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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一个被性骚扰者的自述|全民故事计划 No.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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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8 11:0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被性骚扰者的自述

 屋檐下鸦鸦 全民故事计划 2020-07-08
来自专辑
爆出那个性侵者
一个地方,临近的时间出现了两起性侵事件,我收到最多的反应是: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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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全民故事计划的第492个故事 


我已经不再因为用文字叙述这件事而羞耻,不再因为回忆细节被无力的愤怒旋涡包裹,这个时候,我想应该完整地记录下这件事。
 
在医院体检,我被技师摸胸
 
2020年4月10日,我和朋友相约去医院体检。
 
做的项目是腰椎正侧位,在医院DR检测室做的检查。排号后,我看到检测室外写有“需要脱去文胸”的字样(建议穿运动内衣),提醒朋友需要的话我们自己去卫生间脱。

朋友思考了一下,说自己穿的是无钢圈文胸应该不碍事,我反应过来我也是,于是我们就坐在检测室外的椅子上等着叫号。
 
朋友先进去。开门出来时,她还在扣衬衣扣子。接着她告诉我,需要脱文胸,她说她是在检测台上脱的,还被医生摸胸了。
 
因为她自认倒霉的语气,我下意识地以为是需要脱文胸时,她被摸胸了。于是提议我去卫生间脱,她跟着我进卫生间也整理了下衣服。
 
进去检测室,我前面的老爷爷还在检测台上。他是被两位婆婆推轮椅推进去的,婆婆正在帮爷爷下检测台。看着此情此景,我有一种幸存者的感叹。爷爷因为住院,插了我的队,给了我去卫生间脱衣服的时间。
 
等候的间隙,医生还和我聊了起来。
 
“学校让你来的,还是自己来的啊?”
 
“自己来的。”
 
“和刚刚那个检测的一样?”
 
我反应过来他在说我的朋友,于是回答:“我们一起来的。”
 
“要脱内衣。”
 
“我脱好了。”
 
回想到这,我感到一些后怕。我刚好有时间脱内衣,我也告诉了这个医生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朋友检测出去后和我有大量相处的时间。只要这位技师有些许忌惮,定然是不会再敢向我下手。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肆无忌惮。
 
上了检测台,技师先让我把双手向上竖直放好。我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质短袖,外边还有一件带帽薄衫,没扣扣子大敞开着。技师双手拇指相向,从我的腋下到腹部用力均匀密实按压。因是小距离密实按压,这里多次按到了胸部,也有触点。
 
我觉得有些难堪,因为胸部神经十分敏感。但也只是想着医生是在整理衣服。接着他用手指在我胸口正中央杵着几下,似是在诊断我的脊椎是否有问题。
 
正面扫描后,技师要求我换姿势。我翻身侧躺,转身的过程中,明显感知到我的上半身倾斜了。正准备调试,技师左手突然从我身后迅速穿过我腋下的缝隙,一只手包裹住我左侧胸部,另一只手顺势包裹住我右侧胸部,环抱着我,以其左手手臂着力,双手也借力提抓我的双胸,使我的身体摆放在检测台正中央。
 
我强烈感受到技师温热的双手覆盖在我的胸部。很明显的被冒犯的感受袭来,这时也有了羞耻的感觉。下检测台,我迅速拿自己的袋子离开检测室,途中想起自己戴了帽子和口罩,这个医生看不到我的脸,我有了些许心安。
 
后来,我在家里做场景模拟,整个被冒犯的过程不到十秒,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因为触觉让人印象深刻。而每一次模拟,亲人甚至我自己的手覆盖在身上,都能唤起检测台上的感受。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四天后,我们选择了报警
 
事发后,我出来和朋友会合,当时也只告诉了她,我也被摸胸了。
 
当天晚些时候,我们再交流这件事的时候才肯定,这位医生是故意摸我们的。他对我和朋友的手法是一样的。

但我们没有给事件定性为性骚扰。
 
4月13日,鲍毓明性侵未成年的新闻曝出来后,涌现大量姑娘以#trigger warning#为标签讲出了自己被性侵的经历。我翻了许久,没有和我情况相似的,于是我决定自己写出来警示大家,并@了几位我一直关注的微博大V。
 
