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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源济

俞天任:《浩瀚的大洋是赌场——日本海军的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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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是马卡洛夫出来了,他无论如何按捺不下心里的激愤。日本猴子也太欺负人了,在本老爷和全舰队,不,全旅顺人的眼皮底下欺负本老爷的部下,这要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们斯拉夫英雄怕了你们了,当然也可能就是马卡洛夫中将觉得需要进行一次局部决战来消耗联合舰队的实力和提高远东舰队的士气,反正马卡洛夫下令:“出动,救人”,说着话带着舰队浩浩荡荡地就出来了。

出羽看到马卡洛夫亲自出马带着舰队出来了,不由得满心欢喜,赶紧下令舰队掉头,望远洋走,想空出打仗的地方。可是马卡洛夫远远已经看到了三笠号等联合舰队的战列舰只已经围了上来,就带着已经救出来了的巴扬号,又回去了。

一来是马卡洛夫心情过分激动,二来是当时情况也确实是十分紧急,马卡洛夫出来时居然忘记了在这种整个舰队被包围的情况下出击之前一定要做的扫雷工作。

这个疏忽是致命的,正在远处无可奈何地望着往回走的远东舰队的东乡和他的参谋们突然惊异地看到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在不到一分三十秒的时间内,俄国舰队似乎少了一艘军舰。

秋山真之对东乡说:“长官,看起来好像他们有一艘军舰触了雷”。

东乡说:“是他们的旗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

东乡有一支当时日本海军独一无二的德国蔡斯八倍望远镜,所以他看得清楚,而其他人呢,说来可怜,包括参谋长岛村速雄在内,都只是双倍的,看不清楚很正常。

旅顺要塞炮台上的俄国士兵们亲眼看到这对俄罗斯来说是最悲惨的一幕,所有人都跪下来在胸前划着十字:“上帝啊,怜悯你那可怜的仆人吧”。

俄国舰队的希望,俄国人的希望,刚刚上任的远东舰队司令官马卡洛夫中将就这么触雷身亡,看起来上帝已经忘记了俄罗斯人。俄国人很奇怪,他们拥有世界第二强大的海军,但却极其缺少海军高级将领,其中名副其实的海军高级将领而又能得到沙皇尼古拉二世喜欢或者认可的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失去了马卡洛夫,俄国人就无法填这个空缺了。

俄罗斯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他有广阔的土地,丰饶的资源,强大的舰队,可是,没有海军军官,或者说海军将领。看起来满肚子勋章的中将上将不少,但沙皇都看不上眼。也不能怪沙皇眼界太高,其实俄国海军有史以来除了被日本炸死了的马卡洛夫中将以外一直到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提的起来的人物,没办法,大陆国家,海军不是主要战斗力量,出不了有名的将领很正常。
这边攻打旅顺的乃木中将又进展得怎样了呢?

从任何角度来说,第三军司令官的乃木希典中将和第二军司令官奥保巩大将是完全相反的一种类型。和沉默寡言,老让人想起来是不是该问问还活着不的奥保不同,乃木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这倒不是乃木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宣传家,恰恰相反,和奥保一样,乃木也是一个极为木呐的人,不太说话。乃木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他能把所有的仗都打出一个戏剧性的结果,或者是莫名其妙的结果。西南战争时乃木当第14联队长让贼军把联队旗给弄跑了就是一个例证,要知道即使在后来的太平洋战争时,“玉碎”的联队像沙滩上的沙粒一样数不清楚时也没有一面联队旗被美国人弄到手的。

明治天皇死后,乃木因殉死而被日本陆军尊为“军神”。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木倒确实是头脑冥顽不化,不肯学习的日本陆军的一个典型代表。和外表上看上去的粗鲁不同,俄国军队其实具有极其柔软的大脑。南山攻防战一结束,俄国人就把战斗中的经验教训用到了旅顺:所有的火力点都改成了上面有盖顶的封闭式的。其实当初在修南山工事时就有过这种意见,但是被莫名其妙的“骑士精神”所否决,金州南山失守以后,旅顺所有的火力点都改成了上有盖顶的封闭式,旅顺的防守工事使用的混凝土量达到了20万吨。日本陆军装备的山炮野炮面对这这种工事也就只能帮人家打扫一下尘土而已。

是不是旅顺防务共事就是那么固若金汤了呢?也不是,在乃木刚刚接手攻打旅顺时,海军就向乃木提供了突破方案。从旅顺口外的海军军舰的舰桥上能够看见一个叫做203高地的制高点,而且这个制高点看上去没有防御工事。所以只要占领了这个制高点,拖几门炮上去居高临下地对着旅顺港内的俄国远东舰队打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实际占领旅顺则并不一定需要考虑。

但乃木从大本营陆军部接到的命令是“占领旅顺,驱逐远东舰队”,所以旅顺是万万要占领的,况且本官又不是从海军开饷,你们海军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从7月开始,乃木就指挥着第三军的第一,第九和第十一这三个师团以“一怕不苦,二怕不死”的大无畏精神,用肉体来挑战守备旅顺的俄国大炮和机枪。

肉体当然无法挑战大炮和机枪,无非就是用死尸往俄国人的工事前面填罢了。在场的外国观战武官都被这种作战方式吓坏了,他们看到的是一批又一批的日本士兵默默地走过来,冲上去,倒下来,然后又是一轮新的同样循环。

日本士兵的服从性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乃木并不只是在用别人的死尸填空,他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乃木胜典中尉和乃木保典少尉也被填在了里面。不要说本来就可以利用“军司令官”的地位做点什么文章,就是按照日本当时的军律,独子和同在战场上兄弟中的长子也是可以不上第一线的。但乃木不管这些,仍然很努力地填着,是不是在幻想着俄国人的炮弹子弹有耗尽的那天就不知道了。乃木无能,但乃木不自私。而同样无能的东条英机却为了逃避去太平洋前线而把大儿子东条英隆送到满洲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是俄国人弹尽的那一天似乎没有到来的可能性。被日本包围了起来的旅顺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子弹和伏特加。虽然城里的醉鬼和营养不良患者一样多,但是俄国人只要有了伏特加就能够忍耐下去。

第三军大量的减员,又被钉在了旅顺城外,大本营计划中的辽阳会战只好推迟到八月以后才能进行。整个计划乱掉了,而俄国本国的波罗的海舰队却已经改编成“第二远东舰队”或者“第二太平洋舰队”开始向远东来了。而且在这个时候,另一场虽然规模不大,但对以后的日本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战斗正在日本海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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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浦盐舰队”


俄国远东舰队的母港有两个,旅顺和海参崴。因为冬天海参崴上冻,所以舰队主力在旅顺,但并不是说海参崴一艘没有,远东舰队的巡洋舰分队在海参崴。这支巡洋舰分队实力不容轻视,三艘重型装甲巡洋舰分别是排水量12195吨的俄罗斯号,11960吨的格罗姆鲍伊号和10993吨的鲁里克号,看吨位都几乎可以和战列舰比试了。冬天这个巡洋舰分舰队被冻在了港口里。这边旅顺口被联合舰队包围,那边波罗的海舰队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这时候号称世界第二大的俄罗斯海军能够自由行动的军舰就只剩下了海参崴的这几艘巡洋舰。

这个巡洋舰分舰队后来被日本人称做“浦盐舰队”,“浦盐”是日本人帮海参崴的俄文名称符拉迪沃斯克的汉字名称。这个浦盐舰队从战争一开始就积极地行动了起来,用破冰船压出了一条通路冲出了海参崴,在日本海沿岸打起了漂亮的海上游击战。

2月10日宣战的第二天,一条一千吨的运粮船奈古浦丸就在青森县沿海被击沉,第二天还有一条300吨的全胜丸挣扎着进了福岛港,告诉日本人除了被包围在旅顺的之外,俄国人还有能动,能威胁日本海上运输线(SEA LANE)的船。

甲午战争开始的时候,日本全国保有的船舶只有417艘,18万吨,战争中增加了101艘,17万吨。而日俄战争开始的时候,这个数字已经到了590艘和63万吨了,战争中又增加了182艘,34万吨。从这个数字就可以知道日俄战争对于海上运输线的依赖程度了,因此浦盐舰队的活动虽然一开始还是仅仅在日本海,但对战争的继续进行就形成了威胁。

而且俄国舰队的奋战对日本的打击在更大程度上是心理上的,国民们愤怒了。化大价钱养着你们海军,吃好的穿好的,现在有了事,你们连军人最基本的一点,保障国民生命财产安全都做不到,要你们干吗?你们是怎么回事?

这时开始有一个新词汇在日本流行开了:“露探”——“露西亚”的探子,意思大概相当于中文里的“汉奸”或者“内奸”吧,反正是阶级敌人。和所有战争时期一样,日本当时神经最紧张的就是这个“露探”。政府和大本营一再提醒人们要注意防备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露探”。

“露探”到底有没有,有过多少,一直到日俄战争结束100多年后的今天还是个谜,第一个回答当然是肯定有,因为旅顺口外的东乡平八郎有几次想发动夜袭,结果反而差点被俄国人打了埋伏,这就可以肯定有人泄漏了情报,“露探”还是有。第二个回答当然是肯定不会有那么多,起码不会像坊间所言,连联合舰队第二舰队队司令官上村彦之丞中将都是“露探”。

可是当时却有不少人很认真地相信三月份开始带着第二舰队去捕捉浦盐舰队的上村中将确实是“露探”,不是露探怎么会对几艘俄国小巡洋舰束手无策?老毛子大舰队都被无敌的帝国海军吓得躲在旅顺不敢照面,上村要不是“露探”这几艘破船能如此猖獗?不但运货的运兵的商船屡遭毒手,连第二舰队自己的运输船金州丸都在4月26日被浦盐舰队击沉了。于是不少热心人就到上村的家去扔石块,以表拳拳爱国之心,虽不能亲上战场杀敌,在这里敲掉几块“露探”家的玻璃也算尽了力了。

家里被爱国人士砸了个稀巴烂,老婆带着孩子避难到娘家去了的上村长官是生吞了俄国人的念头都有了。成天带着人马在日本海转来转去,可是没有雷达,没有卫星,没有GPS的时代,茫茫大海要找这几条行动毫无规律,专门捣乱的巡洋舰谈何容易。而且日本海特有的大雾,是俄国舰队的好帮手,金州丸被击沉的前一天,其实在朝鲜元山港外浦盐舰队和第二舰队擦肩而过,但由于浓雾,浦盐舰队成功地逃走了。

第二舰队只能靠感觉来判断浦盐舰队下次可能出现的方位,但是每次都扑空,弄得上村长官对自己到底是不是“露探”都快要开始怀疑起来了。

祸还不单行,第二舰队接受了这个任务以后,当然就离开了联合舰队在单独行动,军令部可以直接指挥它。这时候的军令部长就是甲午战争时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祐亨,已经是海军大将了。

伊东当司令长官时有点优柔寡断,畏敌不前。现在当上了军令部长又有点瞎参谋,算了几次卦都不准,还是东乡这时候显示出了山本权兵卫所评价的“东乡是个运气好的男人”这一点了,几次算的卦都挺准。但军令部和联合舰队同时做出了判断的时候,第二舰队只能接受军令部的判断,更要命的是,联合舰队不能直接和第二舰队联系,东乡在想什么,或者不如说秋山真之在想什么上村根本无从知道,于是上村就更加勤快地在日本海跑来跑去看看能不能运气好和俄国人打个照面。

俄国人也在跑,6月15日在对马海峡把陆军运输船和泉丸(3229吨)常陆丸(6175吨)和佐渡丸(6226吨)给劫了,船上的近卫后备步兵第一联队全部沉入海底,联队长须知源次郎中佐奉烧了军旗以后自杀。

俄国人的行动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浦盐舰队在日俄战争期间总共出动了六次,前五次还都是在日本海,7月份开始的第六次出动给日本人留下了可怕的噩梦,俄国人直接就到了东京湾,在从7月20日开始的5天里,拦截了12艘各种船只,日本籍的船只当场击沉,其余德国英国籍船只则在抢光了东西以后看得上眼的船带着一起走。

这可是在首都的门口作案,京畿震动。实际造成的损失虽然很微小,但对日本朝野造成的心理震动确实无法估量的。这种心理阴影一直影响到太平洋战争,山本五十六考虑中途岛作战的心理因素就是因为害怕会有第二个浦盐舰队出现。

在整个日俄战争中的俄罗斯海军只有这个浦盐舰队还保持了俄罗斯海军的荣誉,或者说海军的荣誉。其他的远东舰队,第二太平洋舰队和第三太平洋舰队那三支舰队如果被称为海军是很丢人的。上村指挥的第二舰队对浦盐舰队根本无计可施。最后俄罗斯舰队被上村舰队咬上是在1904年8月12日,浦盐舰队为了接应从旅顺突围的远东舰队而发动了第七次出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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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卡洛夫死了以后,俄国远东舰队更加斗志消沉。根本就没有开出去打一仗的想法。当时有一个英国海军将军在《泰晤士报》上发表文章对俄国远东舰队的表现深为不解,文章说不是不理解俄国人的战术,而是不理解远东舰队的想法。俄国远东舰队实力和日本联合舰队实力相近,开出去决战哪怕全军覆没,日本联合舰队也将受到惨重的损失,变得根本不是这时候正在东来的波罗的海舰队的对手,这样黄海,日本海的制海权肯定落入俄国人手里,日本人将无法继续战争,总之“远东舰队有没有军人的自尊?”。

其实“俄国远东舰队和日本联合舰队实力相近”这句话都说的不一定合适,远东舰队到现在损失的舰只其实只有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一艘,在2月9日联合舰队的驱逐舰奇袭旅顺时受伤的几艘战列舰和巡洋舰都已经修好了,远东舰队的实力没有很大的减少。

实力大减的倒是日本联合舰队。马卡洛夫司令官和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命丧于日本的水雷,也提醒了俄国人。俄国水雷敷设舰阿穆尔号的舰长伊万诺夫中校经过了一个月的观察以后也找出了联合舰队的行动规律,来和司令官商量。马卡洛夫死了以后远东舰队没了司令官,沙皇倒是又新派了一个,但是到不了任,还在海参崴呆着在呢。这边就以副司令维特格夫特代理司令官,代着代着就成了真的司令官。

伊万诺夫和司令官商量的地方是伊万诺夫的方案有点麻烦,他想在公海上敷设水雷。理由很简单,联合舰队无法进入岸炮的射程,而当时的领海宽度就只有三海里。维特格夫特本来就是消极悲观的性格,对这个计划能否成功根本就没有抱希望,所以也就糊里糊涂地同意了。

日本联合舰队这时已经犯下了严重错误,不管是参谋长的岛村速雄还是先任参谋的秋山真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和俄罗斯远东舰队一样在每天走同样的路。一来是每天在旅顺口外巡逻带来的疲劳,还有就是轻敌:“俄罗斯人有胆量敢在公海上敷设水雷?”。

但是执勤的驱逐舰提出来了这个问题,参谋部开始修改航路了。修改航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么大的舰队在限定了的范围内如何运动非常复杂,因此秋山真之作出的决定是:“加强扫雷,舰队航路5月15日以前维持原状”。

扫除了15颗水雷,可是没有人想到俄国人在这片海域上敷设了50颗水雷,所以悲剧就在5月15日发生了。

这天东乡没有值班。如果是东乡值班,很可能马卡洛夫的悲剧又要重演,从这点来看山本权兵卫所说“东乡是运气好的男人”这点确实不错。那天代理东乡的是第一舰队司令梨羽时起少将。梨羽自己坐着初濑,带着敷岛和八岛还有一大堆巡洋舰驱逐舰什么的就上路了。结果在老铁山附近,15,000吨的初濑首先触雷沉没,然后12,517吨的八岛触雷沉没,三分钟之内联合舰队的六艘战列舰损失了三分之一。

那几天是联合舰队运气最衰的日子了,触雷,相撞,连甲午战争时的功勋舰吉野号都被春日号装备的冲角给来了大开膛,舰长佐伯闇大佐和三百多官兵葬身海底。其余鱼雷艇,特务舰什么的就更多了。

这场仗还能打下去?

