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2415期：寻子伸冤 两个普通人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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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网  2016.08.11
寻子伸冤 两个普通人的执着
本期作者：翟小雪

两个小人物，一个为找女儿，一个为母伸冤，前后奔波十余年。人一生没有几个十年，他们的执着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家人的命运。摄影：翟小雪





对于西安装修师傅程竹来说，2005年10月是不堪回首的日子。正好在自己小女儿100天酒席当天，他弄丢了自己6岁的大女儿。10多年来，程竹跑遍多个省，寻找爱女的下落。不懂网络的他，学会了上网发帖、开微博，在网络上留下寻女启事。程竹还和西安当地丢了孩子的很多人组成了民间寻亲联盟，热心的他一直没有丧失找回女儿的信心。





回忆起女儿丢失时的情景，程竹还是难抑泪水。当时因为自己操办酒席，比预定到学校接大女儿的时间晚了20多分钟，孩子在放学等他的时候，一位陌生女子假称是妻子的朋友将孩子拐走了。





女儿丢失后的10年时间里，程竹夫妇从西安到河南、山东、广东、福建，用一个经过改装的寻亲面包车，跑遍了大半个中国。谈起寻找女儿经历的辛酸和思念之痛，程竹的爱人金伦菊也是泪流满面。





2014年12月，程竹从一位网友那里获得消息，成都有一个15岁的小姑娘在网上发帖子，说自己小时候在西安红庙坡附近生活，之后被人拐卖到了成都，她对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还有一点点印象，现在希望通过网络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程竹在给这个小姑娘打了电话后，发现两人的记忆高度相似。于是夫妇两人急忙赶往成都，2015年1月，DNA比对结果出来，小姑娘就是程竹的女儿程颖，西安警方随即联合成都警方将程颖解救。





接回女儿后，程竹特意去了趟蛋糕店，订了一个1000多元的生日蛋糕，他的收入其实并不稳定，10年来，为了找孩子，他还欠着十几万元外债，但是订这个蛋糕时他一点儿没有犹豫，要了店里最大的。程竹还邀请了亲朋好友，给离开自己10年的女儿程颖补过一个生日，他说，15根蜡烛中，有10根是亏欠女儿的。





在程颖回忆中，2005年10月她被拐走后，曾在延安生活了两年，随后又被转手以1万元的价格卖给了现在的养父母，她现在的养父母是河南人，程颖随后几年一直在河南生活，2014年10月从高一辍学，和养父母去成都，帮忙他们照料小生意。





程竹一家四口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宴会。跟随养父母生活期间，程颖寻找亲生父母的愿望非常强烈，她曾悄悄攒下500多元零花钱，准备自己找路回家，多年来她寻父母的决心没变过。





程颖解救后，西安警方已辗转多地抓获6名疑犯。而程颖的养父母孟某、邢某涉嫌收买拐卖儿童，阻挠解救工作，拒不配合警方调查，已被刑拘接受调查。





警方调查中发现，孟某和邢某的大儿子，也就是颖颖一起生活多年的“哥哥”，也被证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是二人收买来的。熟悉孟某夫妇的人称，两人都非常老实，可能北方家庭观念的原因，不能生娃在农村抬不起头，他们就买来孩子自己养。





2003年，陕西商洛市柞水县田丰村村民柯长桂因牵涉一桩投毒杀人案，被错判15年，期间家人经历千难万阻为柯长桂申冤。2016年7月1日，柯长桂和儿子的蔡乾鹏终于拿到了无罪判决书。这半年里，母子俩已经无数次地出入这里，拿到判决书的柯长桂说，“本以为会大哭一场，结果才发现眼泪都在监狱里流完了。这些年，老天终于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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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页的判决书，柯长桂戴上眼镜反反复复地看。时间倒退回14年前，2002年6月，柞水县田丰村发生一起命案，村民郝延林死在路边，死因不明。后经公安部门鉴定，郝延林系毒鼠强中毒死亡。在很长一段时间，警方并没有找到这起投毒案的突破口。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做了调查笔录，这些笔录中没有将嫌疑人指向柯长桂。然而案件发生8个月后，柯长桂等7人被带到柞水县刑警大队。





