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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苍衣社|【重案实录Ⅱ】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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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1 09:4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任才一周,我就在出租屋里找到一幅人皮画 | 重案实录Ⅱ001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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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时隔半年,警察刘星辰终于回来了。
刘Sir大家很熟悉,身高183,腿长110,盘正条顺,走路带风,有事外出办案,没事在家养龟,最大的业余爱好是打游戏和看恐怖片,跆拳道技能满分。
刘Sir毕业于中国刑警学院,做了十多年的刑警。初出茅庐,他便加入了重案队,一开始有些玩世不恭,叛逆,靠着一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地痞流氓,比他们还横;一说有大案,抢着第一个上。
重案队历练了几年,刘Sir性格沉稳了许多,能力也见长破获多起大案后,他被升为了中队长,与一群不同警种的小伙伴,专攻疑难案件。
他摩拳擦掌,想破几个惊天大案,没想到第一起案子就是……抓小偷。小偷阴差阳错偷了一个U盘,被里面的内容吓到要报警。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1号 案件

本期案件:手艺人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石头、喜子

全文9206字,阅读约需10分钟


2010年,在重案队待了四年后,我侦破了一起倒卖器官的案件,荣获个人三等功。

第一次穿着警服站在颁奖台上,整个过程我大脑一片空白,颁奖的领导说了什么全没记住。

回到大队参加党组委员会议,局长亲自颁布了人员调动命令,我被任命为新成立的特别行动队中队长。

离开熟悉的重案队,以前的同事只有狐狸跟着我一起调任。我开始了一段新的征程。

针对公安部推进的警务改革,罗泽市城南分局成立了一个隶属于刑侦大队的特别行动中队。中队整合了各个警种,集中力量侦破疑难案件。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希望得个开门红,带队破获大案要案什么的,好好表现一下。
对于侦查破案我有足够的信心,现在唯一的不足是我对整个队伍成员还没有多少了解,除了重案队的狐狸和技术队的喜子之外,我和另外三个新人毫无接触。
一个叫石头,曾经是情报中队的,以前因为办案子找过他,说话一共没超过十句;另一个叫陈国涛,是特警队出身,岁数比我大,一身腱子肉;还有个叫艾蒿,是一个女生。听说有女队员我还挺高兴,结果一见面吓我一跳,她皮肤黝黑,五官也偏中性,全身肌肉线条紧实,留着一头短发,从身后看活脱脱就是一精神小伙儿。
在刑警队伍里,尤其是一个中队的,案件是最好的润滑剂,几个案件侦办下来,任他天南海北的关系都能搭连成铁子,现在需要的是案件。
到了单位我兴致勃勃地去找宋队。特别行动队成立的时候目标是疑难案件,但这类案件现在没有区分标准,我打算直接找宋队要案子,一方面磨合一下队伍,通过案件与大家了解认识,另一方面也想表现表现。
可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宋队翻了翻笔记本,近一个月都没发生什么案子。有时候越忙案件越多,等到我们打算转守为攻了,结果没案件了。
看到宋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案子,我提议去档案室将以前未破的案件拿出来再研究下。宋队一拍大腿,“有了,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扒窃类犯罪的高峰期,咱们没有专门应对的力量,以前对这类案件都是以宣传预防为主,正好你们任务不繁重,我建议把火车站南的商业街上的小偷交给你们去处理。”
“你……让我们去抓、抓小偷?”我有些不情愿,本来想找个疑难案件来个开门红,结果却被分到了一个抓小偷的活,我之前在重案队抓过各种穷凶极恶的歹徒,现在这任务杀鸡焉用牛刀。
“你可别小瞧这类案件,扒窃案社会危害性大,关系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而且不易侦破,和咱们以前办的案子完全不一样,干好了一样会出彩,到时候我帮你联系电台好好宣传下。”宋队大概看穿了我的心思,变着花样鼓励我。
干就干,不就是抓小偷吗,我大大方方地应承下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抓小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想抓住一个经验丰富的小偷不比破获一起命案简单,只不过这类案子影响性小,一般大家伙都关注大案要案,忽略了此类案件而已。
全队出击,抓小偷!听到招呼后大家的反应和我一样,刚成立的特别行动中队,准备大展拳脚破一些大案,第一场仗就是……抓小偷。
大家脸上表情各异,陈国涛皱了皱眉,喜子一副呆呆的样子,石头瞪大了眼睛半撅起嘴,艾蒿拿出指甲刀锉了锉指甲,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狐狸跳出来帮我解围,“你们抓过小偷吗?”这次大家的反应倒是很一致——摇头。
狐狸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哦,不,讲解。
狐狸参警后就在火车站派出所工作,后来才调入刑侦大队重案队,反扒经验丰富,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生疏了几年的技术这次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狐狸教我们识别小偷的几个特征:首先,小偷出门干活要寻找目标,所以眼睛盯着看的是人,这和出来逛街的人完全不同;其次,他们要从别人身上偷东西,就是盯着人找下手的机会,只要有人跟人的情况,那么后面的大概率就是小偷。
最后狐狸告诉我们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等小偷成功后再抓,不然犯罪未遂处罚太轻,关十五天就放出来,容易让他们有恃无恐,而且认识了警察之后,隔着几百米看见警察就跑,以后想抓都费劲。
还没等狐狸讲完,队里的人一个个都已经跃跃欲试了,要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想抓住小偷还得靠实践。
我们来到罗泽市最繁华的地区——火车站站南广场。这里人流密集,出了车站过一条马路就是商业步行街,即使到了冬日飘雪的时候,白天往来的人还是川流不息。这里是案件高发地区,每天有十几起扒窃案件。
我们六个人分成三组,根据案件高发的位置,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盯着在街上路过的每一个人,按照狐狸说的方法仔细观察。
没到中午我就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他走路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别人的衣兜,在这条街上反复溜达了三趟。
我立刻通知大家对他特别关注。接着这个人开始靠近一个路人,跟在路人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再慢慢靠近。我感觉他要动手了,便从后面跟了上去。
突然,这个人的行动停顿了一下,扭头朝我这边望过来。我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个路人身后,借机遮掩自己。幸亏我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再近一点我的眼神就和他直接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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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慢慢探出头往前看时,正好看到他将手轻轻伸进前面的人衣兜里,一晃而过,再收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部手机。
小偷得手了!可以动手了!
还没等我示意,从另一侧跟上来的陈国涛已经开始行动。他一步冲过去从后面揪住小偷的衣领,往后一拽,同时用腿在身后一挡,小偷一下子就被仰面摔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握着刚偷来的手机,等他反应过来想把手机扔掉时,已经我们按住一动也动不了了。
首战告捷,大家都很兴奋,连我也萌生了“假以时日,天下无贼”的宏愿。狐狸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他说根据自己的经验来看,站南地区一天十几起案子肯定另有其人。
有就继续抓呗,我信心满满。狐狸让我先别这么兴奋,这个小偷手段并不高明,应该不是领头人物,他打算去套套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小偷也有自己的行规,一般都有固定的作案地区,相互之间不会去别人的区域。这个小偷在站南地区扒窃,肯定和这里其他小偷达成了某种协议,也就是说他知道其他小偷是谁。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狐狸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上前问他情况如何。
狐狸说这个小偷全交待了,这段时间站南地区来了一伙外人,每天十几起案子几乎都是他们干的,但这伙人不一般,这个小偷和他们接触过,这里面有“手艺人”。
手艺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狐狸开始跟我科普这个古老的职业。
最早的时候扒手被叫做手艺人,是指靠技巧进行扒窃。扒窃主要有三种手艺,分别是提、割、牵。“提”是指能拿着两根筷子就把东西从包里提出来的,自上而下,神不知鬼不觉;“割”是指用锐器将包或者衣兜割开,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后取走;“牵”是最高明的手法,是指用一根绳子套住东西后拉出来,由于牵用的绳子长,扒窃距离远,即使被人发现了回头拉绳子,小偷一松手就再找不到了。
狐狸参加工作的时候正值严打,只要发现扒窃的工具就可以定罪,看到揣着长筷子上街溜达的直接带走。后来练“提”手艺的这伙人便不用筷子专练手指,将自己手指练到代替筷子扒窃,而“割”的这伙人专门研究把割包锐器藏起来。
至于“牵”,狐狸也只是听说而已,从来没见过。
根据被抓的小偷供述,来这里的这伙人是用“割”的手法偷东西,想抓住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首先这是一伙人有不同分工,我们必须仔细调查,摸清楚情况再动手,一旦将他们惊动跑掉了,这个案子就没法继续办。而且我们要知道他们是用什么东西将包割开,找不到工具同样没法将他们定罪。
我们又回到了站南广场蹲守,但在商业街上溜达了一天毫无所获。
抓小偷的警察其实和小偷有几分神似——走在大街上不看路只看人。小偷是看别人的兜,而警察是看别人的眼睛,一旦与小偷四目相对,很容易露馅。
我决定换个方法,用监控摄像头来观察商业街的情况。正巧石头以前是情报中队的,对这片商业街的摄像头很熟悉。我们到了总控室,将摄像头的位置调整好,守株待兔。
用了三天时间,我们目不转睛盯着商业街的监控,终于将这个扒窃团伙找了出来。
这个扒窃团伙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动手偷东西的“灰大衣”,一个望风打掩护的“子弹头”,还有一个转移赃物的“黑皮鞋”。
我们特意注意观察灰大衣的扒窃手法,由于摄像头很远看不清,只能看到他每次都是跟在人身后面,手探到对方的包或者衣服边微微一动,手里就多了一个物件。
灰大衣在每次动手之前都会用手摸一下鼻子,偷出东西后黑皮鞋立刻跟上去,将赃物接过来,然后三个人分散走开。
“他是怎么把东西拿出来的?”我问狐狸。
“应该是拿什么东西割破,你去看看报警的笔录。”
我翻了下这几天的报警笔录,果然和狐狸说的一样,被盗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包或是兜都被割开了一个口子,手机和钱包就是被人从这个口子里偷走的。
“他拿什么东西割的包?根本看不清呀?”陈国涛眼珠子都快贴到屏幕上了,也没看清这个人是如何下手偷东西。
“不用看了,我猜应该是刀片。”狐狸说。
狐狸说早些年就有人用刀片割包偷东西,这种扒窃方式要比用筷子难得多,一个是刀片割包需要一定的手法,要割得精准,不能让人察觉;另一个就是要把刀片藏好,不能让人发现。
刀片肯定在他们身上,抓住后一定要把刀片搜出来!
我们开始制定抓捕计划,留一个人在监控室注意他们的动向,剩下的人藏在商业街的一层店铺里,随时准备动手。
我负责抓扒窃的灰大衣,陈国涛负责放风的子弹头,狐狸负责接应赃物的黑皮鞋。
我们在店铺里待着,安静地等待消息,每个人腰间都别了一个手持对讲机,由负责看监控的人随时向我们播报他们的位置。
“准备好,他们三个都在瑞可面包店,马上要动手了……”电台里嘶嘶啦啦传出声音。
“得手了,得手了,三个人分三个方向走了。”
“动手!”我拿起对讲机喊了一嗓子。
我冲到商业街上,一眼就看见灰大衣正在往车站方向走,急忙追过去,灰大衣发现我奔着他过来,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跑还是不跑,最终他还是选择站在原地,被我冲上前控制住。我知道他觉得赃物不在自己手里没什么事,岂不知我们已经把他们三个人一网打尽。
三个人都被抓住了,子弹头反抗最激烈,一路跑出去几百米但最终还是被陈国涛抓住了,而黑皮鞋比较配合,被狐狸抓住后立刻主动将手机交了出来。
被害人也在我们的提醒下发现手机不见了,跟着我们来到派出所报案。
在派出所,灰大衣矢口否认自己偷手机,但他摸过手机,上面肯定有指纹,不怕他不承认。我把灰大衣的手翻开准备拓取指纹,结果发现他的手指肚近乎平滑,指纹浅到根本看不到,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
“搜身!”既然没法拓指纹,那就要找到割包的锐器。
我把他脱个精光,连内裤都扒掉了,可是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锐器。他能藏到哪儿,身体里?我看了看他的身体,腹部倒是有一个疤痕,但早就愈合了。
这时狐狸来了,见到我先问东西找没找到,我摇了摇头,他看这个人是光着身子的,立刻用我从没见过他施展的矫捷身手,一个箭步冲到这个人面前,用一只手虎口紧紧扣住这个人面颊,深深按进去,另一只手大拇指扣住他的嘴唇使劲往上翻。
