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2600期：寻找故乡

源济

腾讯网  2017.02.12
寻找故乡
本期作者：徐松

《还乡故事》第五期的作者是腾讯图片的编辑徐松。在还乡路上，他追寻故乡的记忆，观察爸妈对故乡的执着。（图/文 徐松）




从北京到长沙，从长沙到老家，这是我的还乡路。一路上，我追寻故乡的记忆，观察爸妈对故乡的执着。这便是我们一家的还乡故事，也许，也是你们的还乡故事。（图/文 徐松）




这是我春节前召集的最后一次朋友小聚。结束一年的工作，热闹的春节组曲尚未响起，大家团坐一起，聊的话题从十几岁时喜欢什么音乐，到对自己影响最深的人，天马行空聊了一晚。从18岁开始，我在北京学习工作已多年，这座巨大的城市让人觉得渺小，又常常让我遇到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我甚至觉得，心灵和兴趣，可以将陌生人培养成家人。




从北京回到长沙，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从房间看长沙城市天际线，又多了一栋刷新高度的大楼。7岁那年，爸妈把我接来长沙生活，我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只花了一周时间就讲了一口流利的长沙话。但每天回家，还是和爸妈说老家话；每次放假，也总是被送回老家；每次过年，还是回老家。老实说我没有见过长沙的春节什么样。上学，考学，升学，校园里的一切……是长沙留给我的主要记忆。




只在长沙住了一晚，爸妈、堂妹和我一起回乡过年。110公里的路程，小时候回去要倒两次公交车，花费一天时间；后来家里有了车，修了高速路，需要三小时；现在开车走新路，只需要一个小时了。然而我们一家回乡的样子，仍然和多年前一样大包小包。往返在长沙和老家的路上，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在外生活的真实写照。




官渡古镇，浏阳河在这里穿镇而过，爸爸老徐、妈妈老何，还有我都在这里出生。这两年，镇上展开了大规模的建设。左图为2014年春节的官渡古镇；右图为2017年春节的官渡古镇。




左图为2014年春节的官渡古镇；右图为2017年春节的官渡古镇。老何说她已经在这条街上买好了一套房子，以后老了可以搬回来。实际上，早已从长沙退休的老何，如今有一半时间在这里度过——种菜、熏鸭肉、打麻将......大概还是觉得亲人多，自在。




老徐是独子。爷爷奶奶去世后，印象中我们家每一年的年夜饭都是在几个堂叔家吃。老徐和几个堂兄弟也如亲兄弟一般。今年的年夜饭，老徐和老何早就准备好了，地点就设在徐家祖屋。尽管我们一家早已不住在这里，饭和菜也都是亲戚们做的，但老徐说：“该我们请一次了。”图为开饭前，老徐组织大家拍全家福。好几十号人要全部纳入镜头，张张脸都得露出来，完美主义的老徐说：“聚齐不容易，都不要开小差，都听我指挥！”




在徐家祖屋，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木门、天井、晒场......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我的身影。3年前，村里人自筹资金，把祖屋修葺一新。老实说，第一次看到崭新的大屋，我心里并不习惯，好像幼时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但这一次看到大家在大屋外觥筹交错、有说有笑，我觉得徐家大屋又把四处漂泊的人们聚到了一起。




团圆餐进行一半，老徐起身，阐述了这次团圆饭的意义：“爹妈去世多年，我们一小家就再也没有在这里开过火。这些年来，在座的各家一直把我们当自家人。每次回来，你们每一家的饭桌上，总有我们的碗筷。今天这餐团圆饭，碗筷虽然是租的，饭也是你们帮忙做的，但这是我们的心意。”老徐几度哽咽。我抓拍下老徐表白、老何忙着为大家盛汤的瞬间。




大年初一早上，老徐带领大家祭拜祖先。我们这个叫河口的村子，大小共四十多户人家，是300多年前由广东梅州蕉岭迁徙而来的客家徐氏后裔，我们祭拜的第一位祖先便是当时迁徙来的大家长。如果说河口的徐家祖屋是我们这些后辈的故乡；那对于300多年前的徐家人来说，这里是故乡还是异乡呢？300多年的时间，足以与当地水土荣为一体，但客家徐氏人还保持着讲客家话、祭祖的习惯。




从长沙地税退休后，老徐开始圆他做了大半辈子的文艺梦，几年时间里，他已是省内资深音乐家。这一次回老家，他将与徐家大屋的人们一起，在镇上承办一场专业级别的音乐会。老徐还邀请了省城的音乐家好友为整个官渡镇“文艺下乡”。图为贴到祖屋前的音乐会海报吸引了大伙儿的目光。




整个春节假期的日日夜夜，舞台的经费，人员，效果……晚会的一切都在老徐的脑中飞速运转。“我一个乡下伢子从这里走出去的，还是想把舞台带回这里啊。”




各家在外上学的孩子们被老徐拉到一起排练节目。老徐总对她们说：“你们不是专业的不要紧，但要把对家乡的自豪之情唱出来。”他认为，舞会的成功需要专业演员，也需要有这片土地上的声音。




等不到音乐会，我便启程回京工作了。正月十一音乐会的第二天，老徐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昨天雨下得很大，音乐会很成功！”这就是我们家关于故乡的故事——先辈们把异乡当故乡；父母身处城市追赶生活，心中所属却是这一片乡土；而我呢？在老家出生，在城市长大，如今又在北京生活……我似乎明白了徐家祖屋的意义：在这个注定走出去的时代里，当你有一天追问自己的出处时，有人给你一个故乡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