没想到,有一位大V真的转发了,这时有更多和我经历类似的受害者站出来,说她们以前在医院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也有人告诉我,“你被性骚扰了”。还有医务工作者站出来,告诉我正规的流程不是这样的。
 
“我也被男医生摸过(按过),十四五岁的时候,刚好胸部发育,忘记具体是做什么检查了,反正突然被摸跟按胸的时候是有点发懵的。后来我一直在想:医生这样做合理吗?这件事也一直没有告诉家人,甚至自我开解‘不就是按一下胸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一直记到现在。”
 
“大学期间有次去看病,一个50多岁的男医生借着听诊的名义,把手从我衣领里塞了进去,期间不断变换手的位置,小指头还勾到了我的rt。我当时的反应和你一样,觉得有被冒犯,但是又觉得对方是医生啊,怎么可能故意做这种事,就迷迷糊糊看完出来了。”
 

“对的,是会发懵的,我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当时居然没有激烈反抗,这一点简直把我气到。希望大家都不会遇到下次了,如果不幸遇到,也要勇敢迅速反抗。”

 
当天我联系了朋友,告诉她,我们被性骚扰了,去报警。
 
4月14日,我们分了两拨,朋友去派出所做笔录,我去医院沟通办找技师对质。
 
事先我联系了妇联,妇联让我找卫健委解决,卫健委让我找医院自查。
 
医院检测室没有监控,只说让放射科主任询问其技师是否性骚扰了女性体检者,技师说没有,于是医院的调查就此告终。
 
尽管去医院前,我明确告知院方我要求当面对质,但医院派了三位男士和一位女士接待我,并以保护医生权益为由,迟迟不让技师出来。理论半个小时后,主任终于愿意给技师打电话,技师答应前来。

这成为了他们佐证技师清白的理由。
 
等技师到现场,他却对我提出,让我在大家面前躺在沟通办的桌子上,让他再演示一遍他的行为。虽然这是我之前提出的要求,但我是请院方派人配合技师,进行一次演示,院方表示无人配合。对于技师的要求,我拒绝了他。
 
最后,技师捏了“空气人”,一番操作后借故离开。得不到院方该有的认真对待,我也离开医院去派出所做笔录。
 
去派出所前,我和朋友要求只能是女警官给我们做口供,当天在岗的只有一位女警官。等到到派出所时,朋友的口供还没录完。
 
我在录口供时,派出所联系医院的办事处,让技师过来,对方回复等技师下班再过来录口供。等技师下班来了,我们已经录完回去。
 
当天晚上,派出所警务人员打电话通知我,愿意帮我们调解,想听道歉的话趁技师还在做笔录,尽快去派出所。因为没有监控,技师又坚决否定有性侵行为,在录口供的时候,还以他的女儿和我们同龄为自己开脱。
 
那时我刚到家,朋友从城里回到了县里,没有班车回来,让我代表她去。
 
赶到派出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等道歉时,都八点了。技师先叫我“妹妹”,不时盯着我,口中铺陈了大段“我很专业”、“你们太年轻”、“你们敏感了”。
 
最后,他很轻巧地为“检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敏感部位”而道歉。
 
期间每每他盯着我说话,我都会恍惚,一方面,他说得言之凿凿,神态自若,让我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

另一方面,我一想到他用大致的手法侵犯两个人,我还能清晰记得那温热的触觉,他却一点不心虚,我再次感受到被冒犯。
 
他说完后,我回击:“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在我这里你就是一个惯犯,我为所有曾经被你性骚扰而没有投诉你的女性感到可悲,也为差点没有这么做的我和这样的环境感到可悲。以后你胆敢还这么做,我和我的朋友就是证人!”
 
我是哭着离开派出所的,有羞耻也很不甘。

为什么在这种事上,性骚扰者连基本的实质损伤都没有。
 
重启调查与调查中的一地鸡毛
 
之后的三天,我过得浑浑噩噩。这件事似乎以技师的一句道歉作为了终结。晚上一直失眠,白天也做不了任何事。
 
4月17日凌晨,我终于下定决心,发微博描述了我的维权经过,并表示对妇联、卫健委、医院调查的不满。我没有提及派出所,是因为我对他们的情感很复杂,他们做为权威第三方,在这件事中有作为也有不作为。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微博截图不知道被谁转到当地的微信群中。当天下午,派出所要求我立即过去,在我追问后也没告知我原因。
 
