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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地人物] 《活着》No.392:希望是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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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9 10: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社区戒毒者
作者/《新京报》王叔坤

6月13日下午,40岁的刘宗义守在小学门口,等待儿子放学。七年前儿子出生,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便成为了刘宗义生活的全部重心。因多年吸毒,身体虚弱,服装店的生意交给了妻子打理。

从18岁吸毒至今,刘宗义“戒了无数次”。

三年前,刘宗义到社区门诊服用美沙酮,开始接受药物维持治疗。最初, 大白天不好意思来服药,怕被人看见,“毕竟有些吸毒的人没钱了会做一些过激的事,甚至伤害亲人。人们对吸过毒的人有看法。”见出入门诊的“同伴”不少,心里渐渐多了些坦然。但仍不敢让孩子知道爸爸吸过毒,“怕他的心理受影响”。

刘宗义总结自己最近生活的两大主题是:被老师训;陪儿子一起被老师训。刚刚一年级的儿子活泼好动,常因在课堂上调皮捣乱,课间和小伙伴打架,课后不完成作业,被老师“请家长”。作为老师心目中“十项全能”的调皮学生的家长,刘宗义常常到学校报到。为盯住孩子的学习, 他每晚陪儿子一起做作业,儿子做,他也做。 “就像从头再活一次一样。” 和其他的家长一样,他给儿子请家教,报了所有能报的辅导班。他希望孩子能接受好的教育,成绩优秀,身心健康,“千万别走歪路”。

每天傍晚,是刘宗义服药的时间。回家前,刘宗义会带着放学的儿子一起到社区的美沙酮门诊。爸爸喝药、和医生交流,儿子在一旁玩耍。 一直以来,门诊的医生与患者形成默契,在孩子面前不谈病情。

刘宗义对现在的生活不太满意,因长期吸毒,记忆力下降,容易疲惫,1米83的个子,走几步路便会出虚汗。照顾孩子,常常感到力不从心。他也怕社会的成见,“总有人觉得吸过毒的人没有信誉,我和妻子本分做生意,本分做人,希望大家别再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

孩子一天天长大,“月月光”的刘宗义开始存钱,“每个月给娃娃存些钱,这些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动,这是娃娃以后的生活保障。”

云南省药物依赖防治研究所美沙酮维持治疗二门诊坐落在昆明环城西路街道旁,和周边的店铺并排在一起,并不十分显眼。这里每天接待大约250名接受替代药物治疗的戒毒者。他们大都在附近社区工作、生活。在这里,每一位戒毒者都被称为“患者”。

刘显玲医生每天的工作,是根据每位患者的身体状况和治疗方案,发放相应剂量的美沙酮,然后将患者当日服药信息录入一套专门的数据软件。

每隔一段时间,刘医生和同事便会对就诊的患者进行抽查体检,对患者的身体状况进行动态监控,尽量减少复吸现象的发生。“偶尔偷吸是正常的,因为从医学的角度来讲,长期吸食海洛因会改变人的生理结构,并不是每个病人都能做到完全不再吸食。”

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意识到,戒毒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而非“政治运动”式的强制突击。

全球近三十年的科学研究,将对海洛因等药物的依赖,定义为“疾病”,一种慢性复发性脑疾病。它是由于长期滥用精神活性物质,造成的大脑基本结构和功能的严重损害,从而出现非个人意志能够控制的“偏常”行为。

解决疾病问题最有效的办法,是治疗,而非惩戒。

传统的封闭式强制戒毒的方式,因其戒后复吸率之高与非人性化的管理,越来越多地受到质疑。目前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强制戒毒所已纷纷关闭。

2004年,国家开始在各地试点开设美沙酮维持治疗门诊,使得在强制性集中式戒毒之外,在社区、家庭进行“开放式戒毒”成为可能。

截至2013年12月31日,全国2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共有763个社区美沙酮维持治疗门诊开诊,累计治疗41万余人,在治人数超过20万人。

