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纪实摄影大师麦柯里

源济

SARA CLEMENCE

Ahmet Sel

史蒂夫·麦柯里

他

的摄影作品大多都不是美好的基调。

史蒂夫·麦柯里(Steve McCurry)拍过的照片中，有一张是一名阿富汗童兵身上缠着弹药带，额头跟成年人一样皱着。还有一张是孟买一位母亲和她睁大眼睛的宝宝在乞讨。还有一张是一只满身油污的鸬 漂浮在沙特阿拉伯海岸。当然还有那张“绿眼睛阿富汗少女”，那是麦柯里为当时12岁、住在巴基斯坦一处难民营的沙尔巴特·古拉(Sharbat Gula)所拍的肖像。

这张照片出现在1985年某期《国家地理》杂志(National Geographic)的封面上，是麦柯里最出名的作品，也是其强烈及内敛风格的经典代表。

这位现年63岁的摄影师的作品已经传遍全世界，成为十几本书的主题。Phaidon出版社上月出版了《不为人知的史蒂夫·麦柯里：照片背后的故事》(Steve Curry Untold: The Stories Behind the Photographs)。在这本约250页的书中，有他很多知名及不知名的摄影作品，还有他在路上收集的奇闻轶事及拍摄的纪念品，包括信件和手记。加州 莫尼卡(Santa Monica)彼得·费特曼画廊(Peter Fetterman Gallery)正在举行一场相关的展览，时间将持续到11月30日。

麦柯里在费城郊区长大，他会过这种游历生活并不完全是出人意料的。他说：“家里人都叫我‘永动机’，因为我精力太充沛了。”他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学习电影摄影，期间曾穷游过非洲和拉丁美洲。后来他在费城一家报社工作，但两年后离职，用自己的积蓄买了胶卷和去印度的机票。麦柯里在外面待了好几年──他偷偷溜到阿富汗，和对抗苏联的 战者生活在一起。他拍摄的作品让他成了一名炙手可热的摄影师。

尽管他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长时间，但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他就一直安家在纽约的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他说：“我的公寓就在安德烈·柯特兹(Andre Kertesz)住过的那栋楼里。每次我回来或出门的时候都会在大堂里看见他拍摄的华盛顿广场公园(Washington Square Park)系列中的经典作品。”麦柯里说他的公寓装修很简单，不过里头有他从世界各地收集的佛像。

他出门旅行也奉行极简主义。他说：“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碰到什么样的状况。轻装出行可以让我随遇而安。”在欧洲和埃塞俄比亚旅行期间，他抽出时间与我们分享了一些他的出行心得。

Marko Metzinge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MR PORTER; F. Martin Ramin/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从左至右：《不为人知的史蒂夫•麦柯里：照片背后的故事》；一件能让他想起旅行途中买过衣服的条纹衬衫；一瓶Brunello di Montalcino红酒。

我首次长途旅行是在19岁的间隔年，当时我去了欧洲。我待在斯德哥尔摩和阿姆斯特丹，做各种奇怪的工作换取食宿。后来我离开荷兰，横穿大陆去了伊斯坦布尔。上大学的时候我休过两个学期去非洲和拉丁美洲。旅行和突破界线的欲望一直是我生活中的重要元素。

多半时间我都在路上。不旅行的时候我就在处理照片，准备下一本书的素材，以及管理存档。

对我影响最大的旅途是第一次海湾战争后在科威特工作期间，那是一段超现实的、让我永生难忘的经历。伊拉克军队已经撤退，留下满目疮痍。数百座油田在燃烧，将白天变成黑夜。每个地方都有动物四处游荡。有些地方散落着大量伊拉克士兵的尸体。

拍摄这种惨烈场景很困难，但记录战争给人类造成的后果是很有必要的。纪实摄影的冲击力改变过历史。黄功吾(Nick Ut)拍摄的被固体燃烧弹击中的越南小女孩的照片震惊了世界。这张照片打动了每一个观看它的人；很多人认为这张照片最终让美国从越南撤军成为了必然。

我到过的最美丽的地方是西藏，那里有深邃的佛教文化和令人惊艳的喜马拉雅美景。尼泊尔坤布谷(Khumbu valley)四周的山脉是我见过的最令人敬畏、最美丽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旅行中我最喜欢观察和学习。旅行肯定会学到有关历史、地理、文化和人文的东西。

Dhara Dhevi resort in Chiang Mai, Thailand

泰国清迈的Dhara Dhevi酒店。

休假的地方我最喜欢的是意大利和泰国清迈。我喜欢我的工作，所以我从不会觉得有必要停下来。但每年我都会去这两个地方休息一两周。我偶尔会在旅行所在地顺便休息几天，睡个好觉，读本好书。需要真正放松的时候我会回家。

旅行时我会从世界各地不起眼的小店里买衣服。最后我攒了好几件蓝条纹衬衫──在泰国、新加坡和日本的一家小店买到的。这些收藏很好地总结了我作为旅行者的生活。

拍照时，我会根据所在的环境和拍摄内容选择不同的机器。我喜欢轻装上阵，一般只带一两个镜头。

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的酒店是泰国清迈的Dhara Dhevi。他们收藏的泰国、缅甸及其他亚洲原创艺术品堪比博物馆展品，建筑风格也令人惊叹。酒店主人Suchet Suwanmongkol对摄影很有热情，是泰国最棒的摄影师之一，所以除了在这个绝佳的地方放松之外，我们俩人还有很多共同点。这家酒店令人惊叹的一点是，这里是由他独自建造和设计的。他从泰国各地运来几百棵树，给人一种酒店地面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感觉。它是人类成就的卓越见证，每次去那里我总是会在酒店各处拍照。

我对抗时差的秘诀是：挺过去──在飞机上喝杯上好的红酒会有助于入睡。我最喜欢的酒是Brunello di Montalcino。

我的旅行愿望清单上的目的地是马达加斯加和伊朗。我想拍摄这两个国家的风土人情。

旅行中最大的经验体会是，无论哪个国家、哪种文化或哪个国籍，所有人都希望得到尊重。如果你尊重别人，世界就会很美好，所有的门都会为你打开。

（本文编辑自Sara Clemence对史蒂夫·麦柯里的电子邮件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