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第465期：殉难谷与十字架

源济

网易图片   2015-11-19 07:09

西班牙内战纪念碑，也叫殉难谷。这里埋葬着独裁者佛朗哥，也安葬着死于内战时期双方的殉难者。在这里，他们不分左右。在那场有着众多国际势力彼此撕扯的战争中，每一颗子弹都落在了西班牙这片土地上，在这段矛盾重重的历史中，又有谁的双手不曾沾满鲜血？编辑/孙滢





1975年11月20日，西班牙政府宣布领袖佛朗哥逝世，据说这个消息一公布，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和巴斯克地区的香槟销售一空。自工业革命以来，西班牙东北部的加泰罗尼亚和北部巴斯克地区都是西班牙最为富庶的地区，比工业革命历史还久远的是，这两个地区也一直是西班牙独立意识最强的地区，它们对马德里的中央政府缺乏认同。Keystone/Getty Images





1936年7月，佛朗哥与莫拉将军起兵，打响了西班牙内战。发动这场战争，佛朗哥的诉求之一便是要“一个完整的，恢复秩序的西班牙”。内战初期，佛朗哥这个铁腕军人曾说：“分裂势力在摧毁这个国家的统一。军队再也不能袖手旁观。”此时的佛朗哥掌握着驻扎在北非的军队，需要外界支援才能到达西班牙。于是在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的支援下，佛朗哥手下近万名摩尔士兵被运过海峡，并迅速占领了塞维利亚。AP Photo





若当时佛朗哥的军队一直北上，马德里也许很快会被攻陷，西班牙内战也打不了3年之久。但此时，佛朗哥却急转南下，解救被政府军逼退到托雷多要塞的同僚。在佛朗哥成功解围前，要塞里的士兵已经苦撑了近70天。这大概是西班牙内战中最具人情味的一个故事,内战后这里变成了宣扬右翼英雄主义的纪念地。图为1936年，驻守托雷多城堡的守军行走在废墟之上。ullstein bild/Getty Images





佛朗哥赶去解围，焦灼而又四分五裂的马德里共和政府等到了援军国际纵队的到来。国际纵队中有很多被人们所熟悉的名字：白求恩、海明威、乔治·奥威尔、卡帕……他们以志愿兵的方式来到西班牙，其中60%是共产党员和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会、青年团的成员。随着国际纵队的加入，佛朗哥被挡在马德里城外。图为1936年，西班牙内战伊始，妇女们为国际纵队缝制旗帜。Apic/Getty Images





1936年，马德里30公里外的前线，姬达·塔罗（右）参加战斗。这张照片的拍摄者罗伯特·卡帕——二十世纪最负盛名的战地摄影师也在记录着这场战争。姬达·塔罗既是摄影师，也是卡帕的恋人。1937年，她被友军的坦克碰伤，最终不治身亡。据说这之后，卡帕的钱包里还一直存放着她的照片。Robert Capa/Magnum





1936年，卡帕所拍摄的《中弹的士兵》一经发表，便引起了轰动，成为战争摄影的不朽之作，此后关于这张照片真伪的争论也持续不断。卡帕一生都执意奔赴危险的最前线，有着“好运卡帕”外号的他，在1954年拍摄印度支那战争时，踩在了越南稻田里的地雷上。Robert Capa/Magnum





1937年4月26日，支持佛朗哥的德国秃鹰军团对西班牙小镇格尔尼卡进行了大规模轰炸，在这场持续了3个小时的轰炸中，有1645人失去生命。毕加索著名的画作《格尔尼卡》以此为背景而创作。在佛朗哥时代，这幅画一直存放在纽约现代美术馆，直到1981年，才回到了西班牙。图为1956年7月12日，毕加索著名的绘画作品《格尔尼卡》在阿姆斯特丹展出。 Keystone/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这场内战有着它独特的“西班牙特色”，如果说佛朗哥是法西斯，另一方更像是反法西斯的法西斯。自始至终，左翼都没有停止内部的政治斗争。在这张西班牙工人党（POUM）的合影中，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也在其中。这个曾怀着共产主义理想加入战斗的作家说：“政治上清醒的人们，已经认识到，这是一场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之间两败俱伤的战争，而远非同佛朗哥的战争，劳工联合会之间，在互相暗杀。”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IG via Getty Images





西班牙内战的经历改变了奥威尔，也使他日后写出了《动物农场》《一九八四》这样的文学作品。内战中的滥杀无辜，左右翼势力不相上下。在频繁而又残酷的内部清洗运动中，左翼士兵早已无心恋战。1939年1月26日，巴塞罗那不战而降。几十万共和军和难民开始向法国逃亡。图为1月29日，佛朗哥进驻巴塞罗那后，向饥饿的市民分发面包，两名巴塞罗那市民因争抢面包而争吵。ASSOCIATED PRESS/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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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3月27日，佛朗哥占领了马德里。随后佛朗哥宣布，西班牙内战结束。图为1939年5月，二十万名军人在马德里举行胜利游行，意大利师、秃鹰军团作为外籍军团参加了游行。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西班牙和意大利一样，将成为希特勒最坚定的盟友。 Hugo Jaeger/Getty Images





没有人确切知道，在这场为期3年的战争中，究竟死了多少人。有人说一百万，历史学家认为，至少有六十四万人死于内战，这其中不包括战后遭佛朗哥报复、清洗的十几万人。图为2014年7月26日，一座掩埋了大量死者遗骸的万人坑被挖掘出土。这些人死于西班牙内战期间和战后的清洗运动。东方IC