旗舰三笠当时在里长山列岛的临时基地,噩耗传来,参谋长岛村速雄吓得发出了惊叫,而秋山真之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从上任之后多少有点被部下们所看不起的闷葫芦矮个子老头东乡平八郎这时的举动很出人意料,当两位出事的舰长面无人色地来向司令长官报告时,东乡很平静地端出了一盘鸡蛋糕,亲自为两位闯了祸的舰长倒了两杯威士忌:“辛苦了”,两位舰长还没有醒过神来,东乡又加了一句:“别自杀,仗还要打下去”。

在场的英国观战武官都有点晕了,因为这到底是大将风度还是神经太粗已经弄不清楚了。但有一点能弄得清楚,就是东乡在告诉部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场仗一定要打下去,这是军人的自尊所决定了的。

远东舰队有没有军人的自尊不知道,但肯定远东舰队很有军人的服从性,因为他们所作的一切也仅仅是服从皇帝陛下的命令罢了,而沙皇没有给他们出去和联合舰队决战的命令。他们有必要去和联合舰队拼命吗?

沙皇是没有给,可是旅顺要塞司令官斯托塞尔中将想赶他们出去。斯托塞尔觉得日本陆军之所以这么变态地咬着旅顺不放,就是因为有远东舰队这个灾星。没有了这帮灾星,他斯托塞尔的日子要好过多了。一天在陆海军联系会议上斯托塞尔火了:“我认为舰队应该出去迎击东乡舰队,如果远东舰队拒绝出战,就是对皇帝和俄罗斯的反逆行为。”

“我以海军的名誉发誓,决不能容许这种对海军的诋毁”,司令官维特格夫特涨红了脸。

“海军还有名誉吗?几只躲在旅顺的池塘里的鸭子也要谈名誉?”斯托塞尔尖利地回应。

但城外的乃木还在固执地攻城,不断地向大本营要求给他增派准备填到旅顺外围的补充部队,就是不肯听海军的有关先攻击203高地的建议。海军只好将船上的15公分,12公分舰炮拆下来组成“海军陆战重炮队”去帮除了山炮就是野炮的乃木。海军的舰炮口径大,射程远,能打到旅顺市内,有时候不小心还能落到海里,碰巧了还落到军舰上边,这下远东舰队才真坐不住了,正好8月8日沙皇通过阿列克塞耶夫总督向远东舰队发出了“立即出航,去往海参崴”的指示,远东舰队这就要准备上路了。

威特格夫特中将带领着旗舰太子号(Tsesarevich),列特维山号(Retvisan),佩列斯维特号(Peresviet),胜利号(Pobieda),波尔塔瓦号(Poltava)和塞瓦斯托波尔号(Sevastopol)这六艘战列舰,还有4艘巡洋舰迪亚娜号(Diana),维诺克号(Novik),阿斯克里特号(Askold)和帕拉达号(Pallada)以及一对驱逐舰和一艘医院船蒙古人号于8月10日一大早就开出了旅顺港外往东而行,企图从对马海峡去往海参崴。

在港外巡逻瞭望的驱逐舰白云号发现远东舰队的行动以后,立即发电给第三战队出羽重远司令官,出羽再向在里长山临时基地的三笠转发了这份电报。

而联合舰队主力已经出动了,因为前一天晚上在旅顺口外的另一艘鱼雷艇已经观察到旅顺港内煤烟弥漫,看起来像远东舰队的锅炉都升了火,就直接向三笠报告了这件事。已经睡觉了的秋山真之接到值班军官的报告以后立即指示:“所有军舰立即升火,随时准备行动,在防护栅栏两边点上松明,打开栅栏,赶快报告长官和参谋长”,说完又睡觉去了。

满腹狐疑的值班军官再去报告东乡和岛村,谁知道都是同样的回答:“照秋山参谋说得去做就行了”。

联合舰队现在只有4艘战列舰,加上两艘刚刚靠英国人帮忙,强行从阿根廷海军手里转买来的两艘7,700吨的装甲巡洋舰春日号和日进号,单纯从主力舰只的只数和吨位数上日本丝毫不占优势,炮火更是劣势。战列舰的12英寸(30.5公分)主炮,俄国舰队有24门,而日本只有16门,但日本已无退路,在波罗的海舰队到达以前一定要消灭远东舰队,或者是被远东舰队消灭。
中午12:30,联合舰队和远东舰队在面对大连的遇岩群礁西北10海里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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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本是孤注一掷,你死我活。但没有想到俄罗斯舰队没有拼命的打算,所以这场海战从一开始就是日本的错误的连续。

首先,东乡平八郎就没有估计到远东舰队这次是在执行“撤往海参崴”的命令,以为他们只是惯例的出海骚扰。因此这次看到远东舰队跑出来这么远,有点喜出望外,一来出了远洋。作战的场地有了,二来只要注意远东舰队的动向就可以不让他再逃回旅顺口,至于联合舰队能不能镇在海战中获胜,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联合舰队也有一定的解决方法。但是这些方法都还是方案,是不是行得通就看这次海战的结果了。

首先就是“丁字战法”,这是个理论上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战法。对于一字纵队前来的敌舰队,想办法使己方舰队的一字纵队形成丁字上面的一横,这样在炮战时,己方几艘军舰的大炮可以同时对付敌方一艘军舰,而敌方由于一字纵队,排在后面的军舰上的舰炮有力使不上。到后续舰只赶上来了,前面一艘也已经被打沉了或者被打残了,就这样的一个循环往复。

但丁字战法的阵势不是那么容易排得出来的,一般两舰队都是成纵队相对而行,要和敌舰队成丁字就必须在敌舰队前面来一个90度的转弯,在转弯完成以前己方舰队由于互相干扰无法对敌舰队发动攻击,而且由于一字纵队的特点,转弯的位置是固定的,这个固定位置就是提供给敌方舰队的一个活靶子,太近了不行,太远了则敌方舰队可以进行规避运动,还是排不起来。这个“敌前大转弯”的时机就成了丁字战法能否成功的关键。

在这次黄海海战中,东乡的“敌前大转弯”的时机把握得很不好,不仅时机不好,而且弯子转得太大,从而造成海战的失败。时机把握不好的原因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战术,转弯太大则是出于东乡在一开始对俄国舰队的目的判断失误。东乡歼敌心切,始终提防着远东舰队溜回旅顺口去,因此在大转弯时始终看着俄国舰队的最后面,时刻准备万一情况有变,就先插到俄国舰队和旅顺口之间,切断其退路,逼着俄国舰队决战。

谁知道这天俄国舰队急急忙忙地是在朝海参崴赶路,既没有准备和联合舰队打一仗,当然更不想回去。因此在东乡往西南方向做横切时,俄国舰队是反过来往东北方向避开联合舰队;东乡见势不好,13:00再下令全舰队再同时左转90度,这样一来就从一字纵队变成了一子横队,然后再一次全舰队同时左转90度重新成为反方向一字舰队,本来在队形尾部的巡洋舰日新号这一下成为了队首,旗舰到了队形的最后面。这个队形势很要命的,因为旗舰落到了最后,所以其实是无法打仗的,但情况太紧急,好在当时已经有了无线通讯装备,东乡只能依靠无线通讯来指挥日新号。

当时的俄国舰队不能叫做在撤离,应该叫在逃跑。逃跑的人的动作最灵活,当东乡第二个弯转好往东北方向准备摆第二个丁字时远东舰队突然转头向南,东乡以为远东舰队要回头逃回旅顺,13:30赶紧左转了一个180度准备回头去堵,谁知道远东舰队又回头直往东南方向,东乡这时候才意识到远东舰队不是来决战的,他是在向海参崴方向逃跑!但是已经为时过晚,这两个大弯一转,日俄舰队间的距离拉到了15,000米以上了。俄国舰队这几个漂亮的规避动作成功地迷惑了一直有远东舰队肯定要回旅顺的成见的东乡平八郎,从联合舰队的拦截中成功地穿了出去,联合舰队还要想消灭远东舰队的话,就要看能不能追得上去了。

1.jpg
(黄海海战第一次战斗)


东乡,岛村和秋山这下傻了,远东舰队如果逃跑成功,就意味着日俄战争是日本失败,因为在舰队如果还在旅顺口里面还可以指望乃木的陆军,一旦放虎归山,则对这支远东舰队是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再加上正在开过来的波罗的海舰队,日本海军除了全军覆灭是没有其他出路的,海军一完,困在满洲朝鲜苦战的弹尽粮绝的陆军除了玉碎之外就是投降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远东舰队溜掉,一定要追上去打。

但是远东舰队已经跑出几乎十海里以外去了,怎么追法?当时日本联合舰队的速度在17节左右,比远东舰队的16.5节要稍微快一点,但是要追上这10海里就需要20个小时,现在已经是15:30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下来了,就是说远东舰队已经成功地逃脱了天罗地网。

顺便说一下这个在航海上用的距离单位“海里”和速度单位“节”是怎么回事。海里(NAUTICAL MILE)相当于1,852米,“节”(KNOT)就是每小时海里,是不是有点怪里怪气?现在除了美国之外几乎全世界都普及了公制,但是海上为什么不用公制,还是用海里和节呢?这是因为方便。地球的表面圆周长据说是四万公里,分为360度的经纬,一度60分,除一下就正好是1,852米,就是说一海里就是地球表面经度或者纬度相隔一分的距离。而海上两点间的最近航线是所谓“大圆航线”,就是通过这两点以及地球中心的园截面,所以知道了两地的经纬度,就知道了这两地间的最短航线的距离——相隔多少分就是多少海里,再除一下船速,所需时间就出来了,就是这么方便,所以海事上还是用海里和节。

言规正传,正当东乡带着联合舰队在几乎是绝望似地追赶远东舰队的时候,17:30,奇迹出现了。早已从视野里消失的远东舰队居然又远远地出现了在海平线上——联合舰队追上了远东舰队。

2.jpg
(黄海海战第二次战斗)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这真叫运气。正在全速前进的远东舰队突然出故障了,8月7日在旅顺港内被日本海军支援陆军的舰炮击中过吃水线下的部分,只是临时采取了一点补修措施就出来的战列舰列特维山号突然修补处发生漏水,无法前进了,全舰队都停了下来等他临时抢修,到抢修结束可以继续以正常速度前进时,联合舰队已经又追上来了。

维特格夫特中将是一个极其不合格的将军,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做,和应该做什么。撤往海参崴是沙皇的命令,但维特格夫特从来就没有去考虑过这道命令的深层含义。他只是带了人往海参崴跑,在有军舰发生故障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考虑过是否应该抛弃这艘出故障的列特维山号来拯救整个舰队,因为他的皇帝陛下没有给他这条命令,所以他一定要,起码从主观上,把全部出动了的舰只带回海参崴去。

其实在出动以前有人提出建议,说应该把舰队分成两个部分,低速舰先出港吸引联合舰队的注意力,掩护真正有战斗力的高速舰逃走。但这个主意被维特格夫特中将否决,理由是“皇帝希望将每一艘都带回海参崴”,于是就大嫂大妈一起走,结果是谁都走不掉。

17:30分,远东舰队殿后的波尔塔瓦号用尾炮向联合舰队开火,开始了第二轮战斗。18:37分俄国人的真正悲剧发生了,一颗30.5公分巨炮的炮弹直接击中了旗舰太子号的司令塔,维特格夫特及其所有的参谋人员全体死亡,更加不幸的是太子号的舰长死的时候还握着舵轮,就这样向左边倒了下来,旗舰太子号就向左舷划起了一个巨大的圆弧。

因为是远东舰队的司令部和太子号的舰长全体阵亡,无一生存者,所以太子号上居然没有人知道,其余后续舰只就更加不知道了,大家都跟着旗舰做起了圆周运动,一直到四号舰佩列斯维特号差点撞上旗舰人们才开始怀疑旗舰是否出了问题。佩列斯维特号上的舰队副司令官弗托姆斯基少将果断地挂出了“接管舰队指挥权,跟我来”旗号,全舰队往右调头,这回可真是回旅顺了。

这时,以三笠号为首的主队已经压住了远东舰队的北方,浅间号和第五战队已经占据了西北,第三战队也包抄了东南,整个远东舰队处于被包围的态势之中,好不容易整好了的准备回旅顺的阵型被冲得七零八乱,只好各自为战,自逃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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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这时候天也已经黑下来了,靠目视已经无法分辨双方舰只,于是联合舰队的战列舰巡洋舰等大型舰只退出战斗,一直跟在旁边的驱逐舰,鱼雷艇像群狼似的就扑了上去,打了整整一个晚上,鱼雷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战果怎么样?嘿嘿,零,俄国军舰连被蹭掉皮的都没有。到了第二天连司令塔都被打没了,舰队司令和舰长统统去见了上帝的旗舰太子号都想方设法进了胶州湾,结果给德国人解除了武装,同时被解除武装的还有三艘驱逐舰;巡洋舰阿斯克里特号和一艘驱逐舰在上海被解除了武装,另一艘巡洋舰迪亚娜号甚至去了西贡。只有被联合舰队称赞为“最勇敢的巡洋舰”维诺克号在胶州湾拒绝被解除武装,装好煤炭以后再度出港,结果在日本海被日本军舰追踪时搁浅。其余远东舰队的五艘战列舰和一艘巡洋舰又回到了旅顺。

怎么会打出这么一个结果?这其实也反映了日本海军在发展上的力不从心。日本海军发展已经超过了国力的发展,这不仅仅表现在购买,维护军舰的预算规模上,也表现在了军官培养的规模上。海军军官和陆军军官不同,培养费用非常昂贵,所以贫穷的日本无法随心所欲地培养需要的海军军官,海兵的毕业生们被这十几年来像炸起来了的龙虾片一样在膨胀的战列舰巡洋舰优先使用,驱逐舰和鱼雷艇轮不到。所以在作战之前,虽然东乡已经悬赏金鵄勋章,但在作战时驱逐舰长和鱼雷艇长们还是害怕俄国人的大炮,没有人敢靠近了施放鱼雷,结果打的全是空炮,甲午战争时夜袭威海卫的鱼雷艇部队已经不存在了。

当时联合舰队的驱逐舰长,鱼雷艇长们的质量低劣还不仅表现在胆小怕死上面,在战略素养上也是几乎为零。那么多舰长艇长,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远东舰队的绝大部分舰只肯定要回旅顺港,完全可以用自己比俄国大舰在速度上要快一倍还多的优势,抢先在旅顺口外埋伏等待,而是大家都一齐凑热闹,在黄海上跟着俄国军舰跑。

日本海军也看出了这一点,后来远东舰队被歼灭以后海军对驱逐舰队和鱼雷艇队作了大换血,换下了全部驱逐舰长和鱼雷艇长,换上从大舰上调下来的海兵毕业生,并且又恢复了海兵毕业后在大舰接受基本培训后立即派往驱逐舰或鱼雷艇的传统,以加强驱逐舰和鱼雷艇的力量。

但是问题的真正根子不在这儿,而是日本是在小马拉大车,他没有大批培养优质海军军官的国力。和招生人数从来只会增加而绝不会减少的陆士不同,海兵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减少招生,所以在战后经常能够听到海军们在抱怨什么什么时候少招了生,弄得某某舰队无法编制什么的。所以在后来对波罗的海舰队的日本海大海战中,驱逐舰和鱼雷艇打得有声有色,帮俄罗斯人建造了一个活地狱。

黄海海战打的很不好,但是日本人割草打兔子弄了一个贴水,那个浦盐舰队被日本人弄没了。

东乡自从判断出远东舰队是要往海参崴撤退以后,就估计出了浦盐舰队要到朝鲜沿岸来接应的可能性。所以在上村带领的第二舰队也赶到黄海海战现场时,立即让他到朝鲜沿岸去等待浦盐舰队的到来。果然不出所料,8月14日凌晨04:25,第二舰队的出云,吾妻,常磐,磐手朝鲜忧陵岛在朝鲜蔚岛附近海面确认到了浦盐舰队的三艘巡洋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第二舰队司令上村彦之丞和参谋长佐藤铁太郎可算被这帮老毛子给害惨了,说什么今天也要为家里的那几块玻璃报仇。

浦盐舰队这次出战不是来骚扰的,是来接应本国的远东舰队,可是又不知道黄海海战的结果,眼看舰数,总吨位都比自己大得多的日本舰队上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但是甭说数量上就有了差距,就是同样的舰数炮数俄国舰队也打不过日本舰队。理由有以下几点:

首先俄国舰队的命中率就比联合舰队的低,日俄战争以后的统计表明,俄国舰队的命中率只是日本舰队的26%。还有炮弹的爆炸力问题,俄国海军当时使用的是普通的黑色火药,而日本海军在日俄战争中使用的是所谓“下濑火药”。就是100%苦味酸的TNK炸药。苦味酸炸药在爆炸时产生高温高热,还有大量黄色的刺激性气体,所以日本的炮弹对军舰装甲的穿透力并不一定强,但是一旦在舰上爆炸开了就是一片火海和让人窒息的黄色烟雾。打到哪儿烧到哪儿,能把舰炮的炮管都烧弯烧化。这次的浦盐舰队就是这样,三十分钟的炮战以后,鲁里克号就被命中舵机,起火进水,无法继续操纵,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几次想救援都没有成功,反而反而挨了更多的炮弹。

应该说俄国海军是很勇敢,也很善战的,俄国海军的问题是作战指挥主官除了死于联合舰队水雷之下的马卡洛夫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合格的。这次的浦盐舰队司令官埃森和远东舰队司令官维特格夫特一样,在作战时不知道如何处理受伤的己方舰只。这时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还有基本全身而退的机会,但是他们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而第二舰队一方还又来了援军,浪速号和高千穗正好赶到,上村把受伤的鲁里克交给这两艘援军,自己带着援军去追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但是后来因为出云号上的炮弹快要见底,才放弃了追击。但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其实已经成了废舰。虽然最后逃回海参崴,但受损实在太重。两艘巡洋舰的甲板上几乎都给日本弄平了,俄罗斯号三根烟囱全部被炸,格罗姆鲍伊号的两座蒸汽机不能工作,两艘舰上的大炮都成了铁疙瘩,这两艘巡洋舰都成了无法修理的废舰。从此以海参崴为基地的俄国远东舰队巡洋舰分舰队已经不存在了。而远东舰队本身则还在旅顺港内。

乃木还是在很认真地攻打着旅顺,拒不听从海军的先打203高地的建议。实际上这座很不起眼的只有海拔203米的小山包除了在旅顺口之外的海面上能注意到之外,确实连俄国人在一开始都看走了眼,没有建造防御工事。随着战事的发展,俄国人终于认识到了203高地的重要性,在乃木坚决不打203高地的时候,俄国人又把203高地也变成了一个混凝土堡垒。最后满洲军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亲自赶到第三军,以满洲军的名义命令第三军先进攻203高地以后,203被日本人称做了“尔灵山”,因为就在这一个203高地,日本人又填进去了不知道多少条命。第七师团11月从旭川调来,仅仅经过五天,就从15,000人减员到了1,000人!