“掐住他脖子!”狐狸大喊一声,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卡住这个人的脖子,配合狐狸将他的头使劲往下压,整个面部朝下。
“咳咳咳……”这人一阵咳嗽,接着我听到当啷一声响,从他的嘴里跳出来一只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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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片藏在嘴里?我吓了一跳,刚才和他对话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这个人在嘴里含着刀片的情况下还能正常说话?
“这都多少年了,还玩这套把戏?”狐狸用手使劲拍了拍这个人的脑袋。
原来他们这伙割包的人专门选用刀片作案,动手前摸一下鼻子就是将刀片从嘴里拿出来,得手后再放回去。没有经验的警察即使抓到他们也找不到刀片,还好狐狸早些时候跟过这种案子,一看到嫌疑人光着身子而我没搜出任何东西,立刻就想到了口内藏刀。
这下刀片找到了,赃物也找到了,在铁证面前,望风打掩护的子弹头也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犯罪行为。
案子虽然破获了可是我并没有很强烈的成就感,毕竟只是扒窃案件,无论是从性质还是关注度上来看,都比不上我在重案队时办理的那些案件。
这时狐狸来找我,他说黑皮鞋为了减轻处罚想举报立功,还特意要求这件事要对我说,因为是我队长。
黑皮鞋告诉我他要举报一起杀人案件。
他们在扒窃的时候,除了钱和手机之外,偷到的其他东西最后都转移给黑皮鞋处理。在一个星期之前,黑皮鞋在处理一个钱包时发现里面有一块U盘,出于不能描述的好奇心,他查看了这个U盘里的内容。结果里面有好几段杀人录像!
黑皮鞋吓得差点就报了警,被同伴拦了下来,自己有案底,不敢找警方。U盘就这么搁置了。现在他把线索说出来,希望戴罪立功,减轻自己的处罚。U盘就在他们租住的屋子里。
我们立刻赶到出租屋找这个U盘。U盘里有四段视频,第一段视频有18秒,是一个女人光着身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视频从上至下围着她的身体绕了一圈拍摄,但是没照到她的脸。
第二段视频是从侧面高处往下拍,有个人出现在镜头里,画面只能拍到他的后背,他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蹲在侧面开始朝女人身上扎,一刀两刀……一直不停地扎。刀身很长,每一刀都插进女人身体好长一段,不一会儿,女人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刀伤,女人好像已经失去意识,没有反抗动作。
第三段视频只有6秒,镜头从上往下围着女人拍摄,但这个时候女人身体上除了扎伤外还有几道巨大的切割伤,从脖子到脚被划开深深的一道口子,两边的皮肉外翻,整个人鲜血淋漓。
第四段视频,镜头天旋地转地晃动然后停住,画面拍到了女人的半张脸,她已经肿得看不五官,脸上全是血迹,看不清五官。镜头再次晃动,略过了半扇窗户,然后被关掉。
我们赶紧停住,倒回去看那个窗户的影像,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的看到外面有个特别的尖塔式建筑,那是罗泽市电视台!我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事情就发生在我们罗泽市。
“这个人应该是已经死了,不然的话刀扎下去应该有喷溅血迹,除非他手法高超,每一刀都能避开动脉。”喜子冷静了一下,分析说。
“不管人是死是活,这件事必须要查明白,看看这段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
石头检查了视频文件的属性,创建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说视频里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刚过去一个月。
石头将视频里一闪而过的窗户影像截图,从窗户里拍到电视台的角度来分析,录制视频的房间应该是在电视台的东北侧。电视台周围有很多高层,而从截图里看透过窗户能清楚地看到电视台大楼而没有任何遮挡,符合这样条件的房子不多。
我们去到现场,开始对一栋栋的楼进行测试。测试很简单,拿着视频截图站在楼前朝电视台望,看角度是否合适,最后确定了两栋房子。
幸亏我们这里有一个数学好的人,接下来确定房间的艰巨任务交给了喜子。喜子用了一堆我看着挺复杂的算法,从间距角度投影什么的一堆参数进行分析,最后告诉我们录制视频的位置应该在左边那栋楼302或者是202这两个房间之中。
我云里雾里也没看出来他是怎么算出来的,不仅有数学,还有地理知识,什么太阳夹角,经度纬度。此刻我对队里的队员有了新认识,喜子是个真学霸。
两个房间之一就是视频录制的地点,但这里都是老式居民楼,很多房子都出租了,具体是什么人住在里面连楼长也说不清,我们又不能直接敲门问,以免打草惊蛇,只能从侧面入手。我来到附近的房屋中介,从这里查到302和202两个房子都有对外出租的登记,但现在出租给谁中介并不清楚。
我正准备安排大家分批次进行蹲守,石头告诉我不用那么麻烦,他那里有几个简易的录像设备,直接安装在走廊里就不用耗费人力了。
现在科技的进步使侦查方法得到很大改善。石头将两个简易的监控与楼道里的电源连接上,这种老式住宅所有的电线都暴露在楼道里,繁纷复杂的电线能为监控设备做一个掩护。
监控发现,202是一男一女租住,而302一直没动静。一连三天,302房间里无人进出,但我们在监控中能看到,每当晚上302门上的猫眼能透出光,说明里面灯是开着的,有人住。
人在里面住却不出门,这种反常的行为让我们感觉很可疑。这个案子的来源只是一段视频录像,连案子都没立,我们也没法采取更多的侦查手段。在向宋大汇报之后,他建议我们直接出击,看看在302住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录像中302是一扇老式十字锁的防盗门,喜子提前与经销商取得联系,根据门的型号拿到了一把万能钥匙,我们可以直接开门冲进去。
行动时间定在上午,猫眼中的灯往往一直亮到凌晨三四点钟,我们判断上午是他睡觉的时间,打算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
我们蹑手蹑脚地摸到三楼,我和陈国涛分别站在门的两侧,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静悄悄的,屋里的人应该还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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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子轻轻地将钥匙插进锁眼里,微微一扭,只听见“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我从侧面用手指扒进门缝,和喜子一起使劲往外拽。门发出铛铛的响声,但是没被拉开,感觉里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我来!”陈国涛抢过插在门锁里的钥匙,用钥匙带着门使劲往外拉,门被拽得咣咣响,但依旧没开。
“里面还有一层锁!”陈国涛喊道。
这时屋子里发出了声响,我心道坏了,里面的人被惊动了。让我感觉不妙的是,我们闹出这个大动静,里面的人竟然一声不吭,甚至都不问一句门外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正常人的行为!
事已至此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陈国涛还在使劲拽门,又踢又撞,但这好歹也是一扇包了铁皮的防盗门,我们一顿操作只能让门微微抖动,根本打不开。
屋子里发出一阵“咣咣”的响声,好像在敲打什么东西,我急了,用手使劲将猫眼从门上扣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窟窿,我看到屋内一个人拿着一把锤子正在砸窗户外的防盗网。
他想跳窗!行动之前我们对这栋楼踩过点,302有两个朝南的窗户,外面都装着防盗网,当时我还在想这个防盗网不但能用来防盗,在警察抓捕的时候还能防止屋内的罪犯跳窗,所以没在楼下留人蹲守,没想到这人竟然要砸开防盗网跳楼。
“你们赶紧破门!”我留了一句话后第一个往楼下跑过去,石头在二层,也跟着我一起跑了下去。
我刚从楼的一侧转过来,就看到一个防盗网从楼上掉了下来,接着一个人影从窗户里跳了出来,这可是三楼啊。我清楚地看着这人双脚落地后一下子摔在地上,我知道他肯定摔得不轻,正是抓捕的好机会。
我冲到他近前,正准备扑过去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这种能做出跳楼举动的人不应该舍命奔逃吗,难道这就束手就擒了?我突然想到透过门上的猫眼窟窿看到他用锤子砸防盗网的姿势,在冲到他面前后情不自禁地停顿了一下。
就在我停顿这刹那,这个人猛地抬着一只腿跳了起来,手里举着锤子朝我砸了过来。我急忙后退,所幸刚才没冲得太靠近,他的一条腿似乎受伤了,一锤子砸过来,被我躲过去,他后腿跟不上,身子一晃失去平衡,往前倒了下去。我抬起一脚踢在他的面门,这人被我踢倒,手里的锤子还紧握着。
想起他刚才抡起锤子的姿态我不仅有点后怕,要是我在快一步这一锤子肯定躲不过。
在多年的抓捕经历中,我遇到的罪犯在发现警察后的反应都是逃跑,出现对抗也是为了给逃跑寻找机会,像他这种完全奔着警察来搏斗的人很少见,基本可以断定是穷凶极恶之徒。我甚至怀疑他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事实证明他确实和正常人不一样,从我们将他控制住之后,这人一句话都不说,连问他叫什么姓名都不回答,眼睛目光呆滞。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脸,他毫无反应。
这时陈国涛从楼上窗户探出头来,让我赶紧上去,他把终于把门撞开冲进屋子了。
我们带着这个人上了楼,里面的情形让我们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屋子,进门后的客厅里全是生活垃圾,发出阵阵馊臭味。旁边的卧室更是乱糟糟,地面上有一块空间,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干涸的血迹。
在这个脏兮兮的卧室里一个干净的盒子引起我的注意。
我戴着手套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棕黄色的软踏踏的肉。将它拿出来后我才看清,这块肉明显分成里外两面,一面已经萎缩成一道道的褶皱,另一面黑乎乎的,用手一摸感觉像是毛毯表面似的。我把这块肉抻开,发现肉大约巴掌大小,仔细一看是一块皮,上面隐隐地显出深浅不一的颜色,好像画了什么东西。
我又继续翻看,皮褶缩得很厉害,加上皮质表面钙化,上面画的东西模糊不清,有的地方墨水渗进表皮浸出一个扩大的黑点,将整个图案变得奇形怪状。
“这应该是块人皮,你看,皮下脂肪很少,外面的毛囊很轻。”喜子接过这块肉仔细看了看,判断说道。
其实从看到这块肉起,结合之前那段残忍的视频,我就隐约有些猜测。这块皮很可能就是视频里的那个女人的。
我们把这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血迹和这块肉之外,没找到视频那个女人的线索,但在厨房我们找到了视频里出现的那把尖刀。
被抓的男子一言不发,拒绝我们的任何询问。
我们将现场提取的DNA录入失踪人员人口库,没有发现任何关联信息,视频里的女性并不是失踪人员。经过检测,刀上和皮肉上与屋子里血迹的DNA相符,是一个人的。我们又在屋子里找到视频里出现过的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台摄像头,从分辨率和镜头广角进行鉴定,确定与录制视频的是同一款设备。
种种迹象表面这名男子就是视频里出现过的人,但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也没找到女人的尸体,这个案子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找不到受害人的尸体就无法结案。
最关键的嫌疑人至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电脑被砸坏了,里面的硬盘直接碎成好几段,现有技术无法恢复,而录制用的摄像头是直接连在电脑上的,家里有一根长达三米的数据线。
虽然在他家里我们再也没能找到和视频有关的证据,但现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他,而且他也不为自己做任何狡辩,在我们将案件移交给重案队的时候,这个人被批准处以刑事拘留。
因为移交的事情我还和宋队争辩一番,我觉得虽然这起案件够命案标准,但来源只是一段录像,也应该属于疑难案件,我们完全可以继续侦办,但宋队没有同意,只说以后可以将我们和重案队并列,但这次案件还得按照之前的规矩办,该移交就得移交。
直到最后,宋队说过的安排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打掉盗窃团伙这件事也没实现,不知道是他忘记了,还是一开始就是忽悠我去抓小偷。不过如果没有抓住这几个小偷,这个藏在居民楼里的危险人物可能还不会被人发现。
时隔几个月,我听重案队的黄哥说查到死者的身份了,这名罪犯也终于交代了尸体的下落。被害女子整个人被切碎后一点点冲进了下水道,他们在居民楼外面的污水管道内壁和化粪池里搜到了一些零碎的皮肉。
*文中配图为原创插画,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楼主| 发表于 2020-5-28 06: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阿Sir有点酷,摸过一件女人内衣,就能找到强奸犯 | 重案实录Ⅱ002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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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警察刘星辰在进入重案队两年后,破获多起大案,被升为特别行动中队的中队长,与一群不同警种的小伙伴,专攻疑难案件。他在苍衣社开设【重案实录Ⅱ】,记录这一时期的经历。
上周发了第一篇故事(点击蓝字阅读:上任才一周,我就在出租屋里找到一幅人皮画 | 重案实录Ⅱ001),里面有个学霸警察,通过周密的计算,精准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定位,后台这位学霸警察哥哥的呼声很高。这期可以看到他是怎么智商碾压罪犯的。
《神探夏洛克》里有一句经典台词——“Brainy is the new sexy”(智慧是新的性感)。苍衣社吴彦祖的称号我就不争了,但最sexy的一定是我。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2号 案件

