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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源济

俞天任:《浩瀚的大洋是赌场——日本海军的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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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6 08: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塞!这么长,先顶过,再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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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六.谁开了第一炮?


1894年7月25日,由坪井航三少将指挥的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的吉野,浪速和秋津洲三艘巡洋舰在仁川附近的丰岛近海和北洋水师的巡洋舰济远,广乙以及炮舰操江发生战斗,结果是广乙受伤搁浅,操江被俘,仅济远逃脱。同时北洋水师租用的英国商船高升号被浪速号击沉,船上1200名大清陆军和14门野炮除被路过的法国军舰救出一些之外几乎全部葬身海底,北洋水师大败。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号称亚洲最强的北洋水师,怎么会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在这场海战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再喋喋不休地去指责日本海军的突然袭击或者是背信弃义其实于事无补,我们应该寻找的是为什么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被打了闷棍以后就真的闷了。

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的事情是时常发生的,美国人后来在珍珠港也被日本人敲了一记闷棍。其实日本人的闷棍都有一个特点:实际上不重,不会置人死命,对方如何反应才是关键。

这记闷棍是不是传说中的无影无踪拳?回答还是“不是”。北洋水师左翼总兵兼镇远号管带林泰曾已经警告过了。

6月29日,林泰曾指挥平远号前往仁川时在海上遇上了浪速号。

浪速号舰长是东乡平八郎大佐。东乡历经萨英战争,戊辰战争等诸多海战,之后又被明治政府派往英国学习海军军事。东乡在英国带了八年,由于被英国政府拒绝进入海军学院而转入商船学校,实习时也是从最下级的水手开始做起。

但英国人也没有欺负日本人,说是商船学校,实际上毕业生的相当一部分人进入海军服务的,那儿就是在按照海军军官的标准在培养商船船员的。本来大英帝国的商船队和舰队就密不可分,皇家海军存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确保大英帝国商船队的安全,确保通商道路的畅通。皇家海军的米字旗在七大洋飘扬的目的就是为了大英帝国的商船队在七大洋通行无阻。为了确保通商海路,皇家海军的宗旨就是“见敌即进攻”,没有废话。

日后东乡平八郎的出名是从当浪速号舰长开始,可是他这个浪速号舰长来得很侥幸,浪速号差点就没他东乡平八郎什么事,因为东乡险些被炒了鱿鱼。1892年,山本权兵卫在西乡大臣的支持下进行了他改革日本海军的第一次行动,整顿海军组织,让那些已经不适应形势了的海军军官们下岗。山本让下面收集了一个包括从中将开始的八名将官,佐官尉官89名的名单,和西乡去商量。

西乡有些为难:“这都是从萨英战争以来的功臣,光将官就是现有将官的一半了,都是萨摩的同僚老乡,能下手吗?”

山本权兵卫回答得非常坚决:“有功劳发给他们勋章就行了,没有一定要保留官职的道理,至于萨摩的同乡关系,现在已经被国会攻击的够厉害了,这些人里面有人连蒸汽军舰都不懂,还是帆船军舰时代的化石,有这些人在海军,海军就不能进步。”

西乡从道支持了山本权兵卫。

山本大佐桌上放着一把短剑,挨个接见名单上的军官,向他们宣布下岗决定。不管是“僭上反乱”的怒吼还是苦苦哀求,山本都毫不为之所动,铁石心肠地完成了日本海军史上第一次“瘦身行动”。

但在一个名字上山本犹豫了,找西乡大臣商量:“这个名字是不是有问题了?”,那是吴镇守府参谋长东乡平八郎。

“我知道这个人,沉默寡语,不引人注目,不是海兵毕业的,因为长期在英国,在国内没有什么朋友,是不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东乡和西乡都是锻治屋町的,当然山本也是。西乡不能出面求情,但此时既然山本开了口:“可以啊,浪速号正好缺舰长,让东乡试式看”。

就这样在甲午战争的前夕,日本海军不失时机地更新了组织,将一批最善任的军官放到了适合的位置,再看看十几年后日俄战争时的沙俄舰队居然还有只会操作帆船军舰的军官,就知道沙俄海军为什么会失败了。

东乡现在就要将从皇家海军那儿学来的信条付诸实现了。

可是东乡从将旗上认出来了林泰曾在舰上。那位在东乡对北洋水师反复观察以后认定的“清国海军最有能,最棘手的将领”不会那么好对付,东乡已经有了预感。

东乡发出了同时准备礼炮弹和真炮弹的指令,主炮炮栓打开,炮手隐蔽于护盾之后,听他号令行事,自己在舰桥上举起望远镜观察平远的动向。

“到底是林总兵”,东乡发出了一声赞叹。平远号甲板上空无一人,林泰曾在舰桥上举着望远镜在观察浪速号,完全可以推想林泰曾采取了和东乡一模一样的做法——都是从英国老师那儿学来的。

东乡只好打消了先发制人的念头,下命令鸣礼炮,敬礼。军舰在海上见了军衔比自己高的舰只就要敬礼。北洋水师没有现代军衔,但日本人把大清的总兵划为少将,管带划为大佐。这样林泰曾就是少将,东乡大佐见了林少将,应该东乡鸣礼炮敬礼。

军舰的敬礼是敬礼的一方先把军舰旗降到半旗位置,在交会过后再升回原来位置,回礼一方也是先降旗后升旗,不过不需要将旗降到敬礼的那么低。

双方就这么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地交换着敬礼。

林泰曾从东乡的行动上读出来了形势紧迫,向李鸿章建议增派鱼雷艇,放弃仁川改为固守牙山湾的主张。但被李鸿章丁汝昌否决,反而将在朝鲜半岛的北洋水师舰只悉数撤回旅顺基地,据说是准备舰队总决战。

清军在7月16日制定的计划包括以下六条:
1.  驻守小站的卫汝贵部盛字军6000名由海路赴平壤。
2.  驻守旅顺的马玉昆毅字军6000名自大东沟登陆后由陆路赴平壤。
3.  左宝贵部奉军3500名由陆路赴平壤。
4.  丰升阿率盛字练军1500名由陆路赴平壤。
5.  牙山之叶志超及聂世成部共3000名在被敌包围以前从海路撤往平壤。
6.  北洋水师主力首先掩护陆军的海路输送,然后支援在朝陆军,同时守卫渤海湾口。

两相对比,高低立见。日军作战目的十分明确,为了得到朝鲜在一开始就计划了在中国境内作战。而清军的作战计划,除了军队的调动之外,看不出作战意图,要保卫朝鲜的清军,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想过要将战火引向日本本土。在北洋水师的使用上,除了护航之外,也根本看不出一点“制海权”的概念。

可以说在那场战争开始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可以判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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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这个计划也执行不下去,牙山守将叶志超称陆路海路均不安全,拒绝移动,反而要求进一步增援。撤兵路上有危险,增兵路上就安全了?但这种逻辑在李鸿章那儿居然也通过了,这就是一开始增兵的由来。由济远,广乙和威远护送英国商船爱仁,飞鲸到牙山以后,这次是去迎接最后一艘高升号的,威远号已经在前一天先行返航威海卫。

其实坪井在7月23日从佐世保基地出发时就已经从桦山资纪军令部长处接到指令:“25日以后遇见清军舰只可发动先制攻击”,而桦山资纪的这个指令不是下可上,是经过伊藤博文首相和陆澳宗光外相许可的,因为日本在7月19日的向清朝政府提出的最后通牒中有“清军在朝鲜的一切增援活动均视为对日本的威胁”字样,最后通牒的回答期限是7月24日。

而李鸿章似乎没有把这句话看成问题,继续在向朝鲜增兵。增兵当然不是问题,但在随时可能开战的情况下只派出了济远广乙和操江这样的阵势,不能不让人得出李鸿章并不真地认为中日在朝鲜会打起来的结论。

而坪井航三这边呢?首先25日以后他就可以先制攻击。其次在这片水域看到北洋军舰也让他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北洋水师已经撤出了朝鲜海域,而济远在此出现说明北洋水师又回来了。在这个紧张关头,小舰济远没有单独出现的道理,定远镇远一定在附近,他们这次来的任务是来接回八重洲号的,很可能附近海域的日本军舰已经被北洋水师打扫干净了。

但是李鸿章比坪井航三想象的要善良的多。

丰岛海战双方的力量对比是这样的:

日方的三艘舰只:
巡洋舰吉野,排水量4,216吨,速度22.5节,25公分和12 公分速射炮,1892.10下水
巡洋舰浪速,排水量3,709吨,速度18节,26公分和15 公分速射炮,1885.3下水
巡洋舰秋津洲,排水量3,150吨,速度19节,25公分和12 公分速射炮,1892.7下水

北洋水师的三艘舰只:
巡洋舰济远,排水量2,300吨,速度15节,21公分和15 公分炮,1883年下水
巡洋舰广乙,排水量1,000吨,速度17节,12公分炮,1890年下水
炮舰操江,排水量950吨,速度9节,1860年下水

对比一下就能够推知这场海战的结果。

实际上,在海战开始后不到五分钟,济远号管带方伯谦就掉头向西逃跑了。在吉野追击济远的时候,排水量只有1000吨的广乙却向浪速和秋津洲冲了上去,想用冲角撞掉秋津洲,离秋津洲最近的时候距离只有三百米。

但在浪速和秋津洲两艘巡洋舰的炮击下,舰首部发生大爆炸,失去战斗能力,只能退出战斗,向浅滩撤退,最后搁浅。

速度比济远高出七节多的吉野却没有追上济远,一开始是被烟雾遮住了视线。在驶出了烟雾区,回合起来了的三艘日本军舰一起追济远的时候,济远却降下了军舰旗做出准备投降的姿态,在日本军舰拿不定主意时,济远又开始继续向西逃跑。

这时西方出现的两条煤烟吸引了第一游击队的注意力,那是英国商船高升号和护送的炮舰操江号。

济远乘机再逃,同时向操江号发出了“快逃”的信号。

高升号和操江号没有逃成,速度太慢。操江号向秋津洲投降,被秋津洲押往群山的联合舰队本队,吉野又开始追济远,高升号就交给了浪速。

东乡平八郎在查明高升号是英国船籍,被北洋水师租用,上面有1200名军人和14门炮以后命令高升号听从东乡的命令。但船上的清军拒绝投降,要求返航大沽。在谈判四个多小时没有结果以后,东乡挂起了“急速离舰,现在开始攻击”的信号B旗(红色信号旗),读得懂信号旗的船员纷纷开始跳海,东乡随即向高升号发射鱼雷和开炮。鱼雷在中途浮起未能集中目标,而炮弹击中高升号机舱。下午两点钟高升号沉没。

除了英国籍船长,大副和另一名英国船员以外,东乡平八郎没有救人。到第二天路过的法国军舰救出了大约200余人。

这是一次规模不算大的海战,但是对中日两国都是无法忘记的一次海战。

如果说在丰岛海战之前日本海军还是个战战兢兢的赌徒的话,丰岛海战就像给他们打了一阵鸡血,让他们兴奋起来了。这场海战把“亚洲第一海军”的画皮给无情地剥了下来,告诉了日本人北洋水师其实是纸老虎。因为如此大意糊涂的运兵计划就是在告诉日本人:北洋水师是用来检阅或者吓唬人的,掌握北洋水师的人其实没有将北洋水师用于实战的想法。这个推理是很简单的,北洋水师从济远以后已经有十年没有添置新舰了,除了舰龄已经13年的定远号和镇远号还能和日本海军对抗之外,在那个军舰和大炮技术日新月异的年代,其余舰只已经不是日本海军舰只的对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往随时都会打起来的朝鲜前线增派援兵,居然不是北洋水师全军出动,李鸿章丁汝昌究竟在作何之想?

丰岛海战留下了英国商船高升号被击沉这个问题。日本政府是7月28日才知道这件事的,一开始伊藤博文和陆奥宗光是很慌乱的,生怕英国人称机干涉。陆奥外相当天就召见了英国驻日代理公使瓦吉特,声称日本政府正在调查,“如果浪速号的行为有失公正,日本政府将作出相当数额的赔偿”,而英国政府也在8月3日向召见日本驻英公使青木周藏,发出照会说:“有关高升号被击沉一事,日本政府应该作好负全部责任的准备”。

但是在上海举行的英国海军海事审判时,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利曼特尔却做出了东乡的行为是正当的证言,另外英国国际法权威,牛津大学教授霍兰德博士也发表了东乡平八郎没有违反国际法的文章,平息了英国国内当时可以说是汹涌的反日舆论。

斐里曼特尔和霍兰德的论点主要是船长是船上至尊无上的存在,在船长同意随行以后,清军的反抗就可以认为是一种绑架船舶的海盗行为,因此东乡炮击高升号只是对海盗行径的反应,和高升号的国籍无关。

这种论点是不是有道理是一回事,应该指出的是其实英国舆论是伴随着这场海战的经过为人所知而在变化的。上帝只救那些自救的人,北洋水师在丰岛海战战前,战中和战后的表现使英国人得出了这场战争胜者必然是日本人的结论,而大英帝国是不会去支持已经注定会失败的一方的。因此英国才从一开始的略微偏袒大清的中立转到了偏袒日本的立场。

丰岛海战,到底是谁先开了第一炮,是个一直在扯皮的问题。大清当然指责是日本在正式宣战之前偷袭北洋舰只,挑起了甲午战争。而国际舆论也同意大清的看法,因为从逻辑上来说日本大本营发表的济远先向吉野开炮的说法很难让人接受。海战和陆战不同,舰只的吨位和火炮的口径在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海战的结果,一艘两千吨级的小舰会率先向加起来超过了一万吨的日本舰队开炮,除非济远号管带方伯谦是一个很好战的疯子,但实际上方伯谦是一个立即转身逃跑的角色,所以不可能会主动挑战日本舰队。而日本联合舰队在从此以后的所有战争中,从日俄战争到太平洋战争都证明了他们一直是赌博出老千的角色。

其实,在日本海军内部的说法也是和军令部的发表不同的。

后来的海军大臣,元帅海军大将加藤友三郎当时是吉野号的炮术长,第六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松茂太郎大将当时是吉野号的炮台长。后来当过扶桑号舰长的岛内恒太少将当时是吉野号的少尉候补生,他的回忆是这样的:“距离3000米的时候,舰内发布了‘开炮’的命令,炮台长让我去舰桥确认一下,刚刚爬上舰桥,就被炮术长吼了一句‘还不快开炮’”。

浪速号舰长东乡平八郎的日记是这样记载的:“上午7点20分在丰岛近海远远确认了清国军舰济远和广乙以后立即下令战斗,7点55分开战,5分钟以后就只在硝烟之中寻找敌舰的踪迹炮击。此时广乙在我后部,急忙用左舷炮射击,可能因为被击中了,广乙驶向陆地。我开始追击济远,不久济远升起白旗。”

战斗以后,各级主官都要提出“战斗详报”,日本防卫省战史部现在还保存了当时第一游击队司令官坪井航三少将,吉野舰长河原要一大佐,秋津洲舰长上村彦之丞少佐,浪速号舰长东乡平八郎大佐提出的战斗详报。

坪井是这样说的:“上午7时52分,大约距离3000米,我舰队先开炮,敌舰也立即应战”,旗舰的河原是这么说的:“零七五二,在三千米距离,我左炮台向济远开炮,这是开战第一弹的猛击,接着向广乙开炮”,秋津洲的上村报告了在7点55分用左舷炮开炮。浪速的东乡也报告了在7点56分用左舷炮开炮。

所以原日本防卫厅防卫研修所战史编篡官,防卫大学教授,著名海军战史家野村实明确指出:“只要检讨这些资料,就只能相信是吉野号在丰岛海战中首先开炮,本来坪井航三司令官就误认为战争已经开始,济远和广乙是前来邀战的清国军舰,是军令部考虑到开战责任而隐藏了吉野号打了第一炮这个事实”。

其实,在丰岛海战已经过去一百一十几年了的今天,继续争论是谁开了第一炮毫无意义。不如说研究的重点应该放到为什么北洋水师不会先开第一炮这个问题。在明知当时开战已经无可避免的情况下,派小部队为援兵护航,致使一千余步兵和14门大炮损失殆净。以至于在接下来7月29日早晨5点10分开始的的成欢之战中,本来就畏敌如虎的叶志超在3000人对日军第十分旅团3500人的情况下,只用两小时就放弃了成欢,接下来在下午2点钟又丧失牙山。成欢,牙山之战,清军死伤约500人,而日军是82人。

如果给叶志超增加1200名援军和14门炮,当然不能保证叶志超就一定能守住成欢和牙山,但是结果会不会那么一触即溃还是可以想象一下的。

但是现实不会给人想象的空间。

但是以大打小,以众打寡的丰岛海战,是不是那么完美无缺的大胜利?回答则是非也。三艘几乎全新的大军舰怎么会让一艘舰龄已经十岁的慢速军舰逃走了?这是战斗以后立即受到指责的地方。海军大学校校长,一字纵队战斗队形发明者的坪井航三少将受到了激烈的批评,因为这种批评,所以在以后的大东沟海战时,日本海军将速度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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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清两国的海军起步时间相差不多,学的都是英国。两国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国力差距,为什么日本就能在20年左右的时间内建设起了强大的海军,甲午之时日本海军战胜北洋水师几乎如同摧枯拉朽?