后来不得已儿玉只好解除乃木的职务,使用从国内调来的28公分重炮,只花了24小时就在11月30日占领了203高地的东翼。203高地的最后完全占领是在12月5日,日本人在山顶上架上为了攻城特地从国内搬来的28公分重炮,对着山下的远东舰队就轰了起来,陆军不认识军舰,指挥炮击的是后来的元帅海军大将,甲级战犯,当时的海军大尉永野修身。只花了三天工夫,到12月8日为止,除了战列舰塞瓦斯托波尔号冒死冲出旅顺港后来在港外被鱼雷艇击沉之外,其余舰只都在三天内被击沉,旅顺的俄国守军也在1905年1月1日向乃木正式投降。

自此,俄国在远东地区的海军力量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联合舰队要准备对付的是不远万里而来的波罗的海舰队,也称“第二远东舰队”或者“第二太平洋舰队”。

那支舰队是怎么回事?现在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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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07: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疯狗舰队往东来


沙皇俄国有3支舰队,远东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和黑海舰队。每一支舰队的单纯力量数字都可以和联合舰队比上一下。日俄开战后不久的1904年4月30日,原远东舰队改编为第一太平洋舰队,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舰只苏沃洛夫公爵号等改编为第二太平洋舰队,为了称呼上的方便,我们还是称其为“波罗的海舰队”。10月15日,波罗的海舰队由现在的拉脱维亚的利耶帕亚(Liepoja)出发,开始了人类历史上首次18,000海里的大舰队远征。

出征前,沙皇尼古拉二世到现在的爱沙尼亚首都,当时也是波罗的海舰队的一个重要基地的塔林亲自检阅了将要远征的波罗的海舰队的雄姿。包括七艘战列舰。其中苏沃洛夫公爵号,亚历山大三世号,波罗季诺号和鹰号这四艘排水量13,516吨的战列舰被号称为世界上最强的战列舰的总共38艘各种舰只波罗的海舰队是俄罗斯海军被人尊为“世界第三海军”的最大理由。尼古拉二世自豪地看着他的舰队,对将士们说:“到东方去,把那些破坏俄罗斯和平的东方异教徒埋葬在海里”。

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新上任的舰队司令官,罗杰斯特温斯基少将,不对,应该是中将,前两天刚刚晋的级,是不是那么有信心就不知道了。

从任何方面来说,罗杰斯特温斯基都应该是中国古代宫廷里常有的那种“宠臣”。虽然维特伯爵对他的评论是:“很难找到像罗杰斯特温斯基似的笨蛋”,但挡不住沙皇的宠爱。尼古拉二世宠爱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理由是很俄罗斯的,俄罗斯人老有一种古怪的自卑感,总觉得自己太粗太苯,因此在沙皇的宫廷里,凡有德国血统而又身材苗条的就极易得宠,很不幸罗杰斯特温斯基同时具备了这两项条件。

尼古拉二世是一个极为野心勃勃而又没有具备必要的能力的人,他和当时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正好是一对都想向海洋发展的大陆国家的皇帝。1902年7月24日,两个表兄弟(当时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也是他们的表兄弟)在利耶帕亚见面,各自带着自己的舰队,为了便是亲热,两位表兄弟皇帝特地身穿对方国家海军的军服出场,最后分手时威廉二世打给尼古拉二世的灯光信号是:“大西洋舰队司令向太平洋舰队司令致敬”。

所以在尼格拉二世看来,远东,特别是俄国边上的满洲,朝鲜这些远东地区就是上帝赐给俄国人的,怎么现在跑出来了一个什么日本要和俄国人争抢,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别是尼古拉二世对日本印象极坏,1891年5月11日,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去日本访问被那些无法无天的日本人在大津砍了一刀他可没忘记。现在这位他极其喜爱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向他献上了编制第二太平洋舰队,去远东和第一太平洋舰队一起夹击日本联合舰队的计策,他如何不满心欢喜,言计听从?

但是出主意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少将本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他自己的主意就是一个问号了。他是沙皇的伺从武官,以英俊的面容和潇洒的身材出入于宫廷,伴随在沙皇身边,这个主意肯定能够得到沙皇的进一步宠爱,成功不成功的与他罗杰斯特温斯基有何关系,反正如果打了败仗就是指挥官无能。但他可能没有想到沙皇回任命他,一个少将去担任这支大舰队的司令。

其实说到这点,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气还正就不打一处来:白养活这么多将军,居然没有一个人出主意,眼看着远东舰队要完蛋也没人心疼,就只有罗杰斯特温斯基一个人为朕分忧,这个舰队司令就让罗杰斯特温斯基来当。什么?只是少将,不能当舰队司令?朕是什么?朕就是绝对,朕晋升他当中将,眼红死你们。等他回来,朕还要任命他当上将,当元帅。

其实没人出这个主意的原因并不是像尼古拉二世想象的那样众将无能,而是除了相信俄罗斯舰队去了远东能够胜利的沙皇这一个,还有半信半疑的罗杰斯特温斯基算半个,全加起来一个半人之外,全俄罗斯就没有人相信这是个好主意!

这么多船能绕地球几乎一周开到远东吗?半路上会不会散架?俄国海军军官们担心的是打仗以前的事,舰队都散了架还打什么仗?但没有人出来反对,沙皇是永远正确的,俄罗斯是不可战胜的,这也能反对?大家还是闭嘴吧。

被改名为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波罗的海舰队,就这样踏上了遥远的征程。

自打10月15日从利耶帕亚启程,波罗的海舰队内部就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这支舰队现在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谣言市场。不知从何而来的谣言,在所有舰只和官兵之间传播,其内容的荒诞程度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比如说日本的鱼雷艇或者驱逐舰已经埋伏在丹麦海峡等着他们去送死,或者是埋伏在北欧的其他什么地方。反正全能的,恐怖的日本联合舰队甚至不会让他们出波罗的海。至于联合舰队还在为远东舰队抓狂这个事实,或者是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相信。总之,舰队上下的气氛就是恐怖,或者说极端的恐怖。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的害怕不亚于舰队里的任何人。

本来恐惧心理对统帅不是什么坏事,不如说超出常人的恐惧心理是成为好统帅的必要条件。只有出于恐惧,才能够充分地估计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做好应变的准备。但是优秀的统帅和糟糕的统帅的区别在于优秀的统帅能够成功地掩饰内心其实超人一倍的恐惧感,激励(或者说忽悠)部下去战斗,反过来不能够掩饰自己的恐惧心理的统帅就是最糟糕的统帅,很不幸罗杰斯特温斯基就是一个不能掩饰恐惧感的人。

罗杰斯特温斯基下达的命令是:“睡觉不准脱衣,所有主炮副炮全部脱去炮衣,实弹上膛,瞄准每一艘靠近的船”,因为每一艘船都有可能是日本驱逐舰或者鱼雷艇。在驶出波罗的海的五天五夜里,整个舰队就是在这一种无可名状的极度恐怖中熬过来的。因为波罗的海是内海,丹麦,瑞典,芬兰,德国,英国等沿岸国家的各种船只在穿梭不停,而每一艘船只都可能是来灭这么一支大舰队的日本小驱逐舰,这种积累起来的恐怖和疲劳终于爆发了。

驶出波罗的海以后,舰队经过北海。北海是一个大渔场,十月又是不遇的黄金季节,北海渔场挤满了渔船,而每一艘新出现的渔船都会让俄罗斯驱逐舰像抽疯一样地突然兴奋起来。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对这种充满了警惕的舰队表现似乎十分满意。

10月21日晚上,俄罗斯舰队经过一片被称作“多戈浅滩”(DOGGER BANK)的浅滩,北海这种浅滩不少,都是鱼类生息的好地方。这时由于机械故障而落在了后面的工作船堪察加号突然发出了一份无线电报:“遭到日本驱逐舰袭击”。罗杰斯特温斯基立即询问:“速报告敌舰数量以及方位”,堪察加号的回答让整个舰队都倒抽一口冷气:“八艘,从所有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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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07: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顿时所有舰只都打开了探照灯乱照,在探照灯的照射之下,只见确实有一群小船的影子,一直是实弹上膛的俄国军舰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那群小船是大约四五十艘正在捕捞鳕鱼的英国拖网渔船,都只是些100吨左右,七八个人的小船,人家在自己家门口打鱼,也不知道犯着谁了,一顿炮火从天而降。离俄国舰队最近的仙鹤号(CRANE)最倒霉,被击沉,船长和另一位船员死亡。但受到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巨大战列舰舰队攻击的英国拖网渔船们也就只被打沉了这一艘,死了三个人。俄国舰队的攻击力量也就可见一斑了。

这时不知从鹰号战列舰上又发出来了“发现敌人巡洋舰,正在向我攻击”的信号,原来鹰号昏天黑地的把边上的阿芙乐尔巡洋舰也当作日本人了,又转调炮口,向阿芙乐尔打了起来,阿芙乐尔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人家后来连冬宫都敢打,还怕你个鹰号战列舰?赶快还击,一顿乱打,俄国舰队也饶上了一个士兵和一个随军牧师两条命。

如果说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完全是草包也不是事实,罗杰斯特温斯基从听到“发现敌人巡洋舰”这句话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立即下令停火开灯,开了灯一看才知道真是打了自己人,再一看对面,那有什么日本的鱼雷艇,不就是些可怜的英国小拖网渔船嘛。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海扁的那些英国鱼花子,扯着半旗哭着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整个英国就沸腾起来了,堂堂七大洋主人的大英帝国的渔民,居然在自己家门口的北海被海盗打了劫,这还了得。

话说回来,这帮海盗的水平也真次,一个战列舰舰队打了半个晚上,居然就打沉了一艘渔船,死人才四个?英国人想不出这些人到东方去干嘛,难道说日本人也都拿着一些捕鳕鱼的拖网渔船?否则这些俄国笨蛋就没有一点的胜利可能。

因为事情出在dogger bank,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就得到了一个“疯狗”(mad dog)的诨名,他所率领的这支舰队也就很自然地被命名为“疯狗舰队”。对于这支攻击渔船队而且没有采取任何救助手段来求助渔民的战列舰队,英国人做出了激烈的反应。英国海军当然是动员起来了,英国外交部照会俄国驻伦敦大使:“事情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之前,波罗的海舰队不准继续航海,否则一周后大英帝国进入和俄罗斯帝国的交战状态。”

大英帝国本来就是日本的同盟国,只不过没有直接和俄国交战的义务。实际上英国也没有和俄国直接交战的准备,所以后来法国出来调停,英国也就接受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损失嘛,就是乘机敲竹杠。

所以除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倒霉之外没有别的说法,罗杰斯特温斯基们决不是海盗,他们只是由于过度恐惧而进入了幻觉而已,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最不幸的是他得罪的是海上霸主,现在他不得不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俄罗斯的面子和荣誉。

多戈浅滩事件的第二天,波罗的海舰队通过英吉利海峡。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巡洋舰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旁边监视,一边还做着各种编队机动动作示威。俄国舰队的士气刚从恐惧的顶峰下来,又跌落到了沮丧的谷底。一位俄国军官在日记中这么写道:“对面的舰队才是真正的海军,而我们俄国人仅仅是他们押送下的囚犯而已”。

俄国舰队第一次寄靠的是西班牙的维哥港。按原计划,舰队是要在这里加煤,而在海上晃了一个星期的官兵们,也想到陆地上去散散心。

那时只有七大洋霸主英国的皇家海军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煤炭储备,其他国家的海军要远征,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煤炭的供应问题。俄国人在这个问题上得到了德国人的帮助,一家名叫汉堡亚美利加(Hamburg America Line)的德国运输公司承包了这项业务。船到维哥,德国船只正要上来装煤,突然一个西班牙人到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来通知俄国人:“西班牙人不想破坏中立,俄国舰队不能在西班牙港口内进行补给活动”。

这个个子矮小,相貌猥琐的中年西班牙男子的背后,毫无疑问站着大英帝国和皇家海军。

俄国人只能低头,在俄国外交部答应付给英国渔民66,000英镑的赔偿,并且交出肇事的波罗的海舰队军官以后,西班牙人终于在第三天答应每艘战列舰能够加载400吨煤。俄国人为了能够尽早行动,连被关禁闭的士兵都放出来参加装煤。

俄国人在维哥呆了五天,这五天对东乡平八郎是无价的五天,因为日本人还没有办法拿下旅顺口。

什么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实如果不考虑最后的军事失败,把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的东征本身算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实也没有多少问题。这次东征是除了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之外没有人相信会成功的奇迹,没有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率领,这次东征也不会成功。

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一个官僚。官僚虽然没有什么想象力,但在管理上却有独到之处,尤其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他是一个天生的宪兵司令,和后来的日本陆军大臣兼参谋总长东条英机大将一模一样。罗杰斯特温斯基成天在舰上巡逻,找出所有衣冠不整的士兵,发现所有没有擦洗干净的角落,要不然就是坐在办公台前搜寻所有报告中的格式拼写错误,然后或者命令军官们,或者自己亲自去处罚那些犯错误的可怜虫们,把整个舰队从被日本鱼雷艇袭击的恐惧中带到被长官鞭打的恐怖之中。

话说回来,没有罗杰斯特温斯基这种变态的铁腕管理,波罗的海舰队要完成这18,000海里的航行是不可能的,因为日本的盟友英国设置了数不清的障碍。在西班牙的维哥港没有装满煤炭的俄国舰队经过葡萄牙以后,总算在盟邦法国的殖民地摩洛哥的丹吉尔花了四天装满了煤炭,每艘战列舰都在四千吨以上,本来法国设计的战列舰是以重心高而著名的,但一直把甲板上都堆满了煤炭的俄国舰队却一直沉到了吃水线以下。

这时没有什么日本鱼雷艇驱逐舰来袭击俄国舰队,否则俄国舰队将无法迎战,所有的炮塔周围都堆满了煤炭,炮塔根本无法转动,所有军舰都成了粉尘飞扬的地狱,而南半球已经进入了夏天,但军舰上的所有窗子都开不开来,舱内室温高达50度。习惯了北极圈的俄国人就在这样的地狱旅程中走向东方。

即使是这样的地狱都是一种奢侈。对日本人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天使,但对于俄国人则绝对是恶魔的英国人首先干的就是不给俄国人煤炭,起码不给他们好煤炭。即使在丹吉尔,英国商人也是竭尽全力,囤积所有煤炭,在无法囤积“所有”的时候,首先囤积最优质的威尔士煤炭,绝对不给俄国人以充足的资源。

