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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戏】“天津观众太可怕了”——天津卫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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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4 04: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Hutong9.net 于 2013-8-24 04:48 PM 编辑

                                          【听戏】“天津观众太可怕了”
                                                                                        天津卫的规矩.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石岩  
发自:天津 2013-08-22 18:48:19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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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久前,天津都还是个戏剧大码头。京剧界有句老话:北京学戏、天津唱戏、上海赚包银。天津出演员、出导演,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戏剧界“大名字”好多生在天津、长在天津,但出名不在天津。 (东方IC/图)



天津人三千五千捧角没问题,自己掏钱看戏就是没面子;

老戏虫看戏只看“核儿”,开场就到那叫不懂行;

天津人看戏不给任何人面子,看出来毛病当场起哄绝不手软。


别地儿晚间上演的戏码大多7点半开锣。首届西岸·“马三立”城市舞台戏剧展,8点。因为“八点天儿还没黑呢!看戏之前俩人儿不得吃点饭嘛?”但跟别地儿一样,戏剧展口气也不小:要办成“戏剧界的奥斯卡”。

2013年8月4日,开场二十分钟以内,一直有观众出来进去。坐在座位上的,心也浮着,嗡嗡嘤嘤交头接耳。简直就差头顶上飞过几个热手巾把儿。

夜11点,演出结束。三三两两的老夫妻、老姐妹儿、怀抱婴儿的小夫妻、五六个老头一串儿,鱼贯走出剧场——在别的城市,你看不到这样的组合。天降豪雨,观众堆集在剧院门口,一片微剧评:“直奔主题不就完了嘛!好嘛,耨介么多零碎儿!”“音响嘛玩意儿那是!根本听不清,跟作报告一样,就台上讲得高兴!”

也有看美了的,谢幕的时候涌向台口,用手机拍九十岁的评书艺人刘立福,拍七十岁的相声演员“少马爷”马志明,拍有“小冬皇”之称的京剧演员“瑜老板”王珮瑜,久久不愿退去。别人抱怨,他们心满意足地回味。

卖一次性雨披的小贩让微剧评戛然而止。大家一哄而上,有如菜市场抢购便宜带鱼。小贩来不及把钱抹平,一团一蛋地塞进裤兜,慌乱中,钱掉地上,白发苍苍的顾客弯腰替他拾起。场面虽乱,买的、卖的,俨然一伙,谁也不为拥挤生气,谁都奋力向前挤。

剧展的种种“哏儿(天津方言,好笑的事)”,让策展人马千又笑又气又叹。“你见过剧院前台除了节目册、纪念品、衍生品,还买牛肉烧饼的吗?”

他亲眼看见,一位大姐站在剧场前台,节目单、纪念版T恤、瓶装水问了一溜价,最后听得牛肉烧饼6块一套,“那行吧,你给我拿仨”。

马千受了启发:明年再办剧展,干脆在剧场门口支摊儿,卖无油烟的煎饼果子。“咱在国外看戏,能吃哈根达斯、喝葡萄酒。中场休息,侍者拿着笸箩,卖布丁、起司,观众边吃边喝边聊。那是看戏的一个环节、一种仪式。许他们吃汉堡,就不许咱们吃牛肉火烧吗?”

被遗忘的天津自得其乐

听说马千要办戏剧展,朋友们纷纷揶揄:“卫星城的戏剧展”、“开拓二线城市演艺市场”。

马千的想法很简单:给天津人一个在家门口看戏的机会。平常天津人看当代戏剧,得像相声《钓鱼》里的“二他爸爸”一样,赶上一拨是一拨。办个剧展,大伙可以直接拿渔网抄。抄上来的许是胖头、许是海虹、许是河虾。就算是河虾,也能卷饼吃。

孟京辉导演的《活着》,田沁鑫导演的《四世同堂》,天津人艺版《日出》,津味戏《相士无非子》,斯琴高娃出演的《大宅门》,台式心灵鸡汤剧《弹琴说爱》和《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陈佩斯的情景喜剧《阳台》,任鸣的《燃烧的梵高》,相声、评书、京剧一勺烩的“墨壳原态”《乌盆记》,十出名剧在天津相遇,组成一锅“乱炖”。天津观众不在乎,咱什么没吃过没见过?

且不说九国租借、洋务运动的遥远往事,就戏剧来说,在不太久之前,天津也是个大码头。天津不欺负生角,评剧、京剧,文明戏、相声、评书……能在天津红,再去北京、上海,就有了底气。京剧界有句老话:北京学戏,天津唱红,上海赚包银。天津籍老作家林希的解释是:在天津唱红,等于经历一轮草根化过程,经此淬炼,艺术才有真正的生命力。所以天津出演员、出导演。李叔同、曹禺、焦菊隐、黄佐临、石挥、梅阡、林兆华、陈道明、梁冠华……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戏剧界“大名字”好多生在天津、长在天津、出名不在天津。

天津的戏剧风华容易被人遗忘,就像人们忘了中国第一套邮票、第一台国产电话机、第一所自办西医医院、第一家电影院、第一支铜管乐队、第一个西餐厅都出自天津一样。天津市地方志编修委员会幽怨地统计出一页页的“老天津之冠”,其实今天的市井天津人并不在乎:爱谁第一谁第一。说我们隶属河北也行。可谁把我们家私搭的小厨房拆了,我跟谁急!

