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珠宝成为投资品

源济

今

年4月，佳士得(Christie's)以3,930万美元的价格把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粉红钻石卖给了一位国际收藏家。三年前，苏富比(Sotheby's)卖出了一颗更小的粉钻，价格是4,600万美元，超过有史以来任何人为卡米耶•毕沙罗(Camille Pissarro)或保罗•高更(Paul Gauguin)的油画付出的价钱。5月15日，佳士得在日内瓦拍出了一颗被称为“绝对完美”(Absolute Perfection)的梨形钻石，这颗钻石大约和一个高尔夫球一般大小，最终成拍价为2,588万瑞士法郎（约合2,690万美元）。

Sotheby's

图片：近年拍卖的顶级珠宝

在当前大起大落的艺术品市场，贵重油画或许最受重视，但珠宝也已开始悄悄地闪耀光芒。在金价下跌、外汇市场剧烈波动之际，一些投资者和收藏家正在四处寻找其他可以用来储值、万不得已时还可以迅速转移的新颍投资品。不然，投资者为什么要把10亿美元的资金存进“比特币”这样一种分散化的、仅限于网络的货币？六年前它根本就不存在。前不久，艾伦•西尔伯特(Alan Silbert)成立了一个网站来接受比特币，供人投资它售价200万美元的共管公寓和售价2.5万美元的手表。他说：“人们正在想方设法地加强对自己财富的控制──他们不过是想分散资产配置。”

因此之故，钻石（确实是目前最“硬”的资产）不再只是女孩子们最好的朋友。现在，男性才是推动美国710亿美元珠宝市场的主要力量，而且不是因为他们想买几副首饰在特别场合下送给妻子。专家说，受珠宝便携性和普世魅力的吸引，男性、以及女性，都在越来越多地将自己的部分资产换为钻石和彩色宝石，而且这些都是纯粹的投资。佳士得珠宝专家拉胡尔•卡达基亚(Rahul Kadakia)说，最近有多位男性走进他的办公室，请教怎样“在未来五年将一亿美元投资于珠宝──而且他们已经投资了”。

Sotheby's

苏富比拍卖的吉娜•劳洛勃丽吉达的一条钻石项链。

曾从事钻石切割工作的业界最大钻石交易网站RapNet的创始人马丁•拉帕波特(Martin Rapaport)说，最近一位富翁朋友买下100颗一克拉钻石，连缀成一条“咆哮的20年代”风格的项链。这样一来，如果此人的命运发生逆转，他可以带着自己的“战备粮”走上飞机──这批“战备粮”价值110万美元左右，安然无恙地套在他妻子的脖子上。拉帕波特说：“如果整个世界染上一种电脑病毒，马上你又需要在48小时之内转移1,000万美元的资金的话，黄金会触发金属探测器，而现金太多又不方便。但如果戴上一枚500万美元的戒指和一条500万美元的项链，什么问题都没有。”

美国全国珠宝协会(National Jewelry Institute)会长朱迪思•普莱斯(Judith Price)说，一种“避难心态”在过去10年渗透了整个珠宝领域，从天然珍珠到梵克雅宝(Van Cleef & Arpels)的华美胸针，各种珠宝的价格都被抬高了。普莱斯说：“人们想要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出了问题，他们可以逃跑。你是不可能抱着一尊罗丹(Rodin)的作品逃跑的，但想想一件珠宝只有多大吧──揣在口袋里就可以走人了。”

Sotheby's

苏富比拍卖的吉娜•劳洛勃丽吉达的一副钻石和祖母绿耳环。

股价下跌时钻石价格常常上涨，反之亦然。但珠宝和艺术品专家说，钻石价格的长远走势还是让人放心的：据跟踪全球1.2万家宝石交易商钻石价格的“RapNet钻石指数”(RapNet Diamond Index)，4月份宝石交易商之间一克拉钻石叫价约为10,500美元，较六年前的价格上涨31%。同期标准普尔500种股票指数(Standard & Poor's 500)上涨14%。