这些落户在社区的药物维持治疗门诊,为自愿戒毒者提供了机会,不割裂亲情,不隔断与社会的联系,回归自己的家庭,在亲人陪伴下悄悄展开生命与救赎的漫长拉锯战。

为减少艾滋病等传染疾病在注射使用毒品患者中的传播,政府相关部门与医疗机构启动“清洁针具交换项目”,定期为注射使用毒品的患者提供清洁针具,将用过的注射针具回收处理。

目前,海洛因过量使用而致死亡的情况时有发生,为了改变这种现状,研究机构与医疗机构启动“纳洛酮同伴急救项目”,为海洛因使用者及“同伴”提供急救药品,在发生海洛因过量使用时,及时挽救生命。

此外,政府相关部门与医疗机构定期开展讲座、小组互助活动,加强对患者进行心理干预与辅导。设置“同伴辅导员”,鼓励戒毒成功者与患者之间的沟通互动。

在针对药物依赖患者的治疗中,政府相关部门与医疗机构开始更多地扮演“提供服务的角色”,由传统的管制劳动,转化为提供医疗和社会服务, 帮助患者在生理和心理上脱毒,同时呼吁社会多些尊重,少些歧视。

“大部分患者都很友好,与医生之间建立了长期互信的医患关系,但偶尔也会遇到患者无理要求无法得到满足,而和医生发生冲突的情况”,据门诊的医生介绍,为保障治安,几年前,各门诊开始配备保安。同时在患者当中选拔沟通能力较强的“同伴辅导员”,做患者与医生沟通的桥梁 。由于每天工作面对的人群特殊,工作内容枯燥,收入不高,一些年轻的医务工作者颇有顾虑,不愿在戒毒门诊工作。“门诊现有的工作人员原本就是事业单位的职工,被调到门诊的。如果是公开在社会进行招聘的话,” 已经从事药物依赖防治工作近16年的刘显玲医生推测,“在各类医疗机构选项中,愿意选择美沙酮门诊的年轻人恐怕会非常少。”

美沙酮门诊的选址要尽量远离学校等青少年经常活动的区域。两年前,第二门诊迁址到距离学校有一定距离的环城西路时,还是收到了一系列警告。“附近居民和物业管理人员很紧张,要求门诊工作人员保证不向病人透露小区信息,否则就得搬走。”刚开诊时,常有附近居民进来看病,医生只好一一解释“美沙酮门诊”不是普通的门诊,它只针对有海洛因依赖的患者,对方带着狐疑的神情离去。

已经成功戒毒的李美琼现在已是戒毒者们的“同伴辅导员”,负责与小组里六十多名患者建立长期联系,提供心理辅导,也为仍在偶尔吸食毒品的患者普及急救知识,提供急救药品,定期更换清洁注射针具。“情感是戒毒者生活和治疗的最大动力,特别是亲情。”谈起自己的戒毒经历,李美琼很感概。十年前小女儿的一句话,让她下定决心戒掉了毒瘾。“那时女儿上幼儿园,有一天我去接她,她一把推开我,‘我要婆婆接,不要你接’。她前一天看到了我在家吸毒。女儿的厌恶对我的刺激很大。”李美琼要做一个好妈妈。她给自己坚决断了毒。和以往每次戒毒的反复漫长不同,这一次,只用了十天。“达到身体脱毒用了十天,但精神上脱毒是终生的。几年前有过犹豫,但女儿给了我最大的动力。”为了在女儿成长过程中树立一个好榜样,李美琼发誓终生不再碰毒。

作为过来人,李美琼常常劝导其他患者,多与家人相处,情感的沟通在治疗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宽容的社会,一个权利平等的社会”,卫生部疾病预防控制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家美沙酮维持治疗工作组成员、云南省药物依赖防治研究所所长李建华教授说,“吸毒成瘾是由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个人、家庭以及社会环境在其中都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因此,治疗毒品成瘾不仅需要药物治疗和社会心理干预,更需要吸毒成瘾者自身、他们的家庭和全社会的共同参与。”