本期案件:失忆的受害人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石头、喜子

全文8513字,阅读约需9分钟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戴着一副呼吸机被子里面伸出来好几根线连在旁边的机器上显示屏上的字数有规律地变动幅度很稳定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性命无虞。以前发案后等我赶到医院后遇到的几乎都是冰冷的尸体,这次总算见着个活的被害人。
“她刚睡着不久,要不然你们等一会儿?”旁边的医生对我建议道。
“行,你先把你知道的给我们说一下。”我知道医生为病人恢复考虑,不希望我们将她弄醒,现在先了解基本情况也好。
医生说,这个病人是昨天傍晚被送到医院的,送进来的时候她处于昏迷状态。医生对她进行了身体检查,发现她下肢多处擦伤,阴道处也有伤,怀疑这名女性被人侵犯过。病人在早上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医生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也没细问,一直等到我们来。
“她受过性侵犯?”我确认道。
“对,她之前一直昏迷着,我们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有问题,里面的扣子崩开了。现在外面这么凉,她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打底衫向上卷着,肚子露在外面,一看就是胡乱套在身上的。我让护士在为她换衣服擦拭身体的时候检查下身,发现阴道口有撕裂的痕迹。”
医生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棉签和棉花球。他告诉我在发现这个问题后,第一时间就对女子下身进行了采样,这是封装好样本。
我问医生有没有女人的身份,医生摇了摇头,说是警察接到报警后把女子送到医院的,这名女子是谁,为什么会昏倒在路边,不得而知。
医生说的情况和我来之前掌握的差不多。
早上七点,我接到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电话,通知我立刻带队去医院。春和派出所昨晚在辖区内发现一名昏倒的女子,这名女子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怀疑是被人抢劫。
我把队里的人分成两组,我和喜子直接去医院,狐狸带着其他人去派出所了解案件情况。
我搬了两只凳子,和喜子坐在病床旁等女子醒来,狐狸来了电话,我去走廊接听。
狐狸说他们找到了报警人,报警人在昨晚六点左右发现一名女子昏倒在同庆街8号楼门前,随即就报警了,后来派出所的巡警到现场联系120救护车将女子送到医院。
大约在后半夜,急诊医生发现女子受过性侵害,赶紧给警察打电话报告。派出所通知了刑侦大队,接着便是我们早上赶到这里开始调查。
狐狸与报警人谈完后掌握了第一现场的资料,女人昏倒的地方是一个居民楼的正门前,她当时身边没有任何东西。警察到现场后还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手机等随身物件。
我立刻想到,可能是抢劫强奸。我看了眼在病房一角堆着的衣服,和喜子一起戴上手套翻查了一遍。这女人穿了一件羊毛衫,一件毛绒外套,一条牛仔裤和一只鞋,里面是保暖内衣裤,衣服和裤子兜里是空的。从女人穿着来看不像是临时出门的样子,正常来说至少会带着手机。
我们刚翻找完,病床传来一阵咳嗽,女人醒过来了,我和喜子走过去,女人睁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我拿出警官证亮明身份,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
可是无论我们问什么,女人总是摇头,我以为是呼吸器让她没法说话,于是让医生先把那玩意儿拿下来,结果女人一开口便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当时走在路边突然就昏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
本以为被害人醒来后一切都能问清楚,结果她能说的情况连报警人给的都不如。
我又继续问她随身物品的哪去了,她告诉我她记不住自己都带了什么东西出门。我再继续问她出门打算去哪?来到同庆街8号这里干什么?女人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告诉我她都想不起来。
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
失忆了?!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我办案过程中?
被害女子疑似受到强奸,被人抢劫,结果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问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继续留在医院毫无意义,想要清楚这件事还得靠自己查。
喜子将被害人的衣服收拾起带走,要回去做一次详细的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用喜子的话说:这次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活人,但什么信息都没有,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衣服说话了。
我们没有直接没有返回单位,而是来到了同庆街8号,即女子昏迷的现场。
同庆街8号是一栋居民楼,女子是在这栋楼中间的单元门外的路边被发现的。这条路其实算不上是路,只是两栋楼之间留出来的空地,靠近居民楼一侧铺着地砖,另一侧所谓的路则是铺着水泥,宽窄只能让一辆车过去。
我和喜子站在发现女人的地点,无论是楼两侧的行人,还是楼上的住户,都可以对我所站的位置一览无遗。现在怀疑罪犯对女人进行过性侵,那么他绝对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发生性侵的地点肯定在另一个地方。
我首先想到嫌疑人会不会是这栋楼里的居民,不过我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强奸犯罪首先考虑的就是隐秘性,实施完犯罪后将女人丢弃在这栋楼门前,这不相当于告诉警方自己所住的地方吗?正常人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发生侵害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这里是一个居民区,这栋楼算是一个路口,里面好几栋楼的住户都要从这栋楼前面走,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路过,如果罪犯从别的地方背着女人走到这里的话……想到这儿,我看了看这栋楼靠近外面马路侧面的监控摄像头,它应该记录下了一些信息。
正想着,喜子在不远处喊我,他站在这栋楼对面一个半塌的房顶上,底下是一排小仓库。早些时候自行车是每家每户主要交通工具,建楼房时都会在楼房前面建一排仓库房用来存放自行车,也就类似于现在的车库。
这栋楼前面正是这样一排仓库房,临近大街的部分被推倒了,修建围挡开始搭建新房子,留下的另一半没人管,其中不少屋顶都塌了下来,成了一片废墟。
喜子站在这片废墟中间,我翻过砖瓦走过去,喜子用手指着一个断墙,说应该是在这里发生的强奸。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墙角有一只鞋,和被害人医院里的那一只正好是一对。
“你怎么找到的?”我急忙问。
喜子将我带到废屋边,指着墙上一块掉落的墙皮,“这里被人扒过。”
我仔细一看,风干龟裂的水泥侧墙面有一个明显的四指印迹。喜子用手扒在上面,摆出一个拖拉的动作,“你看,这里地面都是碎开的红砖头,我在检查衣服的时候发现上面有红色粉末,现在看应该是砖头粉。女子应该是被从外面拖进来的,罪犯用手扒在墙边,然后将女人拖进了断墙下面。”
喜子扮演罪犯的动作,我顺着喜子轨迹看去,他路过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拖痕。但由于这里都是碎砖头和石头块,拖痕是靠路径上石子碎块移动的迹象显示出来,只有在确定路径之后才会发觉这条线路的石子有翻动过的痕迹,石子有泥土的一面露在了上面。
我俩一步步走到断墙边,戴着手套拿起鞋子,发现鞋子正好卡在一个突出来的石头边,应该是罪犯在实施犯罪后,将女人从这里带出去时落下的。
断墙下面大约有一人见方大小的空间,很明显被人整理过,几乎没有大块的石头,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拍了几张照片,但让受害人指证应该是不可能了,罪犯能将女子用拖拽的方式弄进来,说明女子应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即使有照片她也不一定能辨认出来。
“刘哥,这几天下雨了吗?”喜子突然问我。
“没有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喜子蹲在地上,用手一点点地抠地面,挖出来一点泥土灰。他隔着塑料手套上捏了捏黑色的泥,轻轻嗅了嗅,“我感觉泥是湿的。”
这儿是很早以前的自行车库,墙面是用砖头砌的,地面都是泥土,现在被拆掉后还剩一块断墙正好能挡住太阳。如果是夏天,由于地形的原因还会有潮气,但现在已经入冬了。
我开始和喜子一起用手抠地面的泥,这里泥表面是干的,但是轻轻挖下去一点就能感觉到泥有黏性。我俩把断墙下面的泥几乎挖了一圈,发现一大块湿的痕迹,而其他地方都是干的。
喜子问:“刚检查衣服的时候你发现没有,女人保暖内衣有些地方干巴巴的?”我摇了摇头,这方面我还真没注意,当时只是一个劲儿地翻找衣服里有没有什么物件,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衣服的手感了。
喜子说他当时摸到衣服就感觉不对,保暖内衣是纯棉的,有一部分变得干巴巴的,还发皱,与另一部分柔软的手感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衣服一般洗完后都会变得有些皱,晾晒之后才能恢复那种蓬蓬松软的感觉。被害女子的衣服应该是被浸湿过,而现在他发现现场的地面也被浸湿过,所以才问我最近是不是下雨了。
最近并没有下雨,那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在犯罪现场她的衣服曾被水浸湿。
这个作案现场的环境实在不敢恭维,周围都是碎石和砖块,一堵断墙表面墙皮几乎掉干净了,露出红色的砖头,用手轻轻一碰立刻掉下来一层灰。罪犯把凶手拖到这里来之后,女人身上一定沾满了灰尘,而凶手在这种情况下没法下手,于是给女人洗了身体?
也许一个猴急的罪犯在实施犯罪时不会在乎那么多,但如果是一个有洁癖的罪犯呢?地面只有一半是湿的,正好是女人的半个身位。
喜子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罪犯不小心将体液留下了,为了消除证据特意用水将女人身体冲洗了一遍,他在技术中队的时候恰好遇到过这类案件。
“走,去周围找找。”
如果真的是给女人洗身体的话,那么肯定有装水的容器。不知道这个罪犯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但我想一名强奸犯总不会背着一个水壶到处寻找目标吧?
我和喜子在周围仔细寻找了一圈,在靠近路边新建起的板房后面发现了两个矿泉水瓶子。这两个瓶子几乎印证了我的想法。这里人迹罕至,瓶子看起来还比较新。
我仔细看了下,两个瓶子都是瘪的,上面被人使劲捏过的痕迹。正常喝水的话很少有人会使劲捏瓶子,只有往外着急倒水时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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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给石头打电话,让他注意观察昨天下午在这里路口监控里出现的所有人,有没有拎着两瓶矿泉水的,只要发现了就差不多能确定这个人就是罪犯。
我和喜子继续围绕现场寻找线索,过了很长时间,石头来电话说没有发现。
矿水泉应该是罪犯临时买的,我想到这栋楼往里面走有一个便利店,于是急忙赶过去,让店主将昨天一整天的销售单子打出来。不过很可惜,这个小便利店平时卖东西根本不用收银机扫描,一般都是店主看一眼商品价格,客人直接付钱就行了。
我问他有没有印象昨天有人买了两瓶矿泉水,店主说他的小店是这几栋楼中唯一的小卖铺,每天来买水的人不少,根本记不住哪一个人单独买了两瓶矿泉水,就算想起来了也认不出来是谁买的。
看来我们想从便利店找到买水的人这条路堵死了,只靠两瓶矿泉水这个线索找不到罪犯。虽然矿泉水瓶子被凶手使劲压捏,喜子说应该能从上面提取出指纹,但现在我们没有目标,即使提取出指纹,如果罪犯没有前科的话在指纹库里也比对不出来。
我又返回了现场,这个一人大小的地方已经被我仔细巡查个遍,连周围有几块砖头都能清楚地数出来。我的脑海中模拟浮现出凶手实施犯罪的样子,仔细回想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留下什么线索。
一个男子压在女人身上,女人完全昏了过去,他将女子的衣服拨开,然后用水冲洗了女人的身体。或者他先对女子进行侵害,之后再用水将女子冲洗一番,然后将水瓶子扔掉,把女人拖出去放在楼房门前。
在脑海里反复模拟嫌疑人的动作后,我突然想到,嫌疑人在侵害一名昏过去的女性时,肯定会把人压在身下,这个时候嫌疑人应该是跪在地上的,他的膝盖压到了泥土。如果他是在侵害之前清洗女子身体的话,那么他的裤子上肯定会沾上被水浸湿的泥土。
我立刻给石头打电话,让他核对在可能实施犯罪行为的时间段内出现的人裤子上是否有泥土痕迹。
这时候医生来电话说,医院里的女子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喜子拿着现场提取的东西回到队里和衣物一起进行分析,我又转回到了医院。到医院女子对我说她被人强奸了,一开始她昏了过去,后来逐渐转醒,发现有人正在对她实施侵害,这个人发现女子醒过来,拿起一个石头又将她砸晕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了。
我对女人描述了一下刚才现场的情况,女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让我更加确信刚才的地方就是犯罪现场,而根据女人的回忆,当时男子的双腿就是是跪在地上的。
好消息一个个传来,石头告诉我他在监控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男子,这个男子在监控里出现了两次,一次走进去,一次走出来,前后间隔二十多分钟,符合犯罪时间。而最可疑的是他膝盖上有两处明显的痕迹,看起来很像泥土。
罪犯竟然被监控记录下来了!这对我们来说几乎等于破案了,追捕一个能暴露在监控下面的罪犯并不难。我们立刻展开工作,石头将沿途的监控都调取出来,一路追踪,发现这个人上了一辆公交车。
从录像中能模糊的看到,这个人掏出一张卡片,应该是公交乘车卡,录像中的时间是傍晚五点十一分二十二秒,乘坐的是411路公交车。我带着陈国涛和狐狸赶到公交公司,查到了在这个时间刷公交卡的信息,虽然公交卡不是实名制,但这里能显示他下车的位置,他是在红叶街车站下的车。
我们三个人赶到红叶街车站,石头则在监控中心追查监控,我们保持同步追踪。顺着石头提供的监控轨迹,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跟随罪犯昨天的路线一直走到一条街道里面,监控信息显示这个人消失在这条街道中,也就是说疑犯应该是在这街上的某家店面里工作。
这是公建房的后街,我转到前面看了看公建的项目,有药房、蛋糕店、烤肉店、KTV和咖啡厅等。
这些门店中,下午五点员工才上班的店只有一家,那就是KTV。我们三个人来到KTV,正好下午五点,和昨天凶手来上班的时间一样。
进了屋子,我们说自己是派出所的民警,来核查从业人员登记信息,经理说人还没到齐,我们一边等一边让他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找出来。同时,我让石头传了一份监控视频的照片给我,虽然照片看不清人脸,但是身高和体型还是隐约能分辨出来。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KTV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来了,我让他们站一排,以检查登记为名拿着照片一个个核对。KTV招收的男服务员好像拿尺子量过身材,把脸挡上之后基本没什么分别。
旁边的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有点恼火,关键时候他又耍滑头溜哪儿了。
正想着,狐狸从里面走出来问:“更衣室81号箱是谁的?”一个男子应了声,狐狸走过去一下子揪住他的后脖子,拿出一张乘车卡,“这卡是不是你的?”
我和陈国涛对视了一下,都明白狐狸去干什么了。他一定是去员工的换衣间,将他们的箱子翻了一遍,把乘车卡找了出来。
我们之前在公交公司查询乘车记录的时候用的是上车时间和刷卡的车辆信息,只有狐狸留了一个心眼将电脑上显示的卡号信息记了下来。持有这张公交卡的人就是嫌疑人。
在男子点头承认的一刹那,陈国涛从后面将这个人胳膊一摁,他都没来得及叫喊就被控制住了。
我让所有的服务员都站在原地不准动,让陈国涛看着他们,和狐狸将这个人拉进了包间,第一时间进行突审,直到他亲口承认这张卡没借给过别人,一直是自己使用的时候,我们终于能够确定,这个人就是嫌疑人!
这个男子名叫宋方圆,他对于我们能这么快找到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找到他的员工换衣柜,将他的衣物掏出来,发现他的裤子上有两个明显的印迹,看来他只是将上面的泥垢擦了擦,都没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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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圆很快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为。和我预料的一样,他把女子拖进断墙下后,发现女子身上脏兮兮的,他有些洁癖,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将女子身上洗了洗,然后开始侵害。完事之后,他将矿泉水扔掉,又把女子背回到原地。
让我们不解的是,宋方圆说他根本没将女子打昏,他只是走到这里发现女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试着叫了几次都没反应。当时他也没想叫救护车,就想占个便宜。
宋方圆还说,他对女子进行侵害时,女子一直是昏迷状态,根本没醒来过,他也没用东西打过她。
无论宋方圆承不承认自己打晕这名女子,对他强奸罪的认定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无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打过人,这就让我有点费解了。
我又返回医院找女子,结果女人一口咬定是被强奸犯打晕的,还说自己在被侵害时醒过来一次,结果又被打晕。
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在撒谎,而我觉得宋方圆的口供真实性更强,一个已经承认罪行的嫌疑人没必要再继续撒谎。
我决定给被害人做辨认笔录,辨认笔录一共有二十张照片,每份照片在一张纸上分别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上。我拿出两份照片让被害女子辨认,看看她能不能认出宋方圆。
我故意没把宋方圆的照片放在辨认组里,并且在这二十张照片里特意挑选了和宋方圆长相差异明显的人,结果女子指着其中一个人说他就是侵害自己的人。
我没有立即回应,将笔录做完,然后晾了女子一天,第二天安排别人在一次去给她做辨认笔录,而这次的照片里我们又将她指出来的那个人换掉了,结果她又指着另一个人斩钉截铁地说他就是嫌疑人。
现在可以确定被害人在撒谎,宋方圆说的是实话。这名女子在被宋方圆发现时就已经晕过去了,她一直强调被强奸罪犯打晕,难道是为了回避自己晕过去的真实原因?
就在我想办法继续追查的时候,喜子那边做的提取物实验结果出来了,女子体内提取物中检测出宋方圆的DNA,现在强奸一案的犯罪事实确凿。但喜子告诉我还在女子体内的提取物中检测出了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吸毒之后的身体代谢物。
而女子的DNA比对中一个叫宋茜的人,这个人有两次吸毒前科。
所以说这名女子就是宋茜,一个吸毒人员?
带着这疑问我们再一次来到医院,这次我也不打算对她和颜悦色了,直接将检测结果摆在她面前,看着报告中的“甲基苯丙胺”几个字,女子全身不住地发抖。
“别看你现在住院,你要是再继续撒谎,等出院了我可以直接把你送进强制隔离戒毒所去!”艾蒿说话毫不留情面。
艾蒿之前在派出所工作过,由于她是女警察,所以每当派出所抓到女性吸毒人员后都让她帮忙,久而久之艾蒿对这群吸毒人员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们最害怕什么。她们最怕的就是强制隔离戒毒。
吸毒人员第一次被抓都会被执行五天治安拘留,第二次被抓会被执行社区矫正,而第三次被抓就会定义成吸毒成瘾,直接送到强制隔离戒毒所,期限是两年,羁押时间甚至高于一般的轻微涉毒类犯罪。
听到艾蒿说强制隔离戒毒之后,宋茜更害怕了,她一个劲儿地哭,求能不能放过她一次,再给她一次机会。
艾蒿适时地缓和了态度,告诉她只要她说实话,这次可以不把她送进强戒所。宋茜这才说了实话,她是知道自己被谁打晕的。
宋茜说当天她本来是要给一个叫程武的朋友“送货”。结果拿到货之后程武非但没给钱,还拿起一块砖头砸向宋茜。宋茜长期吸毒,身体虚弱,一下子就被砸晕过去。随后便发生了她被人强奸的事件。
宋茜说她当时带了一个单肩包,醒来后包不见了,应该是程武拿走了。在医院醒来,怕警察发现自己吸毒,所以心一横,就假装失忆。
一切真相大白,我将这件事给宋队汇报,正常来说涉毒类案件应该由缉毒大队侦办,我们打配合。
半个小时后,宋队通知我,由我们执行对程武的抓捕行动。
程武是个很狡猾的人,平时居无定所,连宋茜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宋茜说自己卖给程武毒品的时候,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拿货,这次也不例外,她之前从来没来过同庆街8号楼。
不过我还是想到一点,程武抢走宋茜的手提包,里面有一张信用卡,密码是宋茜的生日,程武知道这个日期,应该很好破译。他动手抢货而不付钱,经济条件应该很窘迫,说不定会打这张信用卡的注意。
宋茜的信用卡每天限额取现一千块,从事发到现在是第四天,程武最多只能提取四千块钱,宋茜信用卡还剩八千的额度,有机会!
我们立刻查这张信用卡的提款记录,结果发现卡被人取现三次,全是在不同的银行ATM机,时间没有规律,有时是一大早,有时是后半夜。这个程武还有些反侦察意识。
这时候石头提出一个办法,找中国银行的电子银行部帮忙。之前石头办过一起关于ATM机盗窃的案件,接触过这个部门,他们专门负责管理ATM机器。
我拿着手续来到中国银行电子银行部,把我们遇到的困难向负责人说了,负责人看了下程武之前支取的单子,提醒我程武取钱时都是用不同银行的ATM进行支取的,他们没办法跨行配合工作。不过,他们可以在程武取钱的时候拖延时间。
原来,他们能控制全市所有的ATM机支取业务,由于ATM有银联关联,不同行支取时都需要经过中国银行授权,这时候电子业务就需要通过他们的服务器,而他们可以根据卡号对服务进行一个时限控制。
取钱的时候输入密码和金额,显示屏会出现倒计时,正常来说钱会在十几秒内吐出来,而倒计时时间一般是三分钟。他们可以让钱在第三分钟时再吐出来。根据程武三次取钱的范围,三分钟应该足够我们赶到他取钱的地点。
行动开始了,这是一次熬人的行动,我们从当天晚上开始与电子银行部保持联系,随时准备采取抓捕。这一晚上为了保持清醒我一共喝了八杯咖啡,嗓子里都苦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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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冬天在车里蹲守,发动车子开空调觉得热,关了车子又感觉冷,这一晚上我仿佛在身陷冰火两重天,在忽冷忽热中熬了过去。
早上七点半,电子银行部来电话了,宋茜的银行卡在工商银行一家营业部外的ATM机上申请取现,距离我们1.5公里。
我立刻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轮胎发出刺耳的打滑声,“轰”的一声蹿了出去。我把老式三菱开出了跑车的感觉,由于冲出去的速度太快,车后屁股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了几下。
定位的ATM机在室外,远远的我就看到里面有个人,弯着腰对着屏幕,手一直放在出钞口,此时距离我接到电话只过了一分半钟,看来钱还没出来。
“上!”我喊了一嗓子。车子左右车门就被打开,大家伙冲下去,程武还聚精会神地盯着出钞口呢,就被陈国涛在侧面揪住胳膊一下子从ATM前面拽了出来,甩到地上。
等到程武被戴上了手铐,我听到ATM机“呲啦”一声响,一千块钱整整齐齐地从出钞口里吐了出来,时间正好三分钟。
程武被抓后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他动手砸晕宋茜是因为他实在没钱了,赊账不行,他一时冲动就动手伤了人。
将程武送进看守所后我接到医院的电话,他们问我宋茜出院了,治疗费用该找谁要。
宋茜出院了,不是艾蒿在医院看着她吗?
我急忙给艾蒿打电话,结果是她直接把宋茜送进强制戒毒所去了。没想到队里唯一的一个女队员居然这么虎,我一时间也有点头大。
*文中手绘插图为原创插画,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刘 星 辰  liu xing chen

