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式悲剧：鲸鱼打架，殃及小虾｜血钻故事

源济

韩国式悲剧：鲸鱼打架，殃及小虾

原创 血钻故事编辑部 血钻故事 2020-07-20

命定的局限尽可永在

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

                    ——史铁生

1

鲸鱼打架

 

朝鲜有句古谚，鲸鱼打架，殃及小虾。

 

在朝鲜战争后的头几年，韩国总统李承晚嘴里喋喋不休念叨的，就是这句话。

 

日本战败后，朝鲜迎来独立机会，奈何人心不齐，南北有别。南有李承晚，北有金日成，这两位出类拔萃的人儿，谁也不让谁，都想要一统河山。

 

早在1919年，四十四岁的李承晚，就被一帮朝鲜民族主义者选为总统，有了总统名衔傍身，李承晚兴奋不已，立即申请护照，准备出席巴黎和会。谁料，当时的美国总统威尔逊，觉得他有名无实，愣是连大门都没让进。

 

吃了闭门羹后，李承晚长期消沉，直到二战后才再度活跃，而这次东山再起，得到了美国大力支持。1948年，在美国支持下，李承晚再次当选总统，于8月15日宣布成立大韩民国。此时的他，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大器晚成的李承晚，迫不及待要统一朝鲜半岛。有一次，李承晚在青瓦台招待美国大使，跟大使推杯换盏，说他的小伙子们刚刚占领了三八线以北的海州。

 

再说金日成。

赫鲁晓夫在回忆录中提到，朝战爆发前，金日成曾造访斯大林，告诉他，北朝鲜人想用刀尖捅一下南朝鲜。斯大林说，具体什么时候捅，怎么捅，你得给个具体方案。几个月后，金日成二进宫，拍着胸脯说，能在短期内干掉李承晚。

 

在和南朝鲜兵戎相见之前，金日成除了拜访斯大林，还拜访了毛泽东。

金日成

 

于是，朝韩这两只小虾，连同中美苏三只鲸鱼，一通乱战，各有胜负，这就是历史上的朝鲜战争。

 

决定朝鲜战争结果的，不是韩国和朝鲜，而是中国、苏联以及美国。最后的结果，看似是平局，其实是美国输了，此间千头万绪，只表一二。

 

美国第一个失误，是错用了麦克阿瑟。

 

在约瑟夫·古尔登的《朝鲜战争：未曾透露的真相》中，透露美军司令麦克阿瑟，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个精神病患者。麦克阿瑟有个怪癖，在无数个夜晚，他都把好友戴维斯叫到起居室，当着他的面，掏出一把上膛的左轮手枪，祥林嫂一般，诉说自己不配获得现在的位置和荣耀。他只是为了母亲的期许，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害怕遭遇不可跨越的障碍，然后一落千丈，遗臭万年，为了让心灵获得片刻宁静，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麦克阿瑟

 

美国第二个失误，是他们不懂毛泽东。

 

抗美援朝的战术，大抵遵循毛泽东的军事策略。其方法论，可归纳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种战术，由实战经验得来，新鲜生猛，不被西点军校的科班认可，却在非正规战争史中名垂史册。

 

当时，美军和情报系统，对毛泽东这套哲学知之甚少。据非正规战争专家爱德华·卡兹巴赫说，毛泽东的军事论著，在全世界流传颇广，却因种种原因，没有到达美国军方手中。事实上，除了一些零星的小册子，毛泽东的著作在美国根本无处寻觅，包括国会图书馆。

 

在朝鲜战争后期，美国非但占不着什么便宜，反而因旷日持久的战争，闹得国内怨声载道，最后只得提出休战谈判。朝鲜半岛自此南北对立，分而治之。

 

受美国掌控的南朝鲜，也就是今天的韩国，虽然在朴正熙等强人领导下，经数十载苦干，位列发达国家，但因地缘政治，“鲸鱼打架，殃及小虾”的魔咒，至今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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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由美国操纵的政变

 

