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的隐喻世界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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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中旬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 简称Fed)主席本·贝南克(Ben Bernanke)曾试图通过这样一个隐喻来解释Fed的意图，他说：“我们将调整工具组合，因为我们要努力让飞船在航空母舰上平稳着陆。”

然后他用汽车来打比方，这是央行官员最喜欢使用的隐喻。为说明缩减Fed月度债券购买规模和提高短期利率之间的区别，他说，前者“类似在汽车加速时把油门放松一点”，而后者是“开始踩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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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联储主席贝南克。

用隐喻解释复杂货币政策的传统由来已久。早在1955年，当时的Fed主席威廉·麦克切斯尼·马丁(William McChesney Martin)就在一次讲话（这篇讲话充满驾驶、防空洞和学校考试等方面的类比）中运用了一个后来广为流行的隐喻，他说，Fed的任务是在派对渐入佳境时把潘趣酒杯拿走。

央行官员特别喜欢借用管道方面的概念，他们经常谈到“信贷流”、“龙头”和“流动性”。

他们也爱用飞机作比。Fed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和他的副手们在20世纪90年代曾一再将经济面临的困境比作“逆风”，贝南克也时不时地使用这个词。诺贝尔奖得主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曾说，Fed可以通过从直升飞机上撒钞票来应对通货紧缩。贝南克几年前曾偶然用过这个词，他因此被人奚落为“直升机贝南克”。

继贝南克近期费心解释Fed的计划之后，他的几位同僚也作出了自己的尝试。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Atlanta Federal Reserve Bank)行长丹尼斯·洛克哈特(Dennis Lockhart)解释称，贝南克的意思是用尼古丁贴片逐步戒烟，而市场则认为他想一下子戒断。里士满联邦储备银行(Richmond Fed)的杰弗里·拉克(Jeffrey Lacker)表示，Fed“明年将继续往潘趣酒杯里注酒，不过速度会减慢”。

拉克表示：“我尽量非常小心地使用隐喻，我不想过度使用，因为会把人弄糊涂，因为太多隐喻会──搅坏一锅汤。”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问道：“这是不是一个隐喻？”

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Dallas Fed)行长理查德·费希尔(Richard Fisher)在类比和双关语的运用上可谓是灵思泉涌。他曾用船和莎士比亚(Shakespeare)（用在同一个类比中）以及可卡因、胃旁路手术和女星斯嘉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休斯敦、奥斯汀和达拉斯的商用房地产市场比斯嘉丽·约翰逊还要火”）作比。

2012年12月份在得克萨斯州盖恩斯维尔(Gainesville)发表讲话时，费希尔用畜牧业来解释为什么不确定性导致企业囤积现金，而不是进行投资。他说，他在东得克萨斯的农场里有一头重2,200磅、名叫“太大而不容倒闭”的种公牛。

费希尔解释说：“如今‘太大’手头有许多流动性可供他支配；他完全有能力做我们想让他做的事情。但如果我们把他放在篱笆的另一边，把他跟那些漂亮的母牛隔开，他就没法表现了。请把我刚才谈到的不确定性想象成……一道篱笆。”

盖恩斯维尔市经济开发公司(Gainesville Economic Development Corp.)的执行董事肯特·夏普(Kent Sharpe)称：“他这番话博得满堂喝彩。”

费希尔说，一位在牛育种集团工作的人写信给他说：“我们第一次理解了货币政策是怎样运作的。”

费希尔说：“我认为你可以在两种情况下使用（隐喻），一种是为了吸引听众注意，另一种是为了解释政策。”

由于隐喻能对Fed公共形象的塑造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官员们有时会在喻体的选择上慎之又慎。

比方说，明尼阿波利斯联邦储备银行(Minneapolis Fed)行长纳拉亚纳·科切拉科塔(Narayana Kocherlakota)就反对同僚和记者把经济对Fed宽松信贷政策的依赖比作毒瘾。

他用了一个比较慎重的类比：一件大衣。他说：“现在仍然像冬天一样寒冷。我知道，大家觉得现在应该是温暖的五月，应该能把大衣脱掉了。但我们清楚地知道，在明尼阿波利斯情况并不一定如此。外面冷的时候你应该继续穿大衣。”

政治家们助推了隐喻的扩散。今年5月，得克萨斯州共和党众议员凯文·布雷迪(Kevin Brady)曾向贝南克抱怨“脆弱”的经济形势，他说：“到现在这个时候，病人该出院和孩子一起打棒球了。”

明尼苏达州民主党参议员埃米·克洛布查尔(Amy Klobuchar)提供了另一份经济健康状态报告：“得益于Fed采取的行动，我们不需要重症监护了，我们甚至可能已经出院了。但有一个问题是，由于国会还在采取边缘政策，我们不得不经常回急诊室。”

可以说所有这些相互冲突的隐喻都引起了一些反对之声。

目前在预测机构Macroeconomic Advisers 任职的Fed前理事劳伦斯·梅耶(Laurence Meyer)表示：“这些隐喻大多数我都讨厌。”Fed官员应该只用“潘趣酒杯”和“一下子戒断”这样的隐喻，他说，这两个隐喻“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听众立马就能知道（官员）在说什么”。

他说：“如果你不得不去想隐喻是什么意思，而不是货币政策本身，那么就存在沟通问题。”

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的经济学家们显然赞同这种看法。对Fed近期采取的激进政策表示怀疑的国际清算银行认为Fed使用的一个隐喻不恰当，也就是经济像飞机一样存在“失速速度”──意思是如果经济增长过缓，则面临陷入衰退的风险。

Wai-Yip Alex Ho和詹姆斯·耶特曼(James Yetman)在去年秋季发表的工作报告中写道：“经济在进行自我调整。”即使决策者犯错误，经济最终也会再次增长。他们写道：“如果飞机失速，是没有自我调整机制的。”飞机坠毁是不可逆转的永久性事件。“也许我们应该作一个更好的类比。”

VICTORIA MCGR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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