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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欣嘉（G. A. van den Bergh van Eysinga）
【译者说明：此文译自《马吉安——前天主教时代的基督教见证人》第二部分的结尾部分。原文为荷兰文，发表于1955，标题为Marcion als getuige voor een voor-katholiek Christendom，中译本底本为德文译文】
从艾伦纽开始，马吉安所用的福音就被与号称经其篡改了的路加福音联系在一起，这并非没有特定的缘由。保罗不是马吉安唯一的使徒么？路加不是保罗的同工么？艾伦纽声称[1]，第三位福音作者写下了保罗宣说的福音，在另外一处[2]说路加遵保罗的要求写下了福音，而且，路加还是这位使徒的同工和弟子[3]。但是保罗并没有宣说耶稣生平意义上的福音，他的书信表明他对此也毫不感兴趣。这样，我们就可以说，艾伦纽就此的说法是大教会幻想的产品，在史学意义上没什么价值。特图良的论述也是如此。他们之后的作者还知道更多的细节。Loisy（乡注：1857–1940，法国天主教神学家、历史学家，引发天主教“现代主义危机”的领头人物）已经证明[4]，所有这一切是多么的空洞无物。但是，我们在马太福音和马可福音发现的多处特别犹太化的东西，在第三部福音中不存在。像马太5:17、19f.、10:5f、10:23或者像马可7:1-23这样的故事，在路加福音中缺。与此相反，我们能在路加福音发现一种对罪人的偏好，而这在犹太教是受鄙视的。这与外邦人使徒保罗的特性倒是一致。
Hermann Raschke（乡注：1887 – 1970年，德国神学家，生前在不来梅港作牧师40年）认为，马吉安使用的福音就是马可福音[5]。与哈纳克相比，这位学者与罗马天主教传统的关系更加活泛一些。按Raschke的观点，这位异端的对手们不能客观地对待事实，因为他们被自己教条化了的伪造念头所阻碍[6]。仅仅因为马吉安是一个极端的保罗主义分子，他的福音书按特图良的说法就一定晚于路加福音（S. 41）。Raschke说，Epiphanius也以经文版的路加福音为基础来判断与马吉安版的异同，其实他也完全可以把马太福音作为比较的基础；许多被加到马吉安头上的篡改，可以用varia lectio（乡注：即“版本不同”）来解释。
关于福音书历史的原则性解说，Raschke的书中有许多。他认为，耶稣基督是否是我们现在的历史真实概念上的人，这在古人是想都不会想到的问题；耶稣完全可以作为神在人间生活过；耶稣基督的真实性与神的真实性是同样性质的；特图良对马吉安提出了许多指责，但是从来没有因为马吉安不认为基督由女人所生、不认为基督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指责他的基督不真实；特图良知道，马吉安派的基督形而上的真实完全可以和教会宣说的那种真实相抗衡；出于实际的原因（肉体的复活！），教会需要一个血和肉的意义上真实的耶稣；基督的历史真实是教会救世学说的一个基本前提，而马吉安持有更原始的、主张基督的形而上真实的诺斯替立场；按古代的观念，宙斯和恺撒是同样的历史人物，我们的历史概念属于20世纪，在早期基督教的几个世纪不适用。Raschke对两者的区别作了经典的描述：“福音书的耶稣，仅仅是保罗派的耶稣穿上了历史的外衣，保罗派的耶稣是经天主教整容的诺斯替的耶稣，而诺斯替的耶稣仅仅是一个形而上的真实。”（S. 29-30）大教会需要耶稣这个理想的榜样作为肉体复活的保证，由此想到一种完全不可能的设想，就是耶稣由灵而生，同时又是自然的产物。这样，我们人的、自然产生的血肉到底还是要丢失。一个属灵的躯体不会因死亡和坟墓而逝去，但是这个躯体已经不再是人的躯体，而是天使的躯体，这样耶稣就可以被证明是一个属于更高层次的真实的存在，所以，福音书中的灵和鬼马上就能认出他属灵和属神的本性[7]。他后来根据Epiphanius对马吉安版的罗马书进行了重要的研究[8]，称特图良是“整个近代马吉安研究中的一盏迷灯”，只有图宾根学派后来摆脱了他的迷惑：“后来的人，尤其是哈纳克，又跟着他陷入了泥沼”。Raschke如此评价目前的批判研究：“从学术上讲，我们依旧处在图宾根大师们给我们提出并且由荷兰批判研究进一步深化的任务之中”。A. Pott[9]已经从Tischendorf和Soden的文本研究比较中搜集出许多哈纳克认为“没有证据的”版本。这一切都证明，马吉安的版本远比哈纳克想象的更接近经文定本之前的版本。Pott还认为，现在福音书研究将福音书的成书时间定得太早。