有体制上的大原因,也有治军机制上的小原因。

其实为什么丰岛海战为什么是日本舰队先开跑而不是北洋水师也回答了这个问题——两支舰队的作战战术不一样。

日本海军大将名列元帅府的有这么几位:西乡从道,伊东祐亨,井上良罄,东乡平八郎,有栖川宫威仁亲王,伊集院五郎,东伏见宫依仁亲王,岛村速雄,加藤友三郎,伏见宫博恭王,山本五十六,永野修身和古贺峰一。

除了山本五十六,古贺峰一是战死,三个宫家是皇族之外,其他的还都是挺有点影响的,可能不太有名的就是岛村速雄和伊集院五郎。伊集院以后再说,其实这个岛村速雄可是个人物,配得上“元帅”这个称号。

1.jpg
(元帅海军大将岛村速雄)


因为如果说在组织上,日本的“海军之父”是山本权太郎的话,那么在用兵战略战术上,岛村速雄可以说是日本的“海军之父”。

由于大作家司马辽太郎的《坂上的云》的影响,日俄战争时联合舰队先任参谋秋山真之的大名无人不晓,但是《坂上的云》给联合舰队参谋长岛村速雄少将的篇幅相当少,几乎给读者这么一种印象:甲午战争时联合舰队的先任参谋岛村仅仅是因为其资历当了个参谋长,到底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日本海军的战略战术都打上了岛村的印记,日本海军初期成功的原因在于其战略战术,后来失败的原因还是因为不能跟随时代的变化而修改其战略战术。

岛村和加藤友三郎都是海兵第七期的,这个海兵第七期又黄又暴力,出的人不少,光海军大将就有四个。

岛村在1888年把自己的战略思想用一个动量公式在一篇论文《海军战术一斑》中表示,f=mv2,,其中f是海军战斗力,m是战舰的吨位,火炮的口径等硬件指标,而v则是队形,速度,训练,指挥等软件指标,岛村的理论是,软件比硬件更为重要。

这种看法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捉襟见肘的穷国日本海军的注意,海军大臣大山岩(他也当过海军大臣,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和次官桦山资纪甚至于1888年6月在静冈县的清水地方特地组织过一次“清水会议”召集海军主要将领和参谋本部海军部的参谋们来研究讨论这个题目。

会议结束以后还专门组织了演习来验证这种理论,并且编成《海战演习教范》和《海军操典》。为了继续深化这种理论,从1888年8月开始,岛村大尉被派去英国考察,仅在英国地中海舰队的爱丁堡号巡洋舰上就实习了一年。日本陆海军的这种实习制度不错,和简单地派人出去留学不同,这种已经有实践经验的军官能够更加看清楚外国军队的优点。

而且那次同时被派到法国的是后来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海军大将吉松茂太郎。吉松茂太郎也是海兵第七期的,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比较法国海军和英国海军的不同,经过两人的讨论以后,发现法国海军的主要思想是:
1.破坏敌人的通商航道比消灭敌军舰队更有利,所以法国舰队的目标不是敌军舰队而是敌国的通商航道。
2.得到敌国的殖民地比消灭敌军舰队更有利,所以法国舰队进攻的目标不是敌军舰队而是敌国殖民地。
3.不打无确实把握的仗,集中全力维持己方优势地位,寻找敌方弱点。

而英国海军的主要思想是:
1.消灭了敌军舰队就能够控制通上航道。
2.消灭了敌军舰队就能够得到敌国的殖民地。
3.没有必要重视集中己方兵力,因为首先消灭对面的敌人的结果肯定意味着最终找具优势局面。

结论是日本海军应该学习英国的“见敌必战”主义,因为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因为日本不具备大英帝国的国力,所以日本必须更加坚持“见敌必战”,说穿了,就是一定要靠突然袭击,打闷棍,这其实是日本海军喜欢赌博出老千的真正由来。

岛村在英国总共呆了两年八个月,回国后在海军省军务局第一课担任编制当时还没有的“战时编制”和“出师准备”的有关条例。

《镇守府条例》,《舰队条例》,《舰队职员条例》,《军舰职员条例》,甚至《海军礼炮条例》都是在岛村手上制定的。

甲午战争进入准备阶段以后,担任海大战术学教官的岛村速雄以少佐军衔担任联合舰队的先任参谋这件事就说明了日本海军对岛村速雄理论的重视了,所以说日本海军的突然袭击没有什么稀奇的,那是一种必然的动作。

反观北洋水师,在拥有了定远和镇远以后,在全部舰长都是英国留学生以后,在英国人帮忙制定了几乎所有操典条例以后,是不是真有人在考虑这些操典条例的作用是非常可疑的。因为大清的这个北洋水师的作用就非常暧昧,朝廷出钱帮李鸿章养私兵,李鸿章根本就没有将其真用于对欧洲国家进行实战的想法,中法战争中海战的结果更加坚定了李鸿章的信心。而对于日本,李鸿章从不相信日本敢于开战到后来惊慌失措束手无策,更加给了日本海军实现其f=mv2,的机会。

大老板如此,北洋水师本身就更加不会去考虑真实的作战了。和频繁地在研究作战的日本海军不同,人们看不到北洋水师有什么作战的理论研究,因此战端一开,北洋水师就处处受制于人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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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啊,大东沟


天皇的宣战诏书是丰岛海战和成欢牙山战役之后的8月1日发表的。因为汉城驻有日军混成第七旅团的主力,所以成欢战役以后叶志超只好绕道朝鲜东海岸走了1000公里退守平壤。此时整个朝鲜南部已经没有了清军,整个朝鲜西海岸也没有了北洋水师的威胁。

宣战后第二天的8月2日大本营对联合舰队的命令就是尽快消灭北洋水师,确保制海权。联合舰队也赌了出去,8月10日早上居然到了威海卫寻找北洋水师决战,但是扑了个空。当时丁汝昌带了定远以下六艘主力军舰在鸭绿江口行动。

动员第五师团是在6月12日,但真在大本营决定向朝鲜实地派遣第五师团剩余部分以援助汉城的大岛部队时已经是在丰岛海战以后。虽然丰岛海战日军获胜,但还不能称获得了制海权,所以第五师团不敢在仁川登陆,只能在釜山和朝鲜东海岸的元山登陆然后从陆路去往汉城。但当时朝鲜陆路状态的恶劣使得移动非常困难,因此在八月十八日只能冒险采取海路运输的方式,将留在釜山的部队海运到仁川。

但是北洋水师没有任何要和日本海军决战的举动。

因为有两只敌对的大舰队将在这片海面进行决战,所以当时的黄海是全世界瞩目的中心,除了北洋水师和联合舰队的舰只之外,英国,法国,美国,德国和俄国都派了军舰来观战。在其他国家的海军眼里,这段时间的中日海军的表现特别奇怪,北洋水师除了为运兵护航之外似乎无心旁骛,而联合舰队在主动寻找北洋水师决战未果的情况下也好像也安下心来去当护航队了。

这是因为联合舰队未能和北洋水师决战,从而不能说掌握了制海权。这样日本大本营不得不于1894年8月将当年内在直隶平原进行陆军决战的作战计划中的甲方案改为乙方案,也就是首先确保朝鲜。大本营再从日本国内动员了第三师团,和已经在朝鲜的第五师团编为第一军,司令官由陆军最长老的山县有朋大将担任,准备进行平壤战役。

联合舰队从八月份开始为第五师团剩余部队的运输护航,九月份以后准备进行直接向仁川运输第一军军部和第三师团的行动,但依然健在的北洋水师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为了解决这个威胁,一直觉得联合舰队的伊东祐亨有点胆小畏战的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在9月初坐军舰八重洲亲赴朝鲜督战,6日到达长直路和联合舰队会合。桦山到达朝鲜后化名为一名参谋官,坐舰改为只装了一门炮的商船西京丸,以后就一直没有改变过。海军军令部门的第一人亲赴战场督战,这是世界海军史上从来未有过的事情,从这个举动上就知道日本大本营和海军对制海权的重视程度了。

北洋水师呢?李鸿章采取的是一种“舰队保存主义”(fleet in being)战略。耗资两千万的北洋水师,是李氏保安股份有限公司的主要设备,北洋水师一旦有损,李鸿章作为朝廷安全承包商的地位就会受到动摇,而北洋水师健在,对日本联合舰队就是一种无言的威胁,如果陆军作战能够遏制住日军的作战势头,依靠欧洲列强的斡旋,李中堂也不是没有可能渡过这次危机。

但是问题是和号称“在发射架上的最可怕”的导弹核武器不同。光靠刻意保存下来,在客观上对敌人不能构成威胁的舰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力量。实行“fleet in being”主义的国家无不遭到了教训,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德国和太平洋战争时期的日本都是这样。
但在1895年的当时,对不可能知道未来几十年以后的历史的李鸿章也无法苛求。

但当时的清流领袖翁同龢和受其影响极深的光绪帝载湉,则无法容忍李鸿章的这种舰队保全主义。清流党人对大清和诸外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差距几乎一无所知,他们都是从抽象的孔孟教条出发,得出一个无坚不摧,无敌不胜,很厉害的“大清必胜”的结论。至于如何取胜,那就是保安公司CEO李鸿章的事了。

就是现在,胡扯什么“出一个月工资,你去打台湾,出一年工资,你去打美国”的,不也随处可见吗?

这样8月10日联合舰队对北洋水师的上门寻衅,成了清流派攻击李鸿章丁汝昌的最好口实。

中日舰队决战,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是历史上第一次蒸汽舰队之间的决战,同时也是两支年轻的海军,两支菜鸟舰队的决战。两支海军都只有20年左右的历史,后来的人们说,如果日本海军是一支成熟的海军,决不会去挑战大清海军,因为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而大清海军如果是一支成熟的海军则也决不会畏惧日本海军的挑战,因为同样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后来被称为“日本海军参谋第一人”的秋山真之,当时是排水量1,350吨的老式巡洋舰“筑紫”一个小少尉。他在8月30日写给友人的信中说:“联合舰队的长官们全是海战的外行,我们以后一定要把这种愚行纠正过来”。

都有些什么“愚行”呢?秋山具体指出了:“在不知清国舰队的所在位置的现在,首先应该设想清国舰队也在企图寻找联合舰队决战,而现在的联合舰队四分五裂。大军已经在向平壤行动,我们的筑紫舰却被钉在了牙山,被称为‘明星战舰’的高千穗被钉在了汉江,而舰队主力则在更加南的长直路。”

“很有可能被正在寻找战机中的清国舰队各个击破,即使是筑紫号这样的小舰损失也极大影响双方的力量对比平衡,联合舰队的长官们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干些什么?”

但就是像战后伊东祐亨说的一样,“天佑”,北洋水师确实没有主动索敌主力舰队的打算,但是却确实有过在广阔的黄海上寻找掉队的日本军舰,逐步削弱联合舰队实力的计划,8月10日联合舰队在威海卫扑了一个空,是因为北洋舰队主力去平壤的大同江口寻找战机去了。
但是北洋水师也扑了个空。

但这次联合舰队的上门寻衅,使李鸿章大为不安。联合舰队寻衅威海卫,京畿震动,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朝廷居然越过李鸿章严令丁汝昌:“……威海、大连湾、烟台、旅顺等处,为北洋要隘、大沽门户,海军各舰应在此数处来往梭巡,严行扼守,不得远离,勿令一船阑入,倘有疏虞,定将丁汝昌从重治罪!……”。

一纸电令就把北洋水师锁进了渤海湾,秋山真之所担心中的被北洋水师逐个击破的可能性没有变成现实,伊东祐亨们所犯的错误没有引起后果。

而这时到达平壤一带的日本陆军兵力同有大岛混成旅团,第五师团一部和第三师团一部约一万六千人,由于行动过快以及海运风险,事实上已经产生了后援不济的情况,第五师团一部分部队的给养每人只剩下了两个饭团子,处境危急,这时第五师团长野津道贯在9月14日发动了一赌胜负的冒险进攻。守卫平壤的清军兵力大约15,000人,配备有各种炮40门,和进攻的日军相比不居劣势,而且9月15日的战斗日军竭尽全力也只是在平壤外城撕破了一道突破口。

但是守将叶志超斗志全无,在下午4点40分竖起白旗乞降,后在15日午夜弃城逃跑,留下了四门野炮,六门机关炮,25门山炮,1160支步枪,各种弹药55万发和一个月的口粮给日军作战利品。

防守平壤,甚至没有坚持到一天,上万精锐淮军主力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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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尚未得知平壤已经失守的北洋水师定远镇远以下12艘军舰正护送五艘运输船从大连到鸭绿江口,16日下午14时陆军铭军4000人,400匹马,80门炮在大洋河口到大孤山一带登陆准备经陆路支援平壤,晚上在大东沟外12海里处下锚宿营。

这时的北洋水师除了不知道平壤实际上已经失守之外,他们也不知道桦山资纪军令部长已经从被俘虏的运输船上缴获的电报上掌握了北洋水师为了支援陆军的运输,正在内地和鸭绿江口之间往复来往的情报。因此从9月12日开始联合舰队从仁川开始向大同江口搜索。然后再从大同江口往鸭绿江口搜索。

1894年9月17日,北洋水师和联合舰队在鸭绿江口的大东沟相遇,展开了关系到两国国运,影响到东亚以至整个亚洲历史进程的殊死搏斗。

7月份从伊东祐亨指挥下的联合舰队从佐世保出发时的战斗序列是这样的:
本队:松岛,严岛,桥立,高千穗,千代田,比叡,扶桑
第一游击队:吉野,秋津洲,浪速
以及第二游击队和鱼雷艇队。

而9月17日参加大东沟海战的联合舰队舰只是:
本队:司令长官伊东祐亨中将,参谋长鲛岛员规大佐,参谋岛村速雄少佐,下属松岛,严岛,桥立,千代田,比叡,扶桑等六舰。
第一游击队:司令官坪井航三少将,参谋中村静嘉大尉,下属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等四舰。

