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304：重庆各就各位

源济

重庆各就各位

图/张鸣 文/徐丽宪 编辑/邹怡

从重庆江北机场去市区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一路狂奔，最高速度开到了140码。他说，重庆红色故事兴起和褪去的时间，跟车的速度一样，忽地而来，又忽地而去。

末了，这位出租车司机强调，他不管是红色，还是白色，他只关心五颜六色——希望生活可以过得多姿多彩。

但生活有时候总让一些人无精打采。在重庆大礼堂的左侧售票厅里，两位女工作人员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随着来这里参观的人数的减少，两位女工作人员的热情也在降温。“现在一天也接待不了几个人。”其中一位说。

唱红时期，这里曾经是重庆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最多的时候“一天可接待上千人”。

在这个可以容纳4千余人开会的大礼堂的正前方，就是重庆人民广场。建成于1997年的人民广场，北面是重庆市政府，虽然面积不如重庆另外几个广场大，却是重庆市举办大型庆典、大型集会和演出的重要场所。

这里曾是唱红歌最重要的场所之一。在唱红打黑期间，偶尔也可见到薄熙来在广场上跟那些前来唱红歌的人亲切握手。然而，3月份以后，这里不再被允许有歌声。

3月15日，重庆市人民大礼堂管理处贴出告示，以“声音过大”、“严重影响群众正常作息”为由，禁止公众在人民广场唱歌集会。

这种影响，在英国人伊恩的身上显现的尤为突出。他是中国红歌会的一名歌手。重庆红歌落幕之前，伊恩被重庆一个县城邀请过去唱红歌，受到了当地领导的高规格接待。甚至有公司想跟伊恩签约，在重庆办一些小型的红歌会。但当重庆红歌落幕后，伊恩再去重庆时，邀请方不允许他唱红歌，而是临时让他唱阿黛尔的歌。可那时的伊恩连阿黛尔是谁都不知道，只好作罢。

和伊恩一样落寞的还有那些经营红歌道具的年轻人。王智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位。他是一位80后。

重庆中山二路那些租借演出服的商铺显得冷冷清清。这条街上的“奇缘演出服”，不到10平方米的店铺里，挂满上千套演出服装。4年前，在重庆人唱红歌最兴起时，就经营了这家店。

坐在店里，王智一脸的无奈。“往年这个时候，生意好的很。这阵红歌不唱了，这几天都没开张呢。”端着母亲送来的午餐，王智不紧不慢地吃饭，叹了一口气。把饭吃完，他又说：“重庆这么大一个城市，总该有些文化氛围的，我想歌还是要唱的，舞还是要跳的。人的素质提高了，什么都好办了。”

同样落寞的还有重庆市公安局大门边上的两个球。因为王立军刻在球上的“剑”字，这里曾经成为不管是外地人还是重庆人最喜欢合影的地方。“跟球合影，剑为背影。”

红色褪去之后，剑字被铲除。如今，球还在，但人来人往，却估计无人再想起球了吧。

只有退潮时，才知道谁在裸泳。对于重庆，当唱红打黑的浪潮退去时，我们知道，到底是谁在假唱。

源济

两年前，重庆还在讲述一个红色的故事。如今，唱红打黑的浪潮褪去，昔日的红色场所也已物是人非。重回正轨的重庆人不管什么红色或白色，只希望在这个山城里，过上一份正常、美好的生活。摄影/张鸣 编辑/邹怡 文/徐丽宪 合作媒体/南方人物周刊





2012年3月24日，重庆当日一份报纸的头版，内容为时任重庆市市委书记张德江主持召开常委会议，研究全市保障和民生工作。这天是中央决定薄熙来不再兼任重庆市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第九天。





2013年8月，重庆人民大礼堂内，一名游客坐在观众席。唱红时期，许多重要的会议和活动在这里举行，一度游人如织，每天上千游客前来参观，现在一天也接待不了几个人。





如今，人民大礼堂成为了市民们的运动场所。每天早晚，都有很多市民在这里锻炼。





2012年3月25日，一群中国和外国中学生在人民广场拍照留影。这里曾是唱红歌最重要的场所之一，在唱红打黑期间，偶尔也可见以到薄熙来在广场上跟那些前来唱红歌的人亲切握手。





两位老人张萍和王琮珩在人民广场上跳舞。唱红时期，重庆街头开始流行市民跳坝坝舞。2012年3月，管理部门以“声音过大”和“严重影响群众正常作息”为由，禁止公众在人民广场唱歌集会。





2013年8月，重庆中央公园内，一对情侣走过。中央公园，是薄熙来离开重庆前进行的最后一个大型工程，号称全世界第4个、西部最大的开放式城市中央公园，占地1.53平方公里。





2013年8月，重庆，年轻人在KTV喝酒，此时正值酷暑，全民消夏。在某媒体对重庆年轻人的采访中，一位年轻人评价重庆的红歌浪潮“像一阵风吹过”。





2012年3月，中山二路“奇缘演出服”店老板王智今年的生意惨淡，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张。在重庆唱红最火热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这里经营红歌道具，不到10平方米的店铺里，挂满了上千套演出服装。这条路上的服装店都曾经生意兴隆，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2012年3月，重庆市公安局门口，一块“打黑除恶”宣传画张贴在此。“打黑”期间，重庆市开通了“打黑除恶”办公室24小时举报热线。





2012年3月23日，重庆市公安局大门左侧，一名妇女走过原重庆市副市长、市公安局长王立军书写的“剑”字。这里曾经是外地人和重庆人都最喜欢合影的地方。如今红色褪去之后，剑字被铲除，只留球在。





2012年3月，一名女交警在临江门指挥交通。她们的臂章上的图案是由王立军亲自设计，她们曾跟大连女骑警一样，风光一时。交巡警平台倒掉后，很多临时工无法转正，最终沦为千千访访上访潮中的一员。2013年7月31日，女交巡警终于爆发了，然而，迎接她们的却是她们一直想制衡的暴力。





2012年3月，重庆江北区，一名建筑工人走过工地的外墙，上面是“五个重庆”宣传图之一的“平安重庆”。2008年7月，薄熙来在任重庆市委书记期间，提出以“宜居重庆”“畅通重庆”“森林重庆”“平安重庆”和“健康重庆”作为重庆的战略决策。





2013年8月，重庆民族路罗汉寺，一名女孩在家人带领下拜佛，祈求生活平安幸福。





2013年8月，重庆民族路罗汉寺，一名女孩在家人带领下拜佛，祈求生活平安幸福。





2012年，重庆渝中区，紧邻重庆闹市区解放碑的老街十八梯，一名妇女在看报。当时，被外人认为是重庆“贫民窟”的棚户区十八梯正在拆迁中。十八梯是老重庆作为山城的“名片”，却在城市的发展中慢慢地被抛弃。





渝中区洪崖洞观景台，两名游客正在拍照，他们背后正在修建的千厮门嘉陵江大桥是重庆重要的市政交通工程。对于重庆，城市的建设与发展还在继续，一切正常。红色与狂热成为了城市历史的一页，终究要被翻过。





2013年8月4日，渝中区洪崖洞观景台，几名男子远眺嘉陵江。只有退潮时，才知道谁在裸泳。于重庆，当唱红打黑的浪潮退去时，我们知道，到底是谁在假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