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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脊梁] 鲜为人知的首起铁路特大事故:1978年杨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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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30 01: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鲜为人知的首起铁路特大事故:1978年杨庄事故 ZT


清风萧瑟。兰考县杨庄车站,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站,如今孤独寂然地立在中原旷野。

1978年,一次突如其来的特大火车相撞事故撞疼了这个偏僻小站:一列疾驶的火车擦过冰冷的夜色冲向了另一列客车,随着一声震天般的巨响,百余名无辜乘客魂断原野。由于历史的原因,这起罕见的特大事故没有及时公布。几度风霜雪雨洗淡了缕缕血痕,却擦不掉时间的伤痛,杨庄这片土地从此留下了永远的痛,撕心裂肺,难以平息。

几十个春秋过去,当年出生的婴儿现在已正值青春妙龄。除了众多遇难者的亲人,有谁还记得当年的那场事故?还有谁还在惦念着已长眠地下的亡灵?每次乘坐火车路过杨庄,听着车轮撞击轨道的巨大声响,我们的思绪总飘得很远很远。那群素不相识的人常走进梦境,真的希望和他们做一番心灵对话,一起揭开那密封多年的谜底,反思这场血的教训……

农历癸未年新春到来之际,一场大雪覆盖了莽莽原野。我们几经辗转来到杨庄。在距车站不足200米处的铁路北沿,几株长得并不茂盛的松树下立着一面青石纪念碑,上书“沈痛悼念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六日杨庄事故遇难旅客!”一抔黄土,隔断了阴阳两界;冰冷的青石碑就这样凝固起了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小站目击悲剧 事故终结百命

1978年12月16日凌晨。刺骨的寒风中豫东平原沉沉入睡。没人料到,一场史无前例的特大火车相撞事故发生将举国震惊。

由西安开往徐州方向的386次列车向东一路急驶。按运行图规定,该趟火车在杨庄站要在侧线停车6分钟,等待其它列车通行后再开动。然而这次车过杨庄站没在规定的车位停下来,却一改常态,如同失去控制的铁龙,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向前冲去。

两个司机睡着了!车错过了制动时机,危险袭向了毫无准备的人们!

车上绝大多数旅客已睡熟,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一对新婚夫妇带着对新生活的畅想,梦中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一双可爱的双胞胎,从郑州上车开始就在妈妈怀里打闹撒娇,此刻也已挡不住睡意袭来,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几名回家探亲的旅客归心似箭,抬头呆呆地望着车顶天花板,又累又困的他们大脑已不太清醒了,车上偶尔有来回走动上厕所的,但也是睡眼惺忪,谁也没有意识到死神步步在逼近。

凌晨3时许,凄厉的汽笛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从南京至西宁的87次列车呼啸而来。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368次列车机车拦腰撞上87次列车的第6节车厢。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87次列车的第7、8、9、10节车厢在十几秒钟之内相继与368次列车的机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使几节相撞的车厢与列车主体断开,滚落在道轨外面。长长的车厢像麻花一样扭曲在道轨几米开外,行李架上指头粗的铁条折成了一段一段,火车地板残片横飞。巨响迅速传遍了方圆十余里,土地似乎也在不住地颤动。沿线的不少群众误以为地震发生了,抱着被子,衣冠不整,甚至赤身裸体夺门而出。

豫东平原在惊愕中屏住了呼吸。清醒过来之后的当地老百姓,不约而同地把惊恐的目光投向了杨庄车站的方向,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撞击的87次列车的许多乘客就倒在了血泊中。哭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发生事故的铁道路段顿成人间地狱。很多人还没从睡梦中醒来,生命之花就在一瞬间凋零了。

伤亡325人!其中死亡106人,重伤47人,轻伤172人。

这是截止到当时中国铁路史上最大的一次恶性事故!这个数位震惊了党中央国务院。

当地群众闻迅赶来,自发营救伤员。短短一小时,人民解放军驻兰考某部火速赶到,实施警戒和救援。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也在最快的时间内组织力量赶赴现场,参加救援,附近医院的病床腾出来了,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药品都被抽调过来……