还有有炮舰赤城号和改装商船西京丸组成的别动队,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就以参谋官的名义在西京丸上督战,当时还没有无线通讯装置,而赤城号炮舰的任务就是担任军令部长和联合舰队之间的联络和通讯任务的以及负责战场周围的侦察。大东沟战斗其实是一场遭遇战,桦山资纪和伊东祐亨都没有料到会遇到北洋水师主力,所以才会带上这个累赘的别动队,否则即使是桦山资纪要亲临战场督战,也会换一条更大更安全些的正式军舰。

早上7点钟联合舰队到达了海洋岛附近,小炮舰赤城号像猎犬一样在周围走了一遭,回来的报告是“未发现敌舰”。伊东祐亨发出了队形练习的指令,第一游击队在前,主队在后,赤城号伴随着西京丸在一边观看,全舰队以这种阵型向鸭绿江口开去。

10:23,最前方的吉野号发出信号:“前方发现一条煤烟”。伊东司令官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个信号,因为这一带海域观战外国军舰不少,发现一条煤烟并不能说明什么,仅仅发出了“继续监视”的信号,全舰队还是在继续前进。

两小时以后的11:30,吉野又发出信号:“东方发现三艘以上敌舰”,三艘,还是“以上”,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北洋水师的主力了,可是伊东的命令却是:“先吃饭”。

可以任意解释这条命令。从褒义的角度说,是大将风度,不慌不忙;从贬义的角度说,是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没有任何信心,先吃了再说,黄泉路上也不做饿鬼;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一条具有海军特色的命令,因为海军活着好像就是为了吃饭。

茫茫大海,周围就那么几张从第一眼的三分钟以后就已经厌恶了的几张脸,这就是海军的生活。唯一的乐趣就是吃饭,从英国人开始,现代海军无不把吃饭当作仅次于沉船的大事,只要船没有沉就一定要吃好饭。再说,还能不能再吃上饭,伊东司令官还真没有底。

北洋水师则是从9点15分开始进行了一小时的阵型练习和舰炮射击训练以后大约在11:30确认了八艘日本军舰,12:00确认了12艘日本军舰,时间和日本联合舰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伊东于12:05在旗舰松岛上升起了大战斗旗,调整了一下队形。很微小的调整,第一游击队降低速度以缩小和本队之间的距离,赤城号和西京丸从原来队形的左侧调整到了非敌战斗侧的右侧。其余还是日本海军的一字纵队(Line Ahead),向东而去。

北洋水师呢,不出伊东祐亨所料,摆了个一字横阵(Line Abreast)。

北洋水师的阵势有没有问题?

实际上没有什么“有问题”的阵势。蒸汽舰队决战的最佳阵势确实还没人知道。历史上第一次蒸汽舰队决战是在大东沟海战29年前的1866年7月,意大利半岛以东的亚得里亚海中央部分的里萨岛(Battle of Lissa)由意大利海军对奥地利海军,结果是奥地利海军获胜。

其实里萨海战的重要战训是非装甲舰无法对抗装甲舰,但因为胜利者的奥地利舰队采用的是一字横阵,所以一字横阵更为有效的看法也从里萨海战以后流行了起来。

北洋水师从一开始就采用了一字横队的战斗阵型。这是丁汝昌最早的英国顾问,北洋水师总教习琅威理(Lang William M)上校制定的,很符合北洋水师的舰船特性。北洋水师的核心是定远和镇远这两艘7,335吨级,在舰首配备有四门30.5公分巨炮的铁甲炮塔舰。采用一字横队时这种炮位配置使得主炮无需转动炮塔即可直接开炮,加上皇家海军的宗旨就是“舰首对敌”,因此起码在理论上这种阵型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反过来,联合舰队采取的一字纵队倒很值得怀疑一番。前面已经说过,联合舰队本队以旗舰松岛为首的“三景舰”由于设计上的不合理,炮塔转向船舷射击时会破坏船体平衡,所以几乎无法进行侧弦射击,实际上松岛在四个小时的大东沟海战中32公分主炮只打出了三发炮弹,就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从理论上说来,北洋舰队的阵型,比联合舰队的阵型似乎更加合理。

但只是理论上。

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里曼特尔中将指出:“在纸面上这是完美无缺的阵型”,然而呢?“如果不是最优秀的指挥官和训练最好的舰队就不应该采取这种阵型”。

为什么?

一字横队带来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侧军舰无法确切认清中间旗舰的指挥信号,特别在炮战一开,甲板上硝烟一片的情况下,无法有效地指挥舰队随机应变地转换作战队形和战术。

英国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乱战”(Dog Fight),各自为战,所有才会有一个“舰首对敌”的信条。

而北洋水师呢?训练程度明显可疑,更要命的所有信号和信号语均未译成汉语,用英语在实战中指挥一般士兵,除了最丰富的想象力之外,只能说这是丁汝昌和北洋水师的军官们最严重的怠慢和渎职之处。

现在连这点都不需要了。丰岛海战,操江号被俘,船上的密码信号本也落到了日本人手里。新修改的信号本大家都很不熟悉,丁汝昌在战前只好发出“如无旗舰信号,各自可自行其事”的怪指令,实际上在整个海战过程中,丁汝昌没有发出过一条信号。

还有一点就是北洋水师的舰只舰龄和舰速相差太大,排成一字横队以后一经开动,两翼的小舰旧舰立即掉队,成了一个“V”字型,为首的是定远镇远两巨舰,落后的是两边的扬威,超勇,广甲和济远,当然济远落后的原因也不光光是舰速太低。

就这样,训练不足,信号系统有巨大缺陷,舰速参差不齐的北洋水师就排了个不太直的一字,向联合舰队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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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龙旗在黄海上最后一次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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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0时的中日舰队阵势)


战斗是12:50开始的。定远号在5800米距离向日本联合舰队的吉野号开了第一炮。拉开了大东沟海战的帷幕。

第一炮当然不会击中吉野,但30.5公分的这一炮发射的巨大震动,把站在炮位上部舰桥上指挥的丁汝昌抛了起来又摔了下去,使得北洋舰队在大东沟海战刚刚开始就失去了指挥。虽然丁汝昌拒绝了让他下去休息的请求,带着伤在坚持,就是坐在地下也要鼓舞士气,但已经无法履行主帅的指挥职责这是事实。

而联合舰队还是保持着第一游击队在前,主队在后的一字纵队从北洋舰队的前面默默穿过,一直沉默到了距离缩短为3000米时才由吉野打出了第一炮。

在大东沟海战中日本海军有两个阵形上的创举。除了坚持一字纵队之外,这种由高速舰只组成自由行动的游击队,在海战中不断对敌舰队进行分割包围,配合主舰队行动的战术也是日本海军的首创。大东沟海战后,这种战术很快被英国德国美国和法国海军仿效,只有习惯了打坚固的阵地战的傲慢的俄国人不以为然,这也是日后在日俄战争中两支俄国舰队全被日本人歼灭的一个重要因素。

但游击战术的出现,给海战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就是以后的海战在游击队之间进行,主力战舰反而无所事事。这就是从甲午海战开始一直到太平洋战争航空母舰登台亮相的这四十多年里除了日俄战争之外看不到主力战列舰决战的原因。让战列舰下岗决不只是航空母舰的杰作,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看不到战列舰的对战了。但是发明了游击战术的日本人反而发现不了这一点,到“大日本帝国海军”灭亡的那天为止还抱着大舰巨炮的迷梦不肯放弃。

联合舰队先头的第一游击队以高速抢过了北洋舰队的横头,以纵队拦住了北洋舰队的进路,到此时几乎是里萨海战的重演,拥有七千吨巨舰的北洋舰队可以冲上去用冲角把日本军舰拦腰撞断,从此时的阵势看,采取了冲击防御阵势的北洋舰队占了上风,这可能就是北洋舰队采用这个阵势的原因。

可是里萨海战已经是30年以前的事情,这三十年间,军舰的速度,炮火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丁汝昌在决定采用这个阵势时忘了考虑这个变化。

13:05,松岛距定远3500米,而最先锋的吉野离北洋舰队最右翼的超勇,扬威只有1600米,联合舰队在这个距离上一齐向北洋舰队开火。五分钟后,吨位同为1350吨的小舰,舰龄也同为15年的老舰的超勇和扬威无法抵御第一游击队四舰的猛烈炮火,起火离开了战斗行列,13:30分左右双双沉没。第一游击队一击得手以后接着一个180度的左转弯又继续拦在了北洋舰队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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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游击队准备做左转弯,本队直接右转,准备包围北洋舰队,赤城,扶桑,比叡被北洋舰队咬住,比叡是从定远和来远中间硬插过来的)


北洋舰队进入了Dog Fight的状态。Dog Fight是海军舰长们追求的最高境界,是最能淋漓尽致地表现舰长的素养和手腕的战场,但也是最考验舰长的素养和手腕的考场。北洋舰队的舰长们就单个说来都不是不合格的舰长,但在Dog Fight这种既要随意发挥又要紧密配合的战斗形式中总有点不尽人意。

联合舰队本队转过北洋舰队以后是一个右转弯往北洋舰队后面包抄了下去,可是最后面的扶桑,比叡和伴随着西京丸的炮舰赤城被来远,致远和广甲咬住了。这时秋津丸上的桦山资纪立即升起了信号:“比叡,赤城危险”,召唤还没有做完左转弯的第一游击队前来救援。第一游击队做完左转弯以后和做完了右转弯的本队相隔6000米对北洋舰队形成了夹击之势,各自在三千米的距离上对北洋舰只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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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舰队完成了对北洋舰队的包围)


这种夹击是有一定危险的,因为可能误伤自己人。但初期的日本海军这些条条框框很少,作战上并没有多少禁忌,战场上顾不了那么多。尤其是第一游击队,首先要救被北洋舰队咬住了的扶桑,比叡和赤城。

扶桑号被定远来远同时咬住了,最近的时候离右舷只有700米,好容易才左转弯跟上了本队,但比叡号看来是怎么都跑不掉了。比叡舰长是个少佐,名字很古怪,叫做樱井规矩之左右,做了一个和他名字一样怪的动作:从来远和定远的中间插了进去,右舷离来远400米,左舷离定远1000米,因为怕误伤己方,来远和定远时能眼睁睁看着比叡错肩而过跟上了联合舰队本队,而一炮不能发。但来远还是发射了一颗鱼雷,400米的鱼雷发射距离对于当时的鱼雷来说太大了些,就这样那颗鱼雷离比叡号的舰尾也就只有7米,比叡号死里逃生。一直到比叡穿过了北洋舰队行列,定远才张开了30.5公分的大嘴一出这口鸟气,这一炮击中了舰尾吃水线上的士官室,一下子就打死打伤了40多人,比叡就此脱离战列。在此时来远,致远和广甲又追了上来,就在比叡被击沉几乎已成定局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来远等三舰又看上了更加小的赤城号,转向打赤城去了。比叡后来修复了以后又试图重返战列,但因离开本队已经有三海里,而且当时天色已晚,舰上的军医和看护兵也全部死光光,只能自己回大同江口的临时基地。

这边的赤城号也是死路一条了,13:25分舰长坂元八郎太少佐去了靖国神社,航海长佐藤铁太郎接任了指挥,14:15分来远逼近到离赤城只有三百米的地方,可是就在此时,赤城尾炮突然击中了来远,来远舰首发生爆炸起火,其他两艘致远和广甲也莫名其妙地停止了追击。距离拉开到3000米时,赤城开始自救,到17:15分才又重回了战列。

这个后来一直做到海军大学校校长,军令部次长的佐藤铁太郎也是日本海军史上一个很有名的人物,以后不少事情牵扯到他。现在先想作点说明的是他可以算是陆军有名的石原莞尔参谋的国际问题导师,他是山形县的鹤岗人,和石原莞尔是同乡。石原莞尔上陆军士官学校时星期天常到他家去蹭饭吃,因此经常和当时已经是海军中将的佐藤铁太郎聊天。石原莞尔对美国的看法几乎全部来源于佐藤铁太郎,因为甲午战争以后佐藤铁太郎曾被外放先后担任驻英国和驻美国的海军武官。

扶桑,赤城和比叡仅仅是因为吨位小,火力弱,速度慢就被北洋舰队咬住,如果不是北洋舰队在大东沟海战中根本没有了指挥系统,这三艘小艇早就见天照大神去了。那这边的假军舰西京丸就更加处境不妙了,西京丸是艘被海军征用的日本邮船的2,900吨的客轮,装了一门炮就出海混市面来了,赶上这门炮还出了故障,打不响。船上的人除了合掌拜老天之外什么方法没有,就在14:40船上的桦山军令部长已经发令撤出战场的时候,平远和广丙和援兵中的鱼雷艇福龙号又冲了上来。

桦山也咬了咬牙:“拼了”,下令转过头来,用临时加装的冲角去撞只有115吨的小鱼雷艇福龙。福龙号艇长蔡廷干下令发射鱼雷,当时两舰距离只有四十米,桦山也自忖西京丸必沉了。

但是大东沟海战,整个战运就不在北洋水师一边。由于距离实在太近,这枚鱼雷从西京丸的船底下面穿过去以后再浮了上来。桦山资纪战后对伊东祐亨说:“鱼雷冒着气泡钻到船底下真的比什么都可怕诶”。

平远号对比叡号发射的那颗鱼雷落到了比叡号的后面,福龙号发射的这颗又沉到了西京丸的底下,你可以为此辩护说这只是战场上经常有的小过失,但战斗,战役,战争的胜败往往就由这些小过失而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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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4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4:20左右第一游击队和本队对北洋舰队的第一次夹击已经逐舰脱离接触,整个联合舰队都已经位于了北洋舰队的南方,这时的战斗一时停止,以后第一游击队和联合舰队本队分别往内转了一个180度的弯,依然是第一游击队在西,本队在东向北洋舰队包围了过来。

虽然援兵的平远,广丙和两艘鱼雷艇已经加入了战列,但已经损失了超勇和扬威的北洋舰队处境还是十分困难,尤其是15:10分左右,北洋舰队旗舰定远号前甲板中弹发生火灾,前大樯到了下来,北洋舰队提督的帅旗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升起来过,定远号笼罩在一片烟火之中,一时丧失了作战能力。

定远,这艘大和民族的梦魇巨舰的中弹起火在联合舰队中引发了一阵欢呼,这时第一游击队在吉野号带领下向定远号扑来想彻底击沉定远。正在定远的姊妹舰镇远只手难应付众敌的危难时刻,定远左翼的吨位只有2300吨的小舰致远号在管带邓世昌的指挥下,挺身而出,直接向第一游击队旗舰吉野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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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0时的阵势)


论吨位,论火炮,论速度,致远都无法和吉野号较量。真要拼命,致远也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最古老的海军战术,冒着炮火,使用冲角,冲上去,撞击吉野,给他来个开膛破肚。

致远在整个第一游击队的攻击下沉没了,但他的挺身而出和勇敢冲击给旗舰定远的自救赢得了时间,定远在这段时间内扑灭了火灾,恢复了行动能力。

邓世昌和他指挥的致远号是英雄,是中华的荣誉。即使在日本,所有研究甲午战争的著作,包括防卫大学的海战史讲义都会提到邓世昌和他的致远号,都对其表示极高的敬意。

但也有懦夫,也有中华的耻辱。15:15分左右,在丰岛海战时就临阵逃脱的方伯谦任管带的济远和吴敬荣任管带的广甲从战场逃跑,在18日03:30第一个回到了旅顺口基地。

