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毛利
有个在中国生活了18年的纽约人，回纽约后，做起街头餐车生意，也就是中国人说的，卖煎饼果子的。
在国内一般夹薄脆、油条、香肠的煎饼，这边改良成了加烤鸭、烤肉、鸡胸，老板说，因为作为一份午餐，人们想要吃得饱点，想要更多的肉和蛋白质。于是一份烤鸭煎饼，售价15美元，当然，在一瓶矿泉水都卖一两刀的纽约，其实只是略贵，并非不可接受。老板很谦虚地说：在纽约开始自己的美食生意，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有美食家、企业家和各种有经验的人，毕竟，纽约是全世界的美食之都。
这话以我的理解，是说纽约人的胃口要更国际化，更容易接受外来产物。这家煎饼果子店，刚刚荣获本年度纽约最佳餐车新秀奖。
但片子一放到国内，那种熟悉的调侃的声音又来了：呵呵，美食之都，这把大中华料理放在哪里？
很多人对美国食物保有一种强烈的偏见，不管来没来过美国，都喜欢说，这些吃汉堡的美国人懂什么？比起“国外什么都好”的崇洋媚外族，这一群人以“国外有什么好啊”迅速建立起新的优越感。
纽约果然吃不好吗？
来纽约的第一顿饭，当时正跟朋友在中央公园闲逛，就近找了家餐馆，看着菜单，迅速感受到了差异，一份20美元的沙拉，一杯20美元的白葡萄酒，朋友点了25美元的汉堡，还有一份15刀的三文鱼前菜。一顿完全跟饱没什么关系的饭，花了一百多美元。不禁想起《伦敦生活》里，经营小咖啡馆的女主角，卖出一个12镑的芝士三明治时，对顾客耸肩：这里是伦敦嘛。
言外之意，贵是理所当然的。后来才明白，这是一家开在上东区，也就是富人区的餐馆，在70多街的地段，邻居又都是穿着质地良好巴宝莉风衣的中产阶级，贵得真有道理。
再后来，跟留在美国工作的高中同学，去吃了日本料理，开在办公楼一层，中午有十几美金的定食供应，一整块煎鱼直接端上来，吃得大快人心。隔天转战中餐馆，一小锅蛋饺端上来，分明是上海阿婆还了魂。
纽约的确是美食之都，无论什么样的口味，都能迅速得到满足。有个跟国内大众点评类似的app，名叫yelp，里面标示一个美元符号的，代表平价餐厅，比如墨西哥快餐，chipotle，点一个碗或者一张大卷饼，铺上米饭，然后就跟国内的盖浇饭一样，放上猪肉、鸡肉或者牛肉，炒洋葱青椒，番茄、生菜、玉米、芝士，任君挑选。最后热一热，10美金搞定一餐饭。
两个美元符号的，就是普通餐厅，卖10美元一份的沙拉，十三四块的三明治或者汉堡，酒也降到10块一杯，或者40一瓶。有家中央车站对面的古巴中国菜，因为好吃，连去几次，提供6美金的炸春卷，还有25块一条的蒸多宝鱼。
三个美元符号的，就是我第一次去的那家餐厅。当然，这些只是家常吃饭的地方，要说真正的上馆子，还有人均100美元以上，每次上三道菜的正宗西餐厅。
几天前去纽约州的一个小镇，拜访一家搞有机农业的农场，农场和著名的Blue Hill Farm共用几栋楼。载我们去的Uber司机摇头晃脑说：这是全美最好的餐厅。即便是夸张，这的确是一家有名到有一年光预约就需要排队大半年的餐厅，且人均400美金，一般人如我，想都没想过，要去里面一探究竟。一个好朋友又搬出了中国人那套，来都来了，你就花钱去吧。
实际上，我大部分食物需求，都在一家叫Whole Food的有机超市购买完成。有个朋友一直叮嘱，你去了美国，千万别去太便宜的餐厅，买太便宜的肉。
2008年，美国人拍了一部震惊全球的纪录片《食品公司》，旨在揭露美国式超级繁荣的食品供应背后，一个苍白无力的真相，美国人正在吃着危害生命健康的垃圾。
美国作家比尔·布莱克刚从英国回美国时，看到大超市里谷物早餐有无数种口味时，不禁惊叹，自己国家的人居然在整整一面墙的谷物早餐前，选择着自己该吃樱桃味还是巧克力味，或者巧克力混桃子苹果葡萄味。他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食品公司》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这些表面的繁荣，给你一百样有关谷物早餐的选择，实际上最终吃下去的，还是那些廉价的垃圾，那些提供了暂时的饱足感和不必要的糖分的高热量食物。而那些肉，来源更加恐怖，因为大规模恶劣环境饲养，通通需要氯水消毒，来杀灭大部分细菌。
这部片最无奈的地方，在于揭示，穷人没有选择，因为买不起昂贵的新鲜蔬菜水果和肉类，只能买廉价的快餐汉堡。
然而纽约毕竟是纽约，是一个卤肉面卖15美金，人们还争相排队的地方。我从来不忧虑是不是吃得太便宜，会感染大肠杆菌或者得上糖尿病，只会在一天内为节食连吃两顿Whole Food沙拉吧供应的沙拉时，幡然醒悟，天，这一天光沙拉就吃了120人民币。
这10美元一磅的沙拉，还是Whole Food超市最划算的食物，听朋友说，有次曾经出了一种8美元泡在矿泉水中的芦笋，让所有人吐槽了一遍。真实情况是，冷藏柜里的确放着一小盒一小盒罗列起来的生切蔬菜，售价从3.99美元到6.99美元不等。
在纽约，只要有钱，吃得健康、美味，完全不是什么难以追求的事。但总有人急匆匆来了一趟纽约，就把在街头快餐车上吃到的一美元热狗，当成唯一的鲜明的回忆，迫不及待回去大声宣布：美国没什么好吃的。
实际上，不管在美国还是中国，穷人能选择的食物状况都是一样，看上去眼花缭乱，似乎充满无数选择，也似乎永远不存在饥饿问题。
可归根结底还是一样，好东西都不便宜，我们没多少能选择的余地。
原标题：《浮光掠影中，一口口吃了纽约》
【作者简介】
毛利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著有《当待业女遇上草食男》等。
狗仔卡
发表于 2016-10-17 04:29 PM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发表于 2016-10-17 05:09 P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