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的时候,语文书里有篇课文叫《谁是最可爱的人》,这是作家魏巍从朝鲜战场回来后写的,从此,在全国人民的脑子里都刻下了那句话:
我们的战士,是最可爱的人。
我还记得魏巍在文中说他见到一个战士的场景。
有一次,他看到一个战士坐在防空洞,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
因此,魏巍问他:你不觉得苦吗?
士兵笑了笑说:
怎么能不觉得苦,咱们当兵的又不是怪物。可是,我在这里吃雪,祖国的人民就可以不吃雪;我在这里蹲防空洞,祖国人民就可以不蹲防空洞呀......
说实话,当年学课文的时候,感触并不深,只是觉得他们可太厉害了,至于“可爱”在哪,是摸不着头脑的。
直到慢慢长大,有一次去朋友家,遇到一个老人。
老人失去了一只腿,坐在轮椅上,老人当年上过战场,虽然他是负责做饭的,但他说自己感到很光荣,做的每顿饭都满是自己的心血和斗志。
老人用双手比划着,跟我们聊了很多当年的事,他对我们说:虽然你们现在也有压力,但至少生活在一个安宁的环境,可以为自己的事去奋斗,看到你们,我就很开心。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对“我们的战士,是最可爱的人”这句话有了具体的认识。
所谓“战士”,其实也和我们一样,简单朴素,有血有肉有情感,但他们干的事,却是用命去为广大的人们拼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样的人,当然是可爱的,可太值得我们一代代人爱下去。
而一直以来,我们的影视剧都习惯呈现那些正面战场,去大书特书大人物、大事件。
可实际上,每场战争的背后是一个个不起眼士兵的牺牲,他们日复一日的做着各种“小事”,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最近上映了一部电影,是由管虎、郭帆和路阳导演的《金刚川》,看完莫名就觉得很感动。
电影讲的事情很简单,在抗美援朝的关键时刻,志愿军的大部队在前往正面战场的途中需要通过一座桥。
整部电影就是围绕“炸桥、修桥、守桥、过桥”这件“小事”,反复地去展现整个战场残酷的牺牲。
我们看到,电影的英文名就是:
The Sacrifice.
《金刚川》总共分了四部分去讲述整个过程,而且前三部分呈现的是不同视角下同时发生的事,每部分之间又是互相影响和推进的。
因此,最后第四部分的“过桥”才显得那么令人释放。
电影的第一部分,叫士兵。
在这一部分,我们看到了整个“渡江”现场的全景象。
有急需赶往正面战场的大部队;有修桥的工兵连;有高空中,不断炸毁桥的美国飞机;还有玉米地里,为了守桥和美国飞机作战的高炮班......
而第一部分,主要聚焦在一支步兵队伍,我们看到,他们都是一群很年轻的小伙子,会因为各自的方言互相调侃,会因为同乡的女孩没跟自己说过话,耿耿于怀,会因为看到战友有难,不顾一切冲上去。
他们是那么的可爱。
可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把人间变成地狱,让人无路可退。
在电影里,本应去打仗的步兵队伍被安排去帮忙修桥,一开始大家有点失落,去了后才知道,当时那种处境,修桥一点不比打仗简单,因此我们才听到邓超饰演的步兵连长说的那句:
修桥也是打仗。
最后我们也看到,随着美军投下的毁桥炸弹,过来修桥的步兵们几乎全部牺牲,白天他们还在斗嘴,转眼间就被炸成一块一块......