很久以来，珠宝都是储藏、展示财富的好办法，比如图坦卡蒙法老(King Tutankhamen)用珠宝陪葬，又比如亨利八世(Henry VIII)下令珠宝工匠在他所穿戴的几乎每一件首饰上都刻上自己的姓名首字母。今天有些皇室成员仍是重要的珠宝买家，特别是文莱的苏丹和卡塔尔的酋长。

现在的不同之处在于投资者唱起了珠宝市场的主角，他们的品味和收藏习惯决定着各式宝石的价格水平。中国实业大亨追求的主要是完美无瑕的D级钻石。苏富比专家利莎•哈伯德(Lisa Hubbard)说，这种完美倾向体现在中国投资者绕开更大但稍有瑕疵的钻石、选择更小但没有瑕疵的钻石。但在其他国家，似乎还是越大越好卖：苏富比在4月份以1,420万美元的价格卖出了一枚75克拉的梨形白钻；卖家2001年买入时的价格是430万美元，赚了230%。

中国收藏家也抬高了有色钻石的叫价，特别是稀有的粉色、蓝色钻石。佳士得说，那颗价格3,930万美元的粉色钻石“Princie”上次拍卖是在1960年，当时的成交价为130万美元。

而印度和中东地区似乎更加迷恋天然珍珠。天然珍珠的涨势始于2007年，当时两串曾归印度巴罗达王公(Maharajah of Baroda)所有的珍珠拍出了710万美元的价格，远高于600万美元的估值。去年5月份日内瓦的拍卖会上，一名男子以450万美元的价格从佳士得手中买到一件镶有翡翠的头巾饰品（名叫“sarpej”），事先估价为80万美元。

Reuters

佳士得拍卖的几枚蓝宝石、钻石和祖母绿戒指。

在欧洲及美国，很多当代艺术品收藏家涌进了珠宝领域。他们购买久经考验的宝石，部分目的便是抵消其艺术藏品存在的风险，毕竟这些作品历史更短且未经考验。收藏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和乌尔斯•费舍尔(Urs Fischer)作品的实业家、出版家彼得•布兰特(Peter Brant)，就为他的模特妻子史蒂芬妮•西摩(Stephanie Seymour)购买了巴黎珠宝设计师乔尔•阿瑟•罗森塔尔（Joel Arthur Rosenthal，以缩写名字JAR行世）天马行空的作品。他也从伦敦珠宝商劳伦斯•格拉夫(Laurence Graff)那里买过一些具有投资价值的钻石。

收藏塞夫勒瓷器(Sevres porcelain)、印象派油画和当代艺术品的希腊金融家迪米特里•马夫罗马蒂斯(Dimitri Mavrommatis)说，他在过去10年开始买进一批极佳的宝石，其中包括粉色、蓝色和黄色钻石，以及克什米尔蓝宝石。“镇馆之宝”是一颗名叫“格拉夫红宝石”(Graff Ruby)的8.6克拉红宝石，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格拉夫在2006年以360万美元的价格从佳士得买来的。马夫罗马蒂斯说，他在一年后从格拉夫手中买下这颗宝石（价格不详），现在可能会以接近1,000万美元的价格转售。虽然马夫罗马蒂斯在两个领域的收藏都受追求质量的本能驱动，但他的油画挂在巴黎的公寓里面，而宝石则锁在一个保险柜里从不示人。他说：“你买油画或钻石不可能首先因为它是一件投资品，特别是在付出天价的时候。我买这些东西首先是因为我喜欢。”

也收藏当代艺术品的格拉夫说：“钻石是宝物，富人始终想得到宝物。”

珠宝商和拍卖行几十年来的一种宣传也在收获果实。在这种宣传中，他们把珠宝定位成艺术品而非装饰品，价格也水涨船高。佳士得专家高逸龙(Francois Curiel)说，40年前他开始在佳士得拍卖珠宝时，黑白印刷的目录上很少有待拍物品展示。目录上的说明文字言简易赅，如“红宝石胸针，隐形别针，梵克雅宝，1930年”。