从丹吉尔出发,11月3日俄国人到了塞内加尔的达喀尔,这里也是法国殖民地,正当松了一口气的俄国人准备进港加煤的时候,法国的西非总督的回答是:“进港和加煤需要我国外交部的许可”。

俄国人觉得五雷轰顶:不是友好国家吗?不是在丹吉尔刚刚还排除了英国人的阻扰,保证了波罗的海舰队用煤的友邦法国吗?怎么会有这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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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07: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法国仅仅是俄国的“友好国家”,并不是负有义务的盟国。法国对俄国的好意,仅仅是出于对英国的厌恶和对远东小国日本的不了解。但是海上霸主英国的有关提供煤炭是一种违反中立的行为这种主张不得不考虑,更加重要的是8月份在满洲开始的辽阳会战和10月份的沙河会战无一不是以俄国陆军的失败而结束,法国人已经对俄国人胜利的可能性产生了怀疑。

法国人是外交天才,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军事上的失败都没有阻止法国人最后成为胜利国。法国人本能地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和什么人友好,他们不会继续和一个已经没有多少胜利希望的帝国友好下去,果然法国外交部的回答是:“不能在本港加煤”。实际上法国已经开始暗地摸索在日俄之间实现媾和的斡旋了。

罗杰斯特温斯基不是傻瓜,他对手下幕僚的解释是:“我们的军事上的失败,导致了外交上的失败,现在法国人对我们的态度,也就是普通人对一个破了产的亲戚的态度”。

俄罗斯民族是一个没有外交的民族,或者是不需要外交的民族,就连公认的最开明的维特伯爵都公开说过:“俄罗斯的威信仅仅由于其军事上的强大而存在,没有军事上的强大就没有俄罗斯本身”。很不巧,现在就是开始失去这种“军事上的强大”的时候了。

但是法国人还算没有把事情做绝,没有拒绝俄国舰队的入港要求,而且对于俄国舰队在达喀尔港内的加煤行动也只是视而未见,俄国舰队还算是能够加了煤以后继续上路,但是俄国人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英国人肯定会继续在其他方面施加压力的。

但是俄国人还是继续要走下去,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而仅仅是因为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旨意。因为是沙皇要走下去,所以臣下们就不会去关心为什么,是不是应该继续东征,反正这个国家,这支海军是沙皇的,和别人没有关系。如果说有关系的话,那就是怎样从这次东征中为自己弄点好处。

比如说,军舰用的最好煤炭是最昂贵的威尔士煤,当然英国人不会再卖给俄国人了,也不会卖给德国的汉堡亚美利坚公司。但是俄国海军部的账簿上记载着的却是俄国人一直在购买被禁运了的威尔士煤。实际上俄罗斯舰队用的是汉堡亚美利坚公司好不容易收罗来的最便宜,质量也最差的日本产煤炭。

日本的矿工们,正在为日本的敌人们生产燃料。这种怪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自从这个世界上有了资本主义以后,所谓商业运作就成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永远是到处有人为敌人生产武器来打自己。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麻烦远不止这些。当时的俄国已经充满了社会主义者,他们的敌人就是沙皇和沙皇制,波罗的海舰队也不会缺少社会主义者,起码不会缺少社会主义的同情者。在多戈浅滩谎报军情的工作船堪察加号在从达喀尔出港不久就挂出了“机械故障”的信号,退出了行进行列。
其实集中了全舰队工程师的堪察加号的机械根本没有故障,堪察加号发生了抗议骚乱。征收来的火夫和享受军官待遇的工程师们打了起来,舰长赶快挂起故障旗来吸引全舰队的注意,要不然斯拉夫火夫的铁拳不是开玩笑的。

堪察加号的事件就像瘟疫一样流行了起来。从此无论白天黑夜,报告士兵或者火夫的叛乱的灯光信号连续不断地发往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像一个宪兵下士官一样的不断发出镇压和惩罚的命令,于是各个舰长就成天充当着军事法庭庭长,检察官和辩护人的角色,要知道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会阅读所有军法审判的记录,连单词的拼写错误都不会容许,更不要说审判本身的敷衍了事了。

舰队到加蓬的时候,法国人的背叛到了露骨的地步,居然不准德国公司在海上为俄国舰队加煤。在对待除部下之外的人时素有最彬彬有礼的绅士之美称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这次也火了:“总督先生,这里是公海!”

法国总督寸步不让:“是公海,但是是靠近加蓬的公海”。

结果已经被称为“流浪舰队”的波罗的海舰队只能再次向别处流浪,这次找了一个小国葡萄牙的殖民地,安哥拉的大鱼湾(great fish bay)。可能俄国人在想,无论如何,俄罗斯帝国还不会混到被葡萄牙欺负的地步吧,谁知道,大鱼湾里唯一一艘100吨不到,旧的都看不清原来油漆是什么颜色的葡萄牙炮艇居然不由分说,打着“禁止入港”的信号大模大样地挡在航道上。

世界前几名的大舰队,居然在这艘像脱光了毛的老狗一样的小炮艇前面乖乖转身走开。越是小国的葡萄牙,越在乎大国英国,罗杰斯特温斯基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只好去找沙皇表兄弟帮忙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去德国殖民地,纳米比亚的安哥拉佩克(Angra Pequena)。安哥拉佩克的德国军司令官非常友好,派人来打招呼:“本官只是军人,不是外交官,本官在司令部窗口看不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你只要不停在老爷窗口,老爷就看不见。
出航两个月来,波罗的海舰队的将士这是第一次摆脱了丧家之犬的心情,总算可以宽宽心休息一下,最美妙的是这里居然还能看到900公里外的开普敦发行的报纸。报纸上居然还有日俄战争的消息。

当然不是好消息,是有关一个旅顺口边上的一个可以威胁在港口内部的远东舰队的小高地失守,远东舰队前景甚危的消息。

当然报纸上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就算准确,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会下达什么命令谁也不知道,在沙皇改主意以前,就只能按既定计划往前走。绕过好望角,转头北上,于1905年1月9日到达了马达加斯加的诺西贝(Nosy Be),和前一年12月28日通过从苏伊士运河早期到达了的一部分小舰舰队会合。

马达加斯加是法国殖民地,本来的预定是舰队在马达加斯加休整两个星期再北上,可是这一停下来就不走了,后来俄国舰队真正从马达加斯加出发是3月16日。怎么一呆就花了那么长时间,理由很多,反正全是极为俄罗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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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07: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发生的事情又是有关于燃煤的。英国人的封锁和俄国人的贪污,使得罗杰斯特温斯基只能烧烟雾腾腾的日本劣质煤,怎么烧也不出蒸汽,只产生大量呛鼻的气体。还是那个堪察加号,又打开了信号:“请求许可抛弃150吨劣质煤炭”。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回答是:“先把谋反者扔下去。”,妈妈的,想扔掉这么珍贵的煤炭,就算是劣质煤也是谋反行为。

和德国公司有关煤炭的口头官司打不出来名堂,因为彼得堡的海军部高官们已经决定不掺和此事,全权授予了罗杰斯特温斯基。而日本海军是在开战以前就由海军次官,以后在1932年当上第30代首相的斋藤实海军中将专门负责购买“英炭”以确保战舰的燃料,这里面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让人怀疑俄国人是不是真的是在打一场战争?

受了伤的军舰需要修理,没有受伤的军舰也需要清理。军舰在海里浸泡了一段时期以后,就有海藻和贝类附着在军舰的船底外壳上。这种附着的海藻和贝类是军舰的大敌,他会严重地降低军舰的航速,还浪费燃料,所以军舰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船坞去把这些附着物清理掉,来节省燃料保证军舰的航速。但这种作业一定要在船坞里进行,否则无法清除彻底。俄国第二第三太平洋舰队在船只已经在海水里浸泡了快半年,船底上海藻和贝类早已经是层层叠叠,长势喜人,可是俄国舰队在这18,000海里的苦难行军中连进港抛锚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怎么能做进船坞清理的奢侈之想。闲在马达加斯加的那段时间,罗杰斯特温斯基倒是很认真地天天让各舰找人穿上潜水服到海里去清理,一来这种方法本身就无法彻底清理,二来舰队士气空前低落。连日航海的疲劳,加上远东不断传来的噩耗又使得俄国水兵们产生了一种对这些从未见过面的黄猴子们的强烈恐惧,整个舰队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会活到战争结束。本来就是凡有俄国人的地方就肯定有足够的伏特加,现在诺西贝周围又变成了世界最大的卖淫之地,被从欧洲,亚洲,中东各国云集来的流莺们加上本地土人照顾着的14,000多俄国水兵,那情景绝对香艳壮观。

燃料在打官司,而这边远东舰队已经全军覆灭的消息则已经得到了证实。怎么办,还要不要去远东,去远东单独和那个可怕的东乡猴子打仗,说实话罗杰斯特温斯基有点心中没数,向彼得堡请示,说实话心里是希望皇帝陛下说上一句:“算了,你就回来吧”。

可是,这个沙皇的宠臣还不是很了解他的主子。罗杰斯特温斯基甚至还不如东乡平八郎了解尼古拉二世。尼古拉二世从来就没有想过饶了那些敢于冒犯俄罗斯帝国的黄皮猴子们,而彼得堡海军部的将军们也没有谁希望罗杰斯特温斯基活着回来,为了防止尼古拉二世想起来了俄罗斯那条“没有一倍以上的兵力不进攻”的潜规则,还专门在报纸上以“科拉特中校”的名字发表了一篇论文,说:“俄国人不一定肯定胜利”,里面把波罗的海舰队的火炮数量点了一遍数以后说“日本人的火炮数量是俄国人的1.8倍”,怎么办?“有必要再编制一支第三太平洋舰队来弥补这种不足”。

这种话是不是混蛋话没有关系,只要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听进去了就是科学,顿时一道圣旨,波罗的海舰队剩下来的只要是装了门像炮似的玩意的全上阵,真又组建了一支“第三太平洋舰队”由内博加托夫海军少将指挥经过苏伊士运河来和第二太平洋舰队回合。

罗杰斯特温斯基真是哭笑不得,这支第三舰队有什么用?就现在这支号称拥有四艘世界最强战列舰的第二舰队集中炮火打英国人的小渔船也就只打沉了一艘,那只舰队除了能够勉强说是船之外还有什么?真打起仗来,如何照顾他们就是一个问题。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场战争不就是为了沙皇陛下打的吗?陛下要这样打还有什么话可说,就慢慢等着带那些老爷船一同走吧。

3月16日,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太平洋第二舰队终于从马达加斯加的诺西贝起身北上了。出发前法国海军部特地给俄国舰队提供了三条道路以供选择,一条是经龙目海峡(Lombok Strait)从西里伯斯海(Celebes Sea)进太平洋,一条是从帝汶海经托雷斯海峡(Torres Strait)从所罗门群岛进入太平洋,还有一条就是绕过澳大利亚从珊瑚海走。目的在于避开英国人和日本人可能的监视,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采用其中任何一条路,而是走了一条横断印度洋最短的道路,直冲尼科巴群岛,然后穿过长长的马六甲海峡,绕过新加坡,沿着马来半岛北上,把一切都公开展示在英国人面前,并通过英国人向全世界展示了拥有40艘各类舰只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劈波斩浪,滚滚浓烟染黑了半边天的雄姿。

俄罗斯舰队的行进确实是壮观,很特别的,以前没人看到过,以后也再没有了。没有燃料基地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舰队的所有舰只都得自己带着燃料走。像设计满载排水量14,000吨的苏沃洛夫公爵号每次出发时的排水量都超过17,000吨。大舰能这么装煤,小舰装不了,驱逐舰鱼雷艇什么的两天一开,燃料就没有了。为了让小舰节省燃料,大战列舰,巡洋舰就用缆绳拽着驱逐舰鱼雷艇,像老马拉破车一样地前进。缆绳经常会断,还得停下来重新系。反正把罗杰斯特温斯基航海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决不是浮夸,只有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俄罗斯人才做得到。

4月13日,俄国人来到了法属印度支那的金兰湾。刚准备进港抛锚,装煤换水,可是法国远东舰队司令亲自来了,在向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问寒问暖以后,很不经意地提到了金兰湾是法国军港这一事实——向交战一方提供军港是违反中立原则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悲愤啊,天哪,上帝啊,俄罗斯人到底做过什么孽,值得全世界这么一起来欺负。金兰湾是什么狗屁军港,法国远东舰队的母港在西贡,金兰湾除了有两个法国人在经营一家电报局之外,就几间破草棚,就连妓院这种文明的象征都没有的地方都不许俄国人逗留?
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离开金兰湾,在海上漂流。真的是在飘流,他不能走,理由很奇怪而且无奈,因为尼古拉二世陛下送来给他助威的第三舰队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这样漂了五天,飘出了50海里,飘到了海防附近。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大多数时间是在宫廷里混,能够讲一口完美无缺的法语,对法国人的思维方式很了解,他已经听出来了法国舰队司令强调金兰湾是军港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只要法国远东舰队没有列上名单的港口就可以使用,而法国远东舰队没有使用过海防,于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在海防等第三太平洋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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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1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海防海面上飘泊的那段时间里罗杰斯特温斯基天天派出驱逐舰到西贡去拍电报,恳求国内海军部取消让他等待第三舰队的命令,因为无论如何航速快,吨位大的第二太平洋舰队单独穿过日本人的拦截,到达海参崴的可能性总比带着第三太平洋舰队那些被他们称为“浮动熨斗”(老式熨斗是烧煤炭或木炭,上面也有一个烟囱,和军舰有点相像),“自动沉没机”的那些速度奇慢的老爷军舰大,但是国内海军部的回答始终是:“等待并带上第三太平洋舰队一起去海参崴”。

为什么,因为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准确地说,这是亚利桑德拉皇后的旨意。

从各方面来说,尼古拉二世都是一个很典型的俄国人。但和绝大多数喜欢喝醉了酒打老婆的俄国人不一样的是,尼古拉二世对他这位出身英国的皇后很尊敬,甚至到了害怕的地步。特别在这件事情上,大英帝国是海上霸主,似乎英国出身的人也就应该比俄国人更加懂得海洋和海军。

亚历克桑德拉皇后的理论是:“旧军舰也是军舰,有炮就能打,就有战斗力”。因此俄国宫廷就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了在这几艘旧军舰上,因为他们到底是“有炮”的。

内博加托夫少将率领的第三太平洋舰队有五艘勉强可以称作战列舰,巡洋舰之类的军舰(战列舰尼古拉一世号,巡洋舰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乌沙科夫海军上将号和莫诺玛赫将军号),平均舰龄10年,平均航速16节。

1905年2月从利耶帕亚出发以后,他们没有绕好望角,而是走地中海航路穿过苏伊士运河到达了印度洋,准备去和正在等待着他们的第二太平洋舰队会合。

但是茫茫大洋,第二太平洋舰队在哪里?没人知道,本国的海军部都不知道。据说1月18日俄国海军部的瓦斯里列夫维奇·杜瓦索夫少将在巴黎面见法国外交部长时居然问出这样的怪问题:“您是否知道我们亲爱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在哪里?”

