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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茜西
他叫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 他叫迪米特里·安纳托列维奇·梅德韦杰夫。 这是他们的故事,还在延续的故事。
(一)初见 1990年的某一天,苏联,列宁格勒大学,法律系大楼。 走道里,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和一位年轻人正在散步交谈,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投射下窗户格栅的条纹。 老人显然是交谈的主角,侃侃而谈,神采飞扬。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高大的身躯充满了俄罗斯式的热情。 “所以,瓦洛佳同志,东德没有了,你在东德的工作也结束了?”老人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 “是的,索布恰克教授……”年轻人礼貌地回答着,他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健壮像岩石一般,却长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好似西伯利亚的冰雪。虽然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但是锐利的目光却几乎能把人撕开。 “好了好了,我的弗拉基米尔”,长者半开玩笑似的打断了年轻人的谈话,“收起你那套契卡式的礼节吧,总感觉你想要把我送到古拉格去!” (注:瓦洛佳是俄语名字“弗拉基米尔”的昵称) “对不起,索布恰克教授……” “叫我安纳托利吧,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我的学生了,上级派来我们学校的钦差大臣哟,我可怠慢不得……”长者一直那么健谈。
“下午好,索布恰克教授!”一位二十多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经过他们身边,向长者打招呼。 “你好迪米特里!”索布恰克教授漫不经心地回道,思维还没有从刚才的谈话中回过神来。 迪米特里和索布恰克教授身边的年轻人相互点头示意,但凡在苏联呆过一段时间,就能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强壮而又冷酷的年轻人是克格勃的人。迪米特里对于党组织在大学安插克格勃监视师生的行为很鄙视,但是也不好得罪这些特工——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向以政治激进著称的恩师索布恰克教授会和这个克格勃走得那么近——教授不会有麻烦了吧? 就在迪米特里和索布恰克几乎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索布恰克教授终于回过神来,他一只手搀住弗拉基米尔的胳膊,另一只手对着迪米特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迪米特里,你应该认识一下你的学长瓦洛佳” “哦,您也是列宁格勒大学毕业的?”迪米特里望着瓦洛佳锐利的眼睛,感到很惊奇。 “他不但是这间大学毕业的,他在法律系念书时还听过我的课呢,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啦!”索布恰克又打开了话匣子,仿佛永远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随即他又转向了瓦洛佳,“迪米特里是我前几年带的学生,硕士毕业之后就留在系里教书了”。 “相对于一个大学老师,您看起来真是太年轻了。”即便是开玩笑,瓦洛佳的脸上的笑容也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 “弗拉基米尔·普京”,健壮的年轻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迪米特里·梅德韦杰夫”,娃娃脸的年轻人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普京的右手。 “为了俄罗斯母亲……”。安纳托利·索布恰克在心中默念。
