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籍解放军回忆：日本教官与中国学员共破敌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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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空军屡次对中共东北航校出动战斗机实施偷袭，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航校的日本教官和地勤人员机智勇敢地和敌机周旋，不仅保证了飞行训练的正常进行，还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宝贵的教练机，这让他们和中国学员真正成了生死与共的战友和同志。

　　在敌军弹雨下抢救飞机

　　1947年8月的一天，晴空万里，正是飞行训练的“黄金时刻”。当时，学员吕黎平在116号飞机前舱，我在后舱，正在练习最后一个课目。课目结束后，我们正准备着陆，突然听到机舱后面响起“嗒嗒”的机关枪声，一长串曳光弹紧贴着机身飞了过去。我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架P-51战斗机，正在朝我们开火。

　　再向四周扫视：除了攻击我们的那架P-51外，还有3架国民党空军的战斗机，正往机场飞袭而来。我们的教练机没有武器，在空中等于是活靶子，必须尽快降落。在抓住操纵杆的同时，我一声大喝：“吕的，我来！”立即推杆、蹬舵、急速转弯下滑、接地、刹车、减速……飞机刚刚停住，我们俩立刻解开保险绳，跳出机舱，向隐蔽处跑去。

　　这时，P-51果然又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在一阵“嗒嗒嗒”的扫射声中，我们的飞机座舱被打穿了几个洞，机尾也蹿起了火苗。一看飞机着火了，我和吕黎平什么都来不及想，几乎是同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返身向飞机奔去。

　　我俩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冒着敌机的扫射，对准燃烧的部位猛力扑打，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火扑灭。负责地面维护的邹炎、陈明两位机械师，一看116号被打着了，就像自己的孩子正被野狼扑咬着似的，也不顾一切地冒着弹雨冲了上来。

　　火终于被扑灭了。邹炎看着宝贵的飞机被打得伤痕累累，大声痛哭起来。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对不起，我的，没有保护好飞机！”邹炎或许是意识到，面前这个日本人，和他们一样珍视这架飞机，反而不好意思地仰起脸，真诚地对我说：“木暮教官，我们会尽快把飞机修好的，不会影响你们的飞行训练。”

　　事后，经仔细检查，116号机身、座舱和机翼上，总共中了43发子弹，如果我们离开飞机稍晚一些，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错时训练”只为保存实力

　　没过两天，两架国民党空军的P-38侦察机居然也来捣乱。它们先是在高空盘旋了一会儿，突然一推机头，一个猛子扎了下来，把地面人员吓得够呛。好在侦察机没有武器，张扬了一通，显摆了显摆，就悠然自得地飞走了……

　　这下，航校上上下下真是气炸了肺。大家决定在飞机上装备机枪和子弹，并且校了靶，空、地勤人员也进行了训练，准备再遇敌机袭击时，和对方硬碰硬。

　　可是，中共中央东北局没有批准这么做，理由很简单——不能过早暴露我们的实力。因此，上级明确指示航校：你们的任务是为人民空军培养、储备干部。东北战场上压根儿就没打算用你们，陆军足够了。你们就好好学习，抓紧训练吧。

　　不让打，只好另想高招了。航校了解到国民党飞机从沈阳飞到这里至少需要两小时，便将训练时间改为每天早上8点前和下午3点后。这样一来，每天凌晨两点，地勤保障人员就得把飞机从机窝里推出来，去掉伪装，加油、检查、启动。早上8点停飞后，再赶紧把飞机疏散隐蔽起来。为防止飞机中弹起火，还要把油全部放掉，再把油渍擦干净。

　　下午，再如此这般地来一个反复。

　　几天下来，有的学员看到国民党的飞机虽然天天来捣乱，可航校的训练照常进行，就得意地编起了顺口溜：“这叫你飞你的，我飞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日本司机冒死上演调虎离山

　　实际上，国民党空军并未就此罢休，发现我们的“错时训练”后，也来了个“错时袭击”。

　　这天上午，早间飞行刚刚结束，10来架“九九”式高级教练机还没来得及隐蔽，两架国民党空军的P-51战斗机就从西南方向，利用超低空飞行，急急火火地提前赶到了。大家骤然发现敌情，全被这猝然而至的袭击惊呆了：“完了，这下所有的飞机都完了！”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当口，奇迹出现了。只见日本司机佐渡忠义开着启动车，不顾一切地冲上开阔的跑道，向西快速驶去……

　　空中，正欲展开攻击的国民党战斗机，以为启动车是去启动战斗机，当然就按照战斗条令和飞行教材的要求，首先去攻击有可能让战斗机升空与之交战的启动车了。

　　于是，两架P-51战斗机转过头来，顺着跑道，飞速扑了过去，追着正在跑道上快速奔驰的启动车就是一阵猛射狂扫……直到被打着火的起动车瘫在跑道尽头再也动不了窝，两架战斗机才不慌不忙地重新爬高转向，准备去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教练机。哪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时间，10来架“九九”式高教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勇敢机智的佐渡，也早就从着火的启动车里跳出，隐蔽在跑道旁的草丛中了。

　　佐渡奋不顾身、舍己为公的英勇行为，再一次为我们日本人争了光，也进一步拉近了日本人和中国人的感情距离——我们真正成了生死与共的战友和亲密无间的同志了。(作者　朱新春  选自《樱花啊，樱花》，人民出版社2010年7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