对Raschke令人信服的诺斯替的与教会的基督之间的对立的描述，我复述了很多，因为这种对立有利于我们了解此前的最早的福音书。经文版的福音书要从肉体的角度描述基督，但是不能前后一贯地坚持下来，这就泄漏出，它们实际上是在改编本来属于幻象基督说的福音书。我认为，Raschke完全成功地证明，马吉安版的福音书比经文版的路加福音更接近原本，要进行比较，不必专门以路加为出发点。经文版的路加与马吉安的福音之间的关系，可能比通常观点想象的要简单很多。Loisy也持这种观点[10]。要比较教会版与马吉安版福音的不同，同样也可以拿马太福音来比较。然后，Raschke还认为，马吉安的福音书与马可福音有非常近的亲缘关系，这就打破了先由特图良、几十年前再次由哈纳克给马吉安研究设定的禁忌。特图良在马吉安之后70年写道，马吉安粗暴地删减了路加福音。这种说法来自一个反异端斗士，这本身就足以引起怀疑。经文版的路加福音有许多段落在马吉安版中不存在，这些段落出自后人的手笔。与路加和马吉安都有的段落相比，这些段落不论写作风格还是思路都很不同。比如，马吉安的福音没有路加福音的前4章，一开始就是就是救世主在迦百农登场，根本没有施洗约翰和耶稣的受孕，没有二者的出生，没有十二岁的耶稣到神殿，没有施洗约翰的宣教，没有他给耶稣施洗，没有耶稣的家谱，也没有耶稣最初在拿撒勒宣教。这些章节的作者是在模仿旧约的故事，确切地说是在模仿旧约中撒母耳和参孙的故事，增加了类似于诗篇的诗歌，强调耶稣是大卫的后裔 —— 所有这一切都与我们在福音书中读到的其他东西相对立[11]。按路加福音，耶稣在拿撒勒第一次正式宣教时，就被要求重复他在迦百农行的神迹，但是路加在此之前并没有提到他在迦百农行神迹，而马吉安的福音则是从耶稣在迦百农行神迹开始的，耶稣从天上一下来就到迦百农的会堂讲经，所有的人都惊奇，因为他的话有“权柄”。
所有这些扩展都说明，经文版的路加晚于马吉安。一个很能说明马吉安版福音更原始的证据是路加16:17：“天地废去较比律法的一点一画落空还容易。”这的确是在向犹太教的律法屈服。马吉安读到的这处却是：“天地废去较比我的话一点一画落空还容易。”教会 —— 哈纳克跟随教会——当然在这里指责马吉安因为自己的理论而改动了经文。但是路加在另外一处则证明马吉安的读法正确：“天地要废去，我的话却不能废去”（21:33）。这不就说明经文版的路加为了律法的缘故在这里增加了原本没有的东西么？
研究马吉安的福音是否早于经文版的福音，马吉安的福音就不仅要与四福音之一进行比较，而是必须与所有四部福音进行比较。Hilgenfeld多次强调，约翰福音的基础是一种二元论的诺斯替，是介于Valentinus与马吉安之间的一个混合物。按艾伦纽的说法，约翰反驳了这两个异端。Volkmar和Corrodi也在约翰福音中看到了马吉安式的思维方式：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救世主（6:38、8:14）、缺族谱与诞生故事等等。甚至Eisler也同意哈纳克认为约翰福音与从保罗到马吉安的线路一脉相承的说法[12]。哈纳克用了两页的篇幅来说明这一点[13]。不论是马吉安还是约翰，他们对待传统的态度都很独立。两个人都想表明基督的出现及其福音所带来的全新的东西，就是基督及其业绩本身的绝对意义、他的超世特性和神性。神在约翰那里是灵（4:24），马吉安称之为spiritus salutaris；二者都称之为爱。约翰福音的某些表述与马吉安的形态论（Modalismus）相符。作为父，神不审判，把审判的事交给儿子，而后者则说：“我来本不是要审判世界，乃是要拯救世界”。他完全是充满爱心的拯救者，完全符合马吉安的说法。约翰福音严格反犹太教，这也是马吉安的特色。耶稣在与撒玛利亚女人的对话中认为，与基督教对灵的信仰相比，犹太教信仰和外邦人的信仰一样，都不是真实的（4:21-24）；耶稣之前到来的，都被称为贼和强盗（10:8）；传恩典与真理不属于旧约，因为摩西仅仅带来了律法（1:17）。约翰虽然说逻格斯成了肉身，但是基督属血肉的一面依旧是虚象一般的，请注意其幻像说的特点（4:32–34、7:30、8:59、10:39、12:36）。