朴正熙凭“一介武夫”的身份发动政变，谋得韩国大统领之位，其背后的翻云覆雨手，其实是美国。

 

1961年，肯尼迪政府上台，采纳了美国参议院提出的“坤仑报告”，该报告指出，美国在李承晚之后，扶植的张勉政府软弱无能，在此起彼伏的学生运动中摇摇欲坠，有必要重新扶植一个更强有力的军人政府。

 

肯尼迪将这个计划交给当时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杜勒斯执行，杜勒斯接到任务，不敢怠慢，立即同中央情报局南朝鲜分部的手下，一起物色新的铁腕人物。

 

时势造枭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朴正熙进入了美国人的视线。这个野心勃勃的少壮派军官，早在1960年就开始伙同他的侄女婿金钟泌等人，秘密策划军事政变。很快，这伙年轻的野心家就跟美国中央情报局挂上了钩，并在后者的操纵下，一步步在军队里扩充势力，发展组织。在此期间，朴正熙还亲自出面，拉拢汉城光明印刷所经理李学洙，准备印刷政变成功后的布告和檄文。

朴正熙与妻子陆英修

 

1961年5月14日，各政变部队负责人在汉城莱水洞聚头，决定在5月16日零点以“烽火作战”为代号，佯装演习，调动部队实行政变，预定三点攻克汉城。商定之后，朴正熙把手中酒杯一摔：不成功便成仁。

 

约定的日子到了，凌晨三点钟，枪炮声划破汉城，朴正熙、金钟泌等人率领六千多名“敢死队成员”，渡过汉江桥，开进市中心，占领了国会大厦和广播电台等要塞，清晨六点，通过广播宣告政变成功。

“五·一六”政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得意作品”。1964年，已经下台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杜勒斯在英国广播电视节目中得意洋洋地说，在我任职期间，美国中央情报局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成功策划南朝鲜军事政变。

 

做上大统领（总统）的位置后，朴正熙不敢有一刻懈怠，带领国人，依靠美援外资，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把一个人均年收入只有82美元的穷光蛋国家硬是拖到了发达国家的门槛边上。

 

此间的心酸，局中人才了解。

 

1964年，朴正熙出访西德，被西德世界第一流的高速公路震得合不拢嘴。回国后，朴正熙心心念念地要修一条连接汉城和釜山的高速公路。为此，朴正熙请来美国盟友把脉，全美公路建设协会会长率领一队建筑专家来到韩国，开始对汉城至釜山一线进行考察，研究修路的可能性。

 

美国专家历时半月，沿着走牛车的土路，对韩国进行了地形地貌的分析，在此期间，朴正熙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最后，美国人得出了一个否定性的结论：韩国没必要修高速公路。

 

美国会长带着轻蔑地口气说道，尊敬的总统先生，我们考察团从汉城到釜山，又从釜山回到汉城，发现在这条路上每天平均只能见到17辆汽车，请问，在这个国家有什么必要修一条世界等级的高速公路呢？

 

听罢此言，朴正熙长时间沉默，泪水忽然夺眶而出，一滴两滴，落在手中的报告书上，他瘦小的身躯晃了两下，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直面美国人，一字一句地说，会长先生，请原谅，我只想对您说一句话，相信我，我们这个国家不会永远这样下去的。

 

朴正熙说到做到，在第二个五年计划中加上了京釜高速公路，疯狂投入430亿韩元，那一年，整个韩国的财政预算才400亿韩元。此举可谓倾国家之力，进行大冒险般的豪赌。

 

京釜高速公路开通后，自然不能再走驴车马车，随着这条经济大动脉被打通，以财阀为主体的韩国经济，开始发了狂的野蛮生长，命运坎坷的韩国人血液里的民族狂傲因子被充分释放出来。

 

1974年，现代掌门人、大财阀郑周永投资1亿美元，建立了年产5.6万辆的汽车厂。两年后，现代生产的“福尼（小马）”小轿车出口到世界各地。当时，《韩国画报》上登过这样一幅照片：在美国的高速公路上，一位鬓发斑白的韩国老人抚摸着小马汽车，泪流满面。