有趣的是法国人还真知道,因为这一带都是法国殖民地,俄国人的一举一动法国人全部知道,但法国人没有主动向俄国人通报的打算,而俄国海军部的官僚们也没有向法国人求援的积极性,因此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所在就成了一个谜。

但是内博加托夫少将倒好像没那么伤脑筋:“到了该会合的时候,上帝会让罗杰斯特温斯基出现的”,还是带着他的舰队慢吞吞地向北溜达。

罗杰斯特温斯基终于出现了。5月9日,第三舰队巡洋舰莫诺玛号上号称全舰队功率最大的电台终于和第二舰队联系上了。这时候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心情可能有点像一个不得不接受来投奔的穷亲戚的有钱人,肯定在埋怨为什么日本舰队没有在印度洋上打埋伏?为什么第三舰队没有出现撞船,触礁事故?如果第三舰队沉没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直扑海参崴,就是第三舰队受伤大损,罗杰斯特温斯基也可以在海防慢慢地修,修到后来,等不及了的沙皇改了主意,让他们单独先去海参崴也有可能。

但是看起来上帝和尘世的人们一样的不喜欢俄国人。罗杰斯特温斯基的期望什么都没有实现,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些老爷军舰。两人会面以后,内博加托夫少将问罗杰斯特温斯基现在准备怎么走,他们该干什么的时候,罗杰斯特温斯基只是指着第三太平洋舰队的黑色烟囱说:“把这些烟囱和我们一样漆黄了”。

罗杰斯特温斯基对第三太平洋舰队下的命令就只有这么一道。所有研究日俄战争战史的人都无法理解罗杰斯特温斯基为什么要把俄罗斯军舰传统的黑烟囱漆成土黄色。有人说,即使是从单纯的审美观点来看,罗杰斯特温斯基在艺术修养水准应该颇高的彼得堡宫廷里到底是怎么混的也很值得发问。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审美观就只有一个用处:在未来的日俄舰队决战时为日本舰队辨认目标提供方便。

所以法国领事在听说俄国舰队已经上路的消息以后在日记上写道:“可以预计10天后俄国将成为无海军的国家了”。

日本人及时捕捉到了俄国舰队从海防出发的情报,但是俄国舰队出发以后就像蒸发了一样没了音信。

这边的联合舰队在旅顺的俄国远东舰队全部报销以后全部回了佐世保,但没有休息。检修完了以后,进入了更加艰苦的反省和训练。

确实到目前为止,联合舰队在日俄战争中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绩,虽然靠出老千打了老毛子一记闷棍,但没有把俄国舰队打闷。不仅如此,六艘战列舰在一天之内丧失了两艘,三分之一没了。仅仅是靠运气,马卡洛夫触雷身亡,远东舰队全无斗志,这才没有出港来和联合舰队决一死战,真要是决战,结果到底会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起码在黄海海战中,联合舰队面对着只想逃走的远东舰队都没有击沉其中一艘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战绩和现状,真能和波罗的海舰队决战?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先任参谋秋山真之更是忧心忡忡。

到现在为止,秋山的所有战术设想都没有成功,为什么?俄国舰队的避战想逃当然是黄海海战时丁字阵型没摆成的理由,但是如果结论是丁字战术能够导致敌方舰队逃脱的话,这个战术就根本不能使用,因为波罗的海舰队很可能依然企图避战而进入海参崴,再采用游击战术来骚扰封锁日本沿海和满洲的陆军相配合。而日本无论在实践上还是经济上都负担不起这种海上游击战,除了在第一场决战中就全歼波罗的海舰队之外,日本赢得这场战争的可能性还是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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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船往对马来?


黄海海战时没有排出丁字形阵型,反而让远东舰队得以逃脱的原因经过仔细检查以后发现是转弯的时间问题。而这个三分钟的时间滞后的原因是因为参谋长岛村速雄和先任参谋秋山真之在转弯的实际上发生了争论。解决的方法就是在敌前大转弯时所有幕僚都不掺和,由舰队长官决定。

丁字战法的时机掌握由司令长官东乡平八郎承包了,秋山真之又开始琢磨形成了丁字队形以后的问题了。黄海海战中被俄国舰队全数逃脱,而这次要是全跑了,甚至只是跑了一小部分都是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能设想一次炮战就能把俄国舰队全部打到水底下去,而且当时缺乏穿甲弹技术的日本海军也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如果罗杰斯特温斯基真的走对马海峡的话,秋山还是很能跟俄国人斗一斗的。秋山真之把自己这次拟定的作战方案称作《七段式作战》,就是从双方主力战舰见面开打开始,沿着狭窄的日本海从对马海峡到海参崴总共准备了七次攻击。

如果把联合舰队和俄国舰队相对的日期设为X的话,这七次攻击的内容就是:
1.X日白天,首先争取在对马海峡以南,长崎县西部的五岛列岛进行战列舰决战。
2.X日夜晚,北上,在对马以南由驱逐舰和鱼雷艇进行夜战。
3.X+1日白天,在对马海峡西水道再进行白昼战。
4.X+1日夜晚,继续夜战。
5.X+2日白天,在郁陵岛附近继续白昼战。
6.X+2日夜晚,继续夜战。
7.X+3日白天,继续在海参崴外海白昼战。

这个计划的极为精彩之处同时也是极为困难之处在于这不是一个一字长蛇埋伏阵,而是同一支联合舰队的同一些作战舰只从对马海峡开始沿着日本海和俄国舰队同步行动,缠着俄国舰队进行反复攻击。

估计真要照这个恶毒的计划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奸奸杀杀,沙沙奸奸地这么打下来,俄罗斯舰队不够日本人蹂躏的。问题是俄罗斯人知不知道日本人的打算,又准备怎么来对付法。

在黄海海战和蔚山海战中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实,就是两次海战中被击沉的俄国舰艇只有一艘。但罗杰斯特温斯基不知道原因所在,误以为是俄国战舰的装甲结实以及日本炮弹力量不足。确实有这个因素,但是根本原因不在此。根本原因是在这两次海战中日本舰炮采用的都是极为敏感的伊集院信管,碰上就炸,不会穿过装甲进入军舰内部再爆炸。伊集院信管是甲午战争前后军令部参谋,现在是军令部少将次长的伊集院五郎大佐,为了配合下濑火药而发明的,没赶上甲午战争,这次日俄战争大显身手了。

伊集院五郎在日本海军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另类,他进过海兵的前身海军兵学寮的幼年学舍,但没有海兵学历,却是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的正式毕业生,回国后长期在军令部干,负责舰队训练,有名的“月月火水木金金”就是他的发明。日语里从星期日到星期六的一星期的叫法是“日曜日,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确实是一个星座周期。“月月火水木金金”的意思就是没有了日曜日和土曜日,没有了星期六和星期天,不休息了,天天训练。

1.jpg
(伊集院五郎)


伊集院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种伊集院信管就是他的发明。其特点是特别敏感,掉到水面上都会炸,没有直接击中船体,但在船体边上的水面上爆炸产生的3000度高温照样能破坏船体装甲。其实采用这种伊集院信管的真正理由是当时的日本还没有掌握穿甲弹制造技术,日本的穿甲弹制造技术是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才从德国引进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对联合舰队的战果读解错误是造成日后日本海大海战失败的一个巨大因素。他不知道日本人是采用纵火的方法来破坏舰上表面装备,杀伤人员来达到使敌舰丧失作战能力,从而对舰队的防火和消防能力掉以了轻心。本来在海战以前,军舰就应该扔掉一切没有必要而且会引起火灾的东西,可是偏偏波罗的海舰队做不到这点,一直困扰着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煤炭问题到最后还没有解决。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加严重,罗杰斯特温斯基最后在3月15日从马达加斯加的诺西比出发以前,国内海军部还发来指示说海参崴无法解决舰队的燃煤问题,西伯利亚铁道也没有运送舰队所需燃煤的余力,所以第二第三太平洋舰队必须自力更生解决燃煤问题,于是所有军舰还是兼任了运煤船的任务,连罗杰斯特温斯基自己的办公舱里都堆满了煤,以至于联合舰队的炮弹所到之处肯定起火,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火葬场。

罗杰斯特温斯基本来就只是一个官僚,一个管理型的官僚,同时也是一个军事文盲。自前一年10月从利耶帕亚出发,半年里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召集过他的幕僚们开过一次作战会议,所有的会议除了宣读皇帝陛下的圣旨之外,就是宣布对某个倒霉部属的惩罚。罗杰斯特温斯基除了是军事文盲之外,还是政治独夫。在这点上他和那个极端信任他的尼古拉二世一样,也可以说他就是波罗的海舰队的小沙皇。既然沙皇没有必要听臣下的意见,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官也没有必要听部下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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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而东乡们现在在干吗呢?修整好军舰以后,联合舰队就去了朝鲜西海岸的镇海湾,在那里刻苦训练。

训练的第一个项目当然是射击,大量的实弹射击,在这段时间里联合舰队十天内耗费的弹药数量就相当于平时日本海军一年的使用量。顺便说一句,枪械射击和大炮射击似乎是不相干的两样东西,可能是由于日本民族特有的过敏心理的原因,日本人在枪械射击上是很糟糕的。太平洋战争时美军对于号称“训练精良”的日本陆军所表现的拙劣的射击还是很吃惊的,而且日本人和奥运会的射击奖牌也似乎无缘。但同样的过敏心理在炮术射击时却表现为很优秀,这可能是一种从众行动,无法承担个人责任的心理表现。

联合舰队的射击训练不仅限于提高单炮的射击精度,而且还在提高群炮设计效率上作了很大改善。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舰炮射击的“BROADSIDES FIRING”,也就是所有舰炮同时根据统一的射击诸元向同一个目标射击已经成了常识。而在十年之前的日俄战争的时候,舰炮射击还是各炮自己决定射击诸元,理由很简单,因为那时没有那么多无线通讯装备,而且军舰上也还没有安装传音管道。在炮战时各个炮位无法听到统一的命令。

但在镇海湾训练时联合舰队作了一个很不寻常的战位变换:炮术长的位置上升到了舰桥。炮术长在舰桥上指示射击目标和射击诸元,各主炮副炮只能按照炮术长的指令来进行操作,禁止自作主张。这样做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一艘舰上装载的几十门主炮副炮的炮弹同时飞向同一个目标,大大改善了首发命中率。但是,通讯问题又是怎么解决的呢?从一开始日本的大型舰只上都有军乐队,一旦开打,军乐队就是弹药搬运队,现在又给他们加了一个射击传令兵的活。

这种射击方法据说是当时三笠号炮术长加藤宽治少佐发明的。其实加藤在黄海海战时就已经使用了这种方法,当时他是号炮术长,到三笠号担任炮术长以后,他向舰长伊地知彦次郎大佐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伊地知大佐的肯定,并且向东乡平八郎推荐作为了联合舰队的标准射击火控方法。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不知道俄国舰队什么时候来?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俄国舰队从那天路来?

旅顺已经落入日本人手里,波罗的海舰队的目标肯定是海参崴,这点没有争论。但去往海参崴的道路可能有三条,一条是从对马海峡沿日本海北上,还有两条就是绕太平洋最后穿过津轻海峡或者宗谷海峡西进海参崴。

到底从什么方向来?成了最关键的问题。因为任何一条路都有其优点也有其缺点,所以展开了一场大争论。联合舰队内部在争论,海军省内部在争论,大本营的军令部内部在争论,甚至参谋本部的陆军参谋们空了下来也跟着一起添乱。

但是海相山本权兵卫下了一道死命令:争论可以,不管什么结论都是正确滴,但是,禁止任何人和联合舰队开展争论。让联合舰队内部自己争论,得出自己的结论,联合舰队的结论就是大本营的结论,任何人不得质疑,总之一句话,不准影响东乡平八郎司令长官的判断。管他是对是错,日本的命运就赌在这个矮个小老头上了。

山本权兵卫是个人物。人人都能够理解山本的做法:大敌当前,何去何从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相信己方的统帅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不要去干扰统帅的判断过程。这是兵家铁律。但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却少而有少,毕竟太悬了。

东乡的判断是:罗杰斯特温斯基肯定走对马海峡,岛村参谋长和秋山参谋的结论也是一样。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的决定还是这样。

对马海峡是日本人最希望俄国人走的路,首先联合舰队现在的前进基地就在对马岛对面的韩国镇海湾,以逸待劳。第二,秋山真之设计的七段战法只有在狭长的日本海里才能实现,而俄国舰队如果走了津轻海峡或者宗谷海峡的话,就只能发生两次左右会战,除了运气特别好,联合舰队无法全歼俄国舰队。

那为什么俄国舰队还要自投天罗地网呢?其实有些看起来很复杂的东西非常简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少言寡语的东乡平八郎当时没有给出任何其判断的根据,战后一次在回答副官小笠原长生提出的这个问题时是这么回答的:“走了18,000海里,罗杰斯特温斯基精疲力尽了,他恨不能早一秒钟到达海参崴,他为什么要绕路?而且是绕道暗礁密布,浓雾终日的津轻海峡或者宗谷海峡,没等打仗,军舰就会沉掉一大半。我要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也会拼命闯对马海峡”。

确实是这样,据罗杰斯特温斯基事后的回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除了对马海峡的任何选择。“18,000海里的远征”这个“世界第八奇迹”,早已使得罗杰斯特温斯基身心憔悴,无法进行正常思考了。

从海防去海参崴,除了最近的经对马海峡沿日本海北上之外,绕道太平洋在宗谷海峡,津轻海峡这北海道地方的南北两头掉头向西也可以。更可怕的是军令部有人指出如果他根本就不北上怎么办?罗杰斯特温斯基如果直接占领小笠原群岛和联合舰队来打阵地战的话,日本就完全死路一条了。其实罗杰斯特温斯基舰队都没有必要占领小笠原群岛,当他们在金兰湾和海防海面上漂泊的二十几天里,日本国内就已经开始了大恐慌,因为俄国人已经在无意中威胁到了日本的生命线,进出港的船只大量减少,关西大阪一带由于原料不足,已经开始有工厂停工现象出现了。

但是俄国人不知道,罗杰斯特温斯基也不知道,大陆民族的俄罗斯人甚至想象不到会有这种事情。话说回来,即使罗杰斯特温斯基掌握了这个情报,他又会怎样做?90%以上的可能性还是继续北上,因为他的皇帝陛下给他的命令是“去海参崴”,而不是“战胜日本舰队,夺取战争胜利”。

俄国舰队的50余艘舰只终于从海防出发以后,出发前罗杰斯特温斯基发给所有舰长一个信封,要求上路以后再开封。信封里面有一张小纸片,上面罗杰斯特温斯基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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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管怎么说,罗杰斯特温斯基就是在往北走。他老人家也知道现在到了最紧张的关头了,从海防出来,改掉了那一路整个舰队灯火通明,几海里之内亮如白昼的习惯,甲板灯,舷窗等全部关闭,不得不保留的防撞舷灯也减低了亮度,实行最严格的灯火管制。当然无线电是不能再用了,海军中将这点无线电静默的知识是有的。最后就是一路上看到船就劫,不放活口出去露口风,罗杰斯特温斯基是海军不是海盗,他不能杀人灭口,只能先劫过船来强迫跟着一起走。

采取这些措施都是理所当然的,但“理所当然”里面就会出来些莫名其妙的纰漏。本来俄国舰队的到来就在海运界引起了恐慌,大家没事不往那儿走,罗杰斯特温斯基一路上就只劫了两条商船,可是就这两条船还会出问题。5月19日中午,俄国人劫了英国油船“奥尔特·哈米扬号”,强迫这条船跟着舰队一起走。但同一天早上9点钟,俄国人还劫了一条挪威船籍的货轮“第二奥斯卡号”,单对第二奥斯卡号检查完了以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放掉了这条货轮。

而这条被放掉的货轮是从偏偏是被三井物产租用的,你说巧不巧?更糟糕的是上船检查的俄罗斯军官们还“漫不经心”地回答了第二奥斯卡船员们“随口问问”的“你们去哪儿?”的问题:“我们去对马”。

第二奥斯卡号被释放以后立即向东京本社发了电报,这份电报立即转给了大本营,又从大本营转到了正在镇海湾的东乡平八郎。

美国人阿尔弗雷德·马汉在1911年出版的《海军战略》(Naval Strategy Compared and Contrasted with the Principles and Practice of Military Operations on Land)中写道:“经过了这么过年以后,我觉得历史应该对这个运气不好的舰队司令更加宽宏一些,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作为舰队司令在最后四天中犯下的过失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战后从来没有谈起过这场战争,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现在只能从罗杰斯特温斯基的行动中去推断其指导思想。从种种迹象来看,罗杰斯特温斯基可以说是一个顶级的“战舰保存派”,应该说罗杰斯特温斯基基本上没有想过和联合舰队对阵。他所想的就仅仅是去海参崴,如果有人阻拦,则杀出一条血路也要去海参崴。他应该也没有奢望过现在他所率领的第二和第三太平洋舰队的五十几条军舰全部能去成海参崴,他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等五条战列舰能够到达海参崴。可能罗杰斯特温斯基认为这五条战列舰除了内博加托夫少将带来的亚历山大一世之外都是刚下水的新舰,就日本联合舰队的四条相对来说要老的多的战列舰,应该无法阻挡这五条战列舰。即使其他军舰全部被消灭,只要这五条战舰能逃进海参崴,他罗杰斯特温斯基就能大闹日本海,和联合舰队争夺制海权,支持满洲正在苦战的陆军。

