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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投资科技股需要懂得一些科学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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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 08: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吴军:投资科技股需要懂得一些科学常识

 彭韧 巴伦周刊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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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巴伦周刊》中文版撰稿人 彭韧

编辑  | 康娟 

特斯拉的估值可能是零,也可能很高。

编者按:
很多科技股投资者出身于科学家或者工程师,硅谷风险投资人、畅销书作者、得到专栏《硅谷来信》主理人吴军就是一个例子。早在谷歌担任工程师时期,他就在谷歌黑板报上普及数学知识,后来集结成为《数学之美》一书,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这本书是最好的科普书之一。
近期他又推出了新作《信息传》,吴军写作这本书的初衷是,他认为每个人都必须具备一些关于信息科学的常识,尤其是那些试图投资于科技公司的投资者们,否则他们很可能会去追逐一些从科学原理上来说就是错误的方向,徒劳无功。
在《巴伦周刊》中文版的采访中,吴军谈到了关于他对于科技股的看法,为什么特斯拉的价值可能等于零,也可能很高,他对癌症早期筛查公司Grail的投资,他的投资观和金钱观,以及他的新书《信息传》。

特斯拉的估值可能是零,也可能很高

《巴伦周刊》中文版:作为投资者,您如何看待当前科技股所处的历史高位?当前价值股和科技股的估值分歧已经接近历史最高水平,您对科技股的未来仍然保持乐观吗,为什么?

吴军:我以前曾经说过,对股市我从来不做预测,涨有涨的办法,跌有跌的方法,正如过去杭州人讲,下雨卖雨伞,晴天卖阳伞。

举个例子,就拿亚马逊来说,它的市盈率现在差不多在100左右,如果你把亚马逊当成一个纯电商公司,市盈率可能也就20-30,所以亚马逊的股价除以3,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至于特斯拉,股价除以10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我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投资人朋友,在这里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有次他发表了一个很惊人的观点,他说,特斯拉的价值等于0。他的逻辑是这样的:电动车所能获得的利润,跟全世界所有内燃机汽车公司所能获得的利润应该是差不多的,因为最终市场的总体规模是差不多的。而全世界所有挣钱和亏钱的内燃机汽车公司加在一起,总利润基本上等于0,这些汽车公司在扣除了固定资产之后,真正的企业价值基本等于零,而特斯拉基本上没有固定资产,所以它的价值就是0——这不是我的观点,是我一个朋友的观点,我只是转述一下,为大家提供一个视角。

但从另一个视角来说,特斯拉可能还真的值很多钱。比如我另一位朋友就认为,如果特斯拉能够真正实现无人驾驶,把卖汽车变成卖服务,那么每一辆汽车创造的价值可能是制造汽车所创造价值的差不多40倍,这样它的股价就完全能够得到支撑。

对于特斯拉的价值,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自己的判断,这些判断其实是基于不同的假设前提。如果特斯拉不过是一个汽车制造工厂,那么它的价值相当有限,如果特斯拉是一个高附加值的IT企业,那么它的价值可以很高。我要提醒一句,即便现在特斯拉的股价这么高,你也不该去做空它,因为做空非常危险,世界上只要有20%的投资者相信特斯拉能进入新的领域,就能把股价炒得很高。

《巴伦周刊》中文版:最近《巴伦周刊》采访了方舟资产管理公司的凯瑟琳·伍德,她的逻辑类似您的后一个朋友,她认为特斯拉可能会推出一个叫车网络来跟优步和 LYFT竞争,这样盈利想象空间就会很大。正如您所说,对于科技公司的估值其实建立在不同的前提之上,那么您如何看待大科技公司现在可能面临的反垄断诉讼和拆分等可能性,拜登的当选是不是意味着这些大科技公司在未来四年将面临更多风险?