方伯谦虽然事后被斩首正法,但他创造的纵观十九二十两个世纪全世界海军唯一的军舰阵前脱逃的耻辱却无法洗雪。

超勇,扬威,致远被击沉,济远,广甲逃跑,定远身负重伤,北洋舰队此时实力已经下降过半了。来远,经远和靖远见势不妙,也开始擅自脱离战场,此时战场上就只剩下了定远和镇远了,而且定远还身负重伤。

第一游击队去追击来远,经远和靖远,主队对定远和镇远围了上来,两远危在旦夕。

然而就在此时,15:26分,镇远的30.5公分主炮击中了联合舰队旗舰松岛,对于30.5公分主炮来说,松岛的装甲只是薄铁皮而已,炮弹穿透舰身,一直到12公分左舷前炮炮盾附近才爆炸。30.5公分的炮弹的爆炸力本身就是极为恐怖的,加上这颗炮弹的爆炸还引爆了堆放在附近的12公分炮弹,顿时把松岛号变成了海上活动地狱。分队长志摩清直大尉以下28名当场死亡,68人受伤。

大东沟海战的当天松岛号全体死伤人员总数为113人,其中90%的96人是托了这一炮的福(也有说法是双连装主炮的两颗炮弹)。

松岛的32公分主炮本身就没有什么大用处,大东沟海战中主要是依靠作为副炮的12门12公分速射炮,镇远的这一炮就敲哑了里面的六门,而且炸毁了甲板上的所有击发信管,使得松岛丧失了作战能力。

16:07伊东祐亨司令官升起了“失控”信号旗,企图退出战斗行列。

北洋舰队的丁汝昌和联合舰队的伊东祐亨起码在对信号旗的态度上是截然不同的,丁汝昌从海战的一开始就没有挂过任何信号旗,而伊东祐亨则经常悬挂一些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能理解的信号旗,战斗刚刚开始时向第一游击队发出的“随我以后”的信号被第一游击队的坪井航三解读成“向我靠拢”是一次,这次的“失控”信号旗的意思是“各自为战”除了桥立的舰长日高壮之丞大佐之外没人明白,本队的其余舰只还是簇拥在了松岛的周围去看热闹,到后来伊东只好撤销这个信号,再度担负起旗舰的职责,一直到20:00才将旗舰转移到桥立。

顺便说一下这个“失控”信号,很多中文文章里是“不管”,这是对日文望文生义而产生的误解。“失控”信号的英文是“Unable to Control”,译成日文是“管理不能”,简化就成了“不管”,并不是中文里的“旗舰不管你们了”的意思。

由于很多原因,中文有关甲午战争的资料是很少的。其实不止甲午,就没有任何一个中文资料丰富的历史题目,包括仅仅三十年前的那场文革。研究者们只好借助外文资料,日文和中文看起来相似的汉字往往会弄出来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还有一个就是联合舰队到底在大东沟海战中使用了没有所谓“下濑火药”的问题。

所谓“下濑火药”,其实就是100%的苦味酸火药,简称TNP。苦味酸在18世纪就已经作为一种鲜艳的黄色染料而为人知,在甲午战争大约20年前的1871年由德国人Hermann Sprengel发明了生产100%的方法,1886年法国人Paul Marie Eugène Vieille发现这种染料更加适合用来做无烟火药,1888年进行了爆炸试验。当时在场就有一个在大东沟海战时是严岛号副舰长的富冈定恭少佐,他当时是派往英国的造兵监督官。富冈把100%苦味酸标本带回日本以后就交给了赤羽火药制造所的技手(比技师级别低,相当于中国的技术员)下濑雅允。下濑雅允的发明是在炮弹内壁刷上漆,还在苦味酸和炮弹内壁中间灌上一层腊来解决苦味酸极易与金属反应的不稳定特性。

用下濑火药作为日本海军15公分,12公分以下克虏伯炮炮弹的装填药的决定是在1893年1月28日做出的,但是到甲午战争时生产设备还没有凑齐,所以没有赶上。下濑火药大显威风是在日俄战争中,其实只要看到北洋水师中有被联合舰队打沉的舰只,但没有打废的舰只这个事实就知道在甲午海战中日本海军没有使用下濑火药。

言归正传。乘着联合舰队因为旗舰松岛受损而产生混乱的时机,开始向西北方向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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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时的阵势)


这时去追赶来远,经远和靖远的第一游击队,在16:30分咬住了经远,经远于17:30分被击沉,17:45分第一游击队接到了17:40分松岛发出的“回归本队”信号,到两队汇合已经是18:30分了。

当天日落时刻是17:40,考虑到天色已晚,旗舰已经失去战斗力,比叡,西京丸失踪,加上北洋水师也拥有鱼雷艇,追上去打夜战联合舰队占上风的把握不是很大,18:00伊东祐亨决定收兵。

大东沟海战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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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东沟海战,联合舰队赢了。确实是这样,联合舰队没有沉船,除了松岛,比叡和赤成受伤严重失去战斗力,严岛,浪速进水之外,其余的战斗力还在,必须承认联合舰队赢了。联合舰队赢在什么地方?首先赢在了对海权(Sea Power)的理解,1890年马汉的名著《海上权力史论》(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y, 1660-1783)出版以后,军令部立即将其译成日文,后又在1896年由海军的水交社正式出版。

其次是胜利在日本全国上下对胜利的追求,从天皇开始拿出内帑,到全国官员减棒来凑钱购买军舰。

最后是海军的训练和灵活柔软的战略战术应用。比如用大量的速射炮来对付30.5公分的巨炮,用速度来对付吨位,自始至终地坚持一字纵队的编队行动,无论是第一游击队还是本队一直到海战的最后队形始终不乱,从开战前几年就开始认真地测量北洋舰队舰只的注目点的确切高度。
而北洋舰队呢?有舰队无长官,有阵势无指挥,有敌人无目标,有组织无纪律。

从战斗一开始丁汝昌即受伤不能指挥,可是丁汝昌并没有将指挥权明确移交给谁,造成在五个小时的海战中北洋舰队并无实际上的最高司令官,在一开始摆出了一字横队以后,在没有人去过问这个横队的目的,进展和维护,所以几乎在联合舰队第一轮炮火之后这个横队就已经支离破碎,几乎不存在了。除了济远号可耻的逃跑以外,在第一回合战斗时左翼来远,致远和广甲三舰一起追打联合舰队最小的炮舰赤城号也是不可宽恕的失误,而且居然还被赤城逃脱。

所有的一切,作为舰队司令的提督丁汝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舰队战略思想不足,他的舰队的训练不足,他的舰队的通讯手段不足,他的舰队的燃料,弹药不足,他的舰队一切似乎都不足。可以这么说,只要看有这么多“不足”,丁汝昌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舰队司令。

不要企图把责任推到李鸿章甚至西太后身上,人们要问的是,作为舰队司令的丁汝昌是否真的知道他的职责?当然,丁汝昌不但不是海军军人,他也不能算军人,他只是李鸿章手下的一介奴才,你无法用军人的荣誉感来要求他。但作为李鸿章的私家水师总管,他对得起李鸿章了。他受伤不下火线,他没有临阵逃脱,最重要的是,他所带领的这支舰队,还没有被联合舰队消灭。

其实,北洋舰队在大东沟海战中并不是像人们想象中败的那么惨。

损失了超勇,扬威,致远和经远这四艘军舰,旗舰定远也几乎丧失作战能力,其余各舰除率先逃跑的济远之外,几乎都无法立即重返战场,这还不算大败?

北洋舰队是失败了,而且是大败。但不是伤筋动骨的大败,对于一支舰队来说,北洋舰队在大东沟海战中受到的损失只是皮肉之伤。从过去到将来,真正强大的舰队在受到比这个更大的打击之后,也只是默默地包扎好伤口,修好军舰,装上燃料炮弹继续战斗,因为中弹159发的定远还在,中弹200发的镇远还在,定远和镇远的30.5公分大炮还在,“不沉的定远”这个神话依然健在,而且经过大东沟海战,这个神话对日本舰队带来的精神压力比以前更大了,从“不沉的定远”到了“定远不沉”。

联合舰队真的还敢再来一场?

只要看看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祐亨在大东沟海战以后的举动就知道此言非虚了。第二天把旗舰从松岛改成了桥立的联合舰队,到威海卫去转悠了一圈没找到北洋舰队又回去了,据说是司令长官伊东中将在前一天注意到了定远和镇远退却的方向是先向西北后转向南,因此推测失去了威海卫云云。其实伊东不会不知道北洋舰队的修船设备全在旅顺,不可能去威海卫的——伊东是不想再和北洋舰队交锋了。

伊东如果真想再和北洋舰队切磋的话,前一天晚上就应该追上去,不少战时研究家都已经指出了这一点。其实这是很好理解的,这也就是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冒生命危险也要亲自到战场来督战的真实原因,他怕伊东在关键时刻放虎归山。

从上次丰岛海战坪井航三放走了济远到这次伊东放弃追击,再到后来的日俄战争,太平洋战争这种事例一再重演,原因何在?其实很简单,这三次战争都是穷国日本对富国和大国的战争,在国家战略开始的赌博,到了战斗层次肯定会有指挥员临到头时被可能遭到的损失数字所扰,不敢轻易孤注一掷。五十年后栗田健男中将在莱特湾那次“神秘的调头”其实一点不神秘,五十年前的平井和伊东就已经是这样做的了,而他们都带有同样的遗传因子。

但是这次的坪井和伊东比他们的后辈要辛运的多,因为和他们的后辈犯的哪怕最微小的错误都会被人利用不同,他们犯的所有错误都被他们的对手所犯的更大的错误所弥补。作为海军同行,伊东祐亨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根据经验,他也知道北洋舰队已经放弃了和他争夺制海权,当然也可能从一开始北洋方面就根本没有争夺什么劳什子“制海权”的想法;但同样作为海军同行,伊东祐亨也知道北洋舰队还在,定远还在,镇远还在,那恐怖的30.5公分炮还在,那是些完全可能把联合舰队的任何一艘军舰送去海底的令人颤栗的东西。日本是个穷国,日本是个小国,日本丢不起军舰,哪怕是一艘最小的赤城号也丢不起。买军舰要钱,那些都是从裤腰带上省下来的,伊东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这种上层在孤注一掷地赌博,现场的指挥官首鼠两端,下不了决心这种日本海军特有的现象在大东沟海战中仅仅是第一次出现罢了,这是一种打了日本海军注册商标的东西。时间长了大家就能知道这是日本海军的一种性格,甲午战争中表现出来了,日俄战争中还是继续登场,但是都被胜利的结果而掩盖了起来,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以至于后来在珍珠港,在中途岛,在莱特湾,日本海军这种极为矛盾的性格到最后送了自己的终。

当时伊东所想的只是怎样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胜利。很难简单地说伊东的想法是对还是错,因为在甲午战争中他撞对了大运。遇上一支斗志坚强的舰队,回去修好受伤的军舰再度出海来决一死战的话,究竟谁胜谁负还尚未可知。但北洋舰队在大东沟海战后士气全无,本来就没有什么求战欲望的北洋舰队在大败以后更加有借口拒绝出战。9月24日,李鸿章要丁汝昌抓紧修理军舰以便出动出动支援陆军,但除了在10月10日北洋舰队出动过一次鱼雷艇到大孤山附近海面的侦察之外看不到北洋舰队的出动纪录,很可能丁汝昌玩了点官场伎俩蒙混了过去。可是官场伎俩蒙混不了日本人,伊东祐亨在注意观察北洋舰队的动静的同时,出动护航兵力准备支援第二军在花园口登陆。日军第一师团于10月22日在花园口完成登陆以后在独眼龙师团长山地第一的指挥下立即向辽东半岛全域发动了攻击,11月7日占领大连,11月21日占领了旅顺,时间只花了半天不到。在旅顺陷落前的10月18日,北洋舰队的残余舰只离开了旅顺前往威海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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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5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伊东没有企图在海上拦截北洋舰队,而是让北洋舰队进了威海卫港。其实应该说伊东又犯了一次错误,这是非常危险的。当时的北洋舰队虽无战意,但还完全可能远走他处,去往青岛,上海,甚至前往福建,修生养息以后再卷土重来。

但是,北洋舰队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龟缩了在威海卫港内。北洋舰队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在港外观战的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里曼特尔在日记中写道:“已经不可能有援军了,绝望的北洋舰队在等待什么?”

北洋舰队不战,不降,不走,只是在绝望中等待着最后的命运。

12月16日大本营发布了威海卫作战命令,1895年1月联合舰队重新编制成:

主队:
    松岛(旗舰),千代田,桥立,严岛。

第一游击队:
    吉野(旗舰),高千穗,秋津洲,浪速。

第二游击队:
    扶桑,比叡,金刚,高雄。

第三游击队:
    筑紫,鸟海,赤城,摩耶。

第四游击队:
    爱宕,武藏,葛城,大和。

1895年1月19日开始第二军在荣城湾登陆压迫威海卫,第一天还有联合舰队护卫,但从第二天开始因为北洋舰队不会出动已经广为人知,所以海军连登陆护卫兵力都没有派。联合舰队全体在威海卫港外监视可能出港决战的北洋舰队。

但北洋舰队还是没有动静,甚至在东岸炮台全被日军占领了以后还是没有动静,仅仅是背靠刘公岛用舰炮轰击岸上的日本陆军,表示他们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在北洋舰队不出战的情况下,联合舰队于2月4日进行了也是海战历史上第一次的鱼雷艇夜袭。参加的共十艘鱼雷艇,最大的小鹰号也就200吨,其余都是50吨左右的小艇。威海卫港四周都建设了由德国人设计的非常坚固的栅栏。但是在前一天晚上已经被日本特务破坏出了一个可以供鱼雷艇进出的暗口。

2月5日凌晨03:20,参加夜袭的10艘在夜色的掩护下到达了预计的暗口,但是找来找去找不到进口。后来日本在太平洋战争败战时的首相铃木贯太郎海军大将当时是第三鱼雷艇队六号艇的大尉艇长,干脆就乘着一个大浪冲到港里去了。剩下的有的继续在找暗口,有的就等下一个大浪。
周围是观战的外国军舰,但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北洋舰队却一无所知,还是被人偷袭成功。

乘着大浪冲过栅栏的铃木贯太郎的六号艇刚安定下来就发现正好在定远的面前。六号艇发射的一枚八四式鱼雷正好击中了定远的轮机舱,使定远搁浅。

第二天鱼雷艇攻击继续进行,击沉了来远,威远和水雷敷设舰宝筏。

连续两天的鱼雷艇攻击,日军的损失为零。6日的第二次攻击以后,丁汝昌把旗舰移到镇远号,终于同意了鱼雷艇队向芝罘突围的要求,但是除了大东沟海战中向西京丸发射鱼雷的福龙号被俘之外,全部被守候在威海卫港外的第一游击队击沉。

7日,落到了日军手里的威海卫东岸炮台反过来向北洋舰队开火,击沉了靖远。靖远被击沉以后,丁汝昌才好像刚刚弄明白他处在什么了什么境地。2月12日丁汝昌通过英国舰队司令向联合舰队接洽投降事宜。炮舰镇中号挂着白旗到联合舰队驻地向伊东祐亨司令官乞降,这天丁汝昌在镇远舰内吞鸦片自杀。

联合舰队于1895年2月27日进入威海卫港,俘虏了镇远,济远,平远,广丙,镇东,镇西,镇南,镇中,镇边等九舰,15,000余吨。

刚刚起步的中国海军就这么夭折了,从此以后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中国没有了海军,也没有了海防。

用李鸿章自己的话给北洋水师作总结是最准确的:“我办了一辈子的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尤可敷衍一时。如一间破屋,由裱糊匠东补西贴,居然成一间净室,虽明知为纸片糊裱,然究竟决不定里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风雨,打成几个窟窿,随时补葺,亦可支吾对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预备何种修葺材料,何种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有何术能负其责?”。

裱糊裱糊,糊弄得了老佛爷,糊弄不了日本人。更不要说,糊弄到中途,连自己都被自己糊弄了,以为真的成了亚洲第一,从朝鲜危机一开始的傲慢,轻敌到中途的误算,错失良机一直到最后的无策无方,待毙威海卫。

但是,甲午战争告诉了中国,大清是没有指望了,那个朝廷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的任何理由。而中国要想在这个地球上继续存在下去,只有革命,推翻清朝才是唯一的出路。从这个角度来说,甲午战争大清的失败也是历史的必然。

1895年3月19日李鸿章亲自到达门司,20日开始在春帆楼和伊藤博文首相,陆奥宗光外相进行和谈,3月30日成立了停战协定,4月17日媾和条约成立,包括以下内容:
1.  朝鲜完全独立。
2.  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和澎湖列岛。
3.  赔偿两亿两白银的战费。
4.  日清之间缔结和欧洲国家并肩的通商条约,日本国和日本国民享受最惠国和最惠国民待遇。
5.  开放沙市,重庆,苏州和杭州。

甲午战争,大清完全地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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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和老毛子也来一把?