马可福音也有这个特性。我从来就不能接受所谓的马可假设，并不认为马可福音早于马太福音，而且在不同的地方提供了证据，也论证了马可与约翰和马吉安一样，三者都用了一种更早的福音书。如果认为某一部经文版福音书早于马吉安所用的福音，那就是同意教会反异端斗士的观点而否认最早的福音书起源是诺斯替性质的。不论是马可还是约翰，都更接近诺斯替类型的福音书，这样也就是更接近马吉安。但是，这两部福音书经过了天主教的大肆修改。在马可福音中，耶稣一切的言行和一切的苦难都是比喻。真正的门徒看到的是灵性的真理，这种真理通过象征性的事实既得到隐藏也得到了显现。历史，在这里服务于教义。Couchoud[14] 已经非常出色地论证，大批的人涌入教会，这就需要给信仰加上新的包装。赫尔玛教牧书中与异象和教规共同属于教义的比喻，就是赋予灵性真理一个历史外衣的过程中的一个过渡。某些福音故事可能本来就是比喻，比如水上行走、咒死无花果树、拉撒路复活。是的，整个福音书就是一个合成的比喻。Couchoud[15]问到：可以把这种行为称为欺骗吗？他自己的回答是：欺骗是说，如果信仰的基础是一个biographie réelle，qui n’aurait rien de malléable ni d’extensible。他不无道理地指出，为自己的宗教观念披上历史外衣最具有天赋的，首先是犹太人和罗马人[16]，而这种Euhemerismus（译者注：源于古希腊哲学家Euhemeros之名，意即历史名人即神论）在古代世界非常普遍，顺应了大众的情感需要。
马吉安让耶稣在自己登台前整整一百年出现，这就开启了耶稣神话历史化的开端。亚美尼亚Kolb的主教Esnik（西元5世纪）在他的反邪教著作中记录了这一点[17]。我把这种描述和波斯的榜样联系在了一起[18]。不过，Raschke否认马吉安提到了“提比略皇帝（Tiberius）第15年”这个时间点，认为路加的这一时间定位被特图良不正确地塞到了马吉安嘴里。Epiphanius在其反异端著作中虽然也提到了这点，但是在更可靠的福音书注释（scholia）中却没有提到[19]。不过，我倒是认为，给基督从天而降加上一个历史日期的正是马吉安，然后大教会大喜过望地接受了这种说法，毕竟教会确立经书是根据自己的需求而模仿马吉安的。可能的是，马吉安在后来的改革中表现出来的著名的组织才能让他明白，让基督神话历史化对于宣传来说是必要的。对耶稣神话的历史化也使他成了基督救赎事业的成就者。这样，有些马吉安分子声称他们的师傅在天上坐在神的左边，基督坐在神的右边，就可以理解了。教会接受了耶稣从天而降的历史日期后，就开始在旧约中寻找并发现了所谓的预表，而这些旧约的预表，在马吉安肯定是要被鄙视地丢弃的[20]。按特图良I 19的说法，基督与马吉安相差115年又6个半月，基督的出现是其拯救事业的开始，直到被教会开除的马吉安在144年建立自己的教会才开始实现。
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是，路加如何修改了马吉安关于耶稣从天而降并马上开始在迦百农的公会开始布道的文字[21]。路加在讲述了耶稣的出生和其他前奏故事之后，在4:31说：“耶稣（从高处的拿撒勒）下到（低处的）迦百农”。马吉安文本中的天地之别，在路加福音变成了地理上的高低差异，上帝之子从天父的荣光下到陌生的人间的路程，变成了一个犹太拉比步行的一段路。
我们在路加10:21读到：“正当那时，耶稣在圣灵中（和合本作：被圣灵感动就）欢乐，说：‘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谢你！因为你将这些事向聪明通达人就藏起来，向婴孩就显出来。父啊！是的，因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这一段的前半部分，马吉安本不是说“天地的主”，而是说“天的主”。这为什么一定是异端分子的改动呢？难道“天的主”本身说得不好么？“天的主”不也很符合基督教的设想么？马吉安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耶稣称上帝为父。马吉安版不是说“你将这些事向聪明通达人就藏起来”，而是说“你把这些向聪明通达的隐藏了的事”。我无法同意哈纳克说马吉安作了有倾向的修改的说法[22]。克莱门在Hom. XVIII 15用的这段祈祷就是马吉安版的。