被遗忘的天津自得其乐。茶楼、文化馆、公园里的曲艺演出从没断过。最便宜的票八块钱,新人演票价十块二十,略有名气的角四五十块,“会所级”场子包厢票价1680元。评书、相声、鼓曲、京剧、梆子什么都有。曲艺团退休的老人儿、曲校刚毕业没有事由的学生,自己搭班儿,老少配,组成“哈哈笑”、“众友”一类的民间团体。民间团体撑起天津市井演出百分之七八十的份额。大角也下茶楼。评书表演艺术家刘立福88岁的时候,在同悦兴茶楼还有演出。马三立之子、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志明在被商业包装之前,也到茶楼说过相声。

除去最有名的一两家,茶楼演出大多不计入票务公司的售票系统,因而总盘难以统计。观众也比较随意,有晚来的有早走的,老听家自带茶、自带小手巾里包着的点心。

作为土生土长的天津娃娃,马千最温润的青少年记忆多在周末。三五小伙伴相约,上午要么文庙听讲座,要么二宫、三宫(天津第二、第三工人文化宫)淘旧书,下午茶馆听相声。文庙的讲座五花八门:古琴、诗词、鸣虫、论语、器物、方言……以今天的标准看,讲座里大家一抓一大把。历史学家李世瑜讲天津语言文化,书法家龚望讲《左传》,本地诗词名士曹长河以河北梆子的唱词讲李商隐诗的道理。

逛旧书摊的有老有少,插秧技术、母猪产后护理、人美社(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画册和得月楼版《二十四史》、民国书籍、袁克文的手札混杂在一起,都有顾客。自行车车筐装得颤颤巍巍的,就该转场茶楼了。

茶楼是俗文化和雅文化合流的地方。传统相声《对春联》、《文章会》,小市民的嘴脸后面有文人的趣味。陈派评书《胭脂》,把《聊斋志异》不足四千字的原文敷衍成三十回的评书。艺人一张嘴、一块醒木、一把扇子、一方手绢,俨然一出独角戏。故事被演绎得跌宕起伏,背后的叙事技巧够有心人就着茶点咂摸几年。

“天津的文脉没断。”在马千看来,被遗忘有被遗忘的好处。在一个文脉不断的城市,小市民有小市民的鉴赏力。不拽术语,大白话却往往鞭辟入里。

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上映的时候,马千旁边坐了俩大姨,一边织毛衣,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甲问乙:介嘛介是?乙:介你都不知道?介不《雷雨》吗?

天津人好看戏,好捧角儿。为捧角儿,吃饭、买花……三千五千愿意花,但自己掏钱买票那是没面子。中国大戏院有一位逢戏必来的老观众,从来不买票。他不是谁的关系户,只因为他爷爷辈儿就在大戏院看戏,每场演出,票房得特意为他留票。

老戏虫看戏只看“核儿”。开场就到,一坐坐到幕闭,那是不懂行。演《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王平、马谡一出场,懂行的观众全离席了,到剧院前厅扎堆儿抽烟,司马懿上场,再鱼贯而入。

等散场,这帮爷扔的瓜子皮、包装盒能堆出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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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 “表演工作坊” 的《弹琴说爱》到了天津水土不服, 两小时演出, 五六百人次的大妈大爷中途退场。留在场内的九百人, 被制作人归为 “种子观众”。即便如此, 在他们的巡演地图上, 天津还是被归为 “四线城市” (戏剧展供图)

可放掉的市场,还是待开垦的“生地”

在天津剧展演完一场《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台湾果陀剧场的制作人余大任把天津定义为“初级市场”。因为整场演出,观众席的混乱在果陀所有大陆巡演城市中无一可比。晚8点开戏,8点35分,剧场入口等待入场的观众仍然人声鼎沸。

“天津观众太……可怕了。”在“太”处迟疑了一下,王可然最终大笑着说。

台湾表演工作坊的《弹琴说爱》上演那天,制作人王可然坐在剧场最后一排,眼见整场演出每隔五到十分钟,就有一拨观众进进出出。开场二十分钟,演员范德腾被台下动静搅得无法入戏,频频出错,王可然紧急到后台安抚导演。听说台下观众在讨论婚嫁、布料、菜价,导演丁乃筝略略释然:天津人把进剧场当作了串门。

