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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杂谈] 想打哈欠不用忍着 |苏金龙 一席第968位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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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24 06: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你会发现狗不会被同类的哈欠传染,但是会被人的哈欠传染|苏金龙 一席第968位讲者

 一席YiXi 一席  2023-03-17 08:23

苏金龙,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讲师。

很多物种与同类竞争或者面对天敌的时候,都会露出尖锐的犬齿;而它们打哈欠的时候也会露出犬齿。那么哈欠是不是也可以用来传递一些威胁性、恐吓性的信息呢?



想打哈欠不用忍着 🥱
2023.02.25 杭州
                            


大家好,我是苏金龙,来自南京师范大学。今天非常开心能在一席与大家分享我的研究。


我是搞心理学的,具体地说,我对从演化层面探讨人类的心理和行为感兴趣。


我非常怕蛇。有时候做噩梦都是它围绕在我身边,把我吓醒。我就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我对蛇的恐惧。


接触心理学后,我发现传统的心理学研究好像没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比如说发展心理学可能会认为你小时候被蛇咬过,或者小时候你身边的人经常告诉你蛇是非常危险的物种,尽量不要离它太近,但是好像我并没有这样的体验。


从基础心理学的角度看,蛇细长的形状、光滑的外表,再加上它的一些图案,本身就是容易诱发恐惧的刺激。那我就想问,为什么这类刺激容易诱发恐惧,而其他类型的刺激不容易诱发?所以它不能从根本上给我一个解答。


随后我遇到了演化的解释,它说我们的祖先生活在一个与蛇为天敌的环境中,经常出现蛇咬死人的事件,所以在自然选择的压力下,那些不怕蛇的祖先慢慢地被自然选择淘汰了,现在的我们都是怕蛇的祖先留下来的后代。


我觉得这可以从根本上解释恐惧的原因,就慢慢踏入了这个领域。在过去10多年中,我研究了很多好玩的现象。比如,我们为什么会愤怒?我们在择偶的时候,男性和女性的要求为什么不太一样?早期亲子之间的触觉接触,可以怎样作用于孩子的心理发展?

当然,也包括我今天想要跟大家分享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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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哈欠始于美国心理学家 Robert Provine,他既研究哈欠,还研究微笑。在他的基础上,一位叫 Gordon Gallup 的研究者和他的合作者发表了很多与哈欠有关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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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rdon Gallup | Quanta Magazine


他们发现,当人们看到打哈欠的图像和听到打哈欠的声音,可能也会打哈欠;甚至读到与哈欠有关的文字,或者仅仅想到哈欠,都可能诱发我们打哈欠。


研究者把这种由外界与哈欠相关的刺激诱发的哈欠,称为传染性哈欠。那有传染性哈欠,势必有与之相对应的自发性哈欠。比如我现在很困,可能就自己打了一个哈欠。


对于不同的物种,哈欠基本上都有三个阶段,张嘴伴随吸气——维持窒息的状态不动——慢慢呼气的同时嘴巴闭合。无论是自发性哈欠还是传染性哈欠都包含这三个阶段,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发性哈欠和传染性哈欠是一样的?


从物种的角度看,很多研究都揭示出来,自发性哈欠几乎在所有脊椎动物当中都存在,但是传染性哈欠只在一些相对高等的哺乳类动物中存在。


从发展的层面看,新生儿一出生,我们就可以观察到他有自发性哈欠的行为,甚至在母亲的子宫里就已经可以记录到自发性哈欠,但是传染性哈欠要到4岁左右才会出现。


自发性哈欠与传染性哈欠的这些区别就让我们去思考,传染性哈欠的出现是不是与一些更高级的心智机能存在联系?我们就基于已有的文献,去对比了不同物种之间传染性哈欠数据的比例变化。


大家可以看到,人的传染性哈欠的比例相对而言是最高的。我们的近亲黑猩猩的传染性哈欠比例有一定下降。再到更加低等的羊,它又进一步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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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这三个不同物种的心智结构的复杂度,人的心智结构是最复杂的,其次是黑猩猩,然后是羊。所以随着与人的演化距离越来越远、心智结构复杂度下降,传染性哈欠的比例会逐渐下降。


我们也有一些发展性的证据,幼年黑猩猩群体里面没有表现出传染性哈欠,它和人类类似,是到4岁左右才开始出现的。这也进一步给了我们信心,传染性哈欠可能与一些相对高等的心智机能存在联系。



传染性哈欠与共情有联系吗?


