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惊奇 · 岁月神抠

源济

人究竟能抠到什么程度？

种花家的兔子们，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哥哥是被他同学和朋友公认的抠，在学校早晨不吃饭，中午吃最便宜的学校餐，晚上吃馒头咸菜！夏天从来不吃冰棍雪糕，有时候他同学会请他吃！渴了从来不买水喝，都是在学校洗碗的水池接水喝！上学都是骑自行车！不坐公交（离家 20 公里住校）我遇到他的同学和朋友都说他抠！（那时候他每周都有 5 块钱零花钱，吃饭都是自己带粮食去学校的）

有一次和朋友一起玩，他说：“你们兄弟俩一点都不像”

我说：“为啥？”

朋友：“你看你哥那么抠在他们学校都出名了！你看你这每周都有糖葫芦吃，手上还带着新表，你俩是亲生的吗？”

我：“当然是啦！”

朋友：“真不像。哎对了，你这糖葫芦和手表哪买的？”

我：“不知道，我哥给我的！”

那时候他上初中，我上小学！他住校，我们一周只能见一次面！



郭永年，往来无鸿儒，谈笑有白丁。微信公众号：NBility

一般都是大经历过困难时期的长辈给人感觉会比较抠，再有些奇葩朋友的一二传闻，这些跟我要讲的故事比起来，真的差太多。

而且这个故事本来之前有几个问题都可以回答，比如生活有多不容易人可以有多穷之类的，但一来当时没有时间写出来，二来我跟哥们儿分析虽然穷是一部分原因，生活不易也是事实，但主要还是抠，生活不易八成是自己作的。

本来是打算写个故事，但那将是个浩瀚的工程，为了方便阅读，我直接举例啦~

1.买车

九总五年前买了辆车，花了一万八，是辆开了 7 年的 QQ，我们称它为 Q7。买车的一万八是黑了结婚时媳妇儿的彩礼钱，当时相亲认识一礼拜的媳妇还有点不乐意，说这是咱妈给我的钱，九总当时就急了，跟她说少废话，什么叫给你的钱？按这的规矩你家得陪车陪房知道么！然后不由分说买了这辆车。

由于 Q7 的车况不是很好，五年来每次开车出去九总都尽量叫个哥们儿一块，这样半路熄火了能帮忙推一下。我问过常被他叫出去的哥们熄火的几率是多少，哥们儿跟我说，每一次。

九总本来不抽烟，有次我坐 Q7 发现里面有半盒红塔山，抽出一根点上后嘲讽九总添毛病了还，九总讪讪笑着劝我别抽这烟，说放车里半年了，是为了有时候自己一人开车出去，要是熄火了请人帮忙得给人让烟准备的。我一抽果然味儿不对而且烟丝都干了。

我一直以为这辆 Q7 是没有空调的，因为从来没见开过，后来听常跟他出车的哥们儿说，其实是有空调的，但是九总嫌加氟太贵开空调又费油，所以一直没开过。他知道的原因是有一年夏天太热了，九总去媳妇老家接孩子，怕孩子受不了，所以加了两块钱氟，正好把孩子接回来氟也没有了。

前几天我又乘坐了这辆 Q7，停好车后一下车有点溜车，就问九总拉手刹没有，九总说拉了也没用，没有手刹。我当时就惊了说那这溜车怎么办？九总从后座抄出一块板砖来塞车轱辘下面讪讪的笑着跟我说，这不就行了么。

回去时候另一哥们儿出于好奇想驾驭一下这辆 Q7，找找开手动档的感觉，刚一启动就发现离合器踩不下去，问九总怎么回事，九总说，没事，使点劲儿就行了。哥们儿使劲终于踩动了离合器，但挂了三次一档都没挂上去，又问九总怎么回事，九总说，没事，一档有点毛病，你多试几次，别着急。哥们儿好好试了几次终于挂上一档了，速度也起来了，要感受下二档，结果又挂了几次挂不上，问九总怎么回事，九总说，二档也有点毛病，多试几次就行了，但是三档别挂，主要是车受不了，抖。

我问九总，这车干嘛不修修，九总反问，修它干嘛，都是小毛病。我说你这么开，也不安全啊，媳妇儿和孩子你也敢让坐？九总说，没事，我开车注意点就行，你看这好几年不是也没事么？

Q7 几乎没在外面洗过，也没在家里洗过。外面洗费钱，家里洗费水，都是九总开到单位用浇花儿的的水自己洗。

九总刚得到 Q7 的时候曾经想过怎么改装一下这辆爱车，就像小女孩得到了洋娃娃总想给她买新衣服一样，后来九总琢磨了好几天，买了个后视镜，说是什么大视野。但贪便宜买到了假货，安不上，又没法退，后来拿透明胶条给粘上了。跟我家拿的透明胶条，路过院里的时候，看见地上有半瓶玻璃水，问我是谁的，我说租房的。九总问还要不要，不要他就拿走了。当时我都无奈了，说人跟这搁着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滚滚滚。