吴军:的确如此。我再举一个例子,同样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投资人,在这里我也不能透露他的姓名,有一次我们在讨论,十年之后全球将有多少家万亿美元市值的公司?他的答案是:一家都没有。大家说怎么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三家了。他说,你们放心,10年之内,美国政府都会把这几家公司都拆分了。

美国有拆分大公司的传统,但这绝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我们都知道,硅谷其实起源于一家公司,那就是仙童半导体。如果我们把仙童派生出来的这些子公司、孙公司都算在一起的话,大概会有上百家,光上市公司就有二三十家,市值加起来近3.5万亿美元。上世纪60年代末,全世界半导体企业的大亨们在一起开会,中间茶歇的时候相互一聊天,发现90%的人原来都在仙童工作过。

随着仙童公司不断拆分,衍生出子公司、孙公司等,世界才有今天的半导体产业,英特尔公司、AMD公司这些芯片公司都是它的子公司,当初给苹果创始人斯蒂夫·乔布斯和斯蒂夫·沃兹尼亚克投资的迈克·马库拉来自于仙童,凯鹏华盈和红杉资本这两家风投公司的创始人克莱纳和瓦伦丁也来自仙童……所以说,拆分了仙童这一家公司,繁荣了整个硅谷。从对美国国家利益的角度来讲,我不觉得拆分是一件坏事。

首先寻找一个大市场,然后用科技来改变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的投资是偏向于早期初创企业的风险投资,还是二级市场投资? 

吴军:我其实两个市场都做。一开始我们是专门做二级市场,当初我跟谷歌一些早已温饱不愁的早期员工一起成立了一个对冲基金,专做量化交易,早期我们的投资风格非常主动,业绩也很好,但是慢慢地大家的目标和风格改变了,我也转向了风险投资。

我做风险投资和那些要靠投资回报谋生的基金合伙人的目的是不一样的。我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目的是通过投资来了解科技的变化和市场情况。当你真准备拿100万美元投资给它时,你才会认认真真去研究这家公司,了解相应的技术和市场,想弄清楚它到底好不好,否则就不会真正上心。

另一个目就是帮助一些想做事的年轻人。其实有些创业想法我们自己也有,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带团队、做工程了,既然有很多年轻人愿意去做你想做的事,动力还更强,就不妨拿钱来支持他们。

这就是我做风险投资的两个主要目的,所以我参与第一轮和第二轮投资比较多,到第三轮基本上就不太参与了。如果突然出现一家我特别感兴趣的公司,我可能就会开始花时间来研究它。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近年有哪些可以分享的投资案例,您的基本投资理念是什么样的? 

吴军:这几年我一直非常看好IT信息技术在生物医疗上的应用。在美国,大健康产业的产值比互联网产业还高,大概占据美国20万亿GDP的20%,也就是4万亿美元,新冠疫情之后这个比例肯定还会更高。

今年夏天,我们投资的Grail公司以80亿美元的价格被收购了。这家公司所做的事情就是通过验血来发现异常DNA,进行癌症早期检测。癌细胞的DNA和正常身体细胞DNA不太一样,人要是有了肿瘤癌,细胞代谢以后细胞球进入血液,DNA就可以被检测到,这家公司通过监控 DNA来进行癌症早期筛查。

这种技术的难点在于,由于那些异常DNA含量非常少,所以它必须复制很多份,于是计算量就变得非常大,检测最后就变成了一个运算问题。利用云计算,Grail可以把成本降低90%,但是计算量依然很大。公司早期的天使投资人是亚马逊的杰夫·贝佐斯给这家公司派了一个20人的工程师团队,配合使用亚马逊的云服务(AWS),然后还把价格又打了9折,所以他们用其他公司大约1%的成本就能够完成检测,做一个类似于CT的全身癌症筛查,大概只需要一两千美元,价格非常有竞争力。

这家公司去年通过了FDA的批准,今年就以80亿美元被并购。我们过去一直在看这种用大数据监控健康方向的公司,我觉得这家公司的投资也体现出了我的基本投资理念:首先要寻找一个非常大的市场,然后用科技的方式来重新改变市场。

科技投资者应该懂得一些信息世界的常识

《巴伦周刊》中文版:除了投资以外,您还一直在写书,从《数学之美》到《浪潮之巅》,从《态度》和《见识》,再到《智能时代》和《全球科技通史》,以及最新这本《信息传》,您的内容输出品质和速度都令人惊叹,您为什么想写这本《信息传》,您认为它能够给投资者带来的最大启发是什么?