那它到底可能与什么心智机能存在联系?当时我们课题组主要关心共情,有一次在组会上我恰好因为困打了个哈欠,我突然想到可以观察一下我打哈欠会导致谁被传染。


我观察了几次,大致发现那些情感比较丰富,生活中乐于助人的人,好像更容易被我的哈欠传染。而这也符合心理学上共情的特征,就是站在他人的角度去思考,体会他人情感这样的心理变量。


那么传染性哈欠与共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我们就查找了有关的文献,发现传染性哈欠和共情有一些相似之处。


第一,传染性哈欠出现和共情发育成熟都是在4岁左右。


第二,小孩的共情还没发育成熟,它有一个基础形式叫做情绪感染。比如在新生儿病房里,一个孩子可能因为感到疼痛哭了起来,他哭之后会唤起身边很多孩子也跟着哭。这和哈欠的传染有类似之处,听到他人哭我也哭,看到他人打哈欠我也打哈欠。


第三,与我们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打哈欠更容易传染给我们,同样,与我们关系越亲密的人,我们也越容易产生共情。


这些发现让我们进一步觉得传染性哈欠和共情可能存在一些联系。以往有一些研究发现共情和传染性哈欠之间存在联系,但是大部分研究都没有发现显著的相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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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ssen & Gallup, 2017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研究更多基于西方的样本,没有我们国内样本的数据;研究也或多或少存在不足,比如没有对照组,或者用的测量方式比较单一。


我们就想,是不是可以在国内文化下,采用更加科学的方式去测量在我们这个群体里面是不是也存在传染性哈欠;如果存在的话,它和共情有没有联系。


我们就找了一批大学生被试,测量他们的传染性哈欠。每个被试会看10段视频,包括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性别的人打哈欠的场景,每个场景平均持续时间是8秒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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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摄像机记录被试在观看哈欠视频的过程中打哈欠的频次,以及观看视频之后1.5分钟之内打哈欠的频次。另外一组被试看同样的人不打哈欠的视频,作为对照组。


然后我们用经典的自我报告式的问卷,来测量被试的共情能力。例如,评价自己有多符合“在批评别人之前,我会试着去从对方的角度想象,如果我是他们我会有何感受” 这样的描述。


结果有64% 的被试表现出了传染性哈欠。然而我们发现传染性哈欠和共情之间没有表现出显著的相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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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发现它们存在联系,不能说它们真的不存在联系,我们就想是不是可以从另外一个侧面去看。


一般认为抑制控制能力是共情发展的基础,共情能力如果强的话,抑制控制能力也要好。因为共情是要站在他人的角度去考虑,但是人很多情况下都是自我的,所以要抑制与自我有关的想法,才能真正的站在他人的角度去考虑。


我们就想,抑制控制能力和传染性哈欠有没有联系呢?我们采用经典的 Simon 任务来测量被试的抑制控制能力,然后用刚才提到的方法去测量传染性哈欠。


在 Simon 任务中,屏幕的左侧或者右侧会随机呈现一个“左”字或“右”字,被试看到刺激呈现在左侧和呈现在右侧的时候,分别按不同的键。可以推测,如果你要在“左”字出现在右侧时正确反应,就要抑制字义信息对方位信息的干扰,这个过程就涉及到抑制控制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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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把“左”字出现在右侧被试的反应时,“左”字出现在左侧被试的反应时之间的差异作为抑制控制能力的指标。


我们发现,相比于传染性哈欠,自发性哈欠更多地与一些生理因素相联系,比如说睡眠状况和警觉程度(现在我有多清醒)。但是传染性哈欠更多地与抑制控制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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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没有发现直接的证据,但是它可能提示,相比自发性哈欠,传染性哈欠确实与一些更加高级的心理机能存在联系。


如果说它确实存在联系的话,那当一个人发展到老年期之后,大多数心理机能和生理机能都开始退化,那在老年人群体当中,这个传染性哈欠的数据应该也是下降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们招募了一批平均年龄在71岁左右的老年人,让他们看那些打哈欠视频,结果没有发现显著的相关。也就是说在老年人群体当中,传染性哈欠所依赖的很多心理机能下降,传染性哈欠也几乎侦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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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据给了我们一些信心,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都是相对间接的,包含很多推测的成分。



为什么传染性哈欠会存在?