毕业于中国刑警学院,做过十年的重案刑警,参与和侦破过许多大案重案、奇案诡案,抓捕过凶徒恶匪,体察过人间百态。

身高183,腿长110,盘正条顺,走路带风,有事外出办案,没事在家养龟,最大的业余爱好是打游戏和看恐怖片,跆拳道技能满分。

在苍衣社开有【缉凶】、【重案实录】、【重案实录Ⅱ】专栏,记录了自己从警生涯中的重大刑事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探索人性、警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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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1 09: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夜闯殡仪馆,我看见死后被强行整容的受害者 | 重案实录Ⅱ003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6-11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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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之前跟刘Sir聊天,他聊起警队里的特情人员,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线人。这是一股很特别的力量,有时在案件的关键环节,是依靠他们的帮助才得以进行下去。不过,刘Sir说他一直看不透这类人,只能信任又提防。
之前《破冰行动》里说起线人的时候,说他们永远在一个很黑暗的世界里面生活,但是他们是白的。白跟黑根本不是白就白、黑就黑,他们是有白有黑。他们永远在那个很黑暗、危险,恐慌的生活中生活,很无助。
不知道刘Sir常提起的这个何路,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3号 案件

本期案件:画皮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何路、喜子

全文940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2002年的时候,香港上映了一部《无间道》。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和几个兄弟把盗版碟看了一遍又一遍,耍帅的时候会学梁朝伟说,“对不起,我是警察”。
后来,我真的成了一名警察,每次和特情人员打交道的时候,心情都有些复杂。所谓特情人员,就是我们的线人,他们出身三教九流,有些还是污点证人,某些关键时刻,我们确实是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把案子破了。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些提防,这群人路子野,我看不透。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何路。在重案队的时候我们合作过几回,没想到这次又碰上了。
推开宋队办公室的门,何路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沙发上,“好久不见了,刘哥,还记得我吧。”
何路一直为重案队工作,如果按照工作时间算,比我参警的时间都长。我对他很戒备,感觉这人深不可测,黑道白道都吃得开。
公安机关的工作以法律法规为基准点,而社会上的人则以一种道德情义为基准点,在这两点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而何路恰好就是站在这个平衡点上的人。
看着何路伸出来的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与他握手作为回应。我转身走到靠近宋队的沙发坐下,何路也坐了下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宋队,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主动开口问。
“让何路说一下吧。”
何路清了下嗓子,说他有个朋友吴作辰,这个月十七号开车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车撞在路边的挡土墙上,人当场就死亡了。现在交警队已经做完事故认定,判定这是一场独立事故,由于驾驶员操作不当,天湿路滑,导致车子在路口来不及拐弯直接撞了出去。
但这个吴作辰曾经与另一个叫宋涛的人签了一份合同,两个人每人出资三百万兑付了一间KTV。现在吴作辰出事了,吴作辰的妻子以合同作废为由,要求宋涛将吴作辰先前支付的一百八十万还回来。
何路拿出一份合同复印件,我粗略看了一下,合同很平常,但在责任划分最后一项风险担保,写明了在出资人出现不可抗拒因素时,有权停止继续履行合同。
这一条款在很多合同中都会有,比如进出口运输或者是生产制造,遇到自然灾害时候可以免责,但在共同出资合同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吴作辰没出车祸的话一切还好说,结果他现在出事了,这一条细想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何路和宋涛也是朋友,现在是宋涛拜托他帮忙,希望借助他的关系查一下这起车祸。因为这份KTV兑付合同是宋涛以个人身份签订的,需要在这个月底前交付齐六百万租金,现在宋涛付了三百万,死者吴作辰付了一百八十万,还差一百二十万。
宋涛怀疑这场车祸有问题,吴作辰的死让他之前付的三百万全打了水漂,而吴作辰的妻子现在还要去法院起诉,让他归还吴作辰出资的一百八十万。
“你的意思是,宋涛觉得吴作辰是在用命来坑他三百万?这种事交警队都下结论了,有什么好查的?他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直接报警,现在连案子都没立吧?”我说。
对于我一连串的反问何路一句话没说,他和我们一起办过很多案子,对流程很了解,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中关窍。他看了一眼宋队。
宋队打圆场:“刘队,这件事你还是要仔细去查一下,有什么困难和我说,需要什么帮助让何路配合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查透,这个金园KTV有点问题。”
我有点明白了,看似是何路来找我们帮忙调查,其实宋队早有这个心思。
宋队的话让我有了一丝压力,本来只是调查一起车祸案件,可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这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话,要么是我能力不行,要么就是宋队判断有误,我刚上任不久,两个结果都不好交待。
何路说要尽快行动,今天是二十一号,吴作辰是十七号出的车祸,再有三天就要火化了。时间有些仓促,我们决定分头行动。
我先给痕检技术员喜子打电话,让他带着家伙事去殡仪馆对尸体进行检查,然后通知侦查员石头负责把和吴作辰有关的个人信息调取出来,我则和年纪稍长的队员陈国涛一起去交警队查看吴作辰开的车。
我们先来到交警队,将当天事故的卷宗调取出来。
吴作辰开的是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照片里整辆车有三分之一拱进了路边的挡土墙里。交警告诉我这条路是一条丁字路口,根据他们的检测,当时这辆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但是事故发生时完全没有减速,直挺挺地撞到了路尽头的挡土墙。
挡土墙背后是一个工地,另一侧正好是土堆,车子相当于撞在一座山上。
下一张照片是车子被从墙里拖出来,车头几乎被撞平了,机关盖折成了几段,跟手风琴似的。
交警告诉我,吴作辰在出事的时候,身子靠右边侧着,头部正好避开了弹出来的气囊。他们推测吴作辰当时可能是侧身低头在捡东西,没注意前面拐弯,一下子撞了上去。
我问交警能不能看看车子。从照片上来看,车子前半部撞的稀碎,不过后半部还好。这台奔驰是后驱车,我想对后面的部分进行检查。
结果交警告诉我在交警队出具勘验结果的当天,死者妻子就把车子拉走了。
哪有刚拿到结果就先把撞得快要报废的车子拉走的?这太奇怪了。恰好交警认识来拉车的拖车司机,帮忙打了一个电话,拖车司机说这台奔驰车被拉到报废站了。
我和陈国涛飞似的开车冲向汽车报废厂。
赶到报废厂,我远远地就看到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奔驰车停在一个角落。当时正值国家对报废车辆进行补贴,想将车子报废还得排队,不然这辆车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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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报废厂的工作人员,提出要把车子运走做检查,工厂的人回答得很利索,运走可以,但是需要出具手续,也就是公安机关的调查证明。
这时我才想起一个问题,吴作辰死亡是意外事故,这件事还没立案呢,我们没有调查手续。
报废厂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台车的费用已经交了,要不是现在等着报废补贴的车子多,这辆车早就切割了。他们可不能等太长时间,最迟到明天晚上,如果没有手续的话,后天车子就得报废。
我给宋队打电话,想让他协调找一个派出所把案子立上,然后我再开具调查手续,可是宋队不肯,说调查吴作辰死因这件事不能立案,必须秘密调查。
我当时就急眼了,秘密调查?秘密查的话连车子都查不清楚!后天这台车就变成一堆废铁了。车子没了,就算吴作辰是被人害死的,那也只有天知地知了。
宋队也有些着急,说我脑子不会转弯,难道查案子非得一板一眼吗?还问我何路在没在旁边,这种事找他想办法。
何路一直在我身边,从调查开始一句话都没多说。我俩不是很对付,他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不过,宋队似乎早就盘算好不用正规调查手续,何路也知情,剩我一人蒙在鼓里。
“宋队让我和你商量,怎么把车子查清楚,你有办法吗?”我没好气地问。
“都听刘哥的。”何路半抬眼皮,懒洋洋地说。
“这台奔驰车的刹车肯定得查,交警说车子撞上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减速,说不定刹车有问题。还有变速箱也得查,总之和驾驶有关的东西能查的都要尽量查。”
“行,我知道了,我想办法把这些物件弄出来。”
何路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心里知道,他早就想好了办法,只是等着我开口,算给我留个面子。
何路让我们在外面等会儿,悠悠晃晃地走进了报废厂的办公室。过了十多分钟,何路出来,告诉我谈好了,我们可以把这台奔驰车的后轮胎和上面的减速器拆下来拿走。
我问他是怎么谈的。
何路笑笑,说报废厂都有一些规则。在报废之前他们会将车子上面可以继续使用的零件拆下来,他只不过是和对方套个近乎,出钱将这些零件买下来。
我自然知道何路轻描淡写的“套近乎”三个字没那么简单,这是他在黑白两道混迹多年平安无事的本事。
下午何路找来一台车子,将奔驰车的后轮和刹车装置卸下来拉走。我们将这些东西送到一家车检中心,委托他们对这些装置进行检测。
那边负责检测的人只看了一眼,便告诉我们这个车轮上的碟刹已经快被磨平了,看着像是开了二十年的车。
吴作辰这台奔驰买了不过三年,行驶路程都不到十万公里,碟刹却被磨平了?
检查员仔细查看了碟刹和轮轴的交合处,发现碟刹上面的贴片表面很粗糙。正常来说刹车碟片在长时间的摩擦下会渐渐损耗,但由于每次刹车损耗很小,所以贴片表面在日积月累下会变薄,但整体形状不会有太大改变。
这个贴片上面有一道道明显的压痕,检查员告诉我这种痕迹一看就是用车床弄出来的,正常踩刹车踩不出来这种怪异的形状。
这时石头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已经将吴作辰有关的信息都关联了出来,显示他在出事的一周前申请了一份人身保全险,受益人是吴作辰老婆。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找吴作辰的老婆把事情问清楚,但是现在奔驰车的刹车检测结果还没出来,我们缺乏证据支撑。
晚上喜子给我打来电话,他说没有公安机关调查手续,殡仪馆不允许对尸体进行检查,他在殡仪馆待了一天也没能看一眼尸体。我告诉他不用搭理尸体了,这件事已经调查清楚。
二十二日上午,我和何路再一次回到报废厂,这次我们把奔驰车里的电脑取了回来。
我推断轮胎上的碟刹被人动了手脚。想用车床将碟刹磨平必须得把车轮拆卸下来,而车子在重新安装车轮的时候需要进行四轮定位,奔驰车的四轮定位由内置的电脑进行调整,修配厂在进行定位时都会将定位机器与车载电脑连接,这种连接会留下记录。
我们把电脑拿到奔驰店,万幸的是液晶屏虽然碎裂,但里面的硬盘没有受损。通过电脑核查,我们发现车子曾经在一个叫陆峰汽修的地方做过四轮定位。
下午我来到陆峰汽修,通过当地派出所与汽修厂打了个招呼,厂子里很配合我工作,将这台车的相关信息拿了出来。这台车在这里做过一次保养,还把轮胎进行换置,而换置的轮胎后面标注着自备。
这次保养留下的电话正是吴作辰的妻子,根据汽修厂的人回忆,车子也是一个中年女人开过来的,当时还带了两只轮胎要求进行更换。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吴作辰的妻子把他的车换上了两个刹车碟片几乎被磨平的轮胎,然后给他上了一份保险。
当天晚上吴作辰的妻子被我们约到属地派出所,从这个女人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悲伤。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为什么情绪看起来没什么影响,结果她也直截了当的回答我她和吴作辰早就没感情了,他死了自己反而解脱。
我也不打算和她继续浪费时间,直接问她关于修车换轮胎的事情。
“你为什么把吴作辰的车子轮胎换成刹车碟片被磨平的轮胎,你知不知道这会导致出现意外事故?”
“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他出车祸,但这次事故和我没关系,只是一个意外,因为这台车只换了两个轮胎,想要车子刹车失控需要把四个轮胎都换掉,我还没来得及做完。”
“计划还没做完?”
“对,我一共准备了四只轮胎,这些轮胎需要用车床将刹车碟磨平,还有两个轮胎没来得及换,现在如果踩刹车的话,一百公里以内的时速靠前面两个轮胎完全能刹住。”
“你对车子性能这方面这么了解?”
“我专门找人咨询了,只是没想到我还没准备好他就出事了,我不否认我想过要害他,但这次事故和我没关系,如果未遂能定罪的话,我也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看来这女人是有备而来,不但没被我吓唬住,还吃准了自己是犯罪未遂。我反而有些被她的态度给震惊住了,她能连犯罪未遂这一点都说出来,说明她不止是咨询车辆的事,也问清了法律法规上的事。她甚至愿意找来为她提供建议的那名懂车的人来作证。
她说两个还未对刹车碟片进行打磨的轮胎放在一间仓库中,这四个轮胎是她一起买的,可以证明她犯罪未遂的行为。
我又问她那吴作辰的人身保险是怎么回事?她说那份保险吴作辰还没签字,本来她计划一切准备好再做保险,结果她发现吴作辰和别人签了一笔债务合同,一共是三百万,吴作辰已经付了一百八十万。
这几年她和吴作辰感情破裂,吴作辰早已把财产转移掉,如果离婚她一分钱都得不到,所以她才怒不可遏准备谋害吴作辰,然后用吴作辰的人身保险作为自己的补偿金。