更加奇怪的是在战斗开始之前,罗杰斯特温斯基甚至都没有指定谁是继承指挥官,就是说罗杰斯特温斯基根本都没有想过他会战死的可能性。罗杰斯特温斯基的舰队被编成三个战舰舰队,罗杰斯特温斯基亲自担任第一战列舰队司令,第三战列舰司令则由刚来的内博加托夫少将担任。而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副手,第二战列舰队司令官福尔克山姆少将于5月23日突然病死,罗杰斯特温斯基选择的居然是“秘不发丧”,就这样敛吧敛吧搁在棺材里,棺材就放在第二战列舰队旗舰奥斯利亚比亚的舰长室,于是第二战列舰队就在一具尸体指挥下走向战场。罗杰斯特温斯基这么掩耳盗铃的动机无人可以猜测得出来,可能是为了维持士气吧?可是眼看着就要打仗了,怎么能瞒得住呢?到最后临时任命旗舰舰长贝尔上校为第二战列舰队司令,偷偷摸摸地告诉他说老司令已经死了,先别往外说。

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罗杰斯特温斯基如果有了三长两短,舰队就没有了司令官,因为内博加托夫少将根本就不知道排名第二的福尔克山姆已经死了。

5月25日,罗杰斯特温斯基又犯下了一个新的过失。早上八点钟路过上海时,罗杰斯特温斯基命令六艘从波罗的海开始一直随舰队而行的煤炭运输船去往上海,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上升起了告别和感谢的信号旗,罗杰斯特温斯基以及全体军官站在旗舰舰桥上为运输船送行,气氛非常感伤。罗杰斯特温斯基和知道就要开打了,在战斗之前先处理掉这些非战斗舰只。

但是这是一个战术上极端错误的决定,首先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处分掉所有的非战斗舰只,装载弹药的运输船和其他修理工作船,包括成天出事的工作船堪察加号都还带着,这是因为听说海参崴既没有弹药又没有修理设施的,而为了保护这些剩余的非战斗舰只,又分出来了十分珍贵的巡洋舰来为他们护航。

反正已经带了运输船,为什么又要单单在乎运煤的呢?当天这六艘运煤船一进上海港,三井物产上海支店就立即向大本营通报了这一事实,根据俄国舰队本身可能装载的煤炭数量,罗杰斯特温斯基除了走对马海峡再没有其他选择。这就是运煤船进上海港这件事告诉人们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行进队形也是极为独特,他把快速灵活,本来是应该和对方战列舰打运动战的巡洋舰集中了起来去为那些本来就应该一起扔到上海去的工作船,医疗船护航,舰队的机动作战能力没有了。那些应该是在战斗时在一边寻找机会偷偷地逼近战列舰巡洋舰施放鱼雷以后立即逃之夭夭的驱逐舰却被他弄到了战列舰周围,说是如果战列舰有了三长两短,舰队司令官能立即转移到驱逐舰上继续指挥作战,这种闻所未闻的排列将原来俄罗斯舰队的战斗力降到了最低点,剩下来的战列舰,按照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安排就是等待着被日本联合舰队击沉了。

这个独特的战斗序列是舰队沙皇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一个人制定的,其他人则是连舰队的去向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是十分清楚。更不要说后来海战时罗杰斯特温斯基指定的那种和蓝色的海水形成强烈反差的土黄色烟囱给日本舰队提供了最方便的识别标志。

当然,这些事情也可能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日本人就要看到俄国舰队了。

日本人在2月份就派出过出羽重远中将带领笠置,千岁等巡洋舰组成“南遣舰队”到南洋搜索俄罗斯舰队,一直到在新加坡得到了俄国舰队的确实情报以后才于四月初回到佐世保,这次南遣不但得到了俄国舰队的情报,更重要的是为东乡平八郎的判断提供了根据。出羽中将的证言是:远航时的燃煤补给,特别是在热带海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酷刑。

日本人还在从台湾到北海道的所有海岸建起了300多个瞭望楼,每个瞭望楼六个人轮流值班守望,从4月份开始,日本人就把又把对马海峡以南的海面分成小方格,每个方格由一艘警戒舰艇(大多是武装商船)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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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来都是那么自信的秋山真之到了最后对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动向也非常不安。一次和前辈,第四驱逐队司令铃木贯太郎中佐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吐露过心声:“真不知道俄国人去了哪儿,如果走对马海峡,他们应该来了。”

铃木却说:“不会吧,没那么快,你估计他们的速度是多少?”

“十海里。”

“不可能,带了那么多老爷船,路上要出机械故障,要加煤,罗杰斯特温斯基舰队能有7海里的速度就了不起了。”

事实证明,铃木贯太郎中佐的估计是正确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舰队的速度没有超过8海里。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还是会向对马而来。

最后,在5月27日02:45分,排水量6,388吨的武装商船信浓丸在五岛群岛附近一个叫“白濑”的环礁的西北方发现了俄国舰队。

这艘1900年英国造的客货两用船信浓丸的经历非常传奇,在太平洋战争时还又被海军征用,但一直到战争结束他还好好地活着,从大连等地撤回来的日本人不少都是坐她回来的,一直到1951年才报废。

1913年国父孙文二次革命失败,也是这艘信浓丸接了孙先生亡命日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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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浓丸号客货两用船)


信浓丸当时是海军从日本邮船征用的,装了门大炮就算武装商船了,27日深夜,信浓丸舰桥上的监视员突然报告:“发现灯火”。

灯火是俄罗斯舰队的医疗船鹰号发出来的。这艘和战列舰同名的医疗船可能是以为他是受海牙公约保护的,所以无视舰队的灯火,无线电管制的禁令,放肆地一路宣告着伟大的俄罗斯舰队的存在。

信浓丸舰长成川拨大佐也是个罕见的贼大胆。发现鹰号医疗船以后,他花了两个小时整整绕了鹰号一圈,肯定了是俄国的医疗船。但医疗船的存在并不能肯定俄罗斯舰队的存在,这时候鹰号医疗船也发现了信浓丸,糊涂的鹰号居然向信浓丸打来灯光信号,要信浓丸发闪光信号以证明身份,这个灯光信号用的还是明语,难道俄罗斯舰队没有密码?

信浓丸从这个信号中判断医疗船的周围应该有僚舰,但是海上的淡雾使得周围看清,信浓丸决定放小艇上船检查,等放艇的准备完成以后,天已经亮了,而这时信浓丸很吃惊地发现他正航行在俄国舰队中间往东北方向而去,前后左右都是巨大的军舰,最近的距离只有一千米,这一惊可非同可小,连忙右转舵想溜出去,同时发出了电报:“04:45于203地点发现敌舰,北纬32度20分,东经128度20分,往对马海峡而去”。

“203地点”是信浓丸负责的方格,旅顺的远东舰队毁灭于203高地的失守,波罗的海舰队又是在203方格被发现,“203”和俄国海军到底有什么渊源?

但是更让信浓丸吃惊的是那些明显已经发现他在同行的俄国军舰们对她的存在似乎没有反应。其实俄国舰队早就发现队伍里混进来了一个异己分子,而接到报告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官的处理是:“别管他,加快速度前进”,这条命令也可能没大错,反正迟早会被发现,现在最重要的是加快速度前进。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官没有同时下达“准备战斗”的命令,难道他真的以为跑快点就能溜的过去?

反正信浓丸想明白了以后就干脆不走了,和俄罗斯人一起前进,一边实况转播,当时日本海军装备自主开发的“36式无线电机”安定通信距离能够达到180海里,为信浓丸的实况转播提供了最好的工具,06:05的“敌舰方向不变,前方对马”,为联合舰队提供了决定性的信息。

06:45,这个队伍中又加上了一艘舰龄21年的老巡洋舰“河泉号”,河泉本来就是负责隔壁方格的,听到信浓丸的电报以后主动就过来想换下武装商船信浓丸,河泉来了以后发出的无线电报不仅仅是俄国舰队了,还加上舰队的构成和编队情况,实在报告不出来什么新东西了又发了最后一封,也是会有价值之一的电报:“舰身浅黑,而烟囱全部是黄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对和泉号的存在还是置之不理,只是命令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的右舷副炮和尾炮瞄准了和泉,但没有下达开火命令,怕耽误时间。因为苏沃洛夫公爵号舰长伊格纳契乌斯上校的计算是海战可能下午两点钟左右在冲之岛西方发生,罗杰斯特温斯基已经没有心思去对付一艘小巡洋舰了。

但是俄罗斯舰队里的武装商船“乌拉尔号”提出的用它装备的马可尼公司的世界最大功率,通讯距离达到700海里的无线电台来干扰和泉号的无线电报的建议也被罗杰斯特温斯基所拒绝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其实,最早在日本沿海发现俄罗斯舰队的不是信浓丸,而是冲绳的渔民。

冲绳宫古岛有一个在那霸租了一条船在冲绳和长崎之间跑船运的人叫奥浜牛,5月26日回家时在海上看见了一大堆挂的不是旭日旗的军舰路过。这人想起上面来的通知,说在海上见到不是日本的军舰要向警察或者官府报告,因为那可能是俄国军舰,见到可疑的漂浮物品也要报告,因为那可能是俄国人放出来的水雷,于是就报告了警察。

警察在听完奥浜牛说的情况以后基本上就判断出来了那就是上面让注意的俄国舰队。但是如何报告呢,当时的宫古岛上没有无线电台,离宫古岛最近的无线电台在170公里外的石垣岛上。于是奥浜牛和另外三个年轻人划了一条小舢板在大海上划了十五个小时赶到石垣岛报告,当石垣岛的报告到达大本营时,已经是奥牛目击俄国舰队20小时以后了。虽然在石垣岛报告前两小时,负责监视的信浓丸已经正式从海上发出了“发现敌舰”的报告,但是三井物产和宫古岛船家这两件事已经充分说明了明治维新的成果:日本已经树立和完善了举国体制,日本人已经有了国家概念。虽然贫穷依旧,但日本人已经成为了现代国民,明治维新的成果,首先是在国民的动员体制上体现了出来。

从这点来看,贫穷的小国日本战胜大国俄罗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奇迹,因为剥去了现代物质文明的装裹以后,俄国就还只是一个落后愚昧的中世纪专制王国。所有军事力量只不过是按照独裁者沙皇及其几个心腹宠臣的爱好而在运作,战争的目的与国家无关,更与国民无关,仅仅是几个军官总督们加官进爵的一种手段而已,因此俄国陆海军出现种种不合常理的怪事是很正常的。天才们可以利用独裁来减少系统开销(system cost)从而取得辉煌的胜利,但是天才并不是像仓库里的耗子那样永远存在的,独裁者中更多的是庸才,甚至是等而下之的蠢材,很不幸,俄国当时就摊上了这么一位尼古拉二世沙皇,所以俄国人的失败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而这时候日本已经能够动员全民来进行一场战争了,因此不如说这种动员能力本身才是日本接连在甲午和日俄这两场战争中获得胜利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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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对马


5月27日05:05,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从镇海湾向大本营发出了有名的电报:“接到发现敌舰队警报,联合舰队立即出动击灭,今日天气晴朗波浪高”。这是秋山真之起草的。

秋山真之挺有文学家的风采,当年是被他大哥秋山好古从东京的大学预备门(东京帝国大学的前身)里楞抓到海兵来的,这封电报有时也被人解释成秋山文学家迷梦不散,遇事就要贩点私货。这有点冤枉秋山,这句话不是秋山的,就是东京气象台那天发表的天气预报,经大本营转到镇海湾来的。秋山在这里用这句话告诉大本营:看来今天诸事顺利。

波浪高,舰船颠簸的利害,大炮不好瞄准。但是俄国舰队的射击技术比联合舰队更加差,所以对日本有利。这时候日本人还不像太平洋战争那时候的日本人那样喜欢胡说八道,这个“日本人的射击技术比俄国人强”是有证明的。第二舰队参谋长佐藤铁太郎中佐统计了日俄战争的数据,得出了黄海海战俄国舰队的舰炮命中率只是日本舰队的26%的结论。联合舰队在远东舰队被消灭以后进行的训练中又将自己的命中率提高了三倍,就算远道而来的波罗的海舰队的命中率没有降低,也就只相当于日本舰队的8.6%了。事实和波罗的海舰队在对马海战中表现出来的命中率相比,旅顺的俄国远东舰队的炮手们可以算“神射手”了。三笠号在黄海海战中95个部位中弹,连后主炮的少佐分队长,后来的军令部总长皇族伏见宫恭博王都被都被打进了医院。再加上日本舰队使用的下濑火药的爆炸破坏力量,下濑火药的威力就算只是俄国人使用的黑色火药的一倍的话,这个百比率就变成了4.3%,而现在还可以加上波浪的影响。

联合舰队开始陆续启程,旗舰三笠带领第一战队的敷岛,富士,朝日这四艘战列舰和春日,日进这两艘崭新的装甲巡洋舰走在最前面,第二舰队的旗舰出云带着吾妻,常磐,八云,磐手加上新划给他们的浅间这几艘一等巡洋舰作为第二战队在巨济岛附近跟在了第一战队后面。第二舰队的几艘二等巡洋舰以浪速为旗舰编为第四战队,按浪速,高千穗,明石,对马的顺序跟在第二战队后面。

以片冈七郎中将为司令长官的基本上都是老式舰只组成的第三舰队已经等在了对马附近。第三舰队编成了三个战队,第五战队由旗舰严岛和镇远,松岛,桥立组成,第六战队由旗舰须磨和千代田,秋津洲,和泉组成,第七战队由旗舰扶桑和高雄,筑紫,摩耶,鸟海,宇治组成。

出羽重远中将率领的旗舰笠置和千岁,音羽,新高在编制上是属于第一舰队的第三战队,正好本来就在白濑一代巡逻,接到信浓丸的无线电报以后是首先赶到的,在08:50左右就已经发现了俄国舰队主力,现在正虎视眈眈找机会下口咬下去呢。

各个战队都有自己的驱逐舰队和鱼雷艇队,跟着一起行动。在秋山真之的计划中,白天是由战列舰和巡洋舰上阵用炮轰,晚上就是驱逐舰和鱼雷艇上阵用鱼雷攻击。

大家可以注意到,整个日俄战争中这位出羽重远中将几乎是全联合舰队中最卖力的一位,在旅顺口围困俄国远东舰队时,几乎天天出工,黄海海战也是冲在前面。灭了远东舰队以后别人在休整,这位又带着人去南洋打探消息,现在又在俄国舰队预定出现的道路上巡逻。这是因为这位的出身和历史都有点问题,他不是萨摩藩的,而是会津藩,现在的福岛县出身,加上小时候遇上倒幕的戊辰战争,这位当时13岁的孩子还糊里糊涂站错了队,进了“白虎队”跟倒幕军队着干,虽然后来挣了个海兵第五期的出身,因为这种先天不足,还是不拼命不行。

当然还是拼出了结果,1912年出羽重远中将晋升海军大将,是日本海军中第一位非萨摩出身的大将,当然也是第一位贼藩出身的大将。

言归正传,正往这儿赶路的联合舰队主力的各舰上都忙成了一团,首先船上堆的一包包昂贵的“英炭”得全部扔到海里去,这些威尔士无烟煤原本是准备万一俄国人不走对马海峡,联合舰队临时要赶到北海道去用的,现在用不着了,全舰上下除了炮手全部参加扔煤炭。炮手为什么不参加?那是怕煤灰跑眼睛里去了影响瞄准。

扔完煤炭,全体官兵全换上里外三新的军装。日本舰队打仗之前换新军装也是从英国人那儿学来的,这倒并不是仅仅为了鼓舞士气,而是换穿新军装多少能够减少一点受伤时的伤口感染。在没有抗菌素的20世纪初,这是个很有效的拯救战斗人员生命的措施。俄国舰队没有这条规矩,反而是从司令官开始大家穿旧工作服,说是开打了肯定会弄脏衣服,先换旧衣服可以避免浪费。后来第三太平洋舰队向联合舰队投降以后,上去受降的日本人半天见不着内博加托夫少将,人家在洗澡刮胡子换将军礼服呢。

日本人从英国人那儿学来的古怪规矩还不止打仗换新衣服。战后日本的海上自卫队是在美国人扶持下建立起来的,所有规矩都是学的美国人,但有一条规矩和美国人不一样,那就是船上禁酒。船上禁酒是战前日本海军的传统,从英国人那儿来的,而美国海军没这条规矩。所以现在日美海军联合演习时,只有日本军官去美国军舰拜码头,美国人没事不上日本军舰的,这并不仅是人家是老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日本军舰上没有喝的,老大军官不愿来,而日本海自军官们一听取美国军舰做客都会乐得跳起来——能蹭酒喝了。