最近组织语言能力变差，写的很拖沓不知道有没有人看，Q7 的故事先讲到这。

2. 水电。

九总现在使用一台小米一代手机，原因是米一刚出时我被忽悠买了一台，九总打算换掉使用了六年的一款诺基亚大肚子手机，媳妇也表示要一台苹果 4S。就问我小米怎么样，我说还行吧，给他试用了下，惊为天人。跟媳妇说此机性价比极高，配置超不输同期苹果，效果不输最新三星，价格却只有一半，真是不错！但是虽然性价比高，但还是稍微贵了点。于是半年后，九总从 58 同城上买了个二手小米，九总说这手机就是新的，卖他那妞儿说是公司年会抽奖抽的，还送了一个阿拉蕾的保护壳，值了。然后这个保护壳也用到了现在。跟媳妇说先用小米看看怎么样，要是好的话，没必要买苹果。顺便提一句，九总是一个腿毛比头发要多的矮壮男子，用一个阿拉蕾的手机壳这么多年……而九总的媳妇当时没有得到 4S 也没有得到小米 1。后来出了苹果 5，九总媳妇表示想得到一台，于是在九总的谆谆教诲下，她得到了一台小米 2

奇怪的是我那台小米半年后就频繁死机黑屏，而且安卓手机通病是一年后变的奇慢无比，不知道九总的小米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而且在我的推荐下他安装了了知乎，上次碰见他问过上不上知乎现在，九总说，上过几次没什么意思，准备给丫卸载了呢，太占地儿。我无言以对。

当然，说手机只是为了说电做铺垫。九总的工作比较无聊，基本就是待着，一开始九总上班只给手机充电，后来买了辆二手电动车，这辆电动车从来没在家充过电，都是在单位充电。然后又有了移动电源，于是九总到单位第一件事就是先给手机，移动电源，电动车电池充电。几年如一日不曾更改。甚至有一次上夜班喝多了，到单位已经摔过两次车并且捶过一辆停在路边的金杯，晕头转向的九总还是强忍住酒意把三个设备都充上电后，据说哐当一声砸椅子上就睡着了。

而且九总还有个特点，就是在单位手机移动电源等设备就算充满了电也不能拔下来，要等下班那一秒迅速的拔下来。因为早拔一秒就多费一秒电，电不满就亏了。晚拔一秒，就等于多加了一秒班，又没有加班费，也亏了。所以每次下班时候九都是守着插销看表，一到点立刻拔，决不能拖沓。

晚上去九总家的话，会感觉灯光很暗，比一般家庭都暗，有点像雾霾的傍晚。以前我没在意，后来知道是因为九总把灯泡都换成瓦数最低的节能灯了。

如果打开九总家的马桶水箱盖，会发现两个大可乐瓶子。我一度以为九总私房钱藏在里面，后来知道根本不是，因为这样省水。

有一次冬天，九总父亲早上洗脸，发现热水没有了，问九总怎么回事，九总说不知道啊，回头帮您看看。其实是怕费电把热水器关了，但是没敢跟他爸说。

我知道这些事儿后劝过九总，我说您这么省水电一年也省不了 200 块钱，真没必要。另一个哥们儿也劝他，你抠别人就算了，自己家里人别抠啊。九总讪讪的摇头笑道，你们不懂。

所以我怀疑九总已经不是为了省钱而抠，而是享受抠这个感觉。

我现在所描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虽然我跟九总是发小，但最近几年我住的远了些，接触没那么密切，是属于那种就算很久不见见面也不会觉得生分的哥们儿，感情一如既往。但是，我不得不说，现在每次见九总都要刷新下我的下限啊。我换过不少工作后又自己单干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从猫扑天涯贴吧豆瓣校内开心微博微信一路混到知乎，感觉勉强还算见多识广，极品奇葩的事见早就见怪不怪了，但九总，我的发小九总，怎么形容呢。每次我听他的故事基本都是张着嘴下巴壳掉地上听完的，因为，真的太惊人了啊。

有些细节我知道的很清楚，是因为前文中常跟九总出车的哥们儿也是发小之一，他跟九总一个单位，经常给我些一手资料。姑且称他为牛总，牛总在我的授意下不仅观察九总，还会记下些关键词，见到我看着关键词给我讲九总的故事。我很感谢他。