我当时的心态是这件事已经完了,我要到了最基本的成果,对当事技师有了震慑,以后他应该不会再这么张狂或者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焦虑,我知道我们证据不足,派出所也没有深入调查,这个时候的电话会不会对我不利?我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联系了朋友,她在镇上,不方便赶车,我们协商第二天一早一起去派出所。
 
4月18日,我父母、朋友母亲陪同我们来到此前报案的城北派出所。我没想到出面的竟是派出所所长。所长说,事件得到了高层的注意,他们会重视起来。
 
这天的排场很大,派出所请了退役回来的能干警官做二次笔录,还说会好好调查,还我们公道,另外派出所常驻的法务也被请来,主动给我们做法律援助。
 
当天晚上,卫健局书记专门打电话来,问我对现在的安排满意吗。他们已经让涉事技师停职(不知道此操作是否合规),市里组建了六个部门联动来应对这件事。
 
我又开始抱着期待的心态,认为这件事会得到一个更严肃的处理。
 
为了协助调查起底这个技师,我和朋友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我向派出所提议:应该请专家对技师检测的行为做鉴定;回访以前技师曾检查的年轻女性,寻找隐藏受害者。

没想到,派出所真的这么做了。
 
专家组来了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是五十来岁,是省里知名的医院出身,女士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市级医院技师出身。
 
我、朋友和当事技师轮流单独在场,描述了自己的经历。
 
让我没想到的是,专家组在书面文书记录“XX多次强调技师动作流畅”。
 
这与我说的背道而驰,我强调的是,我怀疑技师是惯犯,利用体检双方身份的权利落差,掌控体检过程,利用职务之便侵犯女性。
 
专家组得出的结论是:两人在检查过程中均没有表现出异议,技师没有得到信号,认为自己不存在越矩。技师的行为是合乎规范的。
 
警官也通知我们,他们调查了部分患者,没有其他受害者。这件事到此结束。
 
另一个战场
 
在维权的过程中,一直存在另一个战场,就是我们和家人的沟通分歧很大。
 
我的父亲是个沉默的人,但看到我受委屈了,会指责我:如果在体检中就打断技师检查,甚至给他两耳光,这件事就没这么复杂了。
 
我的母亲认为,医生体检行为说不清楚。就事实,她当然是站在我这边,但她从来没有强调过事实或者支持我维权。他们都在担心这件事泄露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好。
 
我朋友的舅舅还特意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声张,更不要在网络上发言。她的舅舅说,当地镇长曾帮过他们家忙,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又说,全市都晓得他们镇有一个女大学生被性骚扰了,不要抹当地政府的颜面。
 
几天后,我们村长也联系我的父亲,说是要了解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情况,还打听了我姑妈的工作单位。我母亲在体制内有一份临时工作,那段时间她时常担心自己会丢了工作,也担心单位的人知道我被性骚扰了。
 
父亲又出来指责我:你看看你,给家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每一天,家里都是水深火热。我和朋友在这时却更加坚定了要维权的决心。
 
那几天,我一直在网上关注跟性侵相关的消息。我眼睁睁地看着“鲍毓明事件”热度慢慢减弱,只有我关注的博主还在为这件事发声。
 
4月19日下午,有人以截图“受害人”言论的方式,曝光我们本地学校的一起老师骚扰学生的事件,被几位大V转发,讯速登上热搜。
 
后来该班班委出来替受害同学发声,说明自己了解的情况。但很快班委说收到了学校老师和派出所的施压,表示他们以非亲身经历污蔑他人是会被起诉的。
 
没过多久,那些为受害者声援的学生悄无声息地删除了发过的帖子。
 
到了当天晚上,受害者出来证实了曝光人和班委的话。他们曝光班主任,通过家长会、套话和观察,寻找家庭条件差、性格内敛的女孩侵犯,摸手、摸背是家常便饭,甚至还亲过学生。有校友和毕业的学生也开始发言,讲述自己被这个老师的行为引起不适的经历。
 
当事女学生曾私信告诉我,她看到过我们的文章。对她有一种鼓励。此后是接二连三的网络曝光举报,十几年前、几年前的老师性侵学生的事件调查都有了相应的进展。
 
一个地方,临近的时间出现了两起性侵事件,我收到最多的反应是:影响不好。
 
那些天,我一直拿这些事跟父母沟通,却还是收到父亲的指责。我反问过他们,从小到大有对我进行性教育吗?有提醒我遇到类似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吗?答案是:没有。
 