当然临时抱佛脚的人也不会少。但是现在的读者们可能想不到的是,有些鱼雷艇上连李舜臣都拜起来了。说来有趣,日本海军的联合舰队对这位打败了丰臣秀吉的日本水军的朝鲜的水军名将是非常尊敬的,认为他是尼尔逊之前唯一的海军将领,加上从镇海湾到釜山这一带就是当年的海战战场,不拜一下李舜臣,只怕万一李舜臣地下有灵,出来作祟,弄得大家诸事不顺。

就这么乱乱哄哄忙忙碌碌地到了13:39,旗舰三笠舰桥上的人们,终于看到了俄罗斯舰队。当时三笠号的少佐炮术长,后来滨口幸雄内阁的海军大臣安保清种后来说到第一眼看到俄罗斯舰队的印象时用了一具怪话:“就只见俄国舰队威风堂堂地像一群章鱼似的挤成一团”,五十几艘军舰的大舰队当然威风堂堂,但是这五十几艘军舰排成的队列却没有人看得懂,看上似乎像是纵队,但不知道是两列纵队还是三列纵队,反正就是在急急忙忙向北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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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不知道是两列还是三列的纵队队列的来由也是莫名其妙,本来罗杰斯特温斯基排的是以战列舰为中心的单列纵队,但是从一大早起就先后有不少日本人来看热闹,不单是武装商船信浓丸和老式军舰和泉号,09:00时刻,铃木贯太郎带领的归属第二舰队的第四驱逐队的四艘驱逐舰朝雾,春雨,朝潮,白云,旗舰朝雾也赶来了。

如果说信浓丸和和泉号是傻大胆的话,这位当年带领鱼雷艇夜袭威海卫,乘涌浪翻越北洋舰队栅栏的铃木贯太郎中佐就是疯子了。这几艘驱逐舰的速度快,能开出29节,而俄国舰队当时的速度是12节。铃木认为在俄国舰队的边上看不清楚俄国人的进路,得赶到俄国人的前面去对着俄国人看,领着人马超过了俄国舰队以后做了一个横切运动,从俄国人的左舷跑到右舷去了。

这一个横切运动把站在苏沃洛夫公爵号舰桥上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吓了一跳,他认为日本驱逐舰是在前面路上撒了水雷,于是赶紧升起信号命令各舰同时右转90度,从纵队变横队,然后再左转90度回一路纵队来避开日本驱逐舰撒下的“水雷阵”。

谁知道第一个同时左转时就出了问题,跟在期间后面的亚历山大三世号看漏了信号,没转头就跟着旗舰屁股后面了,随后的军舰马上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信号,大家都只能跟着前面走。但是后面的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又没有看错信号,完成了一起右转的动作,这样两个弯转好以后,就从原来的一路纵队成了两路纵队。罗杰斯特温斯基气的破口大骂,再升起信号说改两路纵队为一路纵队。

舰队决不是单纯军舰的集合,而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军舰的集合。两路改一路谈何容易,首先第一舰队要加快速度,其次几乎平行的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要减速,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大战就在眼前,心急火燎地想走快点,谁也不肯减速,到最后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认了这个两列纵队的命。

波罗的海舰队在对马海战时的队列问题不单单是心理问题,俄国海军的操舰能力也是一个问题,这决不是在说俄国海军是一支二流海军,而是波罗的海舰队的情况在当时有点特殊。罗杰斯特温斯基率领的四艘战列舰全是崭新的战舰,亚历山大三世号舰龄最长,1903年8月建成,而苏沃洛夫公爵号和鹰号则分别是在1904年的9月和10月建成的,不要忘记波罗的海舰队是10月15日出发的,当时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和鹰号连内装都没有全部完成!

军舰是机械,但机械是有生命的。它本身需要时间来磨合,操纵机械的水手们也需要时间去熟悉,调式和掌握机械。但沙皇没有给他们时间,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官也不知道还需要这种时间,波罗的海舰队的水手们光是让这四艘战列舰走过来了这18,000海里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奇迹了,他们没有办法掌握这四艘新战舰的微妙特性来完成队列变换。

实际上这个章鱼集团还不止两列纵队,还有巡洋舰编队在右边护送着武装商船,工作船什么的,大致上是三列纵队,实际上弄不清楚到底应该算几列,所以安保清种干脆懒得去算,知道挤成一团就行了。

13:55,东乡在三笠号上升起了“Z”字旗,旗语是“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全体奋发努力”。为什么用“Z”?“Z”是26个英文字母的最后了,再没有了,这个信号如果失败,这个“皇国”就真的被废掉了。

英国的纳尔逊在100年前的1805年对拿破仑舰队的特拉法加海战中也升起过“Z”字旗,纳尔逊的旗语是:“英格兰期待着大家的努力”(England expects that every man will do his duty)。

比较一下这两条有名的旗语是挺有意思的。纳尔逊的旗语反映了大英帝国的气焰,而东乡的旗语则反映了大日本帝国的心虚。纳尔逊是“期待着大家的努力”,要是不努力呢?那就算了,期待落空的事儿总是有的,下次再来吧。而东乡呢,大家不努力皇国就废掉了,下次想努力也没有力可努了。这里是谈日本海军,不多扯闲篇,要不然这个巨坑就永远填不满了,其实特拉法特海战中纳尔逊的处境并不比东乡更好,可是纳尔逊就没有想到大英帝国会不会被“废”掉。日本则是动不动就去和人家赌“国运”,俗话说“常赌无赢家”,后来大日本帝国被人废了也就十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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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字旗)


升旗的同时,联合舰队所有舰只的内部通话系统一起播送了这条旗语。这条旗语使用的是文言,一般的水兵根本就听不懂,反正听不懂也没关系,意思肯定就是得玩命了,不然就大家统统撕拉撕拉的了。

赌博已到最后关头。

14:02,东乡的右手高高举了起来,往下劈了下去。参谋长加藤友三郎(原来的参谋长岛村速雄这时候已经到第四舰队当司令官去了)向舰长伊地知彦次郎大佐大喊一声:“左满舵”。

当时三笠和苏沃洛夫公爵号的距离是8,000米,已经进入射击距离。俄国舰队由于全部装备了测距仪的原因,一般在12,000米左右就开始射击,今天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实在无心恋战,所以进入10,000米以后还没有下达开火命令。

但是就这个无心恋战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也发现了东乡“发了疯”,居然在俄国舰队的射击距离之内做这个几乎是145度的左转弯。军舰在做这样转弯的时候是无法进行射击的,而且东乡的一字纵队又决定了所有的舰只都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转弯,这是一个固定不动的靶位,东乡这是想干吗?俄国人只要对着那一个位置开炮就行了,日本人有几艘战列舰也能把他送到海龙王那儿去。

确实这种“丁字战术”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战术,危险就危险在这个敌前大转头的时机,由于战舰都在做相对运动,时间前后差一分钟,距离就是1,000米。太远了不但压不住敌人舰队反而给敌舰队以逃跑的好时机,太近了就真是活靶子了。

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掌握好这个机会,一直到三笠完成了转弯运动的14:08分才醒悟过来下令开火。首先是苏沃洛夫公爵号的12英寸主炮,接着是各主力战列舰的主炮副炮全部吐出了火光。

三笠号没有回击,因为无法回击,后继舰只的转弯运动还没有结束,这段时间里三笠号承受了俄罗斯舰队的全部炮火。最初的三四分钟里从俄罗斯舰队飞来的炮弹足有三百发以上,在一天的海战中,三笠号右舷中弹40发,左舷8发,绝大部分是在这15分钟里被击中的。司令塔都被击中,参谋饭岛久直少佐,鱼雷长菅野勇少佐,副舰长松村龙雄中佐受伤,弹片甚至从东乡身边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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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应朋友们的要求贴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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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开战为止的两国舰队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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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平八郎升起Z字旗时的两军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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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沃洛夫公爵号开炮时的阵势)


东乡实际上做好了三笠甚至被击沉的的精神准备,只要这个“敌前大转弯”能够成功,联合舰队能够压住俄罗斯舰队,哪怕是旗舰被击沉,整个战斗也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然中弹的并不只有旗舰,后继的敷岛,富士,朝日,春日,日进都被击中了,连更后面的上村彦之丞的第二战队的巡洋舰都被击中,浅间的舵机被击中,操作不能,立即退出了战斗序列。

但是俄国舰队的命中率和俄国炮弹的破坏力以及罗杰斯温斯特斯基错过了两分钟宝贵的战机,使得联合舰队坚持过来了这几分钟,没有舰只被击沉。

14:10,三笠的炮术长安保清种下达了开火命令,此时距离六千四百米,顿时三笠号全部炮火朝苏沃洛夫公爵号倾倒了过去,接下来敷岛完成了转弯动作开始开火了,然后是富士,然后是朝日……,完成了转弯动作的日本军舰都开始了炮击。

炮击的对象是俄罗斯舰队的第一舰队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和第二舰队旗舰奥斯利亚比亚号。

三分钟以后双方距离接近到5,000米,对战列舰来说这已经是白刃战了。14:15,联合舰队开火仅仅5分钟以后奥斯利亚比亚就起火了,接下来是苏沃洛夫公爵号和亚历山大三世先后起火,奥斯利亚比亚于15:07分沉没。14:50,已经起火了的苏沃洛夫公爵号舵机被击中,舰首一直往右而无法操作,整个军舰在划一个很大的右弧。看起来像要摆脱联合舰队的“丁字战法”而向右行动。

这时东乡犯了日本海大海战中最大的错误。15:00分三笠号升起“一起左转”的信号,然后在15:06三笠的信号再次为“一起左转”,这样第一战队经一路横队变换回一路纵队,只不过变后列为前列,行进方向相反,准备继续拦住罗杰斯特温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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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判断失误,第二舰队的“抗命”才挽救了联合舰队)


但是此时已经头部及全身身负重伤了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并没有做出任何指令,只不过是无法操作的舵机带着苏沃洛夫公爵号在转圈。15:08分亚历山大三世舰长布夫沃斯托夫上校判断出苏沃洛夫公爵号的行动是由于舵机发生故障,而升起了信号旗“跟我前进”,维持着原来的航向。

而联合舰队已经转了180度,现在朝着的是波罗的海舰队前进的相反方向,等到再转回来,波罗的海舰队肯定已经逃之夭夭。

和黄海海战非常相像,命运之神到最后也没有忘记照顾一下俄国人,但是联合舰队的运气还是和黄海海战时一样的好。跟在第一战队后面的第二战队的参谋佐藤铁太郎中佐也做出了“苏沃洛夫公爵号是舵机故障”的判断,边上的司令长官上村彦之丞也同意这个判断,于是上村果断地做了一个“抗命”的决定,他没有跟着第一战队一起转弯,而是直接插了下去,还是压在波罗的海舰队的前面。

日俄战争以后为了维持东乡平八郎的“圣将”形象,军令部一直将这次第一战队180度大转弯瞒了下来,连佐藤铁太郎本人都一直对这次大转弯一直含糊其辞。真相一直到二战日本海军彻底战败以后清算历史时才被重新提起。

这时候的苏沃洛夫公爵号上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由于以上的舰队行动,苏沃洛夫公爵号就算成了“退出战列”。“退出战列”是海战时的特有名词,由于各种原因无法继续作战的军舰都可以挂起“退出战列”的信号旗退出作战队列,当故障接触以后也可以重返作战队列,作战中悬挂了“退出战列”信号旗的军舰一般不受攻击,对于没有悬挂信号旗,而其实际情形就是已经退出战列了军舰一般也能得到这种待遇。所以现在事实上离开了波罗的海作战队列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就属于“事实上退出战列”,没有受到联合舰队的继续攻击。

实际上也不需要继续攻击了,舰长伊格纳契乌斯上校已经战死了的苏沃洛夫公爵号现在仅仅是浮在水面的一个铁盒子而已,军舰的所有上层建筑几乎都被破坏怡尽,全身受伤的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将军躺在右舷中部炮塔内在等待着已经左倾了的军舰的最后沉没。

17:00左右,驱逐舰普鲁努伊赶到了苏沃洛夫公爵号旁边,接收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离开旗舰是一种逃跑行为,要受到军法审判的,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带上了参谋长科隆少将和航海参谋菲利普斯基上校将换乘驱逐舰作为一种“指挥部转移”的行动。但是罗杰斯温斯基向苏沃洛夫公爵号发出的最后指令是:“不要降下将旗”。

去让联合舰队去认为罗杰斯特温斯基还在苏沃洛夫号上,罗杰斯特温斯基可是要走了,被舰队司令抛弃了的苏沃洛夫号上还剩下八百余名俄罗斯海军军人。

17:30分,罗杰斯特温斯基乘坐的普鲁努伊号驱逐舰离开了苏沃洛夫公爵号开始逃往海参崴。而苏沃洛夫公爵号上的俄国水兵们在舰长战死,舰队司令官逃跑以后又重返战列,继续战斗。苏沃洛夫公爵号最后于19:00左右被联合舰队的鱼雷艇击沉,在最后沉没之前,苏沃洛夫公爵号上最后的一门三英寸尾炮还朝着日本军舰开了最后一炮,舰上水兵几乎全员和军舰共存亡。

包括东乡平八郎在内的所有日本联合舰队军官们对包括远东舰队在内的俄国海军军人们的勇气和顽强都给予了高度评价:“俄国海军军人决不是孬种”,但是他们的指挥官,最受沙皇陛下宠爱的那些指挥官们是废物和孬种。

被上村的第二战队挡住了去路的已经起火倾斜了的亚历山大三世号不久就又被击中机舱,退出战列,19:00沉没。

接下来的波罗季诺号就在第二战队和转了一个360度圆圈的第一战队的全部炮火下面了,19:20分,富士的一颗12英寸炮弹直接集中了波罗季诺号的弹药库引起大爆炸,三分钟后波罗季诺号就葬身海底,这样在第一天白天的海战中,俄国人就损失了全部四艘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列舰中的三艘,只有一艘受了重伤的鹰号还浮在海面上。

为什么波罗的海舰队这几艘号称世界最强的战列舰如此不堪一击?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前面提到的因为波罗的海舰队要自带干粮,满载而又不能抛弃的煤炭不但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火葬场,而且使战舰的吃水加深,把原本应该在吃水线上下的装甲带压到了水底,因此这几艘战列舰其实已经不是装甲舰了。

19:10分,在波罗季诺号沉没以前,东乡就已经挂出了停止战斗的信号,战场交给了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冲上去的驱逐舰和鱼雷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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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白天15:00以后的舰队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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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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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白天的战斗结束时的阵势)


那边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司令官坐上了普鲁努伊号驱逐舰以后精神好了很多,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将舰队的指挥命令权移交给内博加托夫,同时命令苏沃洛夫公爵号战列舰不准降下将旗”。他不知道舰队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已经沉没了,或者仅仅是认为或者希望还没有沉没?

可是现在怎么个移交法?谁都不知道内博加托夫到底在哪儿。甚至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普鲁努伊号只好找到一条偶然遇到的也在拼命逃往海参崴的驱逐舰,用手旗发出信号:“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在我舰上,现在指挥权移交给内博加托夫少将,命令你舰赶快回头去寻找内博加托夫少将转达这条命令”。毕竟是世界第三大海军,俄罗斯舰队的指挥系统还是管用的,就是在这种全军混乱的形势下。那条倒霉的驱逐舰也乖乖地掉过头来再重新回到那个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战场上去寻找内博加托夫少将传达命令。

谁知道了晚上,机械出了故障,因为锅炉烧的是海水,产生的大量水垢致使出力降低,速度直线下降,这样计算下来剩余煤炭已经不够他们到达海参崴的了。这时为了排除故障忙得晕头晕脑得舰长科洛梅切夫中校无意中发现参谋长科隆少将在指挥罗杰斯特温斯基的随从们捣弄一块桌布。
“你们在干什么?”不解的科洛梅切夫舰长问。

“准备白旗”,参谋长解释说。

科洛梅切夫气的满脸通红:“向上帝发誓,我是俄罗斯海军的舰长,我的军舰上只有战斗和死亡,我会枪毙所有投降的海军军人”,说完一把夺过桌布扔进了大海。

最后普鲁努伊号驱逐舰是在实在到达海参崴无望的时候打开海底阀门自沉的。

这时候正好有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路过,普鲁努伊号立即用灯光联系上了他们,准备把罗杰斯特温斯基及其随从们转移到巡洋舰上去,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拒绝去巡洋舰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而是挑选了驱逐舰彼得维号,理由很明显:驱逐舰的速度比只有17节航速的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要快。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上了彼得维号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舰上有没有白旗?”