3. 购物。

九总买东西有这样一个逻辑，他认为无商不奸，认为一个商品成本是 20 块卖给他就应该是 20 块，当然这跟那会儿电视上老演如何省钱一件东西成本只有多少经过层层加价到消费者受理售价翻了好几倍要如何如何才能省钱之类的节目有关，最典型的就是一台苹果成本才十几美元，却卖那么贵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对于这种混蛋逻辑我现在都懒得反驳。但是九总深以为然，纵然在我讲了人家小商贩大老远去进货又租摊位又起早贪黑的守着这摊不是为了成本价卖给你这个东西，人家是要挣钱的，让你成本卖你卖么？九总的回答总是让我无言以对，他说，那我不管，爱蒙谁蒙谁，挣我钱就不行！丫一个月挣多少钱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凭什么挣我的钱啊！你们丫这帮奸商没一个好东西！

在这种思维指导下，九总购物基本上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他把每个商人都当成惦记着他钱的骗子，觉得商人的每句话都是瞎话，都是为了骗他的钱，买什么都嫌贵。前些天我跟牛总又谈起小格底儿的事儿，我说丫现在应该好点了吧，不至于像以前得转那么多趟了。牛总说，嘿，你可不知道，中午炒菜买根葱，都得菜市场转三圈，每家儿都得问问，都得摸摸，其实丫就买一根葱，就怕买亏了。

几年前刚有孩子那会儿，九总为了保证孩子的营养，打算买个蒸蛋器，先从网上看好款式价格，但是怕被骗，先去 A 店看看，再去 B 店看看，发现差了十块钱，于是又去 C 店看，发现价格在 A 店和 B 店之间，但是家店都比淘宝贵。于是九总陷入深深的纠结，回淘宝买吧，一时怕实物不符，二这样的话今天白出来一趟，如果在C 店买比在 A 店贵了 5 块，但是要再去 A 店吧，跑这段路的油钱可能都不止 5 块，这真是个大问题，最后的结果还是去 A 店买了，因为毕竟便宜十块，油钱不一定会超过 5 块，而且那边还有条小路能回家，离家还更近一些。

就在今年，九总家有套房子要装修，得买几个空调，一通逛几个卖场比价就不说，单说最后确定了在一家店里买最便宜的一款空调，还是嫌贵。于是跟人售货员瞎白活，说我们是一国企，准备大量采购，但是今天的反腐情况你也知道，我们那现在打印纸都得双面使，上头不批那么多钱啊。这么着，你给我报个最低价我听听，要合适我以后都在你这买了。

售货员一听这是大买卖啊，但还是谨慎的问了句，那您要几台啊？

九总说，嘿，这哪有准儿啊，看你价格了，但是你放心，绝对不是一台两台。

于是售货员果然报了个更低的价格出来，九总也确实履行了了诺言，不是一台两台，买了三台回去。临走还跟人说，这次先买这点，大货还在后头呢。

最近九总家的房子装修，说实话，我真的替给九总干活的装修队捏了一把汗，那他妈可是九总啊！！！我作为一个干小本生意的，绝对不想碰到这样的客人啊！！！

果然九总没有让我失望，那天九总跟工头约了十点到新房开工，九点半的时候九总被工头电话吵醒，说今天去不了了。九总当时就急了，问他什么意思，说自己在新房等他半天了。实际上丫躺被窝里裤衩都没穿。工头诚惶诚恐的道歉说，昨天晚上有个急活加班到夜里两点，实在是抱歉。九总说，那你早上倒给我打一电话啊！工头说，这不是怕吵着您睡觉么！九总训斥道，谁他妈睡到这点不起啊！不行，我这大老远跑过来等你半天你说不来就不来了，哪有这么干事的，这事你给我解决下。最后工头一再抱歉，九总不依不饶最后让工头答应免费给安一个灯才结束。挂了电话九总接着睡去，比刚才更加香甜，因为赚到了。

九总去买地砖，送货费要 260，九总琢磨跟单位借一个金杯车，自己叫牛总帮忙就搬过去了。牛总后来跟我说那他妈是一米见方一公分厚的石板啊！四块一包，牛总劝九总说，算了，咱真弄不动。九总不信邪，说努把力没问题，车都借好了，然后双手握住地砖就全力一抬，地砖纹丝不动，九总腰还差点闪了，这才懊恼的决定掏钱让工人给送过去。



有人问九总介意我这么写他不，事实上我写出答案第二天就跟九总汇报了此事，九总的态度是说事儿可以不要暴露他的个人信息，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扰。所以各位不要对号入座打探个人信息神马的~

岁月神抠啊

感谢岳超，这个词太绝了！很喜欢！

（日报注：原文特别特别长，作者写成了一个悠长 & 漫长的几万字连载，全文在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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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 NBility ，九总的故事在这里也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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