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等待的人更容易犯罪？

源济

成人罪犯往往都有问题行为史。心理学家试图追溯到他们的少年甚至是幼儿时期，找到能够预见他们未来可能实施犯罪行为的警示信号。目前已经获得广泛认可的一个预警是严重的“时间贴现”。

ROBERT M. SAPOLSKY
2016年 12月 21日 16:38

品行端正的人在突然间疯狂作案的情况很少见。相反，首次实施攻击行为的人通常会有问题行为史。不过，年少时出现的哪一种问题行为能够相对靠谱地预测犯罪行为呢？

图片来源：TOMASZ WALENTA

近期的研究论文显示，征兆之一是严重的“时间贴现”(time discounting)，它的意思是如果获得某事物需要等待，则倾向于认为该事物的价值下降了。对这一特征极端点儿的试验是让某人在马上得到1美元与明天得到一大笔钱之间二选一。一个极其短视的回答将是，“现在就要1美元！等明天再拿钱？我哪有那么傻？”

通常情况下，那些拒绝等待的人不会很理性地评估他们的选项。举例来说，如果把获得一大笔钱需要等待的时间缩短一半，这些人改变主意而选择等待的可能性并不会随之翻倍。

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于今年5月份刊登的一篇论文中，瑞典社会研究院(Swedish Institute for Social Research)的David Åkerlund和同事通过分析一个有趣的数据库研究了这一问题。1966年时，斯德哥尔摩超过1.3万名13岁少年接受了一项问卷调查，其中一个问题便是有关时间贴现的。少年们被要求回答，相对于未来得到一个大点儿的奖励，是否更喜欢今天得到一个小点儿的奖励？偏好有多高？

根据收集到的答案，约6%的少年是最严重的时间贴现者，他们对立即得到奖励的偏好最高。后来的结果证明，那些更难以被遥远的奖励所吸引的个体也更难以被遥远的惩罚震慑住。在接下来的18年里，这6%的年轻人成为最可能实施犯罪行为的群体。

即便是把父母的收入和教育背景等因素综合起来考虑后，上述发现依然成立。重要的一项发现是，严重的时间贴现倘若还伴随智力水平低下，那么将尤其能预测犯罪行为。

作为一种可以在童年时期预测成人后反社会行为的预警指标，时间贴现已得到广泛认可，而另一获得认可的预警是缺乏自控力。在上述情境下，缺乏自控力的表现是，个体很清楚等到以后索取更多奖励是一种更好的策略，甚至还能说出推迟收获喜悦的益处，但就在最后一刻，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了糖罐。

心理学家Walter Mischel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通过“棉花糖测试”对“时间贴现”这一行为进行了经典的研究。一位心理学者给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颗棉花糖，并且说，“我要离开房间一会儿，你可以吃了这颗棉花糖，不过如果你不吃它并等到我回来，就能再得到一颗。”在心理学者离开后，观察人员秘密地记录这名儿童能在多长时间内控制自己，抵御住棉花糖的诱惑。

随后40余年的跟踪研究显示，在接下来的人生中，自控力差一些的儿童更有可能高考成绩不佳、职业发展窘迫，他们患上肥胖症、做出反社会行为的几率也更大。

这凸显了时间贴现和缺乏自控力在影响行为方面的一个重要区别。儿童时期自控力不足是未来暴力犯罪行为的一个预警，这一点已经在很多文学作品中呈现出来了，内心响起的那一句“你会后悔的”完全被挥起拳头或是拿起手枪的冲动所淹没。相反，瑞典心理学家的发现表明，严重的时间贴现是未来财产犯罪行为的一个预警。对进行财产犯罪的人来说，从偷窃物品中立刻获得的快感战胜了对以后才需要付出的代价的恐惧，不论代价是被罚款还是失去自由。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上述关系是统计意义上的，也就是“平均水平”，事实上有很多例外个体存在。很显然，警方在逮捕贪恋棉花糖的幼儿园小朋友或是有严重时间贴现行为的青少年时要谨慎行事。

之所以这样强调是因为，虽然有些时候这些性格特点是对未来犯罪行为的预警信号，但是其他时候，这些特点不过是预示调查对象将来只能成为一个低水平的象棋选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