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445：少年D的异乡漂流

源济

梦想试验月

文/司马牛牛

第一次遇见D的时候，他靠在珠江边的栏杆上东张西望，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是扑克牌之类的东西。你经过他身旁时，他会看看你，也不作声，直到你停下脚步，开始留意他箱子里的东西，思考着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他才会突然向你说，“魔术道具，要不要？”

那天，刚好是D行走“江湖”的第一天。此前一天，D为了那个成为“职业魔术师”的梦想，刚结束掉在一家快餐店送餐的工作，租了个简陋的房子，连被子都没来得及买，挨着冻将就了一夜然后就走上了街头。

D显然缺乏“江湖”经验，因此他的谋生之路也异常艰难。既然是卖东西，他一开始连个招牌也没有，也不好意思去吆喝，直到听取了笔者的建议才打印出“买道具免费教魔术”几个字摆在地摊前。他也没预料到，自己这种通过免费表演魔术吸引观众再把道具卖掉的“赢利模式”最终会导致这样的结局：看表演的人一大把，表演完人就散了，生意却没了着落。

现实的压力开始动摇着D的信心。他也曾挣扎过。他曾经想直接通过表演魔术来收费，但广告词写了一半就放弃了，毕竟他拿手的魔术就那么几个。D想过和演孙悟空的街头艺人合作表演，但试过一次后就主动退出了，据他说是因为合作表演后对方赚的钱比以前反而少了，觉得不好意思。尽管穷困，D也有着自己的底线，譬如不表演“赌术”，譬如还是会向更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江湖”是无情的，一个月之后，D重新回到老地方打工。我不认为这是简单的重复，他至少做了一场关于梦想的试验，至少知道自己可以走多远。

其实，即使D的街头生涯能够持续下去，我也不认为结局有多好。靠这样自我练习、无师自通而成为职业魔术师的可能性有多大？我表示怀疑。

在D语焉不详的描述中我了解到，当初他离职时，曾经有个魔术师说过可以收留他到道具店里帮忙并教他魔术，我觉得那才是比较靠谱的一条路。可惜那个魔术师后来再也没有出现。

希望这一组照片的传播，能够为D带来新的机会，他确实需要一位引路人。

【完】

源济

10月16日，D辞去了他的工作，虽然未满16岁，但他从广西老家通过中介直接来了到广州打工的。此前，他在一家快餐店工作，工作没有什么不好，但他还是决定去追求自己的魔术梦想。白天没什么事情时，D就在屋里练习魔术手法，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D找了好几家店后，终于找到一家便宜的店买了一床60块钱的被子，他说昨晚冻了一晚，都没怎么睡着。之前快餐店里包吃包住，但现在他开始要自己去面对吃、住等各种问题。





D找的出租屋只要450元一个月，算是这一带最为便宜的了，条件相当简陋。





D在反复练习切牌，这副魔术牌已经有点陈旧，练起来不大顺手，但是买一副新的要40块，他说暂时还买不起。





下午五点多，D带上道具箱出门，从住处慢慢走到江边，开始一天的工作。D在收拾当天将要携带出门的用品。他决定先通过免费教魔术的方式来推销道具，希望以此为生。





早早来到珠江边，现在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他们不是D的“目标客户”，他在等待夜幕降临。





夜幕降临后，D开始摆摊。这小小的一块地方寄托了他对于未来的梦想。





一旦开始表演，就会有很多人前来围观。D表演的是他最拿手的四连环，“解套”是D的拿手好戏，他说刚开始学的时候，一个老师给了他四个环，让他练习一周能达到熟练的程度再教他其他的，结果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花了两天时间就练熟了。





一位小朋友被D表演的四连环所吸引，小孩最喜欢魔术了，不少买道具学魔术的大人也是为了回家逗小孩玩。





深夜，D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今天虽然收获不算太多，他还是很高兴，因为“表演的时候没有出错过一步”。

源济

D用手机在看视频，对于感兴趣的魔术他会反复地观看，直到看出其中的破绽为止。D有玩魔术的天分，除了最开始跟过老师短期学习过外，很多魔术手法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为了利用免费的WIFI信号，D走到出租屋的露台上下载魔术视频。





傍晚，D在江边看一位模仿迈克杰克逊跳舞的卖艺者，他说虽然行当不同，也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吸引观众的方法。





D把买道具的观众拉到一边去传授“秘诀”。他说买道具的一般也是魔术爱好者，他们一般也会遵守行规，不会随便公布秘密。他也要求他们在没有熟练之前不要表演，所以不用担心以后没人再买。





D有了新的打算，既然道具卖不动，不如直接靠表演魔术收钱，即使每人收一两块钱也好。为此他还给自己写了份“广告”，但最终这个计划并没能实施。





表演了一段时间后，D在江边结识了另一位卖艺人——扮演孙悟空的老陈，他们打算合作起来表演，时而杂耍时而魔术，说不定会吸引不少观众。





然而，与老陈的合作不了了之，几天之后，D还是独自出现在了表演现场。不过一连两个晚上卖出不少道具后，D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天他把支撑道具箱的架子也带上，这样就不用蹲在地上表演了。他说买这个架子本来是打算以后登台表演时用的。





几名城管走过D的小摊。D远远看到城管后就已经把箱子合上挪到边上，所以没惹上什么麻烦。





这几天，D的表演虽然吸引了不少人，但却没什么人愿意掏钱买道具，这让他压力越来越大。不过，D看过江边一位卖唱小女孩的身世介绍后，给了她5块钱，尽管他这些天已经没有赚过一分钱。





11月7日，离交房租的日子只有一个星期了。下午1点半了，D依然赖在床上，桌子上放着房租和押金的收据。两天之后，D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出门重新找份工作。

源济

在路口，D拿着显示他只有十五岁的身份证，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转了两圈之后，D还是走到了之前做过的快餐店。由于伙计都是相熟的，都欢迎他回来，现在就是等老板回来谈一谈了。午餐时间，店里的伙计招呼D一起吃饭。重新融入集体让D的心情好了不少，毕竟在这里温饱有保障。





D在店里打着哈欠。对他来说，改掉晚睡晚起的习惯可能只要几天时间，而更难适应的是为温饱而做的妥协。





重新工作后，D暂时有了温饱的保障，但是这样一来又远离了自己的梦想。D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职业魔术师，“我现在已经在这条路上，所以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可寒冬已至，D的前路依然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