那么我们迟来的反应和举动,不应该被指责。
 
维权的艰难和身边人的言语羞辱
 
整个维权过程中,我咨询了学医的同学和法学同学。鉴于专家组的文书没有一处针对技师检查动作的聚焦,我询问学医的朋友A。
 
他告知我,对于行动不便的患者,医生应该提供帮助,完整的行为还会有口头的提醒在前。比如翻身,标准的动作应是医生双手十指相扣环抱患者,手放置于患者胸口正中央,着力于肋骨。在A的记忆中,他的老师甚至说过查看患者敏感部位至少应该有两人在场,否则是违法的。我追问有明文规定吗,他没有找出。
 
这至少说明在正统的医学教育里面,学生接受过要尊重病人人格的概念。
 
A又介绍放射科的B给我认识。

B告知我,放射科老师不具备鉴定检查流程行为的资格,只能看片鉴定病理。问到具体的动作,B告知我,检查的动作都是没有具体规范,只有原则性指导。而正是这原则性指导,给了贼人以空间侵犯他人。
 
学法的同学则说,你们没有办法拿出物证,现在只有人证,而法庭上最有说服力的是物证。你们彼此还认识,会降低说法的可信度。
 
听了我的倾诉后,我能感受到朋友的愤怒和情感的转变。结论却不变,支持对这件事进行维权,可以采取行政复议,但结果可能是给派出所再找些工作,给技师更多的震慑。
 
我也去咨询了专业律师。律师却惊讶于,这样的事情竟然给我立案了。“这种事一般立不了案,缺乏证据”。我拿出最近发生的事件,一一例举这些被几十、上百人举报的侵害人,怎么就能被刑拘了?律师给出的答案是:舆论。
 
维权没有任何进展,而在整个事件期间,涉事医院一直没有主动接触我们。
 
医院以派出所目前的调查结论“没有实证”为由,认为技师“没有猥亵行为”,不愿意与我们多做交流。我们打电话过去询问进程,几次去现场质问,所有的力气都像是打在棉花上。
 
律师给出解释说,医院是事业单位,我们没有监督权。律师提醒说,卫健局的方向可以尝试,但站在人家的立场,我们是在找事。他们只会处理我们的投诉,主要还是按派出所的结论行事。我们的诉求对他们超标了。派出所是权力机关,个人没有监督权,也不可能改变他们行事的态度。行政复议的结果预想会不理想,对我们时间和精力的消耗代价有些大。
 
“但是可以尝试。”
 
其实听学法的朋友分析后,我就对现有体系中,女性权益的保护措施很失望了。期间她还多次纠结于“强制猥亵罪”的构成条件而翻书查证。我感到疑惑,为什么非得强制猥亵才成罪?无视社会文化和权力结构,让人在事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及时制止的“表面自愿”行为,就不能受到惩罚吗?两个同学都说自己是学理论的,建议我去找专业律师咨询,看有没有其他方向可考虑,我才抓住点希望。
 
在向律师讲述被侮辱的经历,我已经能够承受了。可在分析维权过程的艰辛,我又哭了。
 
在一又一次的讨论中,最终浮现出一条极为苛刻、可能是最有效的维权途径:在检查过程中被侵犯,立即抛开所有的顾念,打断检查流程,来到检查室外控诉并报警。
 
趁着医院人多要哭诉自己的遭遇,引起关注,形成立即的舆情。
 
最后一步,尽快去派出所做指纹提取。但这一步无法实现,因为技师在检测过程中戴了一层很薄的医用手套。结果同样是没有实质证据,但会因有群众基础而被重视。
 
我有些心力交瘁,反观本地学校性骚扰的老师被如何处理:没有公开的渠道可以查询。只有一条事发时教育局发出开始调查的通知。
 
这时,早已有脏水泼向举报的女孩,“成绩差”、“勾引老师”、“太敏感了”。
 
其实,同样的脏水也在暗处泼向我们。
 
我听到有熟人长辈在不清楚我的受害身份的情况下,说她和同事讨论过这两件事,“学校的女娃娃多纯洁,坚决不能被玷污。在医院嘛,不晓得啥子情况,说不定是你情我愿呢。”
 