郑周永

 

曾靠美援勉强过活的韩国人，将自己造的汽车开上了美国高速公路，其意义已超过了汽车本身。

 

说句公道话，韩国经济能有今日，朴正熙绝对居功至伟。

 

然而，对于美国来说，朴正熙这个九五之尊的大统领，不过是可以更换的马匹。美国的政策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建立在实用主义之上。每一届美国政府，都有自己的打算。

 

往日，朴正熙这个铁腕军头儿是肯尼迪等人眼中“良驹”，到了1979年，却成了挥舞着“民主人权”大棒的新任总统卡特眼中的“劣马”。

 

美国的“换马”策略，导致了朴正熙的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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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死于谁手

 

朴正熙被刺杀，历史上有诸多解读。

 

韩国电影《南山的部长们》，貌似还原了整个事件的细节，将朴正熙刻画成一个眷恋权位、忘记初心的顽固老人，却未触及最深层的东西：韩国是美国布局在东北亚的一枚棋子，而硬汉朴正熙羽翼丰满后，不愿做这枚棋子，不愿事事都听命于人，这才导致其身死名裂。

《南山的部长们》海报

 

1979年6月，美国总统卡特趁参加东京七国首脑会议之际访问汉城，同朴正熙“摊牌”。在会谈中，卡特一再强调韩国在经济发展的同时，应保障在政治权利和人权方面也有所进步。一起参加会谈的美国国务卿，将被关押的一百多名韩国“政治犯”名单交到朴正熙手中，要求将其全部释放。

 

朴正熙怒不可遏，态度蛮横地说，有关朝鲜半岛的问题是我们的内政，不能由你们说了算，美国不必关心韩国人权问题，还是管管你们自己的人权吧。

 

此次会面，卡特与朴正熙谈了十多分钟，因“人权”问题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美国对朴正熙的不满，让韩国这边的一个高官有了想法。

 

这个高官就是金载圭，朴正熙的同乡兼同学，担任韩国情报部部长，跟美国那头眉来眼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自从卡特总统跟朴正熙“摊牌”后，金载圭逐渐倾向美国的主张，认为韩国应顺应潮流，改善人权，实行民主。

 

几番进谏不成，反被奚落，金载圭起了杀心，仗着美国撑腰，重演政变旧事，上演一出“血溅宫井洞”的大戏，于是，带领韩国走向富强的朴正熙，就这样饮弹身亡。刺杀朴正熙的具体过程，可参见血钻故事之前的文章：韩国生死录。

《南山的部长们》剧照

 

可以想见，若没有美国对朴正熙态度的转变，金载圭断不敢行刺。

 

金载圭行刺成功后，聚集起青瓦台高层，一拍大腿，张嘴就来：总统是我杀的，我背后有美国！

 

朴正熙表面死于金载圭之手，其实是死于美国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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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形势比人强

 

韩国历任大统领中，但凡有点血性，都不愿对美国俯首听命，比如卢武铉和文在寅。

 

卢武铉上任第一年，美国小布什政府“邀请”韩国出兵伊拉克，共襄盛举。卢武铉是人权律师出身，对美国的这种“不义之战”深恶痛绝，更不要说还得助纣为虐，派韩国自己的年轻人去打仗。

 

还是那句话，形势比人强。

 

面对小布什的强势邀请，青瓦台与内阁、外交部、国防部、安保部的大部分高官，都建议接受美国邀请，出兵伊拉克，持反对意见的，只有以文在寅为首的几个政务参谋。

面对两难抉择，卢武铉陷入深深的痛苦，从个人角度来讲，他反对派兵伊拉克。但是，当时韩国正致力于和平解决朝核危机，需要美国的帮助。而美国的新保守主义势力，正在叫嚣轰炸朝鲜。

 

因朝鲜半岛政局不稳，穆迪投资服务公司将韩国的信用评估降低了一个等级，随着外国对韩投资减少，韩国经济不可避免会受到重创。

 