路加接着写道：“‘一切所有的都是我父交付我的。除了父，没有人知道子是谁；除了子和子所愿意指示的，没有人知道父是谁。’”哈纳克在这个地方加了一个括号，其中写道“曾知道？”我们知道，瓦伦廷分子Markus的追随者所用的版本是说“曾知道”，这个Markus是艾伦纽的同代人。Megethius在Adamantius的对话录I 23的用法与此相同，也与马吉安本相同。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地说，这个版本是唯一正确的。路加本和与此相应的马太11:27的读法完全不成立。如果除了父没有任何人知道子是谁，而只要没有父的启示就不可能知道子，那么，按照经文版的说法，就没有任何人知道子是谁，因为，虽然子向人启示父，但是父不向任何人启示子。Markus的追随者所用的版本没有这个问题：除了子，不曾有任何人知道父。在这个地方，即使艾伦纽[23]也没有指责异端们篡改了文本[24]。按Markus追随者的版本，父与子都可以是被启示的客体，在基督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真理之父，但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另外，这种观念我们可以在约翰福音看到（6:46、8:19、14:6、15:15、17:3、6、25），尤其是在7:28：“但那差我来的是真的。你们不认识他”；8:55：“你们未曾认识他，我却认识他”和16:3：“他们这样行，是因未曾认识父，也未曾认识我”。艾伦纽[25]说，异端们所用的版本与路加10:22不同，其说法是：在我们的主到来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真正的神，先知们所宣告的那个神，不是基督的父。这种观点是典型的亚历山大城派的。把基督之父与犹太人的主揉合成一体的大教会在这个地方用经文版取代了原始的说法。Cerinthus、Basilides、瓦伦廷和马吉安的背景是希腊-犹太教的神智学，这个流派不同意Philo把柏拉图的善神与摩西总是脾气很坏的主等同起来的做法[26]。诺斯替蔑视犹太人的主，因而不能将之视为最高的存在。按照艾伦纽的说法，教会代表们对此的看法则完全不同。他在《使徒传道之Epideixis（=证据）》中教导说：“我们不要和邪教分子一样把父神和我们的创世者区别开来。他们丢弃存在的神，把不存在的神当作偶像；他们空想出一个远远超出我们的创世者的父，就以为找到了比真理更大的东西。如同我们在反驳并揭露所谓的诺斯替时所说明的一样，所有不信神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亵渎创世者和父。”这种东西，就是神职人员反异端的典型！
我们在路加15:10读到：“一个罪人悔改，在神的使者面前也是这样为他欢喜”，马吉安的版本中欢喜的不是“神的使者”，而是神。他的对手们自然说，他故意删掉了“使者”，因为按照他的说法，只有低等的造物神才有天使。不过，甚至G. Kittel[27]也认识到，“保罗”也趋向于说天使在某种程度是低级的，比如在加拉太书3:19和希伯来书2:2如此贬低天使，甚至说把犹太人置于律法之下的其实是天使，因为律法并非来自耶稣基督之父。与这种观念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还有保罗的另一个看法，就是，人类在基督之前处于Elemente、半神的存在的可怜而虚弱的统治之下。按艾伦纽I 24,5的说法，Basilides的追随者声称，创造宇宙的是天使，其首领是犹太人的神。这表明了诺斯替对造物的蔑视。Basilides自己说[28]：造物想摆脱神的儿子们（即被拣选的基督徒），他们的存在给造物带来痛苦；等他们升天了，巨大的无知将会降临宇宙。安提亚的Saturnilus指教说，犹太人的神就是创造世界的天使之一，高于他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父；“我们的主和救主”耶稣来自上方最高的权柄，是要推翻犹太人的神，保佑信他的人。按照行邪术的西门·玛古斯[29]的说法，是天使和低等势力创造了世界。
马吉安的福音似乎没有浪子回头的比喻（路加15:11-32）。我更倾向于认为他见到的福音书中没有这个故事，而不是对他提出通常的指责，说他删掉了这个故事。他有什么理由来删这个故事么？约翰福音同样不知道这个故事，但是从来没有人指责他删除了什么。正是因为这个比喻显示了神对人的怜悯，所以本来对马吉安来说是很好用的。从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到，把他的福音拿来和路加福音比较，这本身就是个矛盾，因为他所用的福音书来自更早的福音书写作时期。同样能说明这点的是，与路加18:31-33不同，他的福音书没有把耶稣的受难与死亡看作犹太先知预表的实现；同样，他的撒该故事中也没有“因为他也是亚伯拉罕的子孙”（路加福音19:9）这样的说法。