日后彼得堡的军事法庭上有一名传令兵和一名信号兵证明中将司令官亲自问了这句话。

就这样,到第二天的28日下午,扔掉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巡洋舰后单独快速前进的两艘驱逐舰到了郁陵岛附近。

一直是说东乡有一架日本海军只有一架的八倍蔡斯望远镜,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公款买的就只有这一架,私款买的还有一架。驱逐舰涟号上的塚本克熊中尉就有一架,那是他花了350日元,当时中尉军官一年的工资总额在横滨买的。

涟号驱逐舰在头一天的战斗中运气坏透了。舰队运动中莫名其妙地掉了队,跟俄罗斯的驱逐舰走到了一起,还好俄国人没发现,赶紧溜掉以后机械又出了故障,只好回朝鲜的蔚山港紧急修理,修理完了和遇上差不多事情的驱逐舰阳炎号一起到预定的第二天集合点郁陵岛去等候大队人马。
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塚本中尉举着他心爱的望远镜四处寻找大队人马的踪影,这时候在远方航行的两艘四烟囱双桅俄国驱逐舰进入了他的视线,舰长相羽恒三少佐立即发出命令:“准备战斗”,憋了一天的气现在可以出了。

俄罗斯驱逐舰也发现了日本驱逐舰,走在后面的格罗斯娜号驱逐舰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这时候前面的彼得维号打来的信号却是:“全速向海参崴前进”。

从国际法上来说,一艘军舰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现在双方都是驱逐舰,都是两艘,一炮不放就逃跑实在太耻辱,格罗斯娜号的舰长谢夫斯基中校决定不管他,自己单独一舰也要战斗,但正当格罗斯娜准备调过头来和日本人拼命的时候,彼得维挂出来的信号却是:“舰队司令命令:跟在我后面。”

格罗斯娜号只好重新跟在彼得维号后面,两艘日本驱逐舰在后面追。追着追着就分了开来,那边洋炎在追格罗斯娜,涟在追彼得维。阳炎和格罗斯娜之间展开了炮战,但是小驱逐舰在全速行驶的大海中的命中率是很低的,炮战进行了两个小时,两舰之间的距离反而从四千米拉大到了六千米,三十节速度的阳炎不但没追上二十六节的格罗斯娜,反而让格罗斯娜给跑掉了,格罗斯娜怎么能够跑掉了简直是个谜,后来所有的日俄战争研究者都感到困惑,到后来军令部就干脆不准人过问这件事,再到后来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边的涟号也开了火,但彼得维没有还击。刚开始相羽舰长还在佩服俄罗斯人沉得住气,因为在四千米的距离上驱逐舰的炮击几乎没有意义,所以俄国人不屑于回击,但不久相羽恒三少佐看出蹊跷出来了:彼得维根本就没有准备汇集,他甚至连炮衣都没有脱掉。

盖上炮衣是罗杰斯特温斯基的主意,说因为船上有伤员,所以这可以说成是一艘医疗船,日本军舰就不能攻击这条船了。可是当时哪条船上没有伤员?这根本就不是不受攻击的理由,于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就想出了一个用炮衣罩上大炮以表示“本舰无武装”或者“本舰没有使用武装的用意”。在日本驱逐舰开始攻击以后,又严格按照国际法上有关在海战中确认军舰投降方法的规定,在停止了轮机以后,挂起一张用白台布做的白旗的同时再挂起一面信号旗:“我舰有伤员”。

塚本中尉带了十个人登上了彼得维号,在检查到一个船舱的时候,守卫的俄国水兵先是不让他们进去,见日本人根本不加理睬的时候,改为了哀求的语气。塚本克熊不懂俄语,但是里面一个类似于“阿米拉尔”的发音引起了他注意,塚本克熊大着胆子指着舱里躺着的人问了一句:“Is he the admiral Rozhestvensky?(那位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将军吗?)”

回答居然是:“Yes”。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塚本中尉赶快冲到甲板上上去打手旗,相羽舰长的回令是:“再确认”,因为相羽恒三少佐根据自己所拥有的知识认为俘虏一个国家的舰队司令是不可能的,一个舰队司令可能被打死,可能自杀,怎么可能被活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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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事实是俄国海军的舰队司令确实很耻辱地做了日本人的俘虏。

内博加托夫少将带领的第三太平洋舰队在第一天的战斗中似乎被联合舰队遗忘了,而内博加托夫少将也很自觉地带着他那些“浮动熨斗”老老实实地赶自己的路,没有跟上去掺和。苏沃洛夫公爵号的沉没,内博加托夫远远地看见了,按照常理,他推断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已经殉职,虽然还没有接到正式命令,但自己必须担负起舰队司令的职责。

日落之前,内博加托夫还捡到了浮在水面上苟延残喘的鹰号,带上她一起往海参崴走,到了晚上,无法无天的日本驱逐舰和鱼雷艇满世界乱转,见到灯光就打,而内博加托夫带着第三太平洋舰队从波罗的海出发以后晚上就一直是实行灯火管制的,所以头一天晚上内博加托夫毫无损失地走了过来。内博加托夫少将一边感谢上帝,一边继续祈祷上帝让日本人不要在第二天的白天发现自己,熬过了第二天白天,基本上就能赶到海参崴了。

28日的白天到来了。以严岛为旗舰的第五战队一早就发现了俄罗斯舰队所特有的劣质燃煤所产生的滚滚浓烟,立即电告了全舰队。

正当内博加托夫站在亚历山大一世号战列舰的舰桥上,皱着眉头看着不紧不慢地围了上来的日本第五战队的严岛,镇远,桥立,八重山这五艘军舰在想着如何摆脱的时候,边上的参谋又喊了起来:“将军,您看”。

内博加托夫周围的日本舰影在增加,第六战队的须磨,千代田,秋津洲,和泉也加了进来。

舰长斯米尔诺夫上校绝望地说:“三笠也来了”。

内博加托夫的正面是联合舰队的旗舰三笠,后面是第一战队和第二战队的全部战列舰和巡洋舰。内博加托夫的两边是联合舰队的第五战队和第六战队,内博加托夫的身后是包括“已经像木筏似的”鹰号和巡洋舰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轻型巡洋舰绿宝石号作为传令舰和旗舰尼古拉一世平行航行。

内博加托夫少将嘴里在喃喃自语:“三笠在,他们都在,甚至都没有受伤的,全像新舰一样的闪闪放光,俄罗斯海军昨天一天的奋战,好像没有给他们造成一点伤害”。

内博加托夫算了一下围在周围的日本军舰,不算鱼雷艇共有27艘。自己这边的五艘旧残舰想逃出去是绝不可能的,问题是:还活着的两千五百名俄国海军官兵应不应该去死?

斯米尔诺夫上校看着内博加托夫:“算了?”

内博加托夫点了点头。

边上有人在喊:“自沉吧”。

内博加托夫摇了摇头,这是后来彼得堡军事法庭判处内博加托夫少将死刑所根据的主要罪名,不是因为投降,而是因为把军舰留给了日本人。当然这个死刑其实并没有执行,因为沙皇尼古拉二世也赦免了被同一个军事法庭判处了死刑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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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太平洋舰队投降时的阵势)


10:30分,距离八千米,三笠号开火了。但是俄国舰队没有还击。

10:43分,亚历山大一世的桅杆上升起了意味着“我们投降”的X,G,E三面旗和用桌布代替的白旗。

秋山真之看清楚了白旗,向东乡说:“长官,他们投降了”。

但东乡平八郎没有停止射击的表示,秋山又说了一句:“长官,别忘了武士道的精神。”

东乡回过头来,指着俄国舰队:“他们的轮机没有停止!”

这时俄国人也意识到了,停止了轮机。日本人的炮击也停止了。

这时排水量3103吨的绿宝石号突然开车,加快速度往东冲了出去。最近的第二战队殿后的磐手号舰长川岛令次郎大佐急忙下令:“追”。

舰桥上的司令官岛田速雄摆了摆手:“算了,放了他”。

第二舰队旗舰上的参谋长佐藤铁太郎也对大喊“追上去”的上村司令官说:“那是内博加托夫司令官给沙皇送去的信使,算了吧”。

10:53分,秋山真之作为军使前往亚历山大一世号战列舰上受降。

日本海大海战,俄国舰队包括六艘战列舰在内的十九艘军舰被击沉,包括两艘战列舰在内的五艘军舰被俘。巡洋舰奥列格,阿芙乐尔,珍珠和一艘驱逐舰,两艘工作舰在马尼拉被解除武装,巡洋舰绿宝石在逃往海参崴的途中触礁沉没。最后成功到达海参崴的就只有巡洋舰金刚石和另两艘驱逐舰。

除了受克里米亚战争后巴黎和约限制不准开除达达尼尔海峡的黑海舰队以外,俄国的远东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至此全军覆没。

而日本联合舰队的损失仅仅是三艘鱼雷艇,其中一艘还是自己触礁而沉没的。

日,东乡平八郎带着联合舰队回到了港,除了带出去的几乎全班人马以外,队伍还壮大了不少,因为拽了亚历山大一世,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和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这三艘战列舰回来。真的是拽回来的,本来能够自己航行的这三艘军舰是由磐手等巡洋舰用缆绳拽回来的,在通常飘着海军军旗的舰尾,怪里怪气地飘着两面海军旗:日本海军的旭日旗和俄罗斯海军的圣安德雷旗,只不过圣安德雷旗是在半当中有气无力地飘着。

有人说把圣安德雷旗降下来好了,平时的好好先生东乡平八郎这次坚决不让。后来东乡在晚年向人解释了这么做的理由。这不单是给到码头迎接凯旋的人看的,说明他打了大胜仗,而是给海军老大山本权兵内看的:十年了,傻东乡没辜负您老栽培,做到了您要求的。

原来在甲午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东乡开炮击沉英国籍商船高升号从而差点酿成外交事件,当时的官房主事山本权兵卫大佐对东乡平八郎大佐是这么说的:“既然要开炮,为什么在开炮以前没有要求高升号船长降下英国国旗?”

在东乡平八郎辩解说他根据国际法下了这道命令,但是上高升号交涉的人见大尉把这件事忘了。

这时山本权兵卫说了一句让东乡平八郎一直记着的一句话:“对敌方舰只,俘虏为上。击沉为中,让其逃跑为下。记住,你这次的得分只是中。”

十年了,东乡平八郎终于将其个人的得分也提到了“上”。

当然,联合舰队的得分也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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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10: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回头检讨,运气真好


远东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的覆灭,使沙皇尼古拉二世不得不现实地来看在远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一件在尼古拉二世看来无法解释而在其他人看来又很好解释的事情。不管俄国的国力和陆海军武力是如何比日本强大于日本,也不管俄国军队是如何善战,俄军士兵是如何英勇,但俄国军队的将帅由于沙皇本人的干扰从而根本无法指挥作战,甚至有时候俄国将领根本就不想作战。日本海大海战时的第三太平洋舰队司令官内博加托夫少将是一个例子,陆上战斗中的黑沟台战役更是一个例子。1905年1月,特别善于冬战的俄军在黑沟台终于咬住了立见尚文中将指挥的日军第八师团和秋山好古的骑兵第一旅团主力,10万俄军已经把弹尽粮绝的日军给团团围困,可以说日军插翅难逃。第31联队打完了子弹,已经和俄军玩开了“铳剑术”,拼上了刺刀。临时凑出来的由第二,第三,第五师团组成的救援队伍甚至都开始绝望了,但就在这个时候,1月28日晚上俄罗斯军队突然从日本人眼前消失了——俄军主动撤退了,天照大神又一次在向日本人微笑了。

怎么回事呢?原来从黑沟台战役是新从彼得堡派来的奥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将指挥下的俄国远东第二军的杰作,但是身为远东陆海军总督的库鲁帕特金大将却害怕如果格里彭博格真的得手,他这个“退却将军”的污名将永远挥之不去,因此利用职权强行下令撤退,给了日本人逃生的机会。

这个黑沟台战役在世界战争史上都是挺有名的一次战役,有名的理由倒并不是因为俄国人内部勾心斗角的荒唐,而是这是首次大规模使用机关枪的战役,秋山好古首先集中了所有机枪在俄军的主攻方向防守,证明了“突破有机枪防守的战壕是不可能的”是一条准则,这条准则在后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几乎被发展为铁则,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国的闪击战才使这条准则寿终正寝。

顺便讲一下这个第八师团长立见尚文,这是日本陆军的一个异类。这位在战后的1906年晋升为陆军大将的人物,不但不是出身于当时主宰日本陆军的长州藩,而且根本就不是明治军队出身。他是幕府军出身,戊辰倒幕战争时他带着桑名藩的兵把明治军给打得一愣一愣的。戊辰战争他是最后向明治政府投降的幕府军人,打完了仗去法院找了个书记员的工作混碗饭,一直到西南战争官军屡战屡败又想起他来了请他出山。所谓萨长军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不少,谁要是想炸一下翅什么的,这位一句话就过去了:“某年某月某日某地,要不是老爷看你可怜放你逃跑,你还有资格在这儿胡说八道?”,陆军的最长老山县有朋牛不牛?连大正天皇在御前会议上打打瞌睡他都敢用拐杖杵地板的人,但是一辈子躲开立见尚文走路,一直到他1907年去世时有大山岩陪着才敢到他灵堂里去露个面。

立见尚文的晋升由于他的出身,实际上是很不公平的。但最后终于由于这次黑沟台的胜利而在60岁上晋升了大将,也算俄国人照顾了他的官运。

言归正传,尼古拉二世是弄不明白这些情况的,所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俄国军队不能胜利,他想不出来理由,因此就一直在拒绝日本通过美国发出的媾和建议。

其实从日俄战争一开始列强各国就跟着一起在掺和媾和谈判这件事。法国在名义上是俄国准盟国的友好国家,但法国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是俄国和德国的接近,所以一直对在日本和俄国之间保媒拉纤非常有兴趣。法国在旅顺舰队被歼灭后就开始了日俄和谈的调停活动,但那个努力当时被日本所拒绝了。因为日本认为在俄罗斯还拥有能够东来的波罗的海舰队,俄罗斯陆军也还没有受到毁灭性的重创,在依然能够威胁日本的俄罗斯依然存在的时候决不是和谈的时机,因为这时候不可能从谈判桌上得到日本所希望的东西。

另一方面,尼古拉二世的表哥,“黄祸论”的极端信奉者德皇威廉二世又在图谋联合美国法国一起对日强行干涉,想再重演一出十年前甲午战争时的“三国干涉”,逼日本停战。但是俄国所表现出的对中国领土的极度露骨的野心本身就不对主张“门户开放,利益均沾”的美国人的胃口,美国不会希望看到俄国人全身而退,因此德国人的努力也没有成功。但是美国人对远东事务抱有浓厚的兴趣,拒绝德国人的邀请并不意味着美国不过问这件事,美国人只是在等待介入的最好时机。

反过来对于日本人来说美国人是一个可信赖的中介人。除了美国人当时在远东的存在还比较稀薄之外,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当时的日本外相小村寿太郎还有日本前一届内阁(第四次伊藤博文内阁)的法务大臣金子坚太郎均为哈佛大学同学,在学校时就保持着良好关系,因此在日本人看来西奥多·罗斯福本人就很可信赖。而西奥多·罗斯福也确实没有辜负日本人的期待。1905年3月的奉天会战结束之后,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就开始了日俄间的媾和斡旋。

奉天会战在名义上是以日本人的胜利而告结束的,实际上是一笔糊涂账。和日本军七万五千人的死伤数字相比,俄罗斯军队也不过死伤九万人加上四万俘虏,考虑到俄罗斯十倍于日本陆军的一百万军队,也实在不能说俄罗斯军队受了多么大的打击,不如说是日本胜利得非常悲惨更加合适,因为当时日军连乘胜追击的气力都没有了,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已经减员过半而且无法补充,陆军士官学校出身的尉官几乎全部丧尽,下级军官都是临时召集来的只受了速成训练的预备役军官。

话说回来,日军没有了追击的力量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俄国军队最擅长的就是那种诱敌深入的大踏步后退,因此俄罗斯军队的撤退没有诱使日军追击而陷入像拿破仑曾经掉如果的陷阱也算是俄罗斯战术上的失败,而日军真的开始了追击的话,士气已经空前低下了的俄军撤退难免不会演化成一场溃逃。

不管奉天会战到底是胜是败,明白这里面的名堂的山本权兵卫和儿玉源太郎知道到了议和的时候了,他们否决了参谋本部要求满洲军乘胜追击到海参崴和再编组第13,14,15,16四个师团在库页岛登陆的计划,转而请求罗斯福总统出面进行媾和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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