(二)狂澜
1991年8月,列宁格勒机场。一架来自莫斯科的军用飞机滑翔降落,未俟停稳,舱门便迅速打开。 列宁格勒市长索布恰克从机舱里匆忙走下来,正对着舷梯的是赶来迎接的是弗拉基米尔·普京,列宁格勒外事委员会主任,也是索布恰克的得力助手。 “列宁格勒军区怎么样?”没有时间客套寒暄了,索布恰克直接进入正题。“莫斯科出事了,戈尔巴乔夫被软禁在了黑海,列宁格勒军区可能要对我们动手” “我都知道了,好在军区的几个中层干部是我在克格勃时期熟识的,我给他们做通了工作,让他们暂时放松了机场的警卫,所以我才能带着民兵警卫部队进来接您。”普京依旧面无表情地汇报着,好似例行公事一般。“但是列宁格勒军区司令萨姆索诺夫将军那里,还需要你去做点工作。” “好好,我马上就去。”索布恰克答应着,仿佛他才是普京的下属。 “你知道,我甚至担心我能不能活着降落在列宁格勒。”索布恰克好似惊弓之鸟,一边上车一边神经质地喃喃。 “是的,我知道。”普京还是那么面无表情,“事实上,莫斯科已经做出了击落叶利钦专机的安排,但是在中亚被耽搁了。” 两人无言。刀头舔血的日子,索布恰克还没有经历过。
汽车向着斯莫尔尼宫飞驰,车灯划破安静的夜色,大街上秩序井然。 “莫斯科已经陷入骚乱了,列宁格勒的秩序能维持住吗?”索布恰克不安地发问,好像这不是他的城市一般。 “邱拜斯盯着城市的水电供应,只要我们还在,水电供应就还在;如果军方对我们采取措施,就掐断水电供应。”普京的计划让索布恰克一惊,果然是克格勃出身,心狠手辣。“然后我让迪米去组织民众,如果军队对我们动手,老百姓就会上街……” “迪米?”索布恰克一时没跟上。 “就是那个迪米特里·梅德韦杰夫,我们在列宁格勒大学的朋友。”普京解释道。 “哦,呵呵。” 索布恰克勉强挤出一点愁云密布的笑容。 “不过我想我们不仅仅需要保住列宁格勒,叶利钦在莫斯科也很吃紧,我们要帮帮他,莫斯科守不住我们也就完蛋了。”普京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帮?莫斯科已经被军队控制了。”索布恰克自顾不暇。 “我们还有列宁格勒电视台,可以覆盖大半个苏联,我想办法让人搞到鲍里斯对抗军队的电视画面,然后播出去——这不是我们最擅长的吗?” 索布恰克没有说话,他感到自己老了。
斯莫尔尼宫到了,普京护送索布恰克下车。 “你做得很好,我的瓦洛佳。”索布恰克动情地说道“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去见萨姆索诺夫将军吧。”普京还是那么地谦逊和冷静,索布恰克甚至几乎察觉不到他暗暗握紧了自己的胳膊。
一天以后,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的普京回到了自己家中。电视里还在播着叶利钦站在坦克上向民众致意的画面,然后又切到戈尔巴乔夫的声明。 “一切都结束了。”普京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党员证,放进抽屉,然后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窗外,苏联国旗缓缓降下。
几天以后,庆祝列宁格勒更名圣彼得堡大会上,慷慨激昂的索布恰克又一次成为主席台上的明星,他背后,是那个永远一脸淡定的普京——只有在现场高喊“乌拉”的时候,普京才对着观众席前排的一个人点头淡淡笑了一下。 迪米特里。梅德韦杰夫高兴得像个孩子。
两年以后,莫斯科爆发府院之争,叶利钦炮打白宫。而帮助叶利钦维持莫斯科秩序的民兵部队,就是来自圣彼得堡。普京和索布恰克又一次坚定地站在一起,拨动了俄罗斯的权利天平。 “普京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这是1993年炮打白宫事件之后,索布恰克对自己这位新晋常务副市长的看法。