我们只需要读一下第24章关于门徒在以马忤斯的故事就会明白，马吉安所用的福音书原来就没有涉及旧约中期待犹太人的弥赛亚来到人间的文字（24:27），同样也没有24:44-46说犹太经文在耶稣基督得到实现的说法。天主教认为证明耶稣肉身的24:39-40，在马吉安所用的版本中自然不存在。在马吉安的异端福音中，救世主不喝酒也不吃肉，这体现了最古老的基督教的精神，不过这种精神在罗马被兑了水[30]。经文版福音书能证明的这一点的还有不吃不喝的施洗约翰与又吃又喝的耶稣的对立[31]。天主教的作者然后就让耶稣在一个犹太人的逾越节上吃肉喝酒[32]。真正属于教会作品的教牧书也与主张禁止婚姻和某些饮食的异端论战。
特图良（IV 17）和哈纳克（S. 127）诧异，基督[33]没有明确地宣说一个新的神。特图良[34]对此这么解释：传承下来的福音不允许马吉安把公开宣称两个神的说法加到基督头上，因为基督想证明自己的耐心：他允许麻风病人见祭司（IV 9），对因为他行了神迹而赞美创世神的人也不加指责（IV 18），容忍追随者的误解，甚至容忍彼得对信仰宣誓的大误解（IV 21）。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路加12:22。据说马吉安因为这一处说过：基督作为蔑视创世神的人不希望人们为（饮食和衣着这类）庸俗的东西操心；但是他却保留了路加12:30-31的文字：“这都是外邦人所求的，你们必须用这些东西，你们的父是知道的。 你们只要求他的国，这些东西就必加给你们了。”耶稣甚至在受审的时候都没有说自己是另一个神的儿子“以便他能够受难”（IV 41）。显然，统治世界的掌权者必须不知道他是神的儿子，不然他们就会阻止他受难。因为耶稣没说，他们才上了当。
我的问题依旧是：如果马吉安真的是放肆地胡乱删改经文，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用臭名昭著的海绵抹去以上从他的角度看的确令人恶心的文字呢？这不正说明他自己比他的圣经更马吉安主义吗？
马吉安像斯多葛一样说神的apatheia：神没有情绪波动。要是神会发怒还会嫉妒，那么这神就会暴躁、就会愤世嫉俗，结果就是会变弱，会死亡（II 16）。这样，旧约就不可能是神的启示。按特图良的说法（II 27），马吉安的神是“哲学家的神”，而他不承认这样的神。尽管如此，特图良也要让自己的神避免情绪波动，但是同时认为，旧约不能因此就被抛弃，可以把其中一切貌似令人恶心的地方都和逻格斯联系起来，后者从本质上讲小于神。善神与异神对立的二元论在马吉安的这位反对者[35]身上还没有得到克服。这种对立原本就是来自天主教之前的基督教世界观，不是在这里也得到了显示么？
[1] Haer. III, 1, 1
[2] III, 14, 1
[3] III, 10, 1
[4] “L’Evangile selon Luc”, Paris 1924, p. 10–12
[5] S. „G.S.” XVIII, S. 28ff
[6] Raschke, “Die Werkstatt des Markusevangelisten“（马可福音作者的作坊）, Jena耶纳 1924年, S. 34. 哈纳克说这是一本“以勤奋为特征的书”，这种居高临下的赞赏之后，他加上的一句话又倒了作者的胃口：“但是完全无用”。不过，正是针对哈纳克的著作《马吉安》，Raschke的立场非常有力，这从哈纳克充满醋意的评判中就可以看出来。哈纳克如果严肃地看待了这边“无用的书”，他的《马吉安》第二版会获益很多。（见S. 246，注释1）。
[7] Raschke, S. 73f
[8] „Marcions Paulusbrief an die Römer nach Epiphanius“（按Epiphanius的记载看马吉安版的罗马书）, in „Abhandlungen und Vorträge herausgegeben von der Bremer wissenschaftlichen Gesellschaft“, Heft 2/3, Jahrgang 1, S. 129, Dez. 1926, Bremen, Car Schünemann Verlag, S. 139
[9] „Zeitschrift für Kirchengeschichte“（教会史期刊）, 42, S. 202–203
[10] „L’Evangile selon Luc“. Paris, 1924, p. 62