【完】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10: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5-1-9 09:06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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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耿永在朋友的怂恿下“赶时髦”吸食了海洛因,现在,45岁的他已经被送去强制戒毒六次。因常年吸毒,耿永没有劳动能力,一直靠父母的养老金生活。去年父亲去世,母亲每月一千多元的养老金成为他和老母亲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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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永年轻时与女友的合影。因吸毒,相恋十几年的女友最终离他而去。“她给了我几十次机会,我都没能戒掉”。目前,耿永已接受了三年美沙酮替代治疗,虽然还未彻底断毒,但体力逐渐恢复,偶尔能接些零活儿贴补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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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国开始在各地试点开设美沙酮维持治疗门诊。通常美沙酮门诊的选址要尽量远离学校等青少年经常活动的区域,然而两年前,云南省药物依赖防治研究所下设的美沙酮维持治疗第二门诊迁址到距离学校有一定距离的环城西路时,还是收到了来自附近居民和物业的一系列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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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沙酮维持治疗第二门诊目前已经登记注册的患者约有1000人,每日服药人数约250人。门诊医生和患者之间建立起互信关系,医生根据患者身体状况及治疗方案,为每位患者提供相应剂量的美沙酮制剂。戒毒者每天定时在美沙酮门诊服用美沙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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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患者因注射海洛因在腿上留下的疤痕。毒品腐蚀的不单是吸毒者的身体,还有他们的心灵,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意识到,戒毒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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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戒毒者在美沙酮门诊服用美沙酮。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关闭了强制戒毒所。全球近三十年的科学研究,将对海洛因等药物的依赖,定义为一种慢性复发性脑疾病。而解决疾病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是治疗,而非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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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岁的陈生和很多有过强制戒毒经历的患者一样,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他。2004年他开始决定服用美沙酮戒毒,现在靠低保和摆摊卖点小首饰维持生活。提起戒毒所里的生活,陈生觉得,自己和大多“毒友”的复吸,多半是因为戒毒所生活缺乏尊严而产生了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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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生和年迈的父母同住一个单元房,趁父母不在家,他在角落里服用治疗艾滋病的药物。陈生感染艾滋病已有八年,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他一直在隐瞒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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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艾滋病以来,陈生没了朋友,平时除去门诊服用美沙酮之外很少出门。这只小狗是他患病六年来最忠实的伙伴。不少戒毒者因难以融入社会,很少与人交往,宠物成为他们最亲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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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用美沙酮前,一位戒毒者在门诊缴费登记。根据规定,病人每天服药只需缴纳10元费用,这是大部分吸毒者都可以负担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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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场工作的八零后女孩晓棠已染毒十年。谈起戒毒,晓棠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四年前,她便开始到门诊服用美沙酮,但同时也吸食海洛因。晓棠说自己是“有钱时就吸海洛因,没钱了就去喝美沙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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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夜场生意不好,晓棠和伙伴们便会歇工,到附近社区公园跳跳舞。晓棠自认体质好,还感觉不到吸毒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她也知道吸毒不好,“想戒,但是一空虚、不开心了,就会想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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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戒毒者在接受治疗期间,会有不同频率的复吸,为减少和预防艾滋病的传播,相关机构定期为患者更换、回收注射器 。药物依赖研究者认为,长期吸食海洛因会改变人的生理结构,患者在治疗期间的偶尔“偷吸”属正常现象。治疗毒瘾不仅需要药物和心理干预,更需要吸毒成瘾者自身、他们的家庭和全社会的共同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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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因为吸毒,李材丢掉了矿上的工作。后来儿子的出生,促使李材下定决心戒毒。现在他按时服用美沙酮和治疗艾滋病的抗病毒药物,不再吸食海洛因,几年的时间下来,体力恢复了不少,并在一家建筑公司找到了份工作,每月有两三千元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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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学,一位患者接儿子回家。“开放式戒毒”为自愿戒毒者提供了机会,不割裂亲情,不隔断与社会的联系,回归自己的家庭,在亲人的陪伴下悄悄展开生存与救赎的漫长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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