当日,国务院、铁道部就责成郑州铁路局抓紧处理,认真做好善后工作。铁道部专门派来了3名副部长到事故现场考察,研究抢救措施。

中原大地震惊 村人二小援手

杨庄事故是惨烈的,救援活动也是惊心动魂的。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当时的新闻媒体没有刊发有关消息,救援工作也很少留下资料,为现在留下了如此多的遗憾。踩着厚厚的大雪,我们奔走在事故发生地附近的村落之间,寻找当年的目击者和参加抢救的人。从他们的讲述中真切地感受到现场焦灼的气息。

老农民李二小就这样走进了我们的视线。

惨痛的回忆,都刻进了额头皱纹最深处。当年参加救援的兰考县仪封乡李寨村农民李二小不愿被称作“英雄”,更不愿过多谈及那次事故。当时的情状深深刺激了他,每次叙述杨庄事故,他就如做噩梦,手总是不停地颤抖。

老实厚道的李二小大名叫李桂书。由于干活勤快,与人和善,人们都喜欢叫他的小名李二小,大名反倒很少有人知道了。25年前的李二小32岁,在杨庄车站当临时工。嗜酒如命的他在当年12月15日夜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睡得十分沈,还是被车站的巨响惊醒了。李二小条件反射似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抓件衣服蹬上鞋子就冲向了车站。

没有一丝星光,寒风像刀子一样扎在李二小的脸上。一出村口就听到阵阵哭声嚎叫声从车站方向传来,看到平日里矫龙般的火车瘫倒在地上,残片和旅客行李散落得满地都是,李二小感到背上冒出了一股透心的寒意。

现场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在忙碌,李二小认得他们都是车站的职工。现场更多的是一些惊慌失措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傻的旅客,他们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还没从惊悸中回过神来。整个场面慌乱不堪,车站人员忙得焦头烂额。李二小冲大伙儿喊道:“车外的伤员只能等待救护车,我们要先把车厢里的人救出来。”说完,他从别人手里抢过一把钢钎,钻进一节翻倒的车厢内。

从破碎的车窗爬进车厢,李二小看见车厢的座位翻到了头顶,歪歪斜斜,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断裂行李架的铁条横七竖八。旅客们大都不省人事,有的伤至要害部位,已经死去。还有一些被重物压着,呼救声已相当微弱,命悬一线。在李二小爬进的窗口旁边有一个面孔朝下的姑娘,李二小打算拉她一把,可是刚一伸手扶,她的身子却重重摔在地上,再看她腹部已被断掉的行李架的铁条扎了个大洞,肠子流到了外面。脸上还残存留着她离开人世时的痛苦。

“快——救救我……”微弱的求救声从撞开的车门下传出。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满脸是血,正艰难地伸着一只露在外面的手,向李二小求救。李二小连忙把钢钎伸到车门下,用尽全力一点点撬起已变形的车门,才把那人给拽了出来,可那人的右脚已被挤掉。一看到自己右腿的森森白骨,那人惊叫一声晕了过去。李二小把他抱了起来,又从自己进来的窗口把他递了出去。转过身,李二小又看见车厢角落里一张几岁的小男孩的脸在一大堆行李下露出来。小男孩脸涨得通红,气喘不止。李二小小心地把他身上的杂物搬开,才看清他脖子被扭曲的行李架卡住。

李二小使劲搬开行李架,才把小男孩救了出来。

文化程度并不高的李二小,却在这次抢救中领悟到了生命的意义。自此以后,李二小很少向别人讲自己救人的壮举。每年他都会到杨庄事故纪念碑前看看,默默蹲在地下,对着青石碑抽上两枝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淹没了他的表情,只有一闪一闪的火光在夜色中似在诉说着什么……

众生罹难车厢 司机昧心言谎

就在人们积极抢救旅客的时候,肇事的368次列车正副司机马相臣和阎景发也先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和着泪水说出一句话:“还不如被撞死的好!”