但在发现吴作辰这个合同后她改变了注意,毕竟她对于吴作辰的怨恨并不至于让她非得下手谋害吴作辰,她只是想从这笔钱里分到一部分,这才使得她没继续去换奔驰车的轮胎。
做完笔录,我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吴作辰身上。这时我才想起来,之前喜子说没法对吴作辰的尸体进行检查。
我发觉越是不让我们调查的事情就越有问题。吴作辰在确认死亡后都没有被送到医院,直接就拉到了殡仪馆,在这里等七天是因为需要派出所开具死亡证明才能火化。
就像被急不可耐送去报废厂的奔驰车一样,吴作辰的尸体也在被赶着处理。
我一定要看看吴作辰的尸首。
二十三日,距离吴作辰火化只剩下一天了,我和喜子来到殡仪馆,在没有调查手续的情况下,殡仪馆的人不让我们对尸体进行检查。我打算联系吴作辰的妻子,让她出面以家属的身份把我们带进殡仪馆的停尸房。
何路说对方肯定不会同意的,果然在电话里我话还没说完,对方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何路问我现在怎么办,我想了想也没有好办法。难道强行冲进去对尸体进行检查?要是能检查出问题还好说,不然的话我们一没有立案,二没有手续,直接检查太冒犯尸体了,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于我就不是批评那么简单了。
“不如偷着进去检查?”何路说。
我说:“偷着进去?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吴作辰的尸体放在哪?”
何路让我们先走,三个人在这里目标太明显,他自己留下调查吴作辰尸体存放的位置,约定晚上八点在殡仪馆门口集合。
冬天的太阳在五点的时候就落山了,晚上八点时这里已经变的一片寂静。
何路站在殡仪馆大门口等我们,让我把车子停在马路边,正常来说白天可以直接开车进去的,但晚上不行。
何路说殡仪馆一共两个值班的人,一个在告别厅附近,如果开车进去他能看到,另一个在停尸房,只要避开这两个人就行。
我们连手电筒都没开,三个人鱼贯走进殡仪馆。路上只有脚踩在凝结的雪地上发出嘻嘻索索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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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建在山坳里,一条马路通向里面,最大的一栋楼是告别厅,旁边是永安阁,专门存放骨灰。现在,永安阁一楼有一个窗户的灯亮着。
何路告诉我那儿就是值班的人,让我们注意点。我们三个人俯着腰低着头,慢慢地从永安阁亮灯的窗户下面走过 ,顺着楼边一直转到告别厅的侧面,何路告诉我这里能通到停尸房的后门。
停尸房和火化车间在一起,白天正门开着,后门是专门留在晚上开的,据说天黑后送来的过世的人必须要从后门走。现在停尸房值班的人都在后门的值班室待着,我们避过他进去就行。
我远远地看到值班室与后门连在一起,只要推门肯定能被发现。
“等会我去引开他,然后你们进去,你记住了,这是后门,进去后右手边是火化车间,左手边往里面走就是停尸房,停尸房是密码门,密码是6848。我查了殡仪馆的登记信息,吴作辰在第三排第22号柜,柜子拉住把手一拽就能打开,你们去吧。”
何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然后就走了。我和喜子躲在楼房的一个拐角处,距离值班室只有三五米远,不但能清楚的看到屋子里的人,还能听见电视的声音。
过了大约一两分钟,屋子里的座机电话响了,值班的人接起电话不停地说“来后门”,一连说了几遍后挂掉电话,从墙上拿下一串钥匙,又披了一件大衣后走出了值班室。
我知道是何路在前面给他打电话,把他引出去了。
我和喜子一前一后来到门前,慢慢推开大门。这是一扇不锈钢的玻璃门,推的时候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感觉自己推得越慢声音越明显,索性只拉开够一人身位的空隙,我和喜子先后挤了进去。
进了停尸房我一边走一边盘算,按照何路说的往左边转,可是转过去我才发现,通向停尸间这条路太黑了,连一个应急照明信号都没有,眼前这个通道就像是一个黑洞。
我不敢把手电筒打开,这里一点亮光都没有,打开后怕值班的人会发现。谁知道何路能在前门拖延多长时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找了。我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前摸索着走。
通道里的温度比外面还低,我沿着墙边走,手摸到了暖气片都是冰冷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手机微弱的光照到墙壁和地面的交界处,藏红色的墙围子和泥灰色的地面让我感觉仿佛穿越来到了八十年代,走在通道中能听到自己落下的每一次脚步声都带着回响。
我感觉自己已经走出去了五六十米远,后面看不到值班室的灯光了。
“怎么还没到?”喜子问。
我心里也有些发怵,怎么往前走了这么远还没到停尸房,环境特殊,是不是遇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继续往前摸索,摸到墙边的另外一扇暖气,发现上面有一个暖气套,说明我们没原地转圈。走过这扇暖气,我终于扶着墙的手摸到了冰冷冷的铁片,这是停尸房的门。
我用手机上下照着看,找到了控制面板,按照何路说的顺序按下数字按钮,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我急忙和喜子冲进去,打开了手电筒。
停尸房的温度更低,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凝成水气落在脸上。我用手电筒扫了一下,眼前是一排排整齐陈列的停尸柜。
第三排22号柜,我和喜子握着拉杆使劲往外一拉,发现里面是一个灰色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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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喜子一起将棺材盖子揭下来,终于看到了吴作辰的尸体。他身上的衣服上满满的都是血迹,看来死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被推进来了。
吴作辰的脸很奇怪,交警说他的脸被安全气囊护住,面部被撞得几乎平了。但现在我看到他的鼻子和颧骨凹凸有致,好像没有任何受到创伤。
“他的脸做整形了?”喜子将手电照在吴作辰的脸上。
喜子的话提醒了我,有些家属会对死状惨烈的亲人面部做整形,让他们在告别的时候看着舒服些,但这种整形通常都是在遗体告别之前做。
我仔细看了看吴作辰的脸,面部表皮在手电的照射下发出油腻腻的光,眼窝深陷,鼻子和嘴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分隔线,鼻子是蜡黄色,而嘴是棕黄色。
喜子将手伸到吴作辰的鼻子上,轻轻地捏了下,“这是不是蜡做的?”喜子将吴作辰的鼻子捏塌陷了下去,松手的时候鼻子又弹回了原状。
关于尸体整形我也有所了解,一般是用蜡油将面部进行填充覆盖,把脸上凹陷的地方补上,相当于是给死者的脸敷上一层蜡塑。但蜡是硬的,用力捏只会出现凹进去,鼻子怎么会弹回来?
我用手电筒帮忙照着,喜子的手停在尸体鼻子和嘴之间的位置不停地摸索。喜子戴着手套,与吴作辰的脸部表面接触打滑,试了好几次,喜子好像揪住了什么东西,手轻轻往上抬,吴作辰的脸皮从鼻子的部位开始被掀了起来。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活像是现实版画皮。
“这是个皮套。”喜子说。
尸体鼻子被掀开后,露出来的是没剩下多少皮肉的骨头。喜子一点点将整个面皮套掀开,吴作辰的脸完全露了出来。他脸一侧的肉皮几乎全没有了,鼻子剩下一半,全陷在面部中间,一只眼眶成了个窟窿,整个脸仿佛被削掉了一半。
喜子站在尸体另一侧,用手电筒照到的是吴作辰还算完好的左脸,让我过去。
我走过去,喜子用手指着吴作辰太阳穴的位置,这里露出一个洞,像被子弹射穿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门外一声怒喝,我回头一看,是值班的人。
“警察!现在对3排22号柜的尸体进行检查。”
“检查?哪有大半夜偷着进来检查的?你们有手续吗?”
“现在有手续了,我劝你立刻把嘴闭上,别再打扰我们办案,还有,把这里的灯打开。”
吴作辰的尸体上发现了重大线索,接下来立案顺理成章,检查的手续也自然有了。
我说话挺直了腰板,值班的人悻悻的没再吱声,老老实实地将灯打开,停尸房顿时亮了起来。
天亮了,今天是吴作辰火化的日子,但是现在他火化不了,不但不能火化,连负责吴作辰火化签字的妻子也被我们抓了起来。和我预料的一样,吴作辰的面皮套就是她买的,她将吴作辰往医院送的时候发现他头部有伤,决定直接送到殡仪馆,找美容化妆的人买了一个面套,戴上去之后放进了冰柜。
不过她并不知道吴作辰是被谁害死的,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盼着吴作辰死。吴作辰被判定意外事故的话她能领取保险金,如果是判定是谋杀,她的保险金就没了。所以她只想隐瞒真相。
经过检查后,喜子在吴作辰的脑袋里发现了一颗弹珠,吴作辰就是被这个东西击中的。弹珠贯穿了太阳穴后没有射穿脑袋,而是留在脑腔里。根据动能分析,这个东西不是由管制枪支击发的,更像是弓弩一类的东西击发的。
这是吴作辰出车祸的真正原因,他被击中后身子朝车子中控台倒下去,所以车子才未减速直接撞到挡土墙上,而气囊弹出来的时候吴作辰正好是倒在中控台,姿势看上去像是在捡副驾驶座位的东西。
我们再次回到事发现场,根据交警队的勘验报告,吴作辰的车子失控在四百米的范围内,也就是说吴作辰是在这段路行驶的时候被击中的。
这枪手也太准了吧,能一枪击中一辆正在行驶的车子内的驾驶员?我感觉就算是特种兵也没有一枪必中的把握。
我们决定在这四百米的路上一寸一寸地找线索。
我提前预想了各种困难,毕竟到现在为止距离案发已经七天了,早就过了黄金侦破期限,我甚至想好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我没想到,在开始调查后没到一个小时,侦查员石头就发现了一个线索,他在马路边的一个商品房门前发现了十几颗弹珠。
这个商品房是卖厨具的,我找到老板问弹珠的事,老板告诉我有人专门用弹珠打他们的防盗门,为这件事他还报警了,说着将防盗门落下来,我看到上面有好几个弹痕。
“不是为了打防盗门吧。”石头指着商品房的屋檐说道。
这条马路道边都是商品房,修建的时候商品房向外探出一大段,在二层顶还修了一个屋檐为了美观。石头一指我才注意,这些屋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上面的冰挂都只剩下底座,冰锥都没了。
冬天的时候屋檐都会有积雪,白天太阳出来了积雪慢慢融掉往下滴落,但到了傍晚温度降低,这些融掉的雪水重新沿着屋檐凝结成一个个向下的冰挂。
这家店铺的冰挂都没有了,而顺着这条路的商品房看去,只有这一段屋檐的冰挂不见了。是有人用弹珠打冰挂玩?在吴作辰开车经过的时候恰好射到了车子,将吴作辰打死?
虽然我对这个预判的结果感觉很蹊跷,但我还是决定从对面的楼开始进清查,根据被打掉的冰挂范围和这个人动手击发的时间,他就住在对面这栋楼里。
二十五日,刑侦大队组织了两个派出所共计四十人对这栋楼进行了排查,在一户独居的房屋中发现一名可疑男子,并且从他家中搜出一把复合弩和几十颗钢珠。
经过初审,结果和我们一开始推测的一样,这个人是弩器爱好者,买了一把弩后又专门买了弹珠,用它们来打冰挂玩。而事发那天他恰好打中了一台经过的车子,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打得这么准,直接将车里的司机打死了。
他知道这种复合弩的拉力不亚于手枪,所以才特意买了钢珠,以为能降低杀伤力,因为如果使用弩配对的钢制箭头的话,足以能将商品房的防盗门击穿一个洞。
做完审讯笔录后我缓了一会,仔细回想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这次第一次面对证据确凿,自己有亲口承认的犯罪嫌疑人时,我自己犹豫了,这一切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我把何路找来,如果没有他找到我们对吴作辰进行调查,他的死因就会永远石沉大海,我不禁对何路产生了怀疑,显然他对于吴作辰的死有异议,但这个异议绝不会是我们查出来的这个结果。
面对我的质疑,何路点了点头,他说他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那你认为会是什么结果?”我问何路,何路做事目的性很明确,从他找到我们开始,他就早已计划好了一切,我想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何路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只是判断吴作辰是被人害死的,但是没想到结果这么戏剧化。整件事的起因就是那份KTV租赁合同,他是从宋涛那里得知,吴作辰和别人一起设局打算坑自己,这个别人就是金园KTV的老板刘宏邦。
金园老板刘宏邦与宋涛签合同六百万将KTV出租给宋涛,但是要求宋涛在一个月内付清六百万租金,而宋涛与吴作辰合伙一人拿三百万,现在这笔钱就差吴作辰的一百二十万了,但是合同里有一条,那就是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吴作辰可以不担责,也就是说如果吴作辰出了车祸,那么结果就是宋涛违约,前期支付的三百万就全没了。
但是吴作辰出的车祸太严重了,直接要了他的命。宋涛本来对这件事没有怀疑,但是问题出现在吴作辰的妻子身上,她拿着吴作辰与宋涛的合同来找他要钱,宋涛发现在这一叠合同里有一份吴作辰与金园KTV老板刘宏邦签的一百八十万借款合同。
这个钱数与吴作辰投资的钱数一模一样,如果宋涛违约的话,根据这份借款合同吴作辰可以拿回自己投资的一百八十万,这摆明就是吴作辰在和刘宏邦一起坑宋涛。
宋涛自然想到吴作辰的死会不会是刘宏邦所为,这样可以赖掉这一百八十万的合同,还能把自己投资的钱按照违约扣下,一本万利。于是宋涛找到何路,何路找到了我们。
结果查出了吴作辰的真正死因,但他究竟是不是与刘宏邦一起做局坑害宋涛,这件事永远也查不清了。
*文中手绘插图为原创插画,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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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5 08: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宾馆12小时爱情:一个忧伤的嫖客,决定报警 | 重案实录Ⅱ004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6-15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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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我和刘Sir聊怎么用一张图讲一个故事,刘Sir给我发了下面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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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执勤住宾馆,被塞了小卡片。扫码确实有惊喜,第二天任务就加了一项扫黄。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4号 案件

