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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钱锺书诞辰110周年,一起来重温这位幽默大师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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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0 08: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钱锺书诞辰110周年,一起来重温这位幽默大师的魅力

 贾行家 罗辑思维 2020-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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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钱锺书先生诞辰110周年,很多人听到钱锺书,第一反应都是他的《围城》,“围在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这句话你大概也耳熟能详,一个幽默风趣又犀利通透的作家形象是不是印在了你的脑海中?但还有另外一本书也很精彩,而很多人并不了解——这就是《管锥编》——这本书可能会让你感受到不一样的钱锺书先生。
《贾行家·文化参考》的课程主理人贾行家老师就专门来和你聊聊关于钱老那些轶事传闻的真假,以及他的学术代表作《管锥编》,一起重温这位幽默大师的独特魅力。


  轶事传闻,哪些是假的?

今天是钱锺书先生110年诞辰,关于他和妻子杨绛先生的轶事和传闻,咱们都听过不少。今天先来反着说:这其中有哪些是假的?
第一个要算钱锺书拒绝参加国宴的故事。这个八卦我读过很多版本,最有名的一版是艺术家黄永玉的散文集《比我老的老头》,我直接给你念一下:
“四人帮”的时候,忽然大发慈悲通知学部要钱先生去参加国宴。办公室派人去通知钱先生。钱先生说:“我不去,哈!我很忙,我不去,哈!”
“这是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
“哈!我不去,我很忙,我不去,哈!”
“那么,我可不可以说你身体不好,起不来?”
“不!不!不!我身体很好,你看,身体很好!哈!我很忙,我不去,哈!”
黄永玉的个性激烈亢直,文章也挥洒漂亮,所以这个版本最有名。然而他不是历史学家,这件事到底是听来的还是自己有加工,不太好认定。
我们先来对比一下当事人的回忆,杨绛的《我们仨》销量有几百万册,你大概是读过的,里头有一句话:“一九七五年的国庆日,锺书得到国宴的请帖,他请了病假。”
请病假和强调自己身体很好就是不打算去,这个细节出入,可是完全不一样。
咱们按情理分析:明说自己不想去这个版本,钱锺书可不只是刚直了,简直就是鲁莽。再说,国宴的邀请是以国务院总理的名义发出的,并不是私事。
杨绛的回忆更符合钱锺书淡泊而明智的风格。历史学家葛剑雄专门分析过这件传闻,也认为拒赴国宴的说法不是事实。
我们为什么要辨析这类“八卦”呢?因为我发现公众间的传闻有一个习惯,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诸葛亮化”或者“刘罗锅化”,就是往自己感兴趣人物身上堆故事,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塑造出类似民间传说的人物形象。
比如这个段子里的钱锺书夫妇,这虽然没什么恶意,但属于硬把别人拉到自己的理解里来,只能代表编造者的观点和水平。
何况钱锺书不是古人,这种谣传会产生现实中的混淆。比如,那些虚假传闻里,有不少是关于学术问题的。
有人说,钱锺书曾经逐个点评过西南联大外文系的教授,说这个太懒,那个太俗,在清华教过自己的老师吴宓“太笨”。这个谣言被很多人写进了文章,让杨绛很愤怒。杨绛说,此事当然子虚乌有。
钱锺书年轻时,倒是写过一篇英文文章讽刺吴宓的婚外恋,那也让他后悔了一辈子。不仅当面向吴宓道歉,还向吴宓的女儿道过歉,检讨自己年轻不懂事,轻薄卖弄,伤了老师的心。
另一个谣言也流传得很广,说的是八十年代初,哈佛和普林斯顿先后出巨资聘请钱锺书讲学,报酬高达12次课16万美元。
而钱锺书不屑一顾地回答说:“你们那些研究生的论文我都看过了,这种水平,我给他们讲课,他们听得懂吗?”有人拿这件事说钱锺书学问高不可攀的,也有据此指责他狂傲虚妄的。
问题是压根就没这事。在纽约大学历史博士、传记作家汤晏的《钱锺书传》里,对与此有关的传闻都做过考证。任何大学都出不起那样的讲课费,普林斯顿的研究生水平也绝对不低。
何况,钱锺书晚年尤其谦恭儒雅讲礼数,即便是和亲近的朋友说笑,也是点到为止,绝说不出那样看着高傲实则幼稚的话来。
他当时确实推辞过一些讲学邀请,在给朋友的信中说的是:“七十老翁就不再走江湖卖膏药了。”并没有傲慢的意思。
还有的报道说,钱锺书在家与妻子女儿讲外语,周一讲英语,周二讲法语,周三讲德语,周四讲意大利语……这属于一种憨厚的想象,有点儿像吕剧里唱的“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
对这路传说,钱锺书也在信里说过:我的法语已经生疏了,意大利语也不能成句,在家是和季康(也就是杨绛)说无锡土话。