那一刻,没人知道击溃他们内心的并非生的绝望,而是无边的悔与恨。他们无法面对这无情的事实,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由于自己的疏忽,竟然导致了列车的颠覆,让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因此饮恨而去。无颜再见世人,然而他们却偏偏没有在事故中丧生,捡回了两条命。仿佛上天要让他们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并将为此接受法律的审判和道义的谴责。然而,他们感到自己毕竟太渺小,如何能承担起如此重责。他们胆怯了,一场谎言由此而生。两人商定,对外人称阎景发出兰考站后就进入机械间检查,直至事故发生,而马相臣没能在杨庄停车是由于风泵途停,风压低,制动不灵所致。

两人费力地爬出火车头,踉踉跄跄地扑倒在沙土地上。听着不断传来的呻吟声和哭声,看着七零八落、重创被毁的车厢和身边的种种惨状,他们的心枯如死灰。过了好久,一阵悸人的哭嚎才从马相臣胸腔中发出,带着悲伤的气流冲出声带时如被毁列车一样被扭曲,声音压抑而沈闷。一个忙着救人的民工看见他这副样子,打算扶他起来,可刚伸出手就被马相臣的身子躲开了——他连让别人搀扶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人又去扶阎景发,阎景发像被冻僵了的冰块一样目光呆滞,动作机械无力。

世上没卖后悔药的,如果有,付出任何的代价他们也愿意买。然而,一切都无可挽回。回忆起一天来的经历,两人好像还在梦中——

1978年12月15日早上,368次列车副司机阎景发按惯例来到单位郑州机务南段学习。到了段上得知当天的学习任务是看一部电影,于是在点完名后他就回到了家。居室狭小,使房间里许多东西没地方放,杂乱地堆在一起,让阎景发一进家心情就很不舒畅。阎景发不希望这种环境影响到自己的孩子,用了一个上午来收拾家里的物什。快到中午时,他给家人做了顿午饭。

午饭后的阎景发本来想休息一下,可刚上床,3岁的孩子就趴在他身旁哭闹。他只得起身哄孩子,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下午2时,他爱人才下班回家。原以为可以休息了,可爱人说家里的自行车税牌还没办。于是阎景发又出门办税牌。办完税牌回到家,爱人已经上班走了,而孩子还在哭闹。无奈之下,他只得再哄孩子。下午5时阎景发又做了晚饭,直至7时赶往机务段也没能休息一分钟。

在机务段,阎景发见到了搭档马相臣。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合作执行陇海铁路郑州至徐州区间的列车牵引任务,这天并没感到什么特别。他们一起来到机车库,对0194号机车进行一番检查调试后,于晚上9时30分将机车开出库,10时30分,他们驾驶的机车驶入郑州站三股道,等候牵引368次旅客列车。

列车缓缓驶出站台。行至开封东站时,一天没睡的阎景发觉得太困了,就对马相臣说:“我打个盹。”这个盹阎景发直打到兰考站。16日凌晨2时59分,列车从兰考站驶出,阎景发看看没什么异常情况,就又闭眼睡了起来,只剩下马相臣一人在驾驶。列车即将行至杨庄车站时,早已困倦不堪的马相臣实在坚持不住,就喊:“伙计,醒醒!”想让阎景发替下自己。但阎景发全然不知,马相臣没有再喊,他将时速调至40公里/小时进入杨庄车站侧线准备停车。但此刻疲惫感袭来,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此时,运转车长王西安正在行李车与列车长对小站停车时间长短问题进行着激烈争论,全然不知车已进站。列车在没有任何紧急制动的情况下,没有减速驶向正线。列车将要出站时,马相臣突然被迎面而来的87次列车的汽笛声惊醒,灾难将至的念头一闪划过他的脑际,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他手忙脚乱地使用非常制动。

一切太晚了,368次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冲向了87次列车的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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