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第37期：穷国的点穴手：地空导弹如何变身“斩首武器”？

源济

澎湃防务   2015-12-15 20:44

据央视网12月14日报道，在也门的沙特最高军事指挥官苏哈尼准将当天在指挥所被导弹袭击阵亡，同时阵亡的还有一名阿联酋上校指挥官。而让这两位高级军官同时殒命的，竟然是胡塞武装发射的......地对空导弹。这是怎么回事儿？本期《观棋》为您讲述。





从胡塞武装事后公布的宣传视频中可见，他们在炫耀其苏制S-75/国产红旗-2地空导弹，称正是这种导弹完成了上面的“战果”。很多人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他们用错图了，地空导弹怎么可能打击地面目标呢？其实这种做法早已有之，而且正是起源于中东战场上。





在1980年代的两伊战争“导弹袭城战”期间，由于双方都大量使用进口的“飞毛腿”系列地对地导弹，自己又都无法生产，其库存消耗很快。眼见着导弹打光了对面还不服软，所以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方先开始，双方都将各自的S-75/红旗-2作为地对地导弹使用。





无论是伊拉克的S-75M4还是伊朗的红旗-2甲，都没有改变其发射装置和制导系统，其使用方式也是大同小异。首先要把打击目标的所需射程、射击方位角和高低角装进地空导弹的火控系统，由于用于打击地面固定目标，目标的具体方位一般靠其他侦察手段确定。





之后的飞行过程中，一般弹道导弹采用惯性制导系统保持精度，属于“发射后不用管”，但地空导弹此时必须通过雷达的指令制导控制导弹飞向之前计算好的弹道最高点，在到达该点后，导弹再按弹道航路飞行，直至命中目标。因此其初段精度还是有一定保证的。





但这种临时客串的打法射程有限，由于其导弹发射架呈一个固定角度，而这个角度并不是最适合导弹的地对地弹道飞行的，加上弹上有很多与机动飞行相关的“死重”也没有去除，因此这样完全不经改进的红旗-2对地射程只有60-70km，S-75M4也不过80-90km。





所以伊拉克后来“自力更生”研制了射程超过100km的“萨摩德”系列，基本上就是S-75去掉助推器、弹翼和一些无用设备之后将发射架角度调整的产物，这类武器和苏制的蛙-7地对地战术火箭功能上类似，通常还要使用生物或者化学弹头来弥补其打击精度的不足。





为什么这种指令制导导弹仍然无法保证末端精度呢？这是由于导弹在弹道末端超出了地面指令站工作范围，又缺乏惯导设备，此时它和一发炮弹几乎无异，而巨大的弹翼又容易受到气流的影响，在颀长的弹体上产生很大的操纵力矩，导致其精度确实惨不忍睹。





伊朗也看出来伊拉克这么折腾成效有限，在1986年找到红旗-2甲的“娘家”航天科工二院想办法，这就催生了中国第一款外贸型弹道导弹8610（后改名B610），它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M-7。从外观上看，M-7仍然是彻头彻尾的红旗-2，那么它改进了哪些方面呢？





首先改进的是地面制导站，由于改为弹道导弹后，导弹弹道的水平投影基本是直线，所以不需要多大工作范围的制导雷达天线主瓣范围被大幅压窄，提高了天线增益；另外还要求用户在构筑发射阵地时尽量将制导站放在高处，尽可能延长指令制导的工作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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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弹体上，航天二院在保持红旗-2基本气动不变的同时，将弹体内一切与舵面控制相关的气瓶等设备改用体积重量更小的设备替换（不需要频繁大幅度控制舵面），同时使用更加灵敏的指令信号接收器，另外将原有的弹载陀螺仪升级为简易惯导设备提高精度。





但早期生产的M-7由于系统匹配问题加上生产质量不良，精度仍然在数百米开外。最终在1990年代初彻底完善后，M-7终于实现了射程150千米，精度最高可达30米内的高指标。改进用的退役红旗-2甲每发调拨价只有30万人民币，出口价就是每枚60万美元。





伊朗对M-7颇为满意，并在引进M-7成品后照方抓药对其大量现役红旗-2甲进行改装，称为Tondar-69。随着伊朗自制版本S-300PS“信仰-373”地空导弹2014年开始服役后，还有更多原本承担防空任务的红旗-2甲变身为Tondar-69，并有加大战斗部威力的改型。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全世界拥有红旗-2/S-75的国家数不胜数，其中没钱购买先进地地战术导弹的国家同样数不胜数。所以用类似的办法对现有导弹进行改装，用于自用和出口的例子也不少。拥有大量苏制S-75/S-200这类中远程防空导弹的朝鲜就是一例。





而动防空导弹对地/海打击这份心思的也不只是第三世界国家。就连美国在冷战时期都琢磨过用其MIM-14C“奈基II”远程防空导弹（同样是无线电指令制导）携带3万吨级战术核弹头在战时用于打击苏军钢铁洪流，并对导弹系统作战人员进行过这方面的培训。