纵有高傲,也不流露

那钱锺书的真实性格如何呢?
我看,他纵然有高傲的一面,也不会在待人接物里流露出来。他世事洞明,又无心谋求政治和学术霸主的地位,才学和名望大于野心,能游刃有余地找到保全之道。
在这个基础上,他有被称为“痴气”的一面,也就是好开戏谑的玩笑,好展露才学,这也是他的固有性情。
钱锺书被美国的学术界所知,是因为在1979年参加了访美的学术代表团。根据当事人的回忆:那时,他已经四十年没有走出过国门,确实有些表演欲。
西方人对他一无所知,只有个别人听说过小说《围城》,没拿他当学者看。
只见钱锺书发言时,几种语言轮番上阵,像使用母语一样大段大段背诵原文,还玩了很多谐音、双关的语言游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想象不到那时的中国还有这样的人物。
而钱锺书也确实很享受这种时刻。这倒也说明,他并不认为外国同行听不懂自己的话。
后来,哈佛大学的汉学家艾朗诺提出,希望选译他的学术著作《管锥编》,钱锺书在几封信里的答复,也表现出他那种复杂性格。
他先是彬彬有礼地说:《管锥编》是一部松弛、不成型的庞然大物。能有一位成熟的学者肯翻译它,是自己的荣誉。
然后他又顽皮地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翻译中碰到任何困难,可千万别来问我。我是乖戾的老头,没有牙了,咬人肯定没有吠声厉害。他这里是把自己比喻成一条老狗,既会讽刺,也会自嘲。


《管锥编》是部什么书?

我们说钱锺书,不能只说他业余写着玩儿的小说和杂文,还是得来说说他的这部学术代表作《管锥编》。
这是本什么书呢?它一共五本,并没有完整的架构,而是像读书笔记似的零碎文章集合。
从第一册的《周易》《左传》《史记》开始,评讲各个时代的典籍文章,既有文学鉴赏批评,也有考据、与西方文学的比较。主体是用文言写的,还夹杂了好几种外语。
《管锥编》虽然旁征博引,但也不等于深奥晦涩,钱锺书还会不时讲几个笑话、吐吐槽,有时候还讲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因为零散,可以随手翻开只读其中的一段,只看某个具体问题。
其中的第五本,是他从1981年到1993年,也就是71岁到82岁之间不断增补上去的,也可见他对这套书的重视程度。
《管锥编》很好买,我手里这套是前年在二手书网站上买的,才一百多块钱。我买它也是硬着头皮读,因为要写《说千古文章》的稿子。结果发现这本书的内容太精微,课程里用不上这样高的分辨率。
比如《报任安书》的第一句“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钱锺书用了四五种古籍做对比和推导,写了很长的一段,认定是把字抄错了,原文不是“牛马走”,而是“先马走”。这对我们来说太专业,也有点儿琐碎。
所以,《管锥编》代表的钱锺书学术,一直也有争议。贬低者认为他没有系统思想和方法,空把智慧耗在了鸡毛蒜皮上,有了谷歌,意义就不大了。
而我看到的各种评论里,还是它的那位英文译者艾朗诺教授的观点更深思熟虑。他说:钱锺书为什么写的都是零碎片段?因为他根本就反对在文学研究中建立宏大的结构。
他说:“严密周全的思想系统经不起时间的销蚀,好比庞大的建筑物已遭破坏,住不得人、也唬不得人了,而构成它的一些木石砖瓦仍然不失为可资利用的好材料。整个理论系统剩下来的有价值东西只是一些片段思想。”
所以他才使用这样的体例。对钱锺书来说,炮制一套理论,描述得眼花缭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有人劝他写一部更大的《中国文学史》,他说自己不敢写。这可以说是他特殊的历史感。
《管锥编》的体例是中国古代学者特有的札记体。钱锺书的目的,也正是要和擅长考证的清代学者们对话。
他不同意清代考证派把文学当做历史材料的态度,他要通过这本书证明中国古代文学有着独立的价值。所以,这本书是非用文言来写、非用繁体字来印不可的。
至于他引的那些千奇百怪的英、法、德、拉丁文,是用来具体比较其他语言里和中国文学相通的意象、比喻和思想,他反对一般化的文学比较,而要深入到微妙的艺术感受。
你看,这件事,就绝对不是现在的谷歌和人工智能可以做的。
这些外文部分也是艾朗诺最头疼的,他让一个读德国文学的博士生帮助核对原文,那个学生失踪了好几个星期,回来时说:“老师你到底在研究什么人,他引的东西太冷门了!”
许多现代学者不满于古代学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而钱锺书则担心后人只见森林,不见树木。
他留下像《管锥编》这样一棵树木,不是为了炫耀自己、让别人仰望的,而是希望有人能从这个标本中看到更丰富、更确凿的东西。
我相信这个描述,因为只有那些知道得多的人,才最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也多,一定会对知识和智慧格外谨慎和敬畏。

发表于 2020-11-21 11: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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