习惯了进出相声茶楼的天津人,最初相邀“表坊”的相声剧《那一夜,我们在旅途中说相声》来参加剧展。“表坊”却有自己的打算:测试天津市场的成熟度,相声剧并不是一个好剧目。固然会有人冲着“相声”进剧场,但他们是相声的观众,不是戏剧的观众;台式相声和天津相声俩味儿,奔相声而来,观众可能失望不小。

最终,《弹琴说爱》到了天津。这部把西方音乐掌故和各种人生感悟熔于一炉的小戏,在京沪颇有人缘,到了天津,却水土不服。

演出在天津大礼堂,相对于1900人的座位,票房不理想,东道主天津河西区政府买了几百张票,到SOS国际儿童村和中老年人聚集的社区发放。几百个大爷大妈走进剧场。操着台式“国语”的演员在舞台上有板有眼:“哲诚,你喜欢蓝色吗?”台下老年军团嗡嗡嘤嘤。

这不是“表坊”第一次遭遇天津卫。2012年,已在大陆多个城市巡演近三年,票房、口碑都不坏的《宝岛一村》进津门试水。演出商费了老劲催票,最后只落了个“略赔”。

经此一役,在“表坊”的大陆巡演地图上,天津被定义为“四线城市”。一线城市:北京、上海、杭州、深圳;二线城市:昆明、广州、长沙、武汉、合肥、南京;三线城市:西安、郑州……此处划“线”的标准是:没有明星,仅凭戏的品相,能够拿到什么样的票房。广州“沦为”二线是因为粤语文化圈的某种“排他性”,粤语歌会在广州可以大卖,表坊的“国语”话剧一直赔钱。

因为“运作太费劲”,王可然一度把天津定义为“可以放掉的市场”。但他同时又知道,天津是一块有待开垦的“生地”:直辖市,上千万人口,其中不乏有购买力的“主流人群”。

外人临渊羡鱼的时候,天津人自己开始织网。薛乃夫原本做水产生意,后转行做演出。在天津及其他二三线城市深耕十年,薛乃夫得出结论:天津演出市场“该做、可做、能做”,但要做,就一定得尊重“地域文化”。

2008年,薛乃夫在西安做郭德纲的相声专场。当时,郭德纲在天津已经大火。每年正月初三,德云社回天津“省亲”,五六千人的体育馆,满坑满谷,一票难求。在西安,还是郭德纲,临演半个月,3000张票卖出不到一半。同期,郎朗在西安城郊一座7000人体育馆的钢琴专场,票罄。

有这样的经历,作为承办方负责人,薛乃夫将天津剧展剧目选择标准定义为“民族艺术”+“年度票房剧目”。“民族艺术”照顾天津人欣赏曲艺的传统,“年度票房”直瞄普通观众。

这种“接地气”的眼光颇得部分同业青眼,其参照系是:“中国有多少戏剧节、戏剧展,不是长官意识,就是圈内人的自娱自乐和互相吹捧?”

尽管两个小时的戏演下来,有五六百人次的大爷大妈中途退场,天津市场的潜力还是让王可然兴奋不已:留下来的都是年轻观众。他们看到演员谢幕,还要再看五分钟排戏花絮的纪录片才肯离席。这纪录片既是谢幕仪式,也是一个小测试:看完戏还能留下来,再看五分钟纪录片的,一定是“表坊”的种子观众。

《弹琴说爱》在天津演两场,每晚都能收获约九百粒“种子”。演出结束,这些“种子”在微博上发帖,有人为剧场的嘈杂难堪,有人抒发观剧感受,有人赞美演员和导演。王可然觉得,多看外面来的戏,多跟别人在互联网上交流观赏经验,他们能跳出父辈茶楼戏园子的看戏习惯。

戏剧展冠名西岸·“马三立”城市舞台戏剧展。近几年,薛乃夫与马三立之子马志明往来密切,是“少马爷”的准经纪人。不管戏剧展日后命运如何,把“马三立”的品牌做响,总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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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展”的马三立“小金人”设计时特意没让马三立戴眼镜。传统曲艺、相声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演员上台不带“晃眼”东西,比如戒指、手表、金丝眼镜,更不能上穿长衫下穿皮鞋。马三立说相声,穿长衫时都不戴眼镜。后来年纪大了,要戴眼镜演出时,都穿中山装或者便衣。 (戏剧展供图)


于是,每一位受邀参加剧展的导演,都会得到一尊马三立嫡孙马六甲赠送给他们的“小金人”。小金人是穿长衫的马三立。而参加戏剧展的记者们则被告知:三立乃立功、立德、立言,典出《左传》;老人家是幽默豁达的天津性格最好的代表。

马三立的号召力不言而喻。外来的戏演到一半,一位天津老大爷冲到前厅,怒不可遏地质问胸前“戴牌儿”的工作人员:我就问你们,为嘛票上印着马三立,戏码没有马三立?我就冲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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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5 12: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整个写的不错,最后那段露怯了。天津卫老邦子哪个会不知道马老去了有年头了。怎么可能说那种话?估计是这个记者杜撰的,想搞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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