甲午战争,日本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胜利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但很可能暴发户式的胜利也不是什么好事,日本在甲午战争中的胜利就是这样。

日本陆军的胜利没有多少好吹牛的,对手的大清陆军实在太菜。但日本海军倒确实可以自豪一下,一支菜鸟舰队击败了单舰吨位比自己大上几乎一倍的另一支菜鸟舰队。一直到关键的大东沟海战为止,是那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最后就如伊东所说,靠着“天佑”,愣是闯了过来。

闯了过来,上上下下地论功行赏,可是这个论功行赏其实是很不公平的。比如说大东沟海战真正的功臣坪井航三少将,给封了男爵,晋升为了中将,任常备舰队司令长官,可是没当两年就给弄到横须贺镇守府去当司令长官,说是要追查大东沟的时候为什么第一游击队没有回头过来跟在主队后面,而是始终和主队在相反位置。

这个问题的真正原因是伊东祐亨挂出来的信号旗让人看不懂,但不去追查伊东而和坪井航三来扯皮就明摆着是卸磨杀驴了,结果坪井航三就任不到一年就在55岁的年纪郁闷而死。谁让坪井航三是长州藩出身,而当时萨摩藩控制的海军最恨的就是长州藩控制的陆军。甲午战争给日本军界带来的另一个副产品就是陆海军的彻底翻脸,主要是由于大本营制度造成的陆军参谋总长高了海军军令部长一头这件事闹得海军心里很不平衡,坪井航三出身于长州藩就成了致命伤了。而在整个战争进程中表现其实很一般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祐亨由于出身于萨摩藩,所以就没人去追究在战斗中一再挂错信号旗,耽误战机,又不敢寻敌,胆小如鼠的责任,反而升任军令部长,成了海军大将,后来还进了元帅府,这上哪儿讲理去?

那个督战队长桦山资纪呢?立即晋升大将,成了首任台湾总督。桦山是个运气强硬的家伙,大东沟海战鱼雷打他不中,后来晚年患了脑溢血,昏迷了一个星期,大伙儿都看这老头没救了,正在准备丧事的时候,老头突然自己又醒了,除了右半身有点偏瘫之外,结结实实地又活了十年,直到1922年在85岁高龄才死。

闯了过来,上上下下总的总结一下经验吧,总结了。但因为赢得太莫名其妙,弄得海军稀里糊涂地分不清楚经验和教训,整个甲午,给日本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不沉的定远”和镇远一炮就打残了松岛这两件事,从此“大舰巨炮”就成了日本海军的信条。其实当时全世界海军从中日海军的较量中看到的都是这四个字,老时候的海战并没有什么非得击沉对方的军舰这么一说,舰炮的主要作用还是杀伤对方人员,然后使用“跳帮战术”冲到对方舰上去俘虏敌舰。

老时候的海军喜欢捞东西,这是因为从根子上来说海军和海盗本来就是同根生,有名的海军全是从海盗来的,或者就是海军海盗分不清楚。像1588年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英国海军叫名有197艘军舰,但其中真正伊丽莎白一世女王陛下所有的就只有34艘,其余全是私人的“私掠船”(PRIVATEER),就是女王颁发了执照的海盗,完了以后和女王坐地分赃,据说女王的这种投资回报率是6000%,后来这些私掠船不少就成了皇家海军,所以喜欢捡点洋捞是海军的传统。

但是从里萨海战以后,特别是蒸汽军舰,装甲舰和高性能火炮出现以后,“俘虏敌舰”几乎就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用冲角撞沉敌舰又成为了风潮。大东沟海战告诉了人们冲角战术对于高速机动的蒸汽军舰已经过时,当然冲角在军舰上正式消失还要等到10年后的日俄战争以后。甲午海战告诉人们的是现代海战中大炮的重要性。所以大舰巨炮成为海军建设的目标是很自然的,特别是对于日本海军,更加是当务之急。

因为日本人和俄国人就要打起来了。

日本人和俄国人之间的恩怨从某种角度说来也是必然的。被困在北极圈内的俄国人几百年的梦想就是要有一条通向海洋的路,好去往那温暖的南方乐园。从十六世纪的伊凡雷帝的征服西伯利亚开始,到十七世纪已经到达了鄂霍茨克海。康熙年间大清阻止了沙俄向黑龙江流域的扩张,1689年索额图,佟国纲(好像金庸说还有韦小宝)和戈洛文伯爵签订的《中俄尼布楚条约》确定了中俄边界,但是此后大清朝走了下坡路,而俄国在俄土战争一再失利以后,也把南下的重点完全放到了东方。从1847年开始担任东西伯利亚总督的尼古拉·穆拉维约夫以“决不能在俄国国旗升起过的地方降下这面旗帜”的口号,在1858年乘大清朝的太平天国内乱和第二次鸦片战争之际和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了《中俄爱晖条约》,除了将黑龙江以北,外大兴安岭以南的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完全划为俄国领有之外,还将包括库页岛在内的乌苏里江以东的黑龙江下游40万平方公里的被称为“外东北”的部分划为中俄共管,一次割去的中国领土为所有不平等条约之冠,不要忘记现在中国的领土面积就只有960万平方公里。而外东北那部分中国领土也在两年后的《中俄北京条约》中又再次成为俄国领土。

由于《中俄爱晖条约》,俄国人首次得到了通往太平洋的通路,因此被沙皇封为“阿穆尔斯基伯爵”的穆拉维约夫被俄罗斯人奉为民族英雄也是十分正常的,现在的俄国最大面值的五千卢布通货上就是穆拉维约夫的铜像,这座铜像现在就在伯力。

1.jpg
(俄罗斯现在最大的通货,五千卢布纸币)


黑龙江决不是俄国人的终点,只要看他们占领了海参崴以后改了的那个倒霉名字就知道了,符拉迪沃斯托克(Владивосток, Vladivostok),那个意思就是“去征服东方”,他们还要往东。

甲午战争的结果对俄国人来说是一个意外。好脾气的大清国居然把俄国人的下一个目标辽东半岛割让给了日本人,这使俄国人觉得很不习惯。从经验上俄国人知道日本人不像大清那么好脾气,因为俄国人几次要求日本人开国都被日本人拒绝了。所以辽东半岛落在了日本手里就意味着俄国人可能会要费很多口舌来说服这些不说俄语的黄猴子,很可能还要动用武力来吓唬他们。俄国人喜欢干脆,在得知春帆楼日清马关条约的内容仅仅六天以后,就联合德国法国公使造访外务省,向次官林董提出对马关条约中有关割让辽东半岛的异议。理由是:“日本对辽东半岛的领有不仅威胁到清国首都的安危,同时也使朝鲜的独立有名无实,对远东的永久和平产生了显著的障碍,因此俄国沙皇陛下政府劝告日本天皇陛下政府放弃对辽东半岛的领有”。

与此同时,俄国远东舰队进入了戒备状态,在中国的芝罘和日本的神户海面同时巡逻示威。

俄国人的算计很清楚,但德国人和法国人怎么也一起来凑热闹呢?在欧洲德国是刚刚统一的新兴国家,要想在和英国法国这些老牌殖民主义国家的竞争中分一杯羹只有和俄国人联合,而法国人决不会放任心目中最危险的敌人德国人和俄国人走到一起,无论如何都要插进来,起码能够知道这两个小流氓在打什么主意,所以这三个各怀鬼胎的国家居然也走到了一起。

这就是“三国干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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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5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伊藤博文对“三国干涉”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大东沟海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山本权兵卫就向他报告过俄德法三国最近在频繁接触的消息。外务省没看出名堂,而山本权兵卫预计到了这三个国家会在媾和谈判的时候对日本施加压力:“总理,日本现在没有和这三国对抗的实力,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只能忍。”

伊藤苦笑着说:“是啊,连你都这样说了,除了忍还能有什么办法?等待下次机会吧。”,伊藤当时就找来了外相陆奥宗光,对他说了“卧薪尝胆”四个字。现在,只不过是该来的真来了,日本人也没有吃惊。接受了三国调停,让大清又以三千万两白银的价格,把辽东半岛“赎”了回去。

加上本来就要付的战争赔款总共是两亿三千万两白银。不要以为大清真有那么多元宝,那也是由俄国人作保,由法国人提供的两亿五千万金卢布贷款。接着在1896年李鸿章去彼得堡参加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式的时候向李鸿章以50万金卢布贿赂的价格从李鸿章那儿换来了《中俄密约》,得到了西伯利亚铁路的北满穿越权,在1898年又租借了旅顺港和大连港,得到了南满铁路的敷设权。自此俄国远东舰队结束了冬天在日本佐世保港寄人篱下的日子,能风风光光地在不冻港瞪着远东了。

1900年7月俄国又乘义和团事件,出兵十来万,从伊尔库茨克,海兰泡,双城子,伯力,海参崴和旅顺分六路出兵东北,到10月份占领东北全境。必须指出这次军事行动和义和团之乱毫无关系,仅仅是俄国人从伊凡雷帝就开始了的东进政策的一次具体执行,但也是最后一次具体执行。

由于历史原因,在中国人眼里日本军队,特别是后来侵华战争时的日本陆军是一支极为残暴野蛮的军队。但其实即使是实行南京大屠杀的日本陆军见了俄国军队也必须将“残暴野蛮”的桂冠乖乖地交出去。纠缠历史并没有必要,但对于中国人来说,应该知道俄国人和俄国军队在残暴野蛮上超越了一切其余国家的军队。

俄国人的出兵满洲,给日本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并不仅仅是满洲紧邻朝鲜,而且因为俄国人的出兵,打乱了日本人的战略构想。

甲午战争以后,日本在朝鲜的存在被公认了。但是就连日本自己也没有把朝鲜当一回事,当时的朝鲜是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穷地方,穷到了什么地步?甲午战争前夕,朝鲜的一品大员出门坐的是独轮车,和中国东北地区回娘家的小媳妇属于一个级别。急功近利的日本人是不愿意经营也不善于经营这么个穷地方的,朝鲜对于日本来说所谓重要性就仅仅是体现在一条通向大陆的通道而已。纵观日本人在朝鲜五十年的殖民统治历史,除了在战争时期征收民夫,壮丁和慰安妇以外,能称得上“建设”二字的就是修路,公路,铁路什么都修,因为朝鲜是日本通向大陆的运兵通道,必须保证交通,其余的什么都不干,朝鲜半岛在日本统治的五十年里什么都没有得到发展。

日本的兴趣在哪儿呢?日本人,特别是日本海军的兴趣是在中国南方。因此在义和团事件和之后的八国联军出兵中,日本人虽然最卖力,出动了包括4900吨的巡洋舰笠置号在内的八艘军舰,常备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亲自率队在海面巡逻,掩护包括第五师团22,000人在内的八国联军在天津登陆,但整个来说八国联军中日本表现得非常低调,日本陆军在八国联军中也没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因为日本人还记得三国干涉的理由之一是“威胁到清国首都”,在这个各方利益犬牙交错的地方,还是夹起尾巴做人的好。要闹,咱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闹去。

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是福建厦门。

根据甲午战争以后签订的《中日通商航海条约》,清朝政府同意日本在厦门拥有租界。而从第一任台湾总督桦山资纪海军大将到第七任明石元二郎陆军大将全是军人,日本非常想通过领有台湾这个位置上的优势从厦门打开通向南中国大陆的大门。北边在闹“北清事变”(日本人对义和团事件的称呼),日本人就在厦门策划“南清事变”。

1900年8月24日深夜12点,厦门的日本人建的东本愿寺布教所发生火灾。日本政府反应异常迅速,立即召开了有首相山县有朋,外相青木周藏,陆相桂太郎,海相山本权兵卫和参谋总长大山岩参加的会议,讨论台湾总督儿玉源太郎提出的立即从基隆港派出巡洋舰“和泉”和“高千穗”,掩护以一个步兵大队为骨干的混成支队在厦门登陆,占领厦门炮台的方案。

除了外相以外没人反对这个方案,因为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知道海军已经有了一套占领厦门炮台的方案。因为山本权兵卫对驻防台湾的日本海军各舰长都下达过“在厦门海面停泊的安全位置以及在紧急时占领厦门炮台的可能性”的调查研究课题。

光外相反对没用,日本这就又准备在厦门开打了。

但日本人忘了一件事:厦门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英国人不会容许日本人在厦门得寸进尺。英美俄法四国紧急向厦门派遣军舰,并向日本政府提出强烈抗议。抗议什么?抗议日本人蓄意制造事端:东本愿寺事件是庙里的日本僧侣自己放得火,驻厦门的英国领事就是目击证人,这一下在只好在8月28日中止了台湾总督府的出兵计划。这件事使得日本在国际上非常狼狈,最后山县内阁不得不总辞职。

南边动不了,北边别人又在动了。日本的处境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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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6 08: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too 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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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和俄国人开仗是一直在准备的,甲午战争刚刚结束的1895年6月,西乡从道就把刚刚晋升为少将军务局长的山本权兵卫找了去:“大家都要和俄国打仗,打仗没有船不行,你先算算需要多少船”。山本在年底交出了《第11回海军扩张案》,也就是所谓“六六舰队方案”,六艘战列舰,六艘一等巡洋舰的方案,分两期进行。

山本认为,六六舰队是在和俄国同法国或德国两国其中之一结成的同盟开战的条件下所必须具备的最低条件,其中第一期的扩张目标是主要包括:
铁甲战列舰:四艘,各11,400吨排水量;
一等巡洋舰:四艘,各5,200吨排水量;
二等巡洋舰:两艘,各3,800吨排水量;
共计十九艘,87,800吨排水量,要求预算经费两亿日元,而1895年度日本国家预算只是9,160万日元。

甲午战争以后,日本从清朝得到了两亿三千万两白银的战争赔偿,包括利息一起折算成日元是大约三亿六千多万,这笔钱里天皇拿了两千万,大约6%,其余的就全部充作了军费,至于现在日本人没事就拿出来说道的什么八幡制铁所实际上在甲午赔款中分到的只有57万日元的“创立费”,0.2%左右,其余全成了军费,其中海军就用掉了一亿七千万日元,大约一半左右。

可这一亿七千万连六六舰队第一期工程的钱都不够,更不要说造完了船以后的海军运营经费了,所以虽然内阁同意了这个计划,但是议会还是砍了一大刀,只同意9,500万日元。战列舰只同意一艘,一等巡洋舰只同意两艘,算是把二等巡洋舰加了一艘,但把三等巡洋舰以下给全部砍没了。

海军当然不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全部六艘二等巡洋舰,六艘三等巡洋舰的整个耗资两亿两千万日元的十年计划给弄出来了交给国会,你们看着办。这边反正能耍赖就耍赖,实在不行就像西乡从道出的那个主意似的先斩后奏,剖肚子给你看。

国会已经不像甲午以前能够一口否决海军的预算要求时候那么狠了,狠不起来,到最后有天皇给他们撑腰。经过一场甲午战争,天皇也不像以前那样是个可有可无,知道的人也不太多的那么个玩意了,“军人天皇”的形象已经树立了起来,穿着军装的天皇“御影”挂得到处都是,从小孩子就开始天天背诵什么“教育敕語”,你说谁还能玩得过天皇?

