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乌克兰，你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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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乌克兰，你可以退下了 

原创 2016-07-27 路尘 世界说

世 界 说

路  尘

发自 北京

如果对比八年前的布加勒斯特峰会上，北约在华沙做出的似乎更像是一个防御中寻求和解的姿态：布加勒斯特峰会上被承认“将成为北约成员”的乌克兰，如今获得的（甚至是以共识形式出现的）官方答案是“其成员国地位问题不在讨论议程当中”，与此同时，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以空前力度强调了与俄罗斯保持沟通的重要性，自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以后就被暂停的北约-俄罗斯协商会议（NATO-Russia Council）也传出将在华沙峰会后重启的消息。

△ 北约曾表示“向乌克兰敞开大门，将接受其成为第29位成员国

但与正在发生的事比起来，这种政治姿态已经不是任何一方所关心的首要问题——如果说两年前在英国威尔士的会议上，北约尚有些仓促应变的意思，那么到了华沙，随着在东部前线部署兵力的协议正式公布，北约领导人们已经拉开了架势，打算与俄罗斯展开长期军事对峙了。

在华沙条约组织命名地召开的北约峰会听上去颇像是某个政治冷笑话，不过如果你是普京，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逐渐褪色的乌克兰

目前至少有一点共识确定无疑：俄罗斯与北约将在一个相当长期的时间段内维持紧张关系，双方都希望在这种紧张态势中保持先手，但与此同时，战争并非备选项——这决定了北约必须避免在不必要的地方过分刺激对手，也因此，曾在2008年布加勒斯特峰会上被承认“未来将加入北约”的乌克兰，势必要失望了。

△ 2016年北约峰会场地外的北约旗帜与乌克兰国旗

但乌克兰政府的动作表明基辅仍然更多地寄希望于北约。尽管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华沙说，“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在我们的会面中表明，成员国地位问题目前不在议程当中”，但华沙峰会前，波罗申科在《华尔街日报》刊发署名文章，仍在极力试图证明乌克兰能够帮助北约抵抗俄罗斯军队——很不幸地，这个误判或许是致命的，北约拒绝乌克兰的最关键理由，正在于试图最大限度地避免与俄罗斯进入战争状态，而非被乌克兰绑上对俄战车。

 

两年多时间过去了，乌克兰东部战局一如各方预料，进入了毫无希望的胶着状态，两次明斯克协议均形同虚设，俄罗斯未能通过这场局部战争达成任何战略目的，乌克兰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休止的慢性消耗。另一个缺乏进展的领域是乌克兰举步维艰的国内改革，以2016年4月总理亚采纽克的最终辞职为标志，曾经满怀希望的乌克兰改革派几乎全数退出了基辅政府，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乌克兰经济能够在可预见的未来出现好转，持续蔓延的普遍腐败则成了这个国家走不出的恶性循环——从波罗申科到亚采纽克，乌克兰政界仍然几乎每一个人都牵涉其中。

△ 2016年北约峰会上，北约副秘书长与乌克兰总统的会晤

△ 被释放的乌军女飞行员萨夫琴科，曾被控参与谋杀两名俄罗斯记者

过去两年里波罗申科曾取得过的最大突破大约要算是成功营救了乌军女飞行员萨夫琴科，但无论他多么希望将此事渲染成对俄胜利的开始，广场革命后选举上台的这一届基辅政府都仍然令人失望。

考虑到战争、克里米亚问题和俄罗斯发展前景同样黯淡的现实，乌克兰回过头来重新倒向俄罗斯的可能性极小，但问题在于，西方——不仅是北约——的耐心很有可能正在逐渐告罄，而乌克兰远未到能够“靠自己”的时候。改革始终是乌克兰绕不开又跨不过的一道致命关卡，或许对于此刻政治处境并不理想的乌克兰总统而言，游说北约接纳乌克兰看上去是比在国内推动改革更容易达成的选项，但不幸的是，这同样是一个错误判断。

 

近期乌东各武装分子团伙之间火并频繁，要结束乌克兰东部的混乱局面，仅有一纸明斯克协议甚至可能已经不够。仅就东部战场而言，俄罗斯注意力的转移或许意味着一线转机，但对于乌克兰来说，在这场僵持的夹缝中逐渐被边缘化极有可能是危险的，特别是在基辅仍将主要希望寄托在外界援助上的时候更是如此。

咽喉地带的军备竞赛

以目前形势，乌克兰想以一己之力挽回北约已无可能，华沙峰会上北约各成员国正式宣布，将在波兰、立陶宛、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四国部署军队，由美国、英国、加拿大和德国分别向前述四国提供1000名驻军。波兰政府随即对外透露，这1000名美军士兵的驻扎地点极有可能将位于波兰东北边境，苏瓦乌基走廊（Suwalki Gap）附近。

△ 苏瓦乌基走廊位置示意

这将是冷战结束以来北约曾在欧洲做出过的最为致命的战略部署，它同时也意味着双方的争夺焦点已经离开了乌克兰，而转向了波罗的海沿岸国家。从地图上看，苏瓦乌基走廊正位于两方势力交错的咽喉地带。这段短短的边境线分开了东北侧的立陶宛和西南侧的波兰，其东南端点位于白俄罗斯，西北方向则是俄罗斯的著名飞地加里宁格勒。

         

自2014年西方与俄罗斯关系恶化开始，苏瓦乌基走廊的问题就在北约内部被提上了台面。白俄罗斯的角色无需解释，加里宁格勒更在最近几年被俄罗斯打造成了埋在波罗的海岸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军事专家反复警告，苏瓦乌基走廊的存在“足以让任何一任美军驻欧洲司令官彻夜难眠”：如果俄罗斯采取突然行动封锁这仅有103公里的边境地区，东部波罗的海三国将瞬间陷入俄军力量包围之下，而北约甚至无法对此给出迅速响应。

 

但公平地说，为了苏瓦乌基走廊而彻夜难眠的显然不止是美国人。加里宁格勒是俄军波罗的海舰队指挥部所在地，也是俄罗斯屈指可数的几大出海口之一，从波兰和立陶宛相继加入北约开始，加里宁格勒就已经身处北约包围圈内，能否保持对苏瓦乌基走廊的控制能力，几乎可以等同于能否守住加里宁格勒。

 

这使得任何涉及苏瓦乌基走廊的军事部署都具有了远远超出其部署行为本身的强烈象征意义——某种程度上，苏瓦乌基走廊已经成了后冷战时代的另一条富尔达走廊，同时牵动着双方关于热战可能性的极端想象。2016年1月，俄罗斯宣布在加里宁格勒部署“伊斯坎德尔-M”导弹，后者随时可在20分钟内制造覆盖波兰三分之一领空的禁飞区，这对北约的刺激不难想见。而反过来，当美国大兵据守苏瓦乌基走廊的噩梦成为现实，在新的军事均衡之下被摧毁的恐怕不止是俄罗斯人本就薄弱的安全感。

 

俄罗斯国防部在6月30日公布了一份人事调令，宣布将波罗的海舰队包括司令官和参谋长在内的50名军官全部解雇，理由是“战备疏忽”。另有传闻称，此事与该舰队拒绝执行拦截波罗的海上的西方船只的“危险命令”有关。俄军上一次发生类似事件尚要追溯到斯大林时代，而这个大动作背后折射出的无疑是莫斯科对于加里宁格勒及东欧形势的空前焦虑。7月5日，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季穆尔·伊万诺夫进驻波罗的海舰队，一切迹象都表明，波罗的海沿岸或者说苏瓦乌基走廊一线，已经在事实上成为新冷战的新前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