然而整座桥,就是在这种前仆后继的牺牲中一次次被修好的。
不要说是我们观众,就是作战的对手,也是目瞪口呆的。
所以我们看到,《金刚川》的第二部分,叫对手,就是从美军飞行员的视角去看整个过程的。
从第一部分我们得知,我们无论是哪个兵种的士兵,都在用命护着这架桥,大家一次次的把炸毁的桥接了起来,可是在高高在上的美军眼里,底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在电影里有个细节,其中一个美军飞行员在飞机上喝了一壶酒,然后把瓶子往下丢,这种赤裸裸的藐视可见两方实力悬殊之大。
可是,令美军大吃一惊的是,底下这群人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不但没有落荒而逃,还打落了他们的飞机,我在想,最后那个美军飞行员,应该到死都不知道他面对的是怎么一群战士。
于是,电影《金刚川》的第三部分,视角就是打落美国飞机的高炮班。
在前两部分里,我们从其他士兵和美军的视角里,知道了有一个不断吸引飞机火力的高炮班,我们看到,每当飞机来临,桥附近的玉米地里就会发出炮火。
到了第三部分,我们才亲眼见识了他们。这个班的排长叫张飞(张译 饰),班长叫关磊(吴京 饰),关磊还是张飞的师傅,大大咧咧,总喜欢拿严谨的张飞开涮。
电影里吴京和张译的互动是相当可爱的,在玉米地里,一前一后有两个炮位,表面上,是关磊霸道地把张飞驱赶至后面炮位,实际上,是因为前面炮位更显眼,关磊是要挡在张飞前面。
原本,面对上面的飞机,高炮班就处于绝对的弱势,更艰难的是,炮弹也不多了。电影里,张飞也总想让关磊到后面守着,关磊不肯,于是打趣的说道:你要真心疼我,就给我十枚炮弹。
没想到,张飞一脸严肃的说:
可以。
在那一刻,关磊逗趣的笑脸顿时变的和张飞一样认真,那一刻,体现的就是他们过命的交情。
可战场惨无人道的就在于,它不管人们怎么可爱,怎么重情重义,怎么努力拼命,当炮弹扫过,一片片的人变的血肉模糊。
当关磊所在的前炮位被炸的血肉模糊,张译一路失魂落魄跑过去时,我们是跟着他一起心碎的。
对我而言,《金刚川》的动人之处就在于电影不是聚焦在前线的拼杀,而是从各个角度去赞美为这场战场牺牲的普通士兵。
他们可以是步兵,可以是工兵、可以是高炮兵、可以是通讯兵、可以是医疗兵等等,他们牺牲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不仅如此,和我们以往看到的战争片不同,在电影《金刚川》里,绝大部分士兵都是被动挨打的,可是电影告诉我们:
不是只有过桥的士兵才叫打仗,修桥也是在打仗,守桥也是在打仗。
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有数度哽咽,有一次是电影里李九霄饰演的步兵班长用枪对着飞机扫射时,网上有朋友说这拍的有点胡闹。
可试想一下,本来就因为飞机的牵制,大家就很憋屈,然后就一瞬间,他的连长、欣赏的姑娘和一个个的战友就在自己面前被炸的血肉模糊,他怎么还镇定的下来。
还有一次动容就是因为张译。
电影里的张译实在是演的太好了,整个人物的转变可以说是震人心魄。
如果说这么多年来,电影《英雄儿女》里那句“向我开炮”鼓舞感动了无数人。
那么电影《金刚川》里,张译对着美军喊出的那句“来吧!”就是我们这代人的顽强和斗志。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第四部分的时候,我想到了在朋友家聊天的老人。
结尾那个眼睛受伤,用布蒙着的男孩,如果安全长大,也差不多是老人的年纪。
我一直在想,在这场战争中,我们的战士劣势很多,到底是凭什么胜利的呢。
看到最后过桥的那一幕,我大概想通了一些,或许只有正义而崇高的信仰,才使得这些战士有了超强的战斗力吧。
可无论如何,这种牺牲,还是不要再有了。
只要是战争,对一个个血肉之躯而言,哪有输赢可言,不管是多么鲜活可爱的生命,有的,只是时刻准备着牺牲。
在《金刚川》里,一次次的在向我们呈现这种残酷的现实。
今天看到一个数字,是目前官方最新公布确认的抗美援朝牺牲烈士数量:
197653。
我们应该记住这个数字,记着这些最可爱的人,这条长河里的许多故事我们也许记不得了,但留下来的那些,变成了现在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