吴军:我们可以把世界分成两个世界,一个是物理世界,一个是信息世界,虽然我们的肉身生活在物理世界,但是花在信息世界的时间可能比物理世界的时间一点也不少。

几乎现在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哪怕只是高中毕业,也具备很多物理学常识。比如说,知道速度不能超过光速,知道机械效率不能超过百分之百,谁要是告诉你说他发明了永动机,大家都会说他是骗子。其实我们在信息领域也有一些类似的规律和常识,但大家还不具备这些常识,所以大家有意无意间,还是会在信息领域里做很多类似于制造永动机、超光速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在创业的时候。

我举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前几年国内出现过很多视频网站,它们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就是流量很贵,所以这些网站大都在亏钱,于是很多公司都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尝试在不牺牲分辨率的情况下把图像压缩得更小。

当时不少人也在问我。我说这件事是办不到的,香农(信息论创始人)在信息论里已经讲过,信息最后压到信息熵就压不下去了,再往下压就会有损失。信息熵就相当于物理世界的光速,速度无法突破光速,压缩也无法突破信息熵。这是很基本的信息学原理,但是很多创业者也不懂这个原理,花了很多工程师力量想去突破,其实这跟造永动机和超光速火箭是一样的。

再举一个例子。很多媒体都报道了特斯拉的“星链计划”,并将“星链计划”跟中国的5G建设做对比,说这是比5G还发达的“6G技术”。但这两件事完全是橘子和苹果在做对比——甚至都不是橘子和苹果在做对比,而是拿一颗大白菜和一只鸡在做对比,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因为这两者的目标完全不一样,星链是为了覆盖一些我们无法建立基站的地方,比如海上、极地等,而不是替代基站。从传输速率来看,卫星通信永远无法与基站通信相比。如果你理解能量信号源的能量和传输率的关系,你就知道,信息传输的能量与距源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你跟卫星的距离是几百公里,跟基站的距离是两三百米,这个距离在平方之后就差了100万倍,也就是说基站通信速度很容易做到卫星通信的100万倍,所以你就不应该把基站通信和卫星通信来做对比。

顺便说一句美国、韩国和日本等国已经开始启动了6G联盟,包括英特尔、微软、三星、Google和苹果等公司都已经加入了,而6G的实现方法依然是今天我们知道的建立基站的方式。

我觉得这些科学知识都应该成为常识。我在国内也有一些投资人朋友投资于类似星链这种项目,跟他解释一时也解释不透,所以我就想写一本书,把信息论的基本原理写出来。但是教科书没人读,所以我就想把信息论的原理以历史传记的方式写出来,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案头上放了两本书,一本是斯坦福大学的信息论教授,托马斯·科沃的《信息论》,还有一本是斯蒂芬·茨威格的名著《人类群星闪耀时》。

美国还曾经出过一个丑闻,一个叫伊丽莎白·霍尔姆斯的创业者创办了一家通过指尖采血来进行体检的公司,她找了很多名人来站台,但那些名人里头没有一个是懂科技的,都是亨利·基辛格这样的政治家。后来我有一次听斯坦福医学院的一个教授说,他说所有搞医学的都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你血管里血的成分,跟你手指尖血的成分是不一样的,所以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指尖取血体检一定是个骗局。

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投资科技股或者科技公司,你得对科学基本原理有所了解,否则可能就会追逐一些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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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制造需要踏踏实实按照规律来

《巴伦周刊》中文版:现在中国也在努力实现芯片国产化,您看好中国芯片国产化的前景吗,为什么?

吴军:我先说有利的方面。打个比方,现在造芯片有点相当于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造汽车,美国汽车产业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优化的了,发动机效率也不太可能大幅提升,最多造得再精致一点,后来日本人就接过美国人的班,果然把汽车造得更精致了一点。

现在的芯片产业就有点像70年代的汽车业。其实美国的芯片公司市值都不高,所以最近一二十年,在芯片制造领域可能投资中国会受益大一些,这是有利的一方面。

不利的方面就是,任何产业它都有自己的规律,你得按照规律来,不能蛮干。我在《信息传》这本书里讲了一个故事:英特尔创始人诺伊斯早在1957年就说过,未来电子产业的原材料就是沙子和铜线,谁能把沙子和铜线变成电子元器件,关键在于工艺,也就是技术的附加值。早在60年代他就预测,未来修理电子产品的成本比新买都贵,坏了就扔。我们今天就是手机坏了,没什么人会去修,因为修的成本比重新买还贵。