而现在，拍卖行竭尽所能地对入门人士展示出平易近人的形象。4月份在纽约去了佳士得珠宝预展的人可能都买了一本297页的目录。其中有数页的篇幅用于描述“Princie”之类的最昂贵拍品。“Princie”开采于300年前的印度，估价为3,000万美元。

在人潮涌动的大厅内，多数珠宝都放在天鹅绒衬里的盒子里按颜色陈列，而“Princie”有专属于它自己的暗室。由于这颗钻石的卖点之一是它能够在荧光灯下从棉花糖一样的粉色变成紫红色，盒子上方安装了一颗灯泡，时亮时灭。投影在附近 上的一段视频将其来源追溯至印度有名的戈尔康达矿(Golconda)，并提到了它过去的主人，如海德拉巴尼赞(Nizam of Hyderabad)等。海德拉巴尼赞曾在1700年的一份库存日志中提到了它。1960年，这颗宝石被转手卖掉，并因循时年14岁的巴罗达王子之名取了“Princie”的名字。

几天过后，在“Princie”拿出来拍卖时，一位身着粉色设计师礼服的模特在拍卖大厅手举这颗钻石供人最后一瞥。几分种后，小木槌落下，一位买主通过电话竞标，以3,930万美元的价格将其纳入囊中，使之成为有史以来拍卖价格第二高的宝石。

在佳士得竞争对手苏富比这边，将宝石定位成艺术品的宣传也在收获果实。哈伯德说，去年苏富比拍卖了价值4.605亿美元的珠宝，较2007年销售额（上一个市场周期最高）增长58%。

一些几年前开始投资珠宝的男性已经开始将收藏范围扩展至其他历史时期。波士顿藏家弗雷德•沙夫(Fred Sharf)藏有梵克雅宝50年代设计的“限量版”作品，但最近他也开始买进大萧条及二战时期用黄水晶等“普通宝石”制作的“复古”作品。

迈阿密放射科医师、设计师作品收藏家艾尔•艾贝尔(Al Eiber)说，20年前跟妻子金(Kim)一起开始购买雕刻家亚历山大•卡尔德(Alexander Calder)设计的价格5,000美元的金属丝项链时，他并没有将珠宝视为自己净值的一部分。但现在，艾贝尔看到类似的卡尔德的“缩微雕塑”拍出高至50万美元一件的价格，他说：“真希望当时多买一些。如果回顾我已有的收藏，珠宝的升值表现恐怕比我购买的其他任何东西都好。”

由于世界上的珠宝在相当大程度上还是为女性制作并向女性推销，珠宝收藏对男性来说可能会显得有些特立独行。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珠宝策展人伊冯娜•马科维茨(Yvonne Markowitz)说，男性很少像他们炫耀贵重油画作品那样谈论他们收藏的珠宝。投资性珠宝都放在金库里，很少拿出来，哪怕是在聚会上。沙夫说，当库珀-休伊特国立设计博物馆(Cooper-Hewitt National Design Museum)借走他那件名为“Command Special”的红宝石花形梵克雅宝胸针拿去展览时，他感到很高兴。他的妻子吉恩(Jean)从来都不戴这颗胸针。他笑着说：“她从来不戴──它从来见不到光。”

经营公寓楼业务的波士顿收藏家迈克尔•罗滕贝格(Michael Rotenberg)说，最近他变得勇敢起来，开始佩戴他收藏的珠宝工作室设计的200到500美元一件的胸针。但他往往只戴使用了男性化素材（如电胶布和树枝）的胸针，并且只在博物馆开幕仪式等风雅活动中佩戴，不在办公室佩戴。

他的妻子凯伦(Karen)也收藏珠宝，她表示很高兴两人有共同的追求。但凯伦也有她的规矩：“我跟他讲，他可以这么做，条件是他的胸针不能比我的大。”

KELLY C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