五个月后，德国进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响。佛朗哥此时成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急需争取的对象。1940年10月23日，在法西边境，佛朗哥与希特勒有过一次历史性的会面，也是唯一的一次会面。希特勒意图拉拢西班牙加入战争，承诺帮助西班牙收复直布罗陀。佛朗哥极尽圆滑地周旋其中，他表示刚刚从内战中熬过来的西班牙，还不具备再打一场战争的能力。据说，这次会面不欢而散。 Heinrich Hoffmann/ullstein bild via Getty Images





1941年5月5日，佛朗哥会见墨索里尼，这次会面墨索里尼也未能说服佛朗哥加入轴心国。西班牙始终没有切断直布罗陀海峡，减少了世界反法西斯斗争的阻力。因此，西班牙的“中立”对北非战场产生了较大影响，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世界大战的早日结束。Keystone/Getty Images





1941年，德军横扫西欧，攻入苏联。佛朗哥宣布西班牙由中立国转变为非交战国。他派出4万余名志愿兵组成的“蓝色师团”协助德军进攻苏联。这大概是二战中，佛朗哥对希特勒最为实在的帮助。算是还了希特勒出兵援助他打内战的人情。在盟军逐渐取得主动权后，佛朗哥再次中立，在1943年底召回了蓝色师团。佛朗哥在“二战”期间的中立，使得西班牙免于战火，也使盟国得益，相当于间接协助了盟军。Hanns Hubmann/ullstein bild via Getty Images





战后，佛朗哥原本希望通过二战中的中立态度和后期对盟军的协助，被国际社会所接纳。然而，国际社会依然没有改变对佛朗哥的糟糕印象——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盟友。图为1946年1月2日，联合国大会召开前夕，纽约街头反对佛朗哥的抗议者。 FPG/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1946年召开的联合国会议上，与会代表举手表决，只要佛朗哥继续掌权，西班牙便将不会被允许参加联合国等各类国际机构。西班牙被排斥在国际社会之外，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Gamma-Keystone via Getty Images





西班牙成了欧洲的孤儿，远在南美洲阿根廷的胡安·贝隆军政府给予了西班牙许多经济支持。图为1947年6月25日，马德里，阿根廷第一夫人伊娃·贝隆在首次访问西班牙时发表演讲。Bettmann/CORBIS





冷战的爆发后，鉴于西班牙重要的战略位置，美国开始重新考虑与西班牙的关系。1950年9月，美国给予了西班牙6000多万美元的援助。1951年，美国与西班牙的外交关系全面恢复，给西班牙的发展带来了转机。得益于美国的大力支持，西班牙逐渐摆脱了困境，在1955年加入联合国。图为1959年12月21日，佛朗哥迎接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访问西班牙。AP Photo





1957年5月29日，马德里球场，佛朗哥把欧洲杯授予皇家马德里队长穆尼奥斯。佛朗哥利用足球比赛，使西班牙的国家形象更加积极向上，从而扭转独裁者的形象。皇马这支代表着马德里的球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得到了佛朗哥政权的大力支持，导致那些对佛朗哥政权持异议的人们转而支持巴塞罗那和毕尔巴鄂竞技这两支地区代表性的球队，人们认为，通过足球可以安全地表达他们的政治立场。Keystone-France/Gamma-Keystone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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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发现足球比赛的焦点全部集聚于“佛朗哥的球队”皇家马德里之时，地方主义者对此非常不满，足球开始成为反对佛朗哥政权的工具，巴塞罗那和毕尔巴鄂竞技的比赛成为了人们渲泄情绪的场所。图为1957年5月29日，获得欧洲冠军杯后，皇马球员在场内奔跑庆祝。 Keystone-France/Gamma-Keystone via Getty Images





20世纪六十年代，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的资助下，西班牙经济开始腾飞。佛朗哥的独裁政治制度，虽然也在放松和转变，却仍然是西班牙回到欧洲的最后一个障碍。图为1965年，西班牙自主品牌西雅特汽车的生产线。这款物美价廉的汽车让众多家庭第一次有机会接触汽车，使这个国家的车轮真正转动起来。 Albert Moldvay/National Geographic/Getty Images





经过五、六十年代的发展，西班牙旅游业发达起来。1931年，西班牙一年的外国游客是二十万。到了1964年，一年的外国游客是一千五百万，相当于当时大半个西班牙的人口。图为1964年，西班牙小姐选美比赛的参赛者在西班牙黄金海岸合影。Gianni Ferrari/Cover/Getty Images





佛朗哥在执政后期，开始逐步向下转移权力，为西班牙的民主化进程启动做准备。1969年7月24日，32岁的胡安·卡洛斯被佛朗哥钦定为“接班人”。1975年11月20日，佛朗哥去世。胡安·卡洛斯登基成为西班牙国王。一年半以后，西班牙举行第一次大选。图为胡安·卡洛斯在被定为继承人的文件上签字。Manuel Litran/Paris Match via Getty Images





佛朗哥去世后，西班牙随即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佛朗哥时代，这个独裁者的让步和改革为日后西班牙的民主化进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在谈及佛朗哥的功过是非时，也总有一部分事实被忽略。或许，在这段矛盾的历史中，佛朗哥不是西班牙最好的选择，但也并非是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