本期案件:忧伤的嫖客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艾蒿、石头、卫光

全文11767字,阅读约需12分钟


日落后,兰桂街上灯火辉煌。这是罗泽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深冬腊月里凛凛的寒风并不能阻挡人们挥洒激情。酒吧和KTV的灯箱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街道仿佛刚睡醒过来,准备着夜晚的躁动。

我坐在一家烧烤店里,桌上零散地放着十几根羊肉串,有些已经烤焦了。我手里摆弄着一根羊肉串,眼睛一直盯着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马路对面一个金碧辉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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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合商务会所”几个字格外闪亮,这是兰桂街最豪华的KTV。门前人来人往,服务生在门口接客,保安在招呼泊车。

我对桌上的菜毫无兴趣,因为我在这里已经吃了三天,也盯了对面KTV的大门三天。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钟,距离行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一周前,我们接到报警,一名叫王晓伟的男子来刑侦大队,说他的女朋友被人绑架了。我与他一接触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王晓伟连自己女朋友叫什么名都说不上来,只知道叫小何。

王晓伟非常伤心,不停地恳求我们快救救他女朋友,我问他女朋友在哪,被谁绑架了,他却说不知道。

“你是来报假警的?”我有些生气。

王晓伟更着急了,改口说他女朋友被人控制了,昨天他本来想把女朋友救走,结果被人发现,自己还挨了一巴掌。王晓伟说着把脸侧过来给我看,他面颊确实有些发青。

我说:“你说实话,你和那个叫小何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在哪被人控制了?如果你不说这事我们没法管。”

王晓伟唯唯诺诺,神情悲戚,犹豫了半天才说他与小何是在宾馆认识的,见过两次面,待了不到12小时。昨天在宾馆,小何告诉王晓伟自己被人控制了。王晓伟听了小何的遭遇,打算带着她一起逃出去,结果在宾馆门口被人堵住,小何被人带上车,他也挨了一巴掌。

“在宾馆见过两次面的女朋友?你俩怎么认识的?”我又问。

王晓伟从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卡片,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十二个字:“宾馆上门服务,学生靓妹少妇”。

我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女朋友,分明是招嫖。这个人大概是想把小姐从宾馆带走被人发现,挨了一顿打。

“你说的小何是打这个电话找的?这是嫖娼行为,你得受到治安处罚。”我说。

王晓伟点头如捣蒜,说愿意接受处罚,但一定要来报案,他想救救小何。

他与小何一共见过两次,都是在宾馆开房,第二次见面,小何说自己是在别人的逼迫下才从事卖淫服务的,恳求王晓伟带她走。

当时王晓伟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带着小何先逃出去再想办法,结果两个人刚走到宾馆门口就被一个男的堵住。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王晓伟顿时蔫了,被人打了一个耳光后,扔下小何自己跑掉了。

事后他越想越窝囊,觉得自己辜负了小何的期待,鼓起勇气决定找警察帮忙解救小何,看到路边有一个公安局的蓝色牌子便直接走了进来,来到我们刑侦大队。

“你是通过这张小卡片找到你的……女朋友?”我整理了下措辞。

看着眼前这个人抱着宁可自己被嫖娼处理也要来报案的男人,我特意用“女朋友”来代替“小姐”。

王晓伟摇了摇头,说第一次与小何见面是和客户在KTV唱歌的时候,小何是陪酒小姐,陪着他一起喝酒,随后小何跟着他一起来到宾馆,两个人发生了关系。

这张卡片是小何临走时给他的,告诉他打电话就能找到她。没过几天他打了上面的电话,果然小何就来了。就是这次见面,小何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是被逼的。

王晓伟一听顿时保护欲爆棚,决定要把小何从这个火坑中救出来,于是带小何一起走,结果如前面所说,他挨了打,小何被人带走。

我拿起电话,照着卡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结果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

小卡片的电话停机了没关系,一开始小何是被王晓伟从KTV带走的,电话可以停机,KTV可不能随随便便关门停业。

这种卖淫犯罪流动性极强,不过既然小何曾经在KTV出现过,那么这个KTV很可能是她们一个据点,我决定先从KTV开始调查。

“你们要拘留我吗?”王晓伟战战兢兢地问。

“先看你的表现再说。”我回答道。

正常来说,像他这种嫖娼行为足够治安拘留了,而且他还一连实施了两次,不过考虑到他主动来报案,算得上是投案自首,可以申请从轻处罚。而且这起案子我们需要王晓伟帮忙,让他把小何找到并辨认出来。

现在这起案件除了王晓伟口供之外,再没什么具体的线索,唯一能确定的是小何一开始是在天合KTV开始接客的。我向大队报告了这个情况,大队决定组织警力对天合KTV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查行动。

我在天合KTV门口蹲守了三天、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晚上十点是KTV里客人最多的时候,也是陪酒小姐最多的时候。

今晚我们要把这个小何找出来。

九点五十七分,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三分钟。

我从烧烤店走出来,直奔天合KTV大门走去,这时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上跳下来四个人,都是我们的人。

这次清查行动一共有四个部门参与,我负责将天合KTV门前人员控制住,此时我们早已有两组共计十二个人,分别扮作客人在KTV的包间里做好准备了。两分钟之后,他们就会从包间里冲出来,将KTV所有的通道路口堵死。

十点整,我走到天合KTV的大门前,一名保安上前一步,将我前面的金色大门拉开,冲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转过头看了下周围,另外两个保安正在指挥车子,四名同事已经围了上去。我伸手一把搂住保安的肩膀,顺手将挂在他肩膀上的对讲机拿下来,把他从门口推开。

“警察,老实点,别动。”我低声对保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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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瞪大了眼睛,没敢反抗,大概多年看场子的经验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与此同时,埋伏在两条街之外的运兵车飞驰电掣地赶到,直接停在大门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车上冲了下来。

特警冲进去后,KTV里面一阵骚乱,估计遇到了一点小阻力,不过混乱只持续了十多秒,随后里面安静下来,没过多久连音响播放的音乐都停了下来。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名特警对我说:“刘队,里面的客人和服务员都做完登记了,轮到你们了。”

我回到车旁,拉开车门,王晓伟就坐在里面。

“跟我来,你把小何找出来。”

王晓伟身子抖了一下,不停地搓手。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愿意配合,但真到了要行动时反而瞻前顾后。我劝了几句,他才慢慢腾腾下了车,跟在我身旁低着头往里走,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上。

我们来到天合KTV最大的包间,里面站了几十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陪酒小姐。王晓伟一个个地看,有的只匆匆瞥了一眼,有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了一圈,王晓伟转回来对着我摇了摇头,示意在场的人之中没有小何。

“这边还有两个屋子。”旁边的特警对我说。

KTV里一共有九十三名陪酒小姐,现在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包间,王晓伟把三个包间里的小姐看了个遍,又返回来重新辨认了一遍,最后告诉我这里面没有小何。

看来这伙人并不是以这个KTV为据点进行卖淫,不过今晚的行动还是有所收获,一共查处了六十多人。通过对KTV的账单进行调查发现了十几笔可疑钱款,经过一晚上的审讯,其中有三名小姐承认了自己卖淫的行为,天合KTV被依法进行查处。

KTV被查处了,可是却没找到被强迫卖淫的女子,对于我们来说这次行动算是失败的。不过小何在KTV工作过,对于她的情况KTV老板和经理肯定会有所了解,现在KTV被查封,负责人和经理都被抓了起来,正好可以向他们问个清楚。

我来到看守所亲自对KTV的负责人进行提审。

天合KTV的负责人叫大飞,本名叫周振飞,是一名老混社会的,九十年代初期开游戏厅发家,后来又开了洗浴中心,三年前从别人手里将这个KTV接下来重新装修,然后开业至今。

这个人社会关系复杂,天合KTV从刚开业做到现在这个规模,全靠他身边的朋友来捧场。我在提审时发现这个人记性特别好,我简单问了他我们行动当天晚上的一些情况,只要是包间里有他认识的人,他都能说清楚。

周振飞现在涉嫌组织卖淫,对于他这种常年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人来说,对法律法规的了解不逊色于公诉人。我在提审的时候还没透漏出主要意图,周振飞就主动提出愿意配合我们工作,只要能把他所说的一切定义成主动坦白就行。

周振飞也算是半个行内人,我知道对他旁敲侧击地进行讯问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高档KTV对客人有一套严格的负责制度,例如天合KTV,在里面玩的客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负责订台和点单,这个人可能是经理,也可能是老板,包括客人事后要把陪酒女孩带走也必须要经过负责人同意才行。

“你认不认识王晓伟?”我直接提出名字,

大飞摇了摇头,说不认识王晓伟,但是那天客人把包间里的陪酒女孩带出去开房的事情他知道,因为第二天对账的时候KTV经理说过。

大飞告诉我,这个女孩不是天合KTV的陪酒小姐,那天晚上王晓伟包间里有人要找几名能卖身还能陪酒的女孩,订房经理特意请示大飞怎么办,大飞与这个包间里的人都不熟,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他给一个叫老彭的人打电话,让他送几个女孩过来。

后来订房经理告诉大飞,有一个女孩被客人带走了,大飞觉得这件事与KTV没什么关系,也没详细追问。

我问他老彭是谁,大飞说老彭是一个专门带小姐的小头目,是通过一个叫光子的人介绍认识的,他和老彭没什么深交。大飞只是在客人爆满,陪酒小姐不够的情况下才会给老彭打电话,让他临时送几个女孩过来救急。

我问大飞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老彭,大飞说在天合KTV被查封的当天,老彭肯定得到消息逃走了,现在自己找不到他。

KTV的陪酒小姐和KTV的关系不大,像天合KTV这种自己管理一批陪酒小姐的娱乐场所只是少数,大多数KTV都是在客人多了之后临时招募陪酒小姐,当场结算陪侍费用,这时候他们就会与带小姐的人联系,比如老彭这种。

看来想找到这名小姐只能先找到老彭了,我从大飞那里将老彭的电话号码要出来,用手机试着拨打过去,果不其然,老彭的手机关机了。

天合KTV被警察检查,当场带走了六十多人这件事没到天亮就在罗泽市传了一个遍,几乎所有依靠KTV进行营生的买卖人早就听到了消息,像老彭这种人立刻就消失了。

不过我还留了一手,大飞说老彭是光子介绍认识的,这个介绍人叫卫光,我便把卫光的电话也一并要了过来,找不到大飞我可以去找卫光,能介绍鸡头在KTV带小姐的人肯定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卫光能介绍老彭到天合KTV,就说明他俩的关系很亲密,找到卫光也许就能找到老彭的踪迹。

