生涯，结果工作内容和自己的道德准则发生了冲突。

那个回忆内容是沈炼的，小女孩的脸也很清晰的印在他心中，因为这就代表他自己最初的良知。再对比电影一开头沈炼抓人怎么逼问人家的，用刀戳人家还拧啊拧，还威胁把人家女儿弄去做妓女，这样狠戾的手段他用起来得心应手面不改色。

但是为啥他还纠缠着妙彤不放？因为妙彤是一切错误的根源，在沈炼心里，救出妙彤，就能救赎自己。这种复杂的感情揉杂成爱意，不求回报地爱护妙彤。

他天天往妓院跑又不上床，甚至靠近些坐着都不敢，因为他不敢面对妙彤，妙彤受了这么多苦（声音有提示，有个客人嚷嚷说什么让那姓周的妮子洗干净见爷，今天出再多钱也要把她给睡了），他认为全都是他造成的，妙彤特么就是他的罪孽啊，所以他天天跑妓院的作用类似于天天跑教堂向主忏悔。

我一开始是否定沈炼对妙彤有男女之爱的，但是看到后面我也分不清了，也许沈炼自己也分不清了。他为了救赎自己的罪孽愿意为妙彤做任何事，如果这都不算爱……

（来自知友：武晦）

有一个细节是，妙彤让沈炼下次来穿着官服就好，沈炼回：怕你不喜欢那身衣服。

为什么不喜欢呢？周妙彤对沈炼的感情，沈炼一直心知肚明。他连丁修的身份都能查到，自己喜欢姑娘的身世，以沈炼的手段他会不去查么？这背后的故事便是：沈炼得知周家小姐被卖到教坊司，几经查探见到本人。我个人倾向于上面这段分析。

沈炼来教坊司是睡觉的，真睡觉，不睡姑娘。

他花钱只是为了让妙彤能有个安生睡觉的夜晚。

沈炼要救赎的，是他自己。

沈炼让陈大人在刑部特赦名单加个人。哪个特赦？

崇祯帝登基，大赦天下。 （你看这个片子每个细节都值得推敲）

还有一个细节，沈炼最后和赵靖忠的决战，他用的是三兄弟的兵器：双短刀，绣春刀，大砍刀。 兄弟三人一起报仇。

魏忠贤给沈炼的钱，在沈炼看来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个带着弟兄们逃脱命运的契机：有了钱，他沈炼能赎回周妙彤，去苏州安守一生（MB 为什么是苏州），大哥也能买到百户的位子，小弟一川也摆脱丁修的纠缠。

沈炼还是想简单了，他不会想到：皇上没想杀魏忠贤，赵靖忠要魏忠贤死，哥仨根本没有生路，不论是崇祯还是赵靖忠还是韩大人，都不会放过他们三人。正如魏忠贤所说，杀了他，哥仨死；不杀他，哥仨还是死。

三兄弟的命运从被赵靖忠选中执行任务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这些沈炼也明白，但他是赌徒，是和魏忠贤一样的赌徒，他赌的是：我们三兄弟能在夹缝中，冲出一条生路。

纵有天纵之才，武艺高强，也逃不出命运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