结局
 
经历了一个月的反复焦虑、持续强压。5月13日,我坐在城北派出所会议室,当事人、医院负责人、派出所所长和一名警官6人在场。

所长宣读完调查结果,没有回复当事人的异议。之后警官给我们发放《停止调查告知书》,需要签字。
 
按照法律描述,他们终止调查的原因是“没有违法事实”,这样的措辞刺痛了我们。

我们提议为什么不是“其他:缺乏实质证据”,得到的回应是:“那是法理讨论的问题”。我们不认可派出所的调查过程,不认可“没有违法事实”,拒绝签字。
 
技师签字后,派出所不回应我们的异议。派出所说,如果有新的进展会再联系我们,但从那天后,派出所再没联系过我们。
 
后来,我继续关注本校老师的性侵案,就以升学家长的口吻,打电话给教育局咨询本地学校老师性侵学生后续的事。
 
对方回应说,教育局惩处了涉事老师, “力度之大对有同类想法的人都是震慑”。
 
“学生曾向教务处老师和校长反映,却被告知‘摸一下亲一下代表你们关系好’,说这些话的老师处理了吗?”我问。“学校比我们有发言权,你可以打学校电话咨询”。
 
这些事的影响和纠结又蔓延了一个月。
 
一番挣扎后,我和朋友放弃了行政复议。

因为要上网课、许多的必读书目还有期末作业,我们还有既定的生活轨迹。但是我们不原谅,关于这一切,我们都不原谅。
 
再后来,我参加爸爸一个朋友的饭局,到了才发现只有我和妈妈两个女性。
 
桌子上有身价不菲的大老板、公安系统出身的人、年轻混社会的,还有一个竟然是本地涉事学校的老师。整顿饭的主题就是这群人相互拍马屁和自我吹捧。
 
那个涉事学校的老师主动提起性侵事件当事人的名字,“X老师是学校工会副主席”,我目光迅速盯着他,他接着说,“老师就是牵了一下学生的手,监控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他认为涉事老师是好人,打过交道,很好说话。
 
而在他全程不提学校学生的说法和控诉,那些学生在网上的言论早就被要求全部删除。
 
接着,他还安抚桌上的人,XX学校是我们本地的门面,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以后该送来读书的不要怕。话毕又象征性地问我,“你也是毕业生,你说学校有没有色狼哇。”

那种语气和眼神,让我恶心。
 
在那样的场合,我说不出“在任何权利不平等的场合,越矩就是骚扰”、“在监控下都敢牵手,那在监控外,他还会做出什么”的见解。
 
我只是以充满讽刺的冷笑回应大家的目光。
 
这几个月,我和父母彼此生气,又想要说服对方。三个人的观点都不一样,父亲十分保守,母亲相对保守,我不保守。

但是谁也改变不了谁。
 
有一次我和父亲吵架,观念差距太大,以至于他生气得只能以大吵大闹的方式和我交流。后来我们冷战了几天,回乡下的时候被奶奶看出来,她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被性骚扰这件事,只有我爸妈、还有另外几名我非常亲密的朋友知道。就连咨询学医的同学,我都是打着帮朋友问的旗号,不敢跟对方说是自己。但我却给奶奶讲了这件事。

奶奶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

“那些因为你报警维权,知道你被伤害还说你闲话的人,不用交往了。你没有错。
 
但我还是会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害怕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就算我坦荡,目前的社会环境只会让我的坦荡像是在裸奔。
 
不过我还是会发出trigger warning,我想告诉其他人性侵是如何发生的,应该如何防范。我想让更多人了解被性侵的人的挣扎、迟疑、反抗、放弃、反复、奋力反扑,都是我们可能的姿态。甚至就是同一件事的心路历程。
 
人多了,说话的声量大了,既是在照亮受害群体也是在为潜在受害者警醒。

当然,我赞同任何职业都潜藏着好人坏人,不能因为这些只算得上总体中个别的坏人,给整个群体扣上污名。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把医生、技师列为我的“高危人群”。以后生病了,我还是会去医院。但是,对此后人生的很多场景,我都会更有防备之心。


作者屋檐下鸦鸦,学生
编辑 | 蒲末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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