我查了下卫光的个人信息登记,显示三天前在广州有住宿记录,而通过对个人行为轨迹查询,我找到了卫光的机票信息,显示在半年前他就到达了广州。

查到这我舒了一口气,半年前就离开罗泽市的卫光肯定与天合KTV卖淫案件的关系不大。他不至于刻意来躲避我们的调查,而且我去找卫光也不容易惊动这个圈子里的人。

我和石头两个人连夜赶往广州,天合KTV被查这件事在罗泽市的娱乐业里是一个重磅炸弹,但是对于远在广州的卫光来说,他连一个围观者都算不上。

我们在当地公安部门的帮助下很快查出来关于卫光的信息,卫光在一家酒吧工作,我和石头决定晚上直接去酒吧找他。

当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假扮成客人,以找不到酒吧为名将他从店里骗了出来。我和石头站在酒吧马路对面,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从酒吧里走出来。

广州此时有二十多度,我恨不得在头上顶着一个风扇走路,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捂成这副模样。

卫光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看到我手里拿着手机便向我走过来,我上前拿出警官证亮明了身份,提出有点问题想问问他,卫光看到警官证愣了愣,但是并不抗拒,将我们带进酒吧,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略显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把帽子和口罩摘了吧。”我说。

卫光从善如流,把口罩摘了下来,我有点吃惊,目光紧盯着他。他的左半张脸皮向上拧在一起,仿佛有人揪住他的头往上拽一样,整个左半张脸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更凸显右边的脸皮肤松软。

他在讲话的时候一半嘴长得比正常人都大,而另一半则是抿着张不开,一开口嘴就是歪着的,感觉非常诡异。

他把帽子也摘了下来,我看到他脑袋一侧是秃的,上面零零散散有几根头发,头顶有一道深深的弯形疤痕,上面针眼已经凝成肉疙瘩,粗略一看有几十个,正是这道疤将所有的面皮揪在一起,使得他整张脸变成这副样子。

“你的脸怎么了?”我不禁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们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

“倒不是……我们来找你是为别的事,老彭你认识吧?”

听到我们找他询问老彭这个人,卫光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些。

“他犯了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卫光没回答我的问题。

几句话的交锋让我发现这个人心机颇深,说话滴水不漏。但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们游走在灰色地带,与警察处于对立面,在面对警察问话的时候一定先搞清楚事情与自己关系大不大,来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恐怕他身上肯定也有事,与其和他继续打哑谜,相互猜测对方的意图,不如直接和他敞开了说,真要是涉及到他那么正好将他就地正法。

我告诉卫光我们正在找老彭,这个人涉嫌强迫卖淫,而根据掌握的情报我们知道他能联系上老彭,现在他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帮助我们将老彭找出来。

当卫光听到涉嫌强迫卖淫这个词的时候,他使劲地眨了眨眼,带着整张脸皮都在一抖一抖,略带狐疑地问我是真是假。他一听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了,先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嘴里吐出的烟圈缓缓在我眼前飘散开。

“那他现在不就完蛋了吗?”卫光问我,我点了点头。

对于混社会的人来说,兄弟和情义这些词有时价值千金,有时候却一文不值,这完全取决于事态的发展。卫光现在是在权衡利弊,烟一直在他手里拿着,全部燃尽之后,卫光将烟屁股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搓了几下。

卫光不但认识老彭,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两人联系很少,但对于老彭的现状他还有些了解。

我一听有戏,顿时兴奋起来,急忙向他询问老彭的现状。看到我的反应卫光笑了笑,突然问我,如果提供出老彭的现状,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被他问话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向我提出条件。

看到我没说话,卫光主动提出来,他说现在有个朋友失踪了,估计应该是被警察抓了,但他不确定,想让我们用公安系统帮忙查找一下这个人的现状,如果真的是被公安抓走了他也放心了,不然他担心这个人别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上面有要求,规定不能随便使用系统查询,但卫光提的要求并不过分,现在对于我来说现在抓到老彭更重要,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卫光让我给他点时间,明天就把老彭的现状告诉我。

第二天卫光打电话来,告诉我老彭现在还在干老本行,是一个带女孩的小头目,前段时间他主要是带一些陪酒女孩,后来KTV出事了他就没继续做,现在他主要业务方向是往宾馆送女孩。

我问他怎么能找到老彭,卫光说,老彭送女孩的宾馆一般都是固定几家,你到那里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肯定会找到他们散布的广告,到时候直接打电话就能联系上他们。

卫光说的广告就应该是王晓伟拿到的招嫖小卡片。

卫光把老彭带小姐进行卖淫活动的常用宾馆信息都提供了出来,还向我们提出一个最关键的情报——老彭有一台面包车,他们利用这台车运送小姐,只要找到这台车就能找到他们。

我和石头离开了广州,我知道卫光这个人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也有很多秘密,只不过与现在的案件无关。

带着这份线索我立刻回到罗泽市开展工作,按照卫光所说的,我在七家宾馆中选出三家有停车场的酒店,利用停车场的摄像头记录的车辆信息进行查询。

学霸石头自己编程了一个简单的软件,将出现的车牌号按照频率和时间进行分类,庞大的工作量瞬间被电脑技术搞定。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三辆符合条件的车子,而其中一辆就是台面包车。

不过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直接对面包车进行抓捕,因为即使抓住了,我们也没有他们组织卖淫的证据,只有先获取证据才能动手抓人。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们发现这台车平时活动范围极大,涉及到的宾馆远不止这七家,我们不可能在每一家宾馆都布置警力蹲守等待小姐出现。而且这台车警惕性很高,在去宾馆前常常在周围转几圈进行观察,如果我们一直对面包车进行跟踪的话,也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老彭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决不能再打草惊蛇。

如何能将他们一起抓住呢?我把队里的人喊到一起开了一个会,让大家研究一下。

陈国涛擅长各类蹲守抓捕,但对于这种流动性犯罪没有经验;石头擅长情报研判,可以利用监控设备对面包车进行实时追踪,可是光盯着车子看,也看不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喜子擅长现场勘查,能在宾馆房间被整理后的情况下提取出证物,但是如果我们去晚了没抓到人,即使提取到证据也没有用武之地。

这时艾蒿提出一个建议,提出由我们来扮演嫖客,将这伙人骗来。艾蒿告诉我她在学校毕业时的论文就是《论扮装侦查证据的认》,只要支付嫖资,达成了意向,形成犯罪未遂,就可以将这伙人抓起来,然后通过继续审查来发掘新的犯罪证据。

那么谁来扮演嫖客呢?我提出这个问题,大家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满脸问号。经过短暂的讨论,几人一致认为,队长应该身先士卒,于是扮演嫖客的重任就交到我身上了。

根据王晓伟的前车之鉴,我知道这伙人会安排专人盯着卖淫女,防她们逃走,所以我们计划做一个情景模拟,以捉奸为名将卖淫女堵在屋子里,为了将卖淫女救出,看守的人肯定会上楼,到时候就能把他抓住了。

狐狸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找到了新的卡片,我们选了一家宾馆,开了两个对门的房间,楼下留一组人准备对面包车进行抓捕,楼上留一组人负责抓看守小姐的男子。 

一切准备就绪,我坐在宾馆里拿起电话打过去。

说实话我还有点紧张,毕竟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和女性打交道,心里盘算着对方会不会问一些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电话打通,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让我顿时松了口气。

对方得知我想找女孩服务后,问了宾馆名字和房间号后便挂断电话。过了两分钟,房间的座机响了,我接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在这个房间,告诉我半小时内就会有小姐到来。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辆面包车出现在马路上,和我们之前观察的一样,它围绕宾馆的马路转圈,如果这时候有车在后面跟踪,肯定会被他们发现。不过我们的人早已守在这里了,面包车对于停在路边的车毫无警觉。

转了几圈后,面包车开到宾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一女,没过两分钟,我的房间响起了“噔噔噔”的敲门声。我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就是车上下来的俩人。

我把门拉开,小姐走了进来,她外面披着一件又厚又宽的棉袄,套了一双黑色丝袜,踩着足有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刚一进门,浓烈的香水味就扑面而来。

我打量了下这个女的,脸上的粉抹得都出现反光的效果了。她跨进了门之后态度冷淡,毫无热情,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对着我说道:“先把钱给他。”

我把准备好的八百块钱现金递过去,男人收下钱后转身就走,随后女人将门推上,顺手把棉袄脱掉,她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肩膀都露在外面。

我心说这个女的真抗冻,要知道现在外面温度可是零下。

“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去洗澡?”女人问。

“你去吧。”

女人转身进了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把宾馆房门推开留了一条缝,往走廊看了一眼,没发现刚才那个男人的踪迹,但我知道他不能走远,肯定是藏在附近。

我回到床上躺着,过了会女人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裹着一件浴巾,看到我穿着衣服坐在床上时她有点惊讶。

“你还穿着干嘛,脱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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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皮一紧,这时“咣当”一声响,房间的门被人狠狠地拉开,艾蒿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艾蒿一边对着我大喊一边冲过去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女人发出痛苦的嚎叫,可艾蒿根本不在乎,拽着头发使劲往后一拉,女人一下子摔倒在地,身上裹着的浴巾也跟着落了下来。

我拿被子给女人盖上,朝艾蒿大声说:“媳妇你别生气!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其实不用我大声叫喊,女人的嚎叫声整层都能听见,艾蒿表演得更是投入,一手揪住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使劲朝她的脸上打,看得我急忙上前阻拦。

“怎么了?”门外传来刚才出现的男人的声音。

他果然就藏在这附近,我刚才没在走廊上看到他,估计他是藏在楼梯间了,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赶过来。可惜还没进屋,刚到房间门口就被对门冲出来的陈国涛一个抱摔按倒在地。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小姐,不是小三。”男人趴在地上大喊,他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女方找来的帮手,而他说的话也全部被录了下来。

宾馆外面也同时行动,另一组人顺利地把面包车控制住了,可是我们在面包车里只发现两名女孩,算上进房间的也只有三个人,人也太少了吧?

在我的预测里,应该满满一车全是人。

王晓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让他来辨认一下,结果王晓伟说这三个人他都没见过。他说那天晚上嫖娼的费用是一千五百块钱,从钱数上来看也对不上,至少和车里这三个人对不上。

我简单问了一遍,三个人分别承认都是以八百一次的价格进行卖淫活动。

而那名男子则是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这台面包车是他的,有人包他的车让他负责开车送人,告诉他送到哪里就去哪里,然后帮忙收钱,等到月底一起结算。

满口谎话负隅顽抗而已,但我们现在没心思对付他,当务之急是找到被强迫进行卖淫的那名女孩。除了她之外,一定还有其他被困的女孩。

现在只能从这三名卖淫女入手进行审讯了。

我把这四个人的身份信息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一个重大问题,其中两女一男的户籍地显示都是同一个乡的。

我见过老乡团伙盗窃,见过老乡团伙抢劫,老乡一起来卖淫还是头一次见。农村把脸面看得大于一切,怎么还会有人成群结队一起卖淫呢?难道这个地方已经笑贫不笑娼了?

我打开其中一个卖淫女的手机,正是来到我房间的那个女的,我看到手机里的QQ在闪烁,点开后发现她有一个群不停的说话,群名叫老乡互助打工。

我翻了下聊天记录,这个女人在群里一直向老乡推荐到罗泽市来打工,她自称自己在这里推销啤酒,每天都能有上千块的收入,群里不停有人在私聊她询问详细情况。

我又翻了下她与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女性,而且每个找她希望帮忙联系工作的女性,她都要求对方先发照片,然后她会挑选在看来长相过的去的人,主动帮忙买车票,还会去车站接人家。

接来之后就再没有聊天记录了。

我把王晓伟喊过来,一张张翻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在翻到一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时,王晓伟指着上面的女孩说她就是小何!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是一伙专门骗老乡来这里然后逼迫进行卖淫的团伙!连同这个自称是司机的男人也是主犯!

“你特么的还是人吗?”

艾蒿看到我拿来的聊天记录之后火冒三丈,起身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是一巴掌,不过她再次抬手的时候被我拦住了。

女人头发散乱,蓬头垢面,之前在宾馆里就被艾蒿假戏真做一顿胖揍,心里防线几近崩溃,本来到了审讯室后,看到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后还打算顽抗一番,结果发现艾蒿暴怒之后完全不顾及有没有摄像头,这一巴掌把她打清醒了。

“我也是被骗来的……”女人呜呜咽咽地说。

“你被骗来的?那你就继续骗别人呀?”艾蒿说着又举着手往前上,我急忙在一旁拦着,但只是没让她的手落下来,我还指望靠艾蒿这股气势让她彻底老实交代呢。

女人也确实害怕了,开始向我们交代这件事的过程。她本来是在别的城市打工,半年前有人将她拉进一个聊天群,她发现里面几乎都是老乡,这时有人就发招工信息,看着诱人的价格她便主动与这个人聊了聊,对方给她买了火车票让她来到罗泽市。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根本不是做卖酒的生意,而是陪客人喝酒,而且在陪了几天后又让她陪客人过夜,这些事都是一个叫老彭的人组织的。

后来把她喊来的那个女老乡带着几个人一起离开了,老彭便让她继续喊人来,于是她便使用之前自己被骗的方法,开始继续诱骗其他人来。

这个女人说,被骗来得还有五个女孩,都住在莲花小区14号楼402,是一间大房子,里面分成好几个隔段,除了老彭还有两个男的,一个是刚才我们抓的司机,另一个平时白天在屋子里看着其他女孩。

我又问她老彭在哪,她说老彭很少来,只有每个月给她们发钱的时候出现,一般都是每个月二十几号。

现在我们不可能等老彭来发钱了,这几个人被抓后,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老彭发现外出的人失去联系,一小时内,估计这伙人就会逃跑。

我决定立刻去把他们老窝端掉!