就这样耍赖加扯皮,到了最后终于形成了这样这样一个阵势:
战列舰:敷岛,朝日,初濑,三笠;
一等巡洋舰:八云,吾妻,浅间,常磐,出云,磐手;
二等巡洋舰:笠置,千岁,高砂,新高,对马,音羽;
加上以前建造的没赶上甲午战争的富士和八岛,怎么着这个“六六舰队”也算凑出来了,山本权兵卫是不是能够安心了?

不能,虽然日本这几年有点长进,年间财政预算扩大到了两亿日元左右,但其中的一半左右是军事预算。甲午战争结束的1895年军费占的比例是32%,而1896年这个比例反而提高到了48%,1897年甚至超过了50%。日本的经济规模没有增长,增加的只是军费而已。

另一方面俄国的国家预算规模折算成日元是20亿日元以上,经济规模是日本的十倍。甲午战争以后日本在卧薪尝胆的口号下连年军事预算在国家预算的一半左右徘徊,就这样也就是陆军战斗兵力20万,海军战斗兵力26万四4千吨。而俄罗斯呢。步兵,骑兵,炮兵,工兵的合计是208万人,光在远东地区的陆军兵力就超过了20万,大炮544门,海军太平洋舰队也拥有7艘战列舰,总吨位达到19万2千吨。别的不说,就是1900年沙俄出兵东北以后宣布的太平洋舰队扩张的七年计划就是一个相当于两亿三千万日元的大预算。

从任何观点来计算,日本也没有一丁点赢的希望。

所以山本权兵卫在1903年6月的御前会议上认真地反对和俄国开仗。参加那次会议的除了总理桂太郎,外相小村寿太郎,陆相寺内正毅,海相山本权兵卫外,还有伊藤博文,山县有朋,大山严,松方正义(原大藏卿,第六代总理),井上馨(原外相)这五位元老。

因为和俄国开战实在太可怕。原来和大清开打,就是打败了,好脾气的大清也不会把日本怎么样,最多几年内不去朝鲜溜达就是了。和大清说几句好话,给李鸿章袁世凯一点孝敬,就这样在朝鲜呆着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要是败给了老毛子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决不是赔款能了事的。从俄国的历史就可以推出日俄战争如果日本人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有英国美国出面帮忙说情,日本不至于彻底亡国,但是北海道和东北地区肯定要全部划给俄国,日本海沿岸也保不住,运气好的话,挂太阳旗的地方还能剩下四分之一,但是那四分之三地方的日本人如果逃不出来就全部死路一条——在俄罗斯的远东地方见得到老毛子最恨的黄种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俄国人杀起亚洲人来是很能干的。

这个赌局的赌注实在太大,甚至大过了后来的太平洋战争,因为后来的对手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毕竟不像俄国人那么野蛮变态。

但是不打也躲不过去。俄罗斯在占领中国东北全境之外,就在向朝鲜步步紧逼,1896年在汉城的俄国领事馆收留了继闵妃被暗杀之后自身也正在被亲日本势力追杀的朝鲜高宗,把领事馆让给高宗做为了王宫。向朝鲜派出了军事和财政顾问,因为在俄国人看来朝鲜南岸的马山浦(现在的马山市)是比大连和旅顺更为良好的军港。经济上俄国人可能更重视满洲,但是在军事战略上俄国更加热衷的是朝鲜。

日俄之间,争夺的还是朝鲜。

怎么办,不打躲不过,打又全无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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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8: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上升的国家肯定有国运,所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就是这个意思。就在日本进退两难,估摸着怎么也躲不过这场大难的时候,天上落了个大元宝下来。

1901年开年的时候,刚刚从驻俄公使改任驻英公使的林董捎了一句话回来,一听这句话就有人骂开了:“林董是不是给俄国人逼成了八嘎?怎么满嘴胡说八道的?”

林董挨骂有挨骂的理由。首先他原来是跟着榎本武扬投降过来的幕府海军,投降后还不老实,给明治政府关了两年的。放出来以后说他原来是幕府派到英国学海军的,让他去海军效力,可他又不干,自说自话到神奈川县衙门去谋了个饭碗。当时的神奈川知事正好就是陆奥宗光,觉得这死硬分子英语不错,自己去中央衙门是把他顺便一起带去了东京。甲午战争以后林董是驻清国公使,俄国吃紧了就派到俄国去做公使,两年任期满了,转到英国,其实有点“在俄国受累了,到伦敦去休息一下吧”的意思在里面。

不是老革命,最多只是“起义军官”,出身不好还不完全是这次挨骂的理由,主要是这次林董捎回来的话让人听着新鲜:“请速检讨日英同盟的可能性”。

伊藤博文最气愤:“外务省人全死玩了?怎么派了个文盲去当英国公使?”,伊藤正为想不出对付俄国人的招数在抓狂呢,别说对付,连怎么妥协的招都想不出来。

伊藤的发火有道理,大英帝国(当时日本人叫“大不利颠帝国”)是什么国家,那是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人家奉行的是“两强标准主义”,就是说大英帝国的海军必须是比剩下两个海军大国的总和还要强,英国传统的国策就是“光荣的孤立”(Splendid Isolation)——太牛了,不好意思和你们这些地出溜一起混。你说现在林董说出要不要考虑和英国人结盟,你是谁啊,吃饭问题都还没有解决,连四千吨以上的军舰都造不出来的日本,人家凭什么要和你结盟?

但这世界上就会有这种“连财主家都没了余粮”的时候。“七大洋上日不落”的大英帝国,那几年正走背字,从1880年到1902年这二十年里,英国在南非和荷兰人后裔布尔人接连打了两次布尔战争,第一次战争英国人败了,第二次战争好容易才惨胜,但耗费国力太大,所以没了余粮。

这世界上莫名其妙的学问不少,其中有一门就是“地缘政治学”(GEOPOLITICS),还分成大陆系英美系什么的。反正根据盎格鲁萨克逊人的地政学概念,占据了“世界岛”中心位置的斯拉夫人国家俄罗斯就是天敌,怎么着都得把俄国人制服了。

制服俄国人的方法也很简单,把它封在那个世界岛里面就行了,出不来的敌人就不是什么可怕的敌人。所以从大英帝国一直到现在的美国,对付不管是沙俄帝国还是苏维埃帝国还是现在的俄罗斯的方法都是一个:不给你得到出海口的机会。

1885年发生的巨文岛事件就是一个极为典型的例子。

巨文岛是一个在朝鲜济州海峡的由三个小岛组成的小群岛,名字据说是北洋提督丁汝昌起的,因为丁汝昌在岛上发现这么个小岛居然儒生还不少——“巨文化”。但巨文岛的英文居然是“汉密尔顿港”(PORT HAMILTON),这是为了纪念在1845年下令英国军舰对该岛进行调查的英国海军部办公厅主任汉密尔顿。俄国人对这个小群岛挺有兴趣,在和日本交涉开国的时候到过那个岛,后来觉得修煤炭仓库太麻烦就不提了,发现美国人对这个小岛也有过兴趣,和韩国政府交涉以后没下文,美国人也就忘记了那事,但是1885年4月英国突然出动了三艘军舰占领了这个岛,在岛上修起了海军基地。

那年在阿富汗发生了潘德事件(Panjdeh Incident),俄阿国境发生了小规模冲突,但差点升级成英俄两国间的战争。事件最后是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了,但在冲突过程中为了防止北极熊从太平洋出逃,英国人才抢先占领济州海峡的战略要点,堵住俄国人。

朝鲜当时还是大清的属国,俄国人后来向李鸿章抗议,说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也出兵朝鲜。后来在李鸿章的斡旋下,随着阿富汗冲突的和平解决,英国人于1887年撤出了巨文岛。

英国和俄国,一直到现在的美国和俄国就是这么个关系。所以英国在甲午战争的一开始有意无意地有点偏袒大清的,这是因为英国需要一个国家帮他封住北极熊。现在大清指望不上了,而消耗巨大的英国国力使得20年以后的英国已经无法自己出手去直接面对俄国人了。所以对于俄国人在远东地区要突破封锁的举动,英国人需要日本人帮他一把。

这就是“日英同盟”的背景。

山县有朋和桂太郎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却看出了这种可能性。在林董上任之前就交给了他这个任务,而有名的政治家伊藤博文却没有估计到这种可能性,说明没有什么人是永远正确的。

英国人能向日本人提供什么?能提供军舰,当然要收钱;没钱没关系,大英帝国可以借;但不是国家贷款,你们可以在伦敦通过发行公债的方法筹集资金。姜太公钓鱼援者上钩,只要有人肯出钱,还得出还不出的风险与国王陛下无关。到现在盎格鲁萨克逊人不还是这样诳钱的吗?那个什么次贷危机,到底是金融危机还是金融诈骗也说不清楚。

反正日本人胆气壮了,1902年1月30日正式缔结日英同盟的时候,日本举国进行了提灯游行,用大文豪夏目漱石的话来说就是:“穷孩子突然过继给了一个大财主”。

反过来说俄国人有点沉不住气了,2月12日俄国外交大臣拉姆斯多夫召见日本公使栗野慎一郎,莫名其妙地帮栗野讲解俄法协定的内容,听得栗野直想笑,这简直是“你有蛤蟆镜,我有香港脚”嘛。

拉姆斯多夫和栗野废话完了立马就去找大清商谈从中国东北撤军的事去了。最后定下来10月8日以前撤退辽河以西的全部俄军,剩余奉天,吉林两省俄军在1903年4月8日以前,黑龙江省俄军在1903年10月8日全部撤回。

后来辽河以西的俄军确实是按计划撤退了。撤完了俄国人也从日英同盟的冲击中冷静了下来,又想起来老祖宗阿穆尔斯基伯爵穆拉维约夫的名言“决不能在俄国国旗升起过的地方降下这面旗帜”了,不干,反悔了。向大清提出了包括有关蒙古问题的七条,想刁难大清。

说实话,当时的大清和死人相比也就多一口气而已,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只是英美日三国联合提出抗议,敦促俄国早日履行撤并诺言。

可能是俄国人仔细想了想,觉得什么日英同盟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首先英国人不会亲自上阵来和俄国人打,因为同盟条约里面写的很清楚:若签约国只和一个国家发生战争,则另一签约国保持中立,同时阻止第三方参加战争,若签约国同时和两个国家发生战争,另一签约国才由参加战争的义务。这本来是英国人的老奸巨滑,想让日本帮忙封住俄国人,自己又不愿意赤膊上场,结果给俄国人看出来了。

英国人不上场,俄国人怎么会害怕日本人呢?回想起当初怎么就急急忙忙答应了从满洲撤军,俄国人很为自己的失态而惭愧,发誓再也不能往三色旗上抹黑了。撤个什么军,老爷要进兵了,1904年俄罗斯突然向朝鲜通告,他要行使在1898年从高宗国王那儿得到的在朝鲜的森林采伐权了。同时俄军开始向朝鲜移动,5月上旬占领了鸭绿江口的龙岩浦。

俄国人认为那时是开战的最好时机,因为英国人没有从布尔战争中恢复过来,只要半心半意地对付一个矮个子黄种人的小国日本就能够拿下朝鲜,巩固满洲,过几年英国人喘过气来了,这些地方也已经成了俄罗斯的“固有领土”了,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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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0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参谋本部得出的结论也是“现在是最好的开展时期”。和俄国人那种除了种族偏见没有内容的结论不同,参谋本部的理由是:

1.               俄国周围有土耳其,芬兰,德国和英国这些“不稳定国家因素”,无法在远东试用其全部兵力。
2.               俄军训练程度很低,远东俄军的编制就有问题,而且从来没有进行过演习。
3.               西伯利亚铁路尚未全部完成,而且还是单线,贝加尔湖还只能使用船舶进行运输。
4.               韩国,满洲的交通极为不便,对大兵团作战不利。
5.               海军分为波罗的海舰队和远东舰队,而且远东舰队分驻旅顺和海参崴,能够各个击破。
6.               俄军无法在满洲朝鲜取得给养,只能依靠后方运送,这样兵员运输和给养运输就会产生竞争关系,起码俄军无法进入朝鲜。
7.               俄国内忧外患,从尼古拉一世时代开始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同盟就活动猖獗,无法举国一致。
8.               韩国只能支持日本。

和后来的参本不同,当时的参本还是很认真地在分析形势,得出的结论也全部在后来在战争的进程被验证为正确。

而俄国人呢?

战争的主角是军人,军人能否冷静客观地观察对手,对对手做出评价,基本上就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能够在现场观察对手的军人,不用说是驻对手国的武官。驻日本的俄国武官对日本陆海军的评价是怎样的呢?