幸运的是美国最终没用上这个设想，但韩国后来对其“奈基”也采用了这种改进思路。韩军曾有一个弹道导弹营部署过“奈基-KM”对地型，虽然并没有核弹头，但重达545kg的巨大常规战斗部仍然具备很强的毁伤效能；“奈基”还是韩国发展弹道导弹的基础。





另外美苏冷战时期的舰空导弹也普遍有依托半主动雷达制导的反水面作战模式，美国海军还曾经用“标准”-1在实战中攻击过伊朗海军的导弹艇，也算是世界上唯一有实战经历的“超音速反舰导弹”；而苏联的SA-N-3舰空导弹在平时训练中也有对海射击科目。





国产海红旗-9/9B远程舰空导弹也有依靠主动雷达导引头，紧急状况下在中近距离上打击水面舰艇的模式。舰空导弹的应急对海射击模式即使因为破片战斗部的毁伤效能问题难以使敌舰沉没，但大量高速破片对电子设备的毁伤仍可能使敌舰丧失部分战斗力。





当然这些都是有钱人的玩法，对于本文提到的那些用户来说，防空导弹改对地往往是因为他们连“飞毛腿”都置办不了多少，需要补充。在也门还分为南北也门的时候，南也门在1980年代从苏联采购了24枚“飞毛腿”和12辆发射车，在内战中发挥了一定作用。





但也门弹道导弹部队的实力扩张还是从统一的萨利赫政府上台后开始的。外媒称从1994年开始，也门从朝鲜陆续秘密购买了至少200发“火星”-6导弹和配套的50辆发射车。作为“飞毛腿”的改进型，“火星”-6弹头重量达800kg，射程500-600km，精度150-2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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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在中东弹道导弹市场上颇为活跃，常见其运输船被西方国家拦截扣留的报道，但由于也门比伊朗、叙利亚更加“低调”，因而扣留后也往往能放行。例如2002年12月，一艘西班牙军舰拦截了一艘为也门运输15枚“火星”-6导弹的朝鲜船只，但随后予以放行。





而在也门接连遭遇国际制裁后，朝鲜更是成为其武器装备特别是尖端武器的重要来源。据此《简氏防务周刊》曾评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将其S-75改装成为弹道导弹的技术也有可能来自朝鲜。当然也不能排除伊朗将其Tondar-69的技术直接输出过去的可能。





说回这次也门内战，胡塞武装在战争中用“火星”-6和S-75都进行过对沙特的“空袭”。今年6月初胡塞武装首次使用“火星”-6袭击沙特，但被沙特的“爱国者”导弹拦截，后来在6月底胡塞武装组织了一次更大规模的导弹袭击，摧毁了两个军事基地并击毁大量战机。





而如果这次炸死两名对方高官的行动真的是S-75所为（不排除“圆点”的可能性），难道“半路出家”的S-75更适合“斩首行动”？使用无线电指令制导的S-75，存在抗干扰能力先天不足的缺陷，150km的射程（再延长战斗部重量就受影响）也限制了其纵深打击能力。





尽管沙特和阿联酋这些“土豪”引进了多款美欧先进的电子战设备，但从S-75仍能精准命中目标这一点来看，这些被设计用来对付S-300/400的，对付S-75犹如“牛刀杀鸡”的“神器”显然没有开机工作，使得这款1950年代的老式导弹的攻击如同打靶一般完美。





那么之前成功拦截“火星”-6的“爱国者”导弹这次为何没有再度建功？先不考虑沙特地空导弹部队当日值班情况如何，S-75远比“火星”-6更低的雷达信号特征、更低的弹道高度和无线电指令制导赋予的航路中预先规划转弯能力，都加大了“爱国者”的拦截难度。





所以在没有干扰拦截的环境下，能够发挥出理论精度的S-75要比射程更远的“火星”-6更适合进行精确打击，改进后其200kg以上（改进型可能达250kg）的大型半穿甲战斗部能够对缺乏防护的建筑物造成相当于重磅航空炸弹的毁伤效果，足以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更重要的是，沙特前线最高指挥官出现在距离胡塞武装导弹阵地150km以内的地方遭遇“斩首”，说明其完全不重视保密工作而被对手知悉行踪。联军指挥机构距离前线如此之近而且位置如此容易被暴露，更折射出他们远程作战指挥能力和信号伪装能力的低下。





从拥有在E-3预警机支援下的F-15SA、F-16E/F这些顶级三代机，M1A2、“勒克莱尔”主战坦克，BMP-3M步兵战车等装备的沙特等国联军在整个也门内战中接连丢城失地、节节败退的表现来看，“决定战争胜负关键的是人，而不是武器”这句名言一点都没说错。





而随着也门内战仍然朝着对占据装备绝对优势的联军不利的方向发展，仍然找不到制胜办法反而仍然在损兵折将的沙特军队会不会同样使用其手中的弹道导弹力量进行还击（尽管未必有军事意义），十分值得关注。本期《观棋》就到这里，明天《铸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