卢武铉辗转反侧，做出了一个折衷的痛苦决定：韩国接受派兵要求，但派兵规模为最低限度，派3000名非战斗士兵，出兵性质不是参加战斗，而是去支援战后重建工作。

 

发布派兵伊拉克的草案文本是由韩国外交部拟的，草案上有这么一句话：本次战争是为消灭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一场正义的战争。

 

卢武铉看了之后说，我不知道这场战争是不是正义的，请把这句话删掉。

 

卢武铉的这段经历，被文在寅写在他的自传中。文在寅说，伊拉克战争并非一场正义的战争，我们最好是不派兵。但如果需要为国家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派兵也不是不可以。这种思维才能治理国家。

 

正义感爆棚的文在寅上台后，面对地缘政治和美国强权，也只能围绕国家利益兜兜转转，耍耍太极拳。

 

2020年7月，几名驻韩美军未带口罩，上街庆祝独立日，公然违反禁令，在街头燃放烟花，甚至向路人投掷烟花，韩国警察试图劝阻，却反被嘲笑。随后，大约有25名轮换来的驻韩美军被确诊感染新冠肺炎。

为保证本国安全，文在寅政府态度强硬，向美方提出要求所有人员赴韩前，都必须进行新冠检测。

 

同样在这个流火的7月，经美国马里兰州长霍根透露，特朗普曾在数月前亲口对他说，自己不喜欢跟韩国总统文在寅打交道，并认为韩国人很糟糕。特朗普表示，美国一直以来都在保护韩国，而韩国却没有向美国付钱。

 

特朗普话中所指的，是韩国不愿增加军费，承担驻韩美军的费用开支。

 

事实上，美国最初提议韩国在2020年要掏50亿美元军费，被斥为“狮子大开口”，随后改口要价40亿美元。而韩国文在寅政府的意愿，是在2019年8.6亿美元的军费上，再多掏13%，双方金额分歧巨大。

 

由此来看，文在寅的硬气，也只能表现在无关痛痒的指责和讨价还价上。要知道，韩国允许美国在自己的地盘驻军，还得自掏腰包，这种行为，用李敖的话说，就是：美国人的看门狗，看门狗拿骨头，还得自己花钱。

 当然，这不是文在寅个人的问题。

 

韩国地处东北亚，三面环海，东边是日本，西边是中国，东北是俄罗斯，北边是朝鲜。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都是朝鲜半岛的宗主国；俄罗斯近几十年经济虽然不振，却仍是极具威胁的军事大国；日本曾殖民朝鲜半岛30多年，与韩国势同水火；朝鲜更不必说，虽是同胞，却也是死敌，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在这种形势下，韩国为了安全，只能选择伏低做小，依靠美国，甚至连它的军队指挥权都掌握在美国人手中。别看现在韩国经济繁荣，位列发达国家，李承晚当年絮絮叨叨的那句：鲸鱼打架，殃及小虾。如今依然适用。因为说白了，韩国是大国对垒的前沿，也是大国发动战争的陆路通道。

 

在这样的大格局之下，韩国几代精英们苦心孤诣，左支右绌，小心翼翼，辗转于列强之间，实现了自身的富强，着实不易。纵观李承晚以来的韩国总统，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所谓的青瓦台魔咒，除了历届总统个人的贤与不肖，何尝不也是小国崛起背景下的光怪陆离。

眼下，在美国大选即将来临之际，文在寅又出谋划策，想要在大选前，再次促成“金特会”，也就是朝美首脑会谈。

 

文在寅们明白，唯有拼尽全力靠自己，才能防止或延迟宿命般的“韩国式悲剧”。

 

END

本文作者：哲空空，血钻故事主理人。重点研究方向：东亚，北美。

部分参考资料：

1、《命运》，文在寅

2、《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大卫·哈伯斯塔姆

3、《朝鲜战争：未曾透露的真相》，约瑟夫·古尔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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