从1900年开始驻日本的俄国陆军武官万诺夫斯基在他发回国内的报告中是这样评价日本陆军的:“日本陆军还在乳儿期,按照欧洲最弱国家的陆军标准来衡量日本的话,仅仅达到道德上的标准就起码还需要100年。”

这位俄国陆军武官不从日本陆军的装备和作战能力来评价日本陆军,而是选取了一个极为抽象的“军队道德标准”,军队的道德标准基本上主要包括军人对国家的忠诚心以及诸如对上官及其组织之类的军队内部的统帅能力。这位武官居然注意不到在日本陆军中几乎可以称为过剩的这种服从和忠诚心,其观察能力到底怎样也就不需要说了,可悲的是这份《万诺夫斯基报告》成为了俄国军方分析日本陆军的基础。

1903年4月,在神户举行了“海军大观舰式”,前来参观的外国军舰中有一艘俄国巡洋舰“阿斯科尔特号”,舰长戈兰玛契科夫上校在观舰式以后对俄国公使罗曼·罗森说:“日本海军依靠向外国购买军舰总算凑齐了物质装备,但是根本还没有具备我们所有的海军精神,即使在军舰的操纵,舰队运用方面的水平也还是非常幼稚。”

可是同时在场的英国海军武官的评论则是:“能和日本海军在军舰操纵和舰队运用方面并肩的就只有英国海军”。

被誉为是俄国最优秀的将军的俄国陆军大臣阿列克塞·库罗帕特金大将在1903年访问日本以后也下了这样的结论:“一个俄国兵可以对付三个日本兵,而我们只需要14天的时间就能够在满洲集结40万大军,这已经是击败日本陆军所需数量的三倍了。所以说将来要发生的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军事散步更为合适”。

其实,除了对日本兵的战斗力的估价有点不对之外,这位俄国陆军大臣并没有什么很有负盛名的举动。首先他的战略思想就很俄国化,虽然他认为一个俄国士兵能够对付三个日本士兵,但他还是计划采用三倍于日本陆军的兵力,虽然他认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只是一次“军事散步”,可他并没有准备进攻,而是准备退却退却再退却,一直退却到哈尔滨,在日本陆军不可能维持其补给线之时之地再和日军决战。

听起来不太酷,但这是很俄罗斯的战略,俄罗斯人思维的结晶。好的战略肯定是简单的战略,外行也能一听就明白的战略,凡是很复杂,很高深,不是专门家就听不懂的战略肯定只能导致失败,这是被世界战争的历史所无数次地证明了的。而且适合于一个民族的战略在根本上就只有一种,以前的拿破仑,以后的希特勒无不在这个俄罗斯战略面前丢盔弃甲,而要是标新立异地追求所谓创意,很可能是适得其反。

应该说这个计划是完美无缺的,如果以后的俄国军队能按照这个计划作战,日本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要阻止北极熊南下,只有大英帝国亲自出手,第一次世界大战会不会提前十年爆发不知道,但日本肯定是完了。

那为什么俄国人失败了呢?答案从库罗帕特金将军去远东俄军总司令赴任之前向维特伯爵辞行时发生的对话中就可以知道了。

维特伯爵说:“将军的计划肯定能够成功,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库罗帕特金不解地问。

“将军到了满洲以后,立即逮捕阿列克塞耶夫将军,将他押送回彼得堡,否则你的计划将无法执行”。

“感谢伯爵的建议,但这是不可能的,陛下最信任的将军就是阿列克塞耶夫,而且他是我的上官。”

阿里克塞耶夫中将是旅顺的俄国远东总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宠臣。维特伯爵对这位的评论是:“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么一个白痴统帅了几十万士兵,那些士兵太可怜了。”这位沙俄帝国的远东总督居然不会骑马,每年检阅的时候都是徒步行走,因为据说他是海军中将。可是海军中将有从来不上船,据说有晕船的老毛病。

这样天照大神除了日英同盟之外,还给了日本人一件叫做阿列克塞耶夫中将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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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再出老千,确保制海权


这些情况海军的老板山本权兵卫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在整个日俄战争期间山本没有发表过一句“豪言壮语”,因此也被国会和传媒攻击为“失败主义者”。这种现象很常见,当一支军队的机能仅仅为侵略或者向外扩张的时候,任何只要不是公开鼓吹侵略扩张的言论肯定会被划到“卖国贼”一类去。

但山本权兵卫没打算卖什么,这支海军的组织和配备就是他整理起来的,他干吗要卖啊,他所想的就只是怎么让这个组织和配备发挥作用去打败俄国。但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参谋总长大山岩对参谋次长儿玉源太郎的再三嘱咐他都听到了:“儿玉桑,再说一遍,决不能打成持久战,日本拖不起。”

日本拖不起,日本就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俄国人清醒过来以前就打败俄国人。但是如何做到?光20万人的陆军如何在俄国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以前就登陆进入作战位置就几乎不可能。日本当时横穿本州的铁路是已经有了,但是运送能力每天只有十四趟,能够征用来运兵的全国所有商船也就只有60万吨,更何况停泊在旅顺和海参崴的俄国远东舰队决不会让日军简单登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打掉俄国远东舰队,确保制海权。

山本权兵卫是个官僚,但不像后来陆军的东条英机那样只是个事务官僚。长期在海军中央工作的经验让山本习惯了遇事先从组织上考虑解决方法,和甲午战争一样,日本海军这次又要临阵换将了,起用已经准备让其退休了的舞鹤镇守府司令长官东乡平八郎担任联合舰队司令。如果上次甲午战争临阵换将还能说出个一三五条的话,这次的换将则没有任何说的出口的军事上的理由。当时的常备舰队司令长官是和山本权兵卫海兵同期的萨摩老乡日高壮之丞,只不过日高是“壮年组”的,比山本大了五岁。两人在学校时的成绩孰高孰低现在没人知道,反正既然权兵卫以顽劣出名,很可能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建校初期的海兵和海军还没有像后来那么重视在校学习成绩,也没有什么“吊床号”(指在海军兵学校时的成绩名次)那么一说。顺便说一句,实际上这个吊床号的推行还是山本权兵卫,身为萨摩人的山本权兵卫认识到了任人唯亲的弊害,所以就用吊床号这种方法来任人唯贤,从而解消了萨摩出身独霸海军的现象。

山本权兵卫不用日高并不是因为怀疑日高的能力,而是害怕日高的能力。和沙俄开战,是一场比甲午战争大得多的赌博。所以日本举国必须上下齐心合力干,政军统一,陆海统一,上下统一,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而日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和海军省以及军令部绝对保持一致,所以山本挑选了让所有人都跌眼镜的东乡平八郎中将。东乡是个小矮个,说话有气无力,走路只看自己脚尖,怎么看怎么不像军人,更别说将军了。但山本就是看中了东乡平八郎的沉默寡言和听话。而当明治天皇都不解地问起来为什么把东乡换了日高时,山本权兵卫的回答居然是:“东乡运气好”——既然是在赌博,找个赌运更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其实要是去仔细看东乡年谱,实在看不出在日俄战争之前东乡有过什么好运气的事情,非要说有那就是在甲午战争之前就要被炒鱿鱼的时候突然被人想起来了出身地而已。

日本向俄国递交断交外交照会是1904年2月4日,正式向俄国宣战是2月10日,俄国向日本选战是前一天的2月9日,但战争已经在8日分别在朝鲜的仁川和中国的旅顺打响了,和甲午战争一样,联合舰队发动了偷袭,原因则很能理解:不出老千这场博没法赌。

2月6日上午9点,联合舰队从佐世保基地开始起锚出发。顺序是首先以千岁号巡洋舰为旗舰的第三战队,千岁,高砂,笠置,吉野;然后是从第一到第五的五个驱逐舰队;第九,第十四两个鱼雷艇队;再是上村彦之丞指挥的第二战队,旗舰是出云,然后是吾妻,八云,常磐,磐手;最后才是联合舰队的核心第一战队的出发,旗舰三笠,后接着朝日,富士,八岛,敷岛,初濑这几艘日本全国从裤腰带上勒出来的战列舰。

最后剩下来的是由巡洋舰浅间带领的浪速,高千穗,明石,新高这几艘军舰护卫四个大队两千来人的陆军在仁川登陆。司令长官是瓜生外吉少将,这个战队被人称瓜生战队。瓜生分队的另一个任务是去救援一个还在仁川的倒霉蛋千代田的。千代田是甲午战争时期留下来的2450吨排水量的老舰,这次在仁川据说是用来随时准备撤侨。但其实真正任务是吸引俄国军舰,分散俄国人的力量,果然两艘俄国军舰就在任川监视着千代田,一艘是6500吨的巡洋舰瓦良格号,一艘是1213吨的炮舰高丽人号。

谁都能想得出来千代田在俄国人边上的那个害怕劲,乘着半夜风高夜黑没人看见偷偷地把炮衣和鱼雷发射管的蒙布打开了,但第二天天一亮就被俄国人看见了,俄国人立即会同在场的英国法国德国军舰一起提出交涉,说在中立国港口这么干是违反国际法的,千代田只好再把炮衣穿回去,蒙布盖好。其实千代田没有必要害怕,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确实给远东总督阿列克塞耶夫下达过“在朝鲜西海岸如果发现日本军舰北上,可以不必等待对方先开火,直接使用武力”的命令,但阿列克塞耶夫怎么看都看不出有这么做的必要。仗本来就是他阿列克塞耶夫老爷要打的,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和日本猴子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有日本猴子发了疯来进攻沙皇陛下的军队这种可能性吧,在阿列克塞耶夫看来,日本人在三年内无法完成战争准备,在这三年里是由他阿列克塞耶夫说了算,所以沙皇的命令根本就没有往下传。

其实不止阿列克塞耶夫,俄国驻日本公使罗森算外交家了吧,在接受日本外相小村寿太郎交给他的断交外交照会时居然还问出了:“这不是意味着战争吧?”这么天真烂漫的问题,本来嘛,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就是这么说的:“俄国和日本之间不会发生战争,因为我现在不想打仗”。从沙皇到总督再到公使,所有的俄国人认为只要俄国人不动手就不会有战争,怎么可能会有疯子来打俄国人呢?
奇怪的是俄国人的这种妄自尊大似乎是代代相传的,四十年后,斯大林也被希特勒一板砖给拍的金星乱冒。

但这些怪事千代田怎么知道。千代田可是接到了军令部的电报说已经开打了,让它坚持到以浅间为首的瓜生战队来,可天知道瓜生战队什么时候来。既然已经开了战,边上这两艘老毛子舰可随时可能翻脸,于是乘着天黑,千代田在英国军舰的帮助下偷偷地就溜走了。这边的瓦格良和高丽人还在偷笑:黄皮猴子胆子就是小,还没怎么呢,就吓跑了。再一看不对,那黄皮猴子怎么又回来了,还带了一群猴子回来,这怎么回事?高丽人一看形势不对,想去旅顺报告,就想出仁川港。当时千代田正在进港,全体水兵还居然在甲板上一起向高丽人号敬起礼来了,高丽人也赶快整队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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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这个时候,1904年2月8日下午4:40分,位于高丽人右舷的日本第九鱼雷艇队所属的“雁号”突然冲到离高丽人号只有300米的位置,对高丽人号发射了一枚鱼雷。高丽人号好不容易左舵躲过了,另一艘“鸽号”又来了一枚,但没有命中。同时浅间对高丽人号开了两炮。吓得高丽人赶快又倒回了港内。

那边浅间大模大样地掩护两艘商船连夜卸下了兵员装备以后,第二天一早就挂起了战斗旗直接奔瓦格良来了。放下小舢板派人上瓦格良传话:“这里人太多,咱出去练去”,同时用灯光手旗信号通知所有在场外国军舰商船:“要和俄国人开练喽”。

瓦格良等两舰瘟头瘟脑地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被瓜生战队逼得出了仁川港。海军战斗基本上吨位和炮火就决定了一切,而且人家还是有备而来,瓦格良和高丽人在拥有六艘巡洋舰(浪速,高千穗,明石,新高和浅间加上千代田),八艘鱼雷艇的瓜生战队面前就是白给,一轮炮战下来,这两艘俄国军舰就打的搁浅不能动单了。

2月6日从佐世保基地出发的联合舰队主力到达旅顺以东44海里的圆岛附近海面准备对旅顺口发动突袭时,已经是8日下午5点时分了。因为海参崴已经冻上了,俄国远东舰队的19万吨军舰全部挤在了旅顺,当然也没有做任何战争准备。

联合舰队的这次突击是准备用驱逐舰队冲进旅顺口去采用鱼雷攻击的方法,打俄国人一个措手不及。方案是联合舰队先任参谋秋山真之中佐做成的,这时秋山正和东乡司令长官,岛村速雄参谋长一起站在三笠号的舰桥上送驱逐舰队出发。

眼看着驱逐舰队走远了,秋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没事了,我去睡一觉”,说这就自说自话地会了舱房。这边岛村参谋对几个皱着眉头的军官说:“别嘀嘀咕咕,长官还没说话呢,人家是天才,知道吗?”

秋山真之一直被奉为日本海军中第一的作战天才,后来筑地的海军大学校兵棋推演室的门口就是秋山真之的半身铜像,成天瞪着眼睛看着他那些废物学生怎么把这支海军给一步步送到了海底。

秋山真之出身于四国松山藩的一个破落武士之家,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是邻里有名的捣蛋鬼。小儿子未免受些宠,他母亲对他是毫无办法,成天到处为了真之的恶作剧到处赔礼道歉。但秋山怕他哥,别看他成天吊儿郎当,但就是后来做了中将见了他哥,只要他哥不发话他还是不敢坐下。原来真之是想做个诗人,进了东京的大学预备门,就是后来的东京帝国大学,现在的东京大学,他哥一句话,真之乖乖地退学改上海军兵学校。

他哥哥秋山好古现在也在战场上,是第一骑兵旅团的少将旅团长,正带着几乎是刚学会骑马的日本骑兵,到处找碴要砍什么哥萨克骑兵。

家境极为贫寒的秋山好古小时放下“藩士子弟”的破架子,帮人家澡堂子烧开水一天挣一个铜板来补贴家用,一边借着灶里的火光苦读四书五经,梦想出人头地。维新开始以后好古考上了速成师范,在大阪当上了小学教师。正当好古准备再接再厉考个校长当的的时候,倒幕的时候站错了队,跑到在幕府一边,现在背个“贼藩”的恶名受人欺压的乡党联名前来相劝,要求好古去东京报考陆军士官学校,出来当军官出人头地帮松山藩翻身。

好古没有辜负乡党的期望,考上了陆军士官学校,还是陆军大学校的首期毕业生,毕业以后又是乡党们凑钱帮他自费去法国留学学骑兵,这不,好古正气哼哼地要在满洲让牛皮烘烘的什么哥萨克骑兵成为历史名词吗?

好古是松山藩的骄傲,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真之如何顽劣不堪,见到这么一位哥哥,他还有什么话说?实际上除了进入军队的年限比哥哥短,军衔上真之比不了好古,其他方面真之也不比好古差。海兵毕业以后,秋山真之去美国留学,是当时担任安那波利斯海军学院校长的马汉上校的嫡亲弟子,深得马汉赏识。1898年海军大学校的校长坂本俊笃少将正好在美国出差,见到真之让他赶紧回去上海大,说没有那个文凭以后怎么混啊,可被真之一句话给问傻了:“回去没问题,但是谁来教我呢?”,将军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是海军界泰斗马汉的弟子,赶紧着就让他回来当海大战略学教官。这次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东乡上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权兵卫给东乡的第一个建议就是用岛村速雄和秋山真之来当他的参谋长和先任参谋。

这个作战方案就是秋山真之制定的。根据俄国陆军的战略思路,兵力在没有倍于敌军以前绝不和敌军战略决战,俄罗斯是个大陆国家,海军的思路肯定遵从陆军的想法,现在远东舰队的吨位火力和联合舰队不相上下,所以问题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而是基本上可以肯定俄国远东舰队将会龟缩在旅顺港里不出来决战,等待从国内来的援军再对联合舰队形成保卫之势,以求一举全歼。
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秋山真之制定的方案是首先像甲午战争夜袭威海卫那样用驱逐舰夜袭旅顺口,如果不成的话采用他在美西战争当观战武官时从美国海军那儿学来的“堵塞战术”,就是用沉船把旅顺港口堵塞起来,使远东舰队出不出来。

可是,夜袭进行的很不顺利。倒不是俄国人有了戒备,相反俄国人毫无戒备,那天正好是俄国的玛丽亚命名节,是每个叫玛丽亚的女人的节日。不巧的是,玛丽亚是一个很普通的俄国女人名字,更不巧的是,阿列克塞耶夫的太太恰好也叫玛丽亚。于是总督开了一个盛大的舞会,但凡旅顺城里有头有脸的全到了,因为总督的舞会上有丰富的女人和伏特加,而俄国人的世界是只需要女人和伏特加的。

顺便说一下,到反舰导弹发明以前,鱼雷始终是击沉军舰的几乎唯一武器。可能有人以为战列舰始终是海军的终极武器。其实不是这样,从19世纪的鱼雷艇到20世纪初的潜水艇都在不同的时候挑战过战列舰的地位,战列舰真正站稳了自己的位置还是在日俄战争之后,但是战列舰的寿命很短,太平洋战争一开始航空母舰就令人信服地证明了自己是战列舰的克星以后战列舰就开始退出了历史舞台。