(三)低谷 1996年,圣彼得堡,慵懒的星期四下午,涅瓦河大街旁边的一间咖啡厅。 “圣彼得堡市前市长,著名政治家安纳托利·索布恰克在收押审讯期间心脏病突发被紧急送往医院。索布恰克自1990年起担任圣彼得堡市市长,在今年的大选中意外败给前副市长雅科夫列夫,随后因为贪腐案遭到俄罗斯总检察长的调查并逮捕……” 咖啡厅里没有太多的人,两个穿大衣的人坐在角落里,无神地望着电视——对于年纪较大的那个人来说,他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但是对于年纪较轻、甚至脸上还有一些娃娃气的那个小伙子而言,他确是实实在在地惊慌失措了。 ”据俄罗斯总检察长透露,介于案件的特殊性,将对索布恰克进行隔离治疗,其间索布恰克将被软禁在圣彼得堡的医院里,不得接见任何外人……”电视台播音员继续说着 “这么对待一个老人,是有点过分了。”年纪较大的中年男人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轻,少了往日的冷静,多了几分感情。 “过分?岂止是过分,简直就是政治迫害啊,这和暗无天日的斯大林时期有什么两样!弗拉基米尔,我就不信,要是老师都能因为腐败受审,莫斯科的那帮蛀虫们那一个是不会下地狱的!”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也能听出年轻人的激动,他的手指不住地点着桌子。 年长一些的人抿了抿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同伴的眼睛。 相顾无言,只有柜台上的咖啡在咕噜咕噜翻滚着。
“迪米,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从老师的事情上,你能够得到什么教训?”普京开腔了。 “什么教训?不要得罪莫斯科的人呗,前几年老师帮了叶利钦他们多少,从八一九事变起,到后来的炮打白宫,哪一件事情不是老师鼎力相助。现在他们自己贪污腐败名声臭了,便开始惧怕老师,担心他出来竞选2000年总统,所以趁机把他拿下。对了,还有就是不要相信苏联的老官僚,比如雅科夫列夫这样的人,关键时刻捅老师一刀真是一点不含糊……”梅德韦杰夫还是十分地愤愤不平。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老师会在竞选中失败?为什么人民会把票投给老官僚雅科夫列夫而不是索布恰克——那个号称是俄罗斯最富声望的民主人士,那个曾经当着全苏联电视观众把共产党辩得哑口无言的英雄?” 梅德韦杰夫哑然,虽然他当然可以说“这都是政敌的抹黑所致”,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个借口,身为索布恰克竞选团队成员,他对支持率下滑是有切身体会的。 “迪米特里,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可能要重新考虑了” “比如?” “比如俄罗斯的人民真正需要什么?比如谁是我们的朋友?” “……” “还有,比如,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再管政治了。安心你在圣彼得堡大学的工作吧,你都当了这么多年讲师,该晋升副教授了。我可以帮你打打招呼。”弗拉基米尔放下空空的咖啡杯,数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 “我可不想再管这肮脏的政治了,你也别管了。咱们一起留在大学工作把,我们可以一起出版一些法律专著什么的,提纲我都有了,只是国际法这一块需要你帮忙。”迪米特里的眼睛又恢复了一些光彩。 “不,你只是暂时离开政治。需要你重新投身政坛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我信得过的人可不多。”弗拉基米尔一边说一边朝服务员点了点头。 “我的瓦洛佳老哥,你可真把我搞糊涂了?”迪米特里又迷茫了。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要去趟莫斯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弗拉基米尔站起来,拍拍迪米特里的肩膀。 “莫斯科?”迪米特里警觉地站了起来。 “我要去会会我们的敌人,或者朋友……”弗拉基米尔紧紧握了握迪米特里的手,转身离开,“这次我请了,下次你来。”
(四)突围
1996年底。
“老师,老师……”伴随着巨大的飞机引擎轰鸣,那喃喃细语几乎无法听见。 索不恰克疲惫地睁开眼睛,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一个机场里,躺在担架车上。等他适应了机场探照灯的光亮,他看到一个矮壮的男子站在自己身旁。 “瓦洛佳?!”索布恰克吃了一惊,想说话,却完全没有力气。 “别乱动,老师,我们想办法把你送到巴黎去,你安全了。”男子轻轻地说。 “我的弗拉基米尔,我的上帝啊,你这是做了什么!”索布恰克心里暗暗地说。 男子到一边指挥医护人员将医疗设备一并装上飞机,索布恰克看到自己的妻子也从救护车上下来。 他长须了一口气,疲惫地睡去。