[11] 参阅Loisy的评注（见上），参见E. Klostermann in Lietzmanns „Handbuch“, 2. Aufl. Tübingen, 1929; 另，Gottfried Erdmann的 „Die Vorgeschichten des Lukas- und Matthäusevangeliums und Vergils vierte Ekloge“（路加和马太福音的前身与维吉尔的第四田园诗）, Göttingen, 1932，也值得推荐。
[12] „Eranos-Jahrbuch“, 1936, S. 351f.
[13] „Marcion“, 2. Aufl., S. 204f.
[14] 见 „La Nouvelle Revue Française“. 27. année, No. 312, 1er Sept. 1939, p. 413
[15] S. P.-L. Couchoud, „L’ Evangile de Marc a été écrit en latin“, in „Premiers écrits du Christianisme“ par G. A.
van den Bergh van Eysinga, Paul-Louis Couchoud, Robert Stahl. Paris – Amsterdam 1930年。Couchoud与四世纪的叙利亚人Ephraem一样认为，马可福音最初是在罗马用拉丁文写成的。
[16] S. 389
[17] 同上，J. M. Schmid, 1900, S. 176
[18] „Godsdienstwetenschappelijke Studies“, XI, S. 34f
[19] Raschke, S. 71
[20] 参见本人在„Nieuw Theologisch Tijdschrift“, 1933年的论文, S. 237–248
[21] 参见特图良 I 19；IV 7
[22] 《马吉安》，S. 206
[23] II 14, 7; vgl. I 20, 3
[24] 参见E. Norden, „Agnostos Theos“, Berlin 1913, S. 277ff.; Johannes Weiss, in „Neutestamentliche Studien Georg Heinrici dargebracht“, 1914, S. 120ff
[25] IV 6, 1
[26] 参见Bolland, „De Theosophie in Christendom en Jodendom“, Leiden 1910, S. 27
[27] 见 „Theologisches Wörterbuch zum Neuen Testament“（新约神学词典）, I 84
[28] 见Hippol. VII 27
[29] 同上，VI 19
[30] 参见罗马书14:2、17
[31] 马太11:18-19
[32] 参看G. W. Wolthuis, „Wijsbegeerte van den Godsdienst, bewerkt naar dictaten, geschriften en brieven van prof. Bolland, Leiden 1923, S. 89ff.，就已经足够。
[33] 原文作“马吉安”，应该是疏忽所致的错误。
[34]原文作“哈纳克”，应该是疏忽所致的错误。
[35] 参见Max Pohlenz的“Vom Zorne Gottes”（关于神之怒），哥廷根，1909年，S.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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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9-7 07: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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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8 08:4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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