所以秋山真之想出用驱逐舰来对付战列舰也是十分自然。当时的驱逐舰很可怜的,一般就只有两三百吨,只有两颗鱼雷,打完了就得赶紧开溜。第一,二,三这三支驱逐舰队的12艘驱逐舰就是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熄灭了所有灯火按照平时里演练过多次的进路鱼贯向旅顺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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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直都很顺利,但在要进港时被两艘俄国巡逻驱逐舰发现了。领头的驱逐舰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一下慌了,把速度减了下来,一减速又差点和后头紧跟的驱逐舰相撞,回头是回不了了,只能这样拼命向前,但是由于速度发生混乱,除了领头舰只以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于是只能各自为战,找个大点的黑影,赶快把鱼雷扔了就跑。

其实驱逐舰们没有任何必要这么慌慌张张,阿列克塞耶夫总督发了一条很奇怪的命令,发现敌人以后不要开火,首先要直接报告总督本人。理由没人知道,可能总督本人也不知道。所以那两条巡逻驱逐发现日本驱逐舰以后就忠实地执行命令,赶紧着往回跑去报告总督大人,这样整个旅顺港里面其实除了那两艘驱逐舰上的俄国人和日本人以外没人知道日本人已经混进来了。

午夜12:30左右,总督府的舞会正进行到了高潮,突然两声巨响,很煞风景地打断了香醺醺的音乐。身穿着海军上将礼服的总督大人很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以后用尽可能威严的声调问道:“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手下人报告回来的消息是“是旗舰列特维尊号在进行夜间射击训练”,阿列克塞耶夫笑了:“为皇帝陛下勤劳的勇士们干杯,可是那些日本人就算在大白天也无法把军舰的舵扶得笔直的,我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还是猴子,哈哈”。

这时几声更大的爆炸声传了过来,总督府的地板都好像在摇晃,接着警报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这不是俄国人的射击训练,这是那些猴子们歪歪斜斜地扶着舵轮来袭击了。

军官们顿时作鸟兽散,俄国军队,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的训练都还不是完全扯淡,除了沙皇宠爱的几个最高级军官以外,别的军官起码知道自己的岗位在哪。旅顺街上到处都是军人们在冲向自己的岗位,总督府的大厅里只剩下了浑身颤抖的女人们,还有那正做在努力思维状想弄清楚猴子们为什么能扶正舵轮了的总督阿列克塞耶夫海军“大将”。

但是日本驱逐舰队表现很差。总共发射了18枚鱼雷,到天亮一仔细清点,俄国军舰一艘没击沉,就两艘战列舰,一艘巡洋舰重伤,所谓重伤也就只要两个月左右的修理就能恢复作战能力——驱逐舰奇袭作战完全失败。

得到战果报告以后,熹怒从不形于色的东乡也罕见地发火了:“上”,带着联合舰队就朝旅顺口冲了过去。可是天已大亮,视界良好,当时旅顺要塞司令官斯特塞尔中将是一个工程爱好者,在修工事方面绝对勤勤恳恳,当然俄国人本来就不是搞豆腐渣工程的民族,俄国产品的性能可能有疑问,但质量是不容怀疑的。斯特塞尔中将就用20万吨混凝土把旅顺给整个地修成了一个混凝土堡垒。岸上岸防炮台层层密布,冲着联合舰队就打过来了。再厉害的舰炮也打不过岸防炮这是铁则,无论是口径还是射程。岸防炮除了不能挪动,就只有它打军舰,没有军舰打它的,这边岸上的炮台几个齐射,富士号中了两弹,炮术长没了;敷岛号倒只中了一弹,但航海长受伤;初濑号的航海长干脆就去见了天照大神。连旗舰三笠号的主桅杆顶部都打没了,参谋们多人受伤,东乡只好赶快带着队伍跳出岸防炮射程之外。

打不过就只能采取秋山真之的第二套作战方案的堵塞战术了。2月24日堵了一次,没堵成功,3月27日又堵了第二次,还是失败。5月2日本来还想堵第三次的,结果岸炮火力实在太猛,无法靠近而只好作罢。说起来旅顺港口窄,只有273米宽,而且其中可供巨舰通行的就只有91米,但真要去堵了就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加上岸上炮火也实在太猛,堵了三次,还是没堵起来。沉下去的船都偏离了中心线,虽然这些沉船对舰只进出有点不便,但是俄国远东舰队真要出来,在岸炮的掩护下排个阵势不会有任何问题。旅顺港是没堵起来,还堵出了日本海军第一位军神,秋山真之的海兵两期前辈,原来驻俄国海军武官少佐广濑武夫。

这种开销太大了,堵塞作战不得不取消。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年以前的甲午战争,对手的舰队就是在港口里不出来。但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龟缩在威海卫的北洋舰队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和意志,也无策可施,对日本军不构成威胁,而这次的俄国舰队仅仅是在等待援兵,不在俄国援兵到来之前消灭了俄国远东舰队,这场日俄战争的结果就是白痴都知道的结果。和甲午一样,也只能指望陆军了。

陆军的进展不错,从一开始参本的作战方案就是6个师团编成两个军,第一军在朝鲜登陆,第二军在辽东半岛登陆,形成夹击之势,逼迫俄军在辽阳一带决战,从而结束战争。由于俄国远东舰队从一开始就采取了老虎不出洞的舰队保全战略,舰队是保全下来了,但制海权也就拱手让给了日本人。联合舰队出了天天围在旅顺口找机会之外,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什么护航掩护陆军登陆的问题。

对这个“掩护陆军登陆”再多说几句,这就是个保护运载陆军的船只不受俄国海军袭击的问题,并没有配合陆军对海岸目标进行攻击的问题。在20世纪初期的时候,只有“登陆作战”,没有“反登陆作战”的。

宋襄公的泓水之战很被人笑话,可是不可思议的事实却是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为止,世界各国的陆军似乎都是由宋襄公指挥的,没有“把登陆的敌军消灭在滩头阵地上”的概念。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抗登陆作战应该是1914年底在土耳其加里波利半岛奥斯曼帝国抗击英法联军登陆的加里波利之战,也叫达达尼尔战役。凯末尔上校因此役而出名,而丘吉尔则因为此战失利而长期被人遗忘,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才由被人回忆了起来。

在此以前,登陆是没人管的。所以在朝鲜登陆的第一军就没有遇到抵抗,沿路的俄国军队都撤到鸭绿江右岸去了,就只剩下一些骑兵斥候在侦查。第一军就一路直插鸭绿江,遇上的第一个障碍居然是如何渡江的问题,陆大的祖师爷,德国的梅克尔少校教给他们的架桥技术总算在18年以后派上了用场。第一军到达鸭绿江边已经是四月份了,朝鲜的四月份还是寒气袭人呢,可是日本工兵只花了五小时就在鸭绿江上架起了浮桥,在场的外国观战武官都看傻了,说见过用蛮的军队,但没有见过这么用蛮的军队。架桥拉测量绳的时候日本工兵居然是游过江去的。第一军司令官黑木为桢大将说,原来估计肯定要血战两三次才能过江,谁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过来了。为了准备预计中的血战,第一军配备了足够的重炮和炮弹,总共四万人对付对面的两万俄军,纵观日军(当时叫“国军”,还不叫“皇军”,“皇军”这个称呼是后来甲级战犯荒木贞夫发明的)历史,这么阔气的人员装备还就只有这么一次。过了鸭绿江当天就开始攻打九连城,黑木动用了20门当时极为少见的120毫米重炮,对九连城进行了无限制轰击,愣是把俄国军队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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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6 09:1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军联合舰队和陆军进展的顺利,加上观战武官,战地记者添油加醋地那么一说,原来认为日本人连0%的机会都没有的欧洲人立即改变了态度。日本人这次赌博是赌出了格的,他们连赌本都没有。所有战费都是采用在英国发行战争债券的方式来筹集。也难怪,连年高达50%左右的军事预算,这个又小又穷的日本如何可能还拿得出战费呢?但是一开始日本的战争债券却无人问津——谁也不会去投资一个肯定战败的国家。据说在整个欧洲预计日本会胜利的就只有梅克尔一个人,很可能梅克尔的预言也只是出于维护其自尊心而不是基于什么认真的根据。但战争开始以后俄国人的表现令人沮丧,而日本人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日本战争债券立即变得强手畅销起来——快投资,迟了就没有机会了。

奥保巩大将率领的第二军总共有东京的第一师团,名古屋的第三师团,大阪的第四师团再加上野炮第一旅团,骑兵第一旅团等,由于人太多,而日本当时的海运能力实在有限,全国加起来也就60万吨多一点,因此虽然在海上可以自由往来,但全部登陆过程还是花了四十多天。登陆完毕以后第一军立即直奔大连以求孤立旅顺。

一开始在旅顺和大连之间的战略要地金州南山处于完全无防守的状态,手下人向阿列克塞耶夫总督提出要在南山修筑防御工事以确保大连和旅顺之间不致被切断,但被总督大人嗤之以鼻:“防谁?访日本人?应该他防我才对,再说,没有钱”,就这样搁了下来,这时第二军开始登陆了,总督大人又想起了那个建议,找来了当初提建议的人:“你去修南山和金州的工事,要修好了,花多少钱本总督全有”。

就这样在日本第二军登陆的四十天里,土木建筑行家的俄国人愣是在南山和金州修起了极为完善的防御工事。

第二军可就倒了霉了,日本陆军从一开始就是精神第一,严重轻视武器装备,这下总算见识了俄国人的野炮和重机枪,赶紧地就向大本营要求增援重炮,但大本营的回答及其爽快:“没有”,现时上哪儿去找重炮,自个看着办吧。结果在俄国人的野炮和机枪的交叉火力下,死伤惨重。当3000人的阵亡数字上报到参谋本部的时候,参本特地派人来打听是不是错了一个零,怎么可能打个南山损失了几乎一个联队?数字没有错,奥保其实打不下去了,想把部队撤下去休整休整再打。奥保巩行伍出身,没有什么文化,连报告都不太会写,所以这次的数字引起了大本营的怀疑。每次打完了仗都是上边来人问有谁立了功要升官,奥保总是大嘴一咧,什么田中田边上田中田打得不错,该赏个什么样的顶戴花翎什么的,还挺公平。所以日本陆军中有句话是“有奥保在就放心了”,现在连奥保都打不下去了,可见南山之战的惨烈。

但第四师团长小川又次中将坚持要打下去,提出最后赌一下,把全军最后所有的炮弹都拿到俄军最弱的左翼,再拼一下试试看。海军也出动军舰沿金州湾而上,用舰炮支援陆军,在付出鸟海号舰长战死的代价以后,终于在日军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俄国人的左翼阵地垮了,这一下兵败如流水,整个南山金州阵地易主,旅顺港被彻底包围了。好在在这边南山金州的阵地还在修建的时候,阿列克塞耶夫把他放在大连的财产以及大连城里所有的伏特加全部搬到了旅顺,所以不管大连后来怎么样,反正总督大人没有什么个人损失。

这位小川是由来太平洋战争日本战败时自杀的杉山元元帅陆军大将的老丈人。山县有朋创办陆军大学校的时候小川大佐是首任干事,他只要有空就肯定和儿玉源太郎一起去听课,特别是梅克尔少校的课程。梅克尔说过他在日本最好的学生不是那个首席的东条英机他爹东条英教,而是小川又次和儿玉源太郎。因为这两位成天和梅克尔争论,一次在运动战时山炮和野炮孰优孰劣的问题上小川和梅克尔争了起来,山炮派的小川对着梅克尔就嚷上了:“您是先生,我是学生,但我不能接受野炮比山炮强的观点,不相信您回德国去带一个全部野炮的联队,我带一个山炮联队咱们比划比划怎么样?”,把梅克尔气得晕了过去。日本陆军喜欢山炮的传统就是来自这位。

其实这个日军第二军的兴风作浪就是阿列克塞耶夫自己闹出来的。当初日军在朝鲜辽东两处登陆之时,阿列克塞耶夫就气哼哼地要去打在朝鲜登陆的第一军,理由是他们居然敢危害皇帝陛下的军人,不给他们点颜色不行。可是库罗帕特金不同意,说总督制是海军,这是海军的观点,从陆军的观点来看朝鲜那边问题不大,路太难走,一时半会过不来,当前应该集中力量先打在辽东半岛登陆的第二军。在他们登陆时就把他们消灭在滩头上。可是阿列克塞耶夫总督不干:本官官职比你大,皇疼国爱比你多,凭什么听你的?争吵不出结果以后,就来了个折衷方案:各领半彪人马,库罗帕特金去打第一军,总督大人来对付眼前的第二军。这才同时减轻了本来应该对第二军的压力,把旅顺给包围起来了。交给了后来的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去打,自己干着上辽阳去和黑木一起打库罗帕特金去了。

攻克旅顺就交给了乃木希典,据说是因为在甲午战争时也是他攻克的旅顺,可能地形熟。秋山真之更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乃木身上,再不赶快打下来,波罗的海舰队就要来了,到时候两边一夹击,如何是好?别说将来了,现在的问题就很严重,俄国远东舰队新来了一个司令官马卡洛夫中将,换下了斯塔克中将,就很让真之抓狂。

马卡洛夫在俄国海军里不说是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不是贵族出身,而是一个海员出身的平民。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是一介武夫,他是一个国际知名的海军海战理论家,著作里面不仅是海军和海战,还包括了海洋学,造船学,土木工程等五花八门的学问。秋山真之自己就把马卡洛夫作为偶像,成天在拜读马卡洛夫的著作,你说这么一位到了旅顺上任,想钻他的空子就几乎不可能了。

马卡洛夫上任后,果然俄国远东舰队精神面貌变了,不说是“焕然一新”也是不那么沮丧了。马卡洛夫把为什么要避战的理由讲给了所有人听,洗刷了“海军都是胆小鬼”的污名,连那些拒绝卖给海军士兵伏特加的小酒馆也重新开始招待海军了。看样子马卡洛夫很不着急,时间在他这边,坚若磐石的旅顺要塞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不仅如此,马卡洛夫为了活动筋骨,见天还派驱逐舰或者巡洋舰出旅顺口挑衅示威,联合舰队是要往上以来,他立马调转屁股回去,顺便还用尾炮打你几炮,你又不能追,他在那岸炮的掩护范围里面呢,只弄得东乡和联合舰队的着急上火。
秋山真之天天在旅顺口外面看,后来给他看出名堂来了。俄国人出港挑衅的军舰行动很有规律。有了规律就能用,秋山向东乡出了个敷设水雷的主意。

其实从一开始军令部和联合舰队都打过大面积敷设水雷的主意,后来由于在公海上敷设水雷会引起国际纠纷才作了罢。这次秋山指出的地点在大清领海之内,东乡就抱着个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情,找了艘特务船蛟龙丸在第四,第五驱逐舰队和第十四鱼雷艇队的护送下去试着下了几颗水雷。

水雷是在4月21日深夜下的,工程到第二天一早才结束。刚要回去,一眼看到一艘出港遛弯的俄国驱逐舰。俗话说“贼不空手”,这不顺手牵羊才叫浪费呢,接蛟龙丸来的第二驱逐舰队的四艘驱逐舰雷,电,胧,曙就扑了上去,三十分钟以后那条可怜的俄国驱逐舰就从海面上消失了。这四条驱逐舰作了案以后刚要逃跑,从港里又冲出来一条7800吨的装甲巡洋舰巴扬号。四条驱逐舰在前面跑,巴扬号就在后面追,追出了13海里。眼看追上了的时候。出羽重远少将指挥的第三舰队的四艘二等巡洋舰,千岁,高砂,笠置和吉野接应上来了。巴扬号的舰长维仑上校根本就没有把这几艘甲午战争时代的小巡洋舰放在眼里,和四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就干上了。

这时出羽少将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见11,000吨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挂着将旗出现了,嗯,是不是马卡洛夫大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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