为了更好地去探讨传染性哈欠与高级心理机能的关系,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问,为什么传染性哈欠会存在?传染性哈欠的功能是什么?从而我们可以倒推,这个功能需要与哪些心理机能存在联系。


我们先看一个观察研究。美国心理学家在倭黑猩猩群体里发现,那些居于领导者地位的倭黑猩猩打哈欠更容易发生传染。


倭黑猩猩的领导者经常负责群体的协同行动,比如从A地迁移到B地会有领导者发号施令。从倭黑猩猩这样的生活模式来看,它是不是可以通过哈欠去发出信息,维持群体的协同行动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推测,在那些独居或群体协同行动比较少的物种身上,传染性哈欠应该较少。


有研究者在不同物种身上进行了验证,比如说灵长类的狐猴基本上是个体行动的,研究者在它们身上没有发现传染性哈欠。在很基础的独居物种红腿象龟身上也没有发现传染性哈欠。


最有趣的是大家熟悉的狗。狗在被人类驯养之前是群居的,但是被驯养后开始更多地与人类交互,所以你会发现狗不会被同类的哈欠传染,但是会被人的哈欠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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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被人传染哈欠|Roman Atwood: The World's Most Contagious Prank


这些数据进一步揭示哈欠可能可以传递信息,维持群体的协同行动。那么它传递的是什么信息?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打哈欠的嘴部形态,大家可以注意看这只黑猩猩嘴部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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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基斯国家灵长类动物研究中心对黑猩猩的研究|Scientific American


再看看狒狒打哈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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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ruger Park photograph by Etienne Outram


很多物种与同类竞争或者面对天敌要打架的时候,都会露出尖锐的犬齿;而它们打哈欠的时候也会露出犬齿。那么哈欠是不是也可以用来传递一些威胁性、恐吓性的信息呢?


我们找到了一些证据,比如雄性比雌性更容易表现出哈欠,而争斗和御敌更多的也是雄性;当雄性狒狒的犬齿破损,打哈欠的频次也会下降。


如果猜想成立,哈欠的传染就有了适应性价值因为威胁性信息通过哈欠在群体内传播开来,让大家协同御敌。


进而我们可以推测,出现危险的时候传染性哈欠频次应该会增加。在人类社会当中,我们面临威胁最直接的体验就是应激,那么人们在应激状态下被传染哈欠的频次应该提升。


为了验证这个假设,我们找了一批大学生被试,激活他们的应激状态再测量传染性哈欠数据。


我们采用经典的社会应激测验来激活被试的应激状态。实验人员告诉他们,一会儿你会有一个面试,有3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被试对着两个扮演面试官的实验人员进行自我介绍。


为了保证更好地激活应激状态,在自我介绍之后我们还有一个 2043-17 的心算任务,被试要循环做这个减法。后续检验发现,这样的任务确实可以显著地激活被试的应激状态。


然后我们测量传染性哈欠数据,可以看到无论是不是应激组,都出现了传染性哈欠。但我们更想看到的是,相比控制组,应激组表现出来了更强的传染性哈欠,这就初步印证了我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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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应激真的增强了传染性哈欠的程度,群体中不同个体的表现应该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对他人的心理状态理解能力比较强,他应该可以更好地通过他人的面部表情去推测可能要传递的信息。


对他人心理状态的理解能力,在心理学上叫做心理理论。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心理理论能力越强的个体受应激的影响应该更强,因为他们能够通过打哈欠的口型和表情更好地推测出传递的信息。


是不是这样呢?我们又找了一批被试,采用经典的眼中读心任务测量他们的心理理论能力。被试会看好多张这样的眼睛图片,判断眼神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你做对的题目数量越多,意味着你的心理理论能力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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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测量传染性哈欠数据,看一看被试的心理理论能力和应激状态下的传染性哈欠的关系如何。可以看出确实如我们预期的,在那些心理理论能力比较高的个体当中,应激显著地提升了传染性哈欠。在那些心理理论能力比较低的群体当中,应激对传染性哈欠的影响不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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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来看这些数据,传染性哈欠确实与一些相对高级的心智机能存在联系。


其实不仅是哈欠的传染,很多研究也在探讨笑声的传染,痒的传染等等,这些基础形式的传染和哈欠的传染有着类似的机理。


在人类比较高级的心理机能(如语言)演化出来之前,我们需要借助一些比较简单的手段去交流信息,比如常见的表情和手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哈欠也可以作为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


随着语言和高阶心智机能的演化,哈欠作为一种信息传输效率比较低的功能就慢慢退化了,但是哈欠的传染现象却被保留了下来。


所以,人类看似非常复杂的心智背后可能有非常朴素的基础。


在人类的历史当中,心智的演变可能是适应的产物,这种适应不仅是我们在自然选择中对生理环境、生态环境的适应,还包括对人类自己创造的文化的适应。


而恰恰是对文化的适应决定了人是具有能动性的。这种能动性让我们在生活和研究中都能够敢于想象,超越自我,不断拓宽知识的边界。


感谢我的合作者,尤其是我的师妹肖瑶,她收集了很多的一手数据。


谢谢大家。


也谢谢你打着/忍着哈欠看到了这里。




策划挠挠
塔塔
设计、插画四九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1 10: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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