柯长桂指认当时凶案发生地点。被带到公安局的柯长桂遭到办案民警刑讯逼供，在多达十余份的笔录中，柯长桂仅仅在最初的5份认罪，且大多是深夜长时间审问的结果。“他们打我，一直不让我睡觉，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他们写好了笔录让我摁手印，我没杀人，他们把我写成了杀人犯。我不摁，他们拉着我的手硬往上面摁。”柯长桂说。





回到家中的柯长桂和丈夫蔡定卫。根据相关口供，柯长桂被锁定有重大嫌疑。2003年2月，柯长桂因涉嫌故意杀人被柞水县公安局刑拘。在这期间，蔡定卫也以涉嫌包庇被刑拘。审讯期间，蔡定卫同样遭到办案民警的刑讯逼供，“他们把我一个胳膊从腋下绕到后背，一个胳膊从脖子绕到后背，用手铐铐起来，吊在一根梁上打。”蔡定卫后来去医院检查的X光片显示，脊椎因殴打造成损伤。





柯长桂将自己无罪消息告诉母亲，祖孙三人都哭了。在庭审中，柯长桂坚称没有投毒，当庭指出民警刑讯逼供诱供，自己做出的有罪供述是假的，但这些并未被法庭采用。2003年12月，商洛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柯长桂死缓。柯长桂不服，上诉到陕西高院，陕西高院裁定撤销原判，发回商洛中院重审。





柯长桂的家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然而这起“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故意杀人案，商洛中院并未按照省高院的裁定重审，而是将该案交给柞水县法院审理，柞水法院在未取得新证据的情况下，于2004年12月作出二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柯长桂有期徒刑15年。





案发时，才17岁的蔡乾鹏刚初中毕业，已经通过了征兵体检，正憧憬着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山村去当兵。然而母亲的遭遇，让这个生性腼腆的小伙毅然决然地踏上为母“洗冤”之路。从2004年到2016年，蔡乾鹏一直在反复做着一件事情——申诉。





蔡乾鹏十几年来不断的往返西安与柞水之间奔波上诉，他在日记里记录了申诉过程。10年间，蔡乾鹏换了很多种工作，给卖场送货卸货、在食品厂打工……由于文化程度不高，他只能做些体力活，而每次找工作时也只有一个要求：要上夜班。“白天得跑我妈的官司，每个月规定的探视时间一定要去看我妈。”对于蔡乾鹏来说，生活围绕着这场官司。





十几年来的申诉过程各种票据厚厚一沓。从司法机关、各级人大、信访部门到新闻媒体，蔡乾鹏不断奔波于这些在他看来能伸张正义的地方。没钱吃饭，就随身带着方便面，没有热水，就用温水泡着吃，为此，蔡乾鹏落下了严重的胃病；为了省钱，在公园、医院过夜更是常有的事。





5年前，蔡乾鹏回到柞水老家，在县城做起了窗帘生意，因为母亲的案子，要经常往返西安柞水两地，蔡乾鹏购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在这辆破旧面包车的后座，常年放着一台复印机，和一厚沓与案件相关的材料。蔡乾鹏说，“这样方便，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就能复印材料。”蔡乾鹏从最初对法律一无所知，甚至通过自学拿到法律大专文凭。





十年前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如今满脸沧桑，其实他今年才32岁。由于长期申诉无果，周围许多人都劝蔡乾鹏放弃，但他始终坚持，“我不能让我妈到死都背着‘杀人犯’这个名声。”转机出现在2014年，这一年，随着呼格案等冤案沉冤昭雪，被媒体称为洗冤之年。2016年3月，商洛中院再审了柯长桂故意杀人一案，认定原一、二审判决证据不清，应根据无罪推定的原则宣告柯长桂无罪，一家人终于等到了这份梦里见过无数次的无罪判决。





沉冤昭雪的柯长桂夫妇在堂屋拍了张合影。柯长桂最终坐监狱11年，虽可获得一笔国家赔偿。然而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失去的光阴，再也无法弥补。而当年参与办案的民警、公诉人、庭审法官，多人获得升迁。在蔡乾鹏的本子上，记录着那些当年参与此案，把母亲送进监狱里的人员名单。“我只希望这些人，现在可以站在母亲的面前道歉。如果当年他们这些人，稍微严谨一些，结果真的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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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th stories have happy ending someh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