(五)反击
1999年,初春,克里姆林宫。一间阴暗的办公室里面,几个人正围着录像机聚精会神地看着。录像的内容非常不堪入目:一个老头,两个金发女郎,赤身裸体,极尽猥亵之事。 观看录像的人中,一个满头银发、虎背熊腰的老人,露出了满意而又邪恶的笑。他拍拍站在旁边的中年人的肩膀:“干得不错,我的弗拉基米尔。” “总统阁下,我在国家电视台的关系已经就位,如果我们不能和这位总检察长达成协议,那么观看这段录像就不只是我们了。”那位中年人依旧面无表情。 “我说瓦洛佳,您这招美人计实在是厉害极了,鲍里斯没信错您啊!”旁边另外一个胖老头附和到——他是叶利钦的大管家波洛金,这次事情的缘起,就是因为录像中的那位俄罗斯总检察长要查波洛金与瑞士财团之间的经济问题。 “弗拉基米尔,你救过你老师,你也救了我。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觉得,或许你能够做些更重要的事情。”叶利钦拍拍普京的肩膀,像一个农民大叔一样和蔼。 “过奖了,我也是恰好有一些这方面的关系而已。”普京谦虚地回答,像一块冰一样冷。 “我知道你的想法,”叶利钦察觉到了普京的寒意,”像我和波洛金这样的腐败分子,你是看不上的吧。” “作为联邦安全委员会主任,我只是尽力做好我的职责。”普京没有正面回答。 “呵呵呵,在尽职方面,我最不担心的就是您啦。”叶利钦豪爽地笑了,拉拉一脸尴尬的波洛金,准备一起离开。 两人刚转过身,叶利钦又转回来,脸上突然多了几分严肃:“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人的事情。我们这一代要谢幕了,看你们的了。承担起你的职责吧,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也只有你能承担了。”
普京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五味杂陈。当年老师索布恰克受到莫斯科帮诬陷的时候,他是爱莫能助,眼睁睁看着老师遭受身心双重折磨,只有在后来投靠了叶利钦,才运用手中权力勉强保住老师一条命。而现在自己发达了,在政治上有了更多纵横捭阖的资本了,却要助纣为虐帮助这些真正的贪污犯,甚至不惜陷害其他正直的人。 普京也明白,叶利钦之所以重用他,实在是因为总统自己的团队过于昏庸腐败,需要有一个为人清廉做事干练的新人帮他们擦屁股打掩护。他越要得到叶利钦的信任,就越必须得为虎作伥。 通往权力的道路上,理想是那么的拥挤,只能先放一放。 不得到权力,我如何实现理想?
(六)归来
1999年,圣彼得堡,梅德韦杰夫教授家中。电话铃响。 梅德韦杰夫放下报纸,拿起电话:“迪米特里·梅德韦杰夫,请讲。” “迪米特里,来莫斯科吧,我有事情给你干。”电话里,传来普京熟悉的声音。 “我能干什么呢?”他们之间是不需要寒暄的。 “我们一起,改变这个国家。”弗拉基米尔的声音,罕见地颤抖了。
桌上摆着的报纸头条写着:“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被任命为俄罗斯联邦代总理”
同年,梅德韦杰夫出任俄罗斯总理办公厅副主任,随后在普京就任总统后出任总统办公厅副主任。 次年,梅德韦杰夫出任俄罗斯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不久,当年的俄罗斯“天然气大王”、前总理切尔诺梅尔金被外放乌克兰大使。一上一下,标志着普京已经将俄罗斯经济命脉——能源工业——牢牢抓在手里。 那些曾经对俄罗斯经济翻手云覆手雨的富商巨贾们都消停了,麻烦不断的车臣地区也安宁了。唯有腐败的的前总统叶利钦及其党羽,始终没有得到法律的审判——因为这是普京和叶利钦之间的君子协定。 妥协是一种艺术,关键是看你把什么给妥协掉了,又换来了什么。
2008年,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当选俄罗斯联邦总统,同时提名普京担任自己的总理。 2012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再度当选俄罗斯联邦总统。 可惜,安纳托利·索布恰克与2000年突发心脏病逝世,没能知道后来的所有事情。
注:此文框架大体属实,细节全部是虚构。如有雷同,基本上就是抄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