一说到中国的半导体,大家就会想到台积电,因为他们也是中国人。台积电为什么能做好?台积电对于工艺经验的积累是二三十年长期努力的结果。哪怕做最高端的芯片,成品率也80%以上,而国内有些跟它竞争的企业成品率还不到一半,差距太大了。

所以我觉得,发展半导体就要下点狠功夫。当年日本汽车也一样,刚出口到美国的时候,谁都看不上日本车,日本人是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三星和台积电做芯片也是用了几十年才打磨出来。半导体不是一个算法、一个设计或者一个天才就能解决的,也不是砸钱就一定能成功,这个产业需要很多人在默默无闻的岗位上踏踏实实工作,成为工匠型的工程师,工艺才能上得去,就算是同样的光刻机来了,也得有十几年的经验来调试它,才能把成品率做上去。 

巴菲特也投过科技股以及好的金钱观

《巴伦周刊》中文版:在《信息传》中,您还提到了巴菲特投资过诺伊斯的公司这段不太为人所知的往事,打破了很多人对于巴菲特不投科技股的固有印象,您怎么看待巴菲特的这笔投资?

吴军:这件事对巴菲特来说是歪打正着。其实巴菲特的本意是做一次慈善,当时是上世纪60年代,巴菲特的投资已经初具规模,他想做一次慈善事业,于是就找到风险投资之父阿瑟·洛克。正好当时仙童公司的诺伊斯出来创业,他特别希望过去读本科的母校格林内尔学院能够从他的创业中获益,诺伊斯的博士学位是在麻省理工学院读的,本科是在格林内尔学院读的。

于是阿瑟·洛克就按照他的想法, 将格林内尔学院的董事会的席位标价10万美元,巴菲特认购了其中一个席位,作为慈善捐赠给了学院。这笔投资非常成功,格林内尔学院也变得非常有钱,但是这些钱大都被糟蹋了。

因为这件事,巴菲特后来再也没给慈善基金投过钱。很多人看到巴菲特很提倡要做慈善,但是他自己没怎么捐钱,觉得他有些口是心非。实际上巴菲特之所以不太做慈善的原因跟这笔捐赠也有关,因为学院基金没有好好利用资金,所以导致巴菲特对慈善基金的印象很糟糕。他说,我要找一家信得过的慈善基金,最后他把钱捐给了比尔·盖茨的盖茨基金。 

《巴伦周刊》中文版:在投资之外,您还曾经多次谈到了金钱观和理财观,它们跟投资之间有什么关系?

吴军:投资是教你怎么把钱变得更多,金钱观是说有了这些钱以后该怎么使用它。一辈子如果只顾着赚钱,你就是金钱的奴隶,所以金钱观实际上是教你做金钱的主人。

在美国,金钱基本只有四个去处:第一是捐献,第二是缴税,第三是消费,第四是留给你的孩子。留给孩子也有好有坏,你会发现那种极为富裕家庭的孩子,如果没有能力管理这么多钱,钱对他来说是个诅咒,而不是福祉。

19世纪末的时候,美国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也跟现在中国富二代似的糟蹋钱。后来卡耐基、洛克菲勒带头把钱都捐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社会公平,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如果孩子不能好好处理金钱,钱反而是祸害。所以即便是把钱留给孩子,也应该让他把钱用在正道上,有条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无所事事。

《巴伦周刊》中文版:非常感谢!

作者简介:吴军,硅谷风险投资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工学院董事,“文津图书奖”得主。毕业于清华大学、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2002年加入谷歌,是当前谷歌中、日、韩算法主要设计者。2010年加盟腾讯,担任搜索业务副总裁,后回到谷歌负责计算机问答项目。2014年,作为创始合伙人创立丰元创投。著有《智能时代》《浪潮之巅》《数学之美》《文明之光》《见识》《态度》等多部畅销书。

发表于 2020-12-1 12: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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