我开车带着这个女的来到莲花小区,我盯着挂在楼侧的号码牌,一张张地数着,直到看到14这个数字,我让车子慢慢停在这栋楼前面。

“就是这栋楼?”我指着14号楼问。

我抬头看到了402的窗户,在这里能看到北阳台和一间卧室,卧室的窗帘拉着,北阳台有一个排风口时不时地在冒烟。

我让艾蒿留在车里盯着这个女人,带着陈国涛和狐狸上了楼。这栋楼一层左右各有一户,没有电梯,我慢慢走到四楼,轻轻的用身子贴在门前听了听,402室内有人在走动的杂音,但是听不清是什么动静。

事不宜迟,我决定直接动手,对于这种抓捕行动我早已烂熟于胸,只要把门骗开就行了,而骗门的方式多种多样。

“咚咚咚”,我轻轻地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接着我又使劲敲了三下,然后屋子里有走路发出的吱吱声响,声音越来越近,来到门口。

“谁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是楼下的邻居,我们家厨房的位置漏水了,来看看是不是你们家水管出问题了,水渗下去不多,但是墙面都湿了。”

“吱啦”,门开了,在门被打开一瞬间,我一把拉住门边使劲往外拉,整个门一下被我掀开,一个老头被门把手带着一下子从屋子里涌了出来,踉踉跄跄撞在我的怀里。

我把老头往旁边一推,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这是一个普通的两室一厅民宅,进门就是客厅,里面很自然的摆着电视和沙发,但没有隔间也没有其他人。这时我闻到一股香味,转头一看,一个老太太正在厨房炒菜,看到我后吓了一跳,直接把炒勺扔进锅里。

“你们干什么?”老头急冲冲地喊,陈国涛和狐狸跟在我身后一齐冲进来,老头依靠着墙被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完了,弄错了!我顿时反应过来,在敲门之前我特意确定了门牌号,是402室没错,但这里一看就是正常生活的老两口,根本没有女孩。这不是我们弄错了,而是刚才告诉我们402的那个女人弄错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弄错,那是她住的地方,弄错的唯一可能就是她故意说错。这时我听到一阵长长的车笛声响,是我们开过来的那台车,出现这种响声肯定不正常!

“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说着转身便往楼下跑,陈国涛也跟着我一起跑了下去,狐狸留下来安抚两个惊恐未定的老人。

跑到车前拉开车门,我看到女人被艾蒿按在驾驶座位的空档处,艾蒿这时正举着拳头朝女人头上打过去。

“你干什么!”我在后面拉了艾蒿胳膊一把。

“这个死女人扑过去按车喇叭。”艾蒿愤愤地说。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你们到底在哪住?”

“他们……他们在……在对面住……”女人的脸被顶在靠背上,憋着气断断续续说出来这句话。

“哪个房间?”看到她终于说实话了,我急忙追问。

“也是402。”

我跳下车往前面那栋楼跑过去,刚转过路口,就看到路边站着四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男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正挥手指挥这四个女的上车。

四个女人每个人身上都套着一件棉袄,但是下半身看着好像是睡裤之类宽松的衣物,一看就是匆忙出门,表现得有些惊慌失措,几个人一齐往车里挤。

“你们几个给我站住!”我冲着他们喊。

跟着她们一起走出来的男子看到我后,扔下这几个女的转身就跑。

莲花小区傍山而建,这个男的转身朝下坡跑,我拔腿就追。这条路很陡,坡度大约有十度,跑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双腿,我的腿在自动加快频率,肌肉已经跟不上腿部的摆动。

我觉得自己好像要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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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男人和我差不多,前面有一个弯路,我看他几乎没减速,直挺挺地冲向弯道上的一堵墙,整个人扑在上面。这个人撞墙之后几乎没停顿,继续往下跑,在他侧身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全是血,估计鼻子撞断了。

我拼命控制自己放慢速度,但是腿却不听使唤,在跑下坡路的时候加速容易减速难,我俯下身子降低重心,终于在撞到墙之前将速度减慢,在撞墙的一瞬间我将身子侧过来,用肩膀撞了上去。

“噗呲”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人用棒球棒抡圆了打了一下似的,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不过幸好没受伤,我急忙继续朝前面追过去。

如果在平坦的马路上,我肯定能追上他,可现在是下坡,我不敢加速,跑快了稍不注意就得摔倒,在这摔一下估计我就得直接滚到山坡下面去了,我只得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可意外还是出现了,路边有一个摩托车汽配门店,门口摆放着两台踏板摩托车,这些放在汽配店维修的车子钥匙都直接插在车上,这个人跑到旁边转身跳到一台踏板车上,在修车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油门骑着车子冲了出去。

如果按照电影里的剧情,我应该骑上另一台停在门口的车,然后跟着追上去,展开一段踏板车追逐战,但是很可惜这是现实,我不会骑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

我拼命加速追了一段路,只觉得自己喘气越来越困难,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是逃跑的男子距离我越来越远,我看着他转进一条街道后不见踪迹,然后自己蹲在路边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狐狸他们开车赶过来时,我气还没喘匀,蹲在地上直不起身。

我们带着一共五名女子回到队里,加上之前在面包车里抓到的一共是八个人。这次我让王晓伟来辨认一下有没有他认识的那个女孩,结果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指着穿着粉色棉袄和睡裤的女孩。

虽然跑了一个人,但终于将她们都解救了出来。

艾蒿把女孩带过去单独询问,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抽噎声,我过去一看,女孩的脸都哭花了,捂着脸的手指上能看到还有一道道的血印子,艾蒿告诉我,这是女孩一开始不同意卖淫,被人用筷子夹的。

这伙人逼迫女孩卖淫,但是又不敢下重手,怕在她们身上留下伤痕,于是选择用筷子夹手指头,这样既能造成痛楚,又不容易被发现。

和之前被抓女人说得一样,这些人几乎都是被骗来的,有的来了之后自暴自弃,心甘情愿去卖淫,只有叫小何的女的总是想着逃走,多次尝试但都没成功,反而挨了不少打。

最后小何将逃走的希望放在了嫖客身上,她曾经和多名嫖客说过这件事,只有王晓伟相信并且帮助了她。

我问最开始被抓的女人为什么要通风报信,结果她说,骗这些女孩子来卖淫自己觉得很内疚,是自己害了她们,所以想在最后时刻让她们跑,不然被警察抓住的话,全村都知道她们在外面做的是皮肉买卖,以后没脸见人。

这番话让我听得无言以对,好似猫在折磨死老鼠后故作悲伤。人性的恶毒也莫过于此吧。

*文中插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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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06: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做了十年刑警,这是我第一次用风水玄学破案 | 重案实录Ⅱ005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6-25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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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刘星辰穿着我社定制刺绣T恤的照片,我不允许你们没有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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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5号 案件

本期案件:镇魂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陈国栋、石头、喜子

全文1005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碧波园建于2003年,是最早一批罗泽市独门独户别墅群,也是早期数一数二的豪宅。
这里曾发生过一起连环盗窃案,两个小偷专挑晚上不亮灯的别墅撬门入室,最多的一次偷到了几百万的东西。他们贪心不足,没过多久又来作案,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我参与了那起案子的蹲守侦查,在车里睁着眼睛一坐就是一宿。小区半夜的时候会起风,从车窗缝隙传来阵阵呜咽的声响,听得直瘆人。
和我在一起的同事说这里风水不好,两座山之间阴气重,即使有钱也不能买这里的房子,早晚出事。我笑同事太迷信。
时过境迁,没还没过几年,碧波园真又出大事了。
报警的是一户新买下别墅准备装修的房主,他说在屋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和喜子赶到现场。喜子是痕迹检验专业出身,有着丰富的第一案发现场处置经验。
现场是一栋四层别墅,正在进行装修,整栋房子都被脚手架包了起来,尸体是在别墅地下室发现的。
房主带着我们来到地下室。这里之前在施工,四周墙边都是石灰和水泥,水泥地面从楼梯口开始往中间被凿开。房主说他想把地下室往下再挖深一些,结果砸开地面水泥后发现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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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中间被人用砖头围了一个圈,被砸开的水泥中露出一截苍白色的手腕,小手指从手掌上被撕开,指节只剩下一块皮肉连接着,没有血迹。
“工人在用碎石机凿水泥的时候发现这只手,当时不小心把手指头弄断了,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房主指着半凿开的水泥地面战战兢兢地说。
我围着现场走了一圈,碎石机已经将手探出的水泥面边缘敲碎。我轻轻地从这只手旁边的水泥上扣下一块来,发现里面还有皮肉。这里的水泥地面足有一米厚,也许这里真的还有其他东西。
我知道不能再继续用碎石机凿了,如果水泥下面真有东西的话,里面的东西会像那根断掉的手指一样被凿碎。
我从海里捞过尸体,也从山中挖过尸体,但是没从水泥里凿过尸体,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用锤子砸怕会将下面的东西损毁,如果像刚才这样一点点将水泥抠开,估计得花好几天。
喜子倒是提出一个建议——找文保局的人帮忙。文保局是一个冷门部门,职责之一是文物保护,比如在施工现场发现古物时进行抢救性发掘。他们对于如何把地里的东西挖出来且保持原状可谓经验丰富。
喜子和他们有过接触,他在做现场勘验的时候会用石膏来对痕迹建模,这种石膏是特制的,有一次文保局的人在复原文物的时候材料不够,来找我们借过这种石膏。
很快,文保局的职员宏宇过来了,他在文保局专门负责考古发掘。用喜子的话说,他见过的死人不比我们少,只不过年份久远了些。
专业人士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宏宇拿了一瓶不知什么成分的蓝色液体,往水泥上倒一些,水泥就松动裂开。他迅速用铲子将裂开的水泥挖出来,每次能挖出一大面,但是挖得很薄。
看了一会儿,我和喜子也学会了,便一起上去帮忙。我们顺着这只探出来的手往后面挖,一点点挖出了胳膊,然后是身子,接着是腿和另外一只胳膊,最后是头。
如同我们料想的一样,水泥下面埋了一个人。
这个人眼窝脸颊深陷进去,表皮已经干枯了,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穿着一身白色的麻衣,由于一直被水泥裹着,麻衣只是变黑了,但还没腐烂。
出土后,麻衣束带直接断开,露出了死者的身体,尸体腹腔干瘪向下凹,还有一道长长的割伤。喜子带着手套按了下伤口发现很深,再微微用力,手指头探进了伤口里。
手指进入后,这道伤口立刻沿着割裂的方向延伸撕开,从胸口一直到肚脐眼。喜子又用手轻将伤口掀开,腹腔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尸体的内脏不见了。
“这是……木乃伊?”宏宇站在我们身后若有所思。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如果这里是一个陵墓,那么这具尸体还挺应景,可这里是一栋别墅的地下室,出现了一具内脏被掏空的干尸,就很可能是一起严重的故意杀人案件。
法医随后赶到,我和喜子帮忙将尸体抬到担架上,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尸体下面有一串珠子,摸起来的感觉好像是硬木。
尸体只穿着麻布衣服,连一件其他衣物都没有,这个珠子肯定不是随身物件,那么它是从哪来的?
宏宇告诉我们,这珠子看着像是用来陪葬的器物。我笑着对他说:“你这职业病怕不是看什么都像是考古挖掘品。”
宏宇说:“可惜这里是一栋别墅,要是一块风水地界挖出这东西,那可真有继续研究的价值。”
喜子开玩笑说:“你可拉倒吧,你挖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眼前这尸体死的时间肯定不会太久,你们考古不是能把尸体的死亡年代推算出来吗?你来试试推算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宏宇摆摆手不说话。
我看着眼前这个挖出人形的水泥地陷入了沉思,这具尸体是被谁埋在这里的?
能埋在别墅里,那么别墅的房主肯定和这具尸体脱不了干系。首先排除怀疑的是现房主,这栋别墅是他刚买到手的,这具尸体也是他发现的,他的作案嫌疑最小。
我问他这栋别墅上一任房主是谁,房主说他没见过上一任,连签协议都是委托律师来办理的,据说上一任房主人一直在国外。
我找到小区的物业,把这栋别墅的历任房主信息都翻了出来,上一任房主叫周胜,这栋别墅是他三年前买的,在他之前的再上一任房主叫宋善宁,是这栋别墅的第一任房主。
小区物业的人告诉我,这栋别墅一直没人住。不过没在这住并不代表与这件事没关系,这个周胜是案件最重要的关系人,现在必须要找到他。
周胜在物业有一个登记电话,打过去显示已经是空号了,我在公安网里利用身份证信息对周胜进行查询,结果发现这个人没有任何登记信息,他连二代身份证都没办,网上的照片还是一张黑白底的照片,人脸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
这时候队里的石头提出来要扩大追查面,把各种资源关联起来找出这个人。
石头是做情报研判出身,他和我的工作方向有些不同,我们重案队是从一个案子中想方设法找出嫌疑人,而石头却是在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情况下,将他找出来。
石头建议我们从多个方面入手。我去空管局查了周胜的飞行记录,三年来他没有任何乘机信息;陈国涛去铁路公安查了周胜的乘车记录,那时刚开始实行火车票实名制,依然没有周胜的乘车记录;艾蒿去旅游局查了周胜在省内的旅店住宿登记信息,近三年全是空白;石头则是去通讯公司查了周胜的手机登记信息,结果只显示出在三年前有一个登记号码,就是我们在物业发现的已经是空号的手机号。
这个人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个正常生活的人不会没有任何行动轨迹。
我左思右想,觉得恐怕周胜就是这起埋尸案的嫌疑人。他用了三年时间隐藏自己的行踪,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找机会将人杀害,接下来再将房子卖给别人,过几年后便洗脱嫌疑。
只不过他没想到买主为了扩大地下室,在买下房子后直接将水泥地面凿开,导致尸体被发现。
我找到了负责别墅买卖交易的律师,他说周胜在委托他帮忙进行买卖的时候只是传真了一份委托协议书,在卖房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露面,他连周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唯一的信息是一张一代身份证,就是我在公安网中查到的那张连脸都看不清的黑白照片。
我又查了周胜卖房收款的银行卡,卖房的钱静静地存在那里,没有动账记录。我猜想如果一个能在三年前就策划这起埋尸行动的人,一定十分谨慎,不会立刻使用银行卡。
假设周胜真的是在三年前就开始刻意隐匿自己踪迹的话,那这次犯罪是我遇到的准备时间最长的犯罪。
人找不到,证据也没有,案件陷入了僵局。我不禁有些头疼,在碧波园别墅里发现尸体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城,影响极坏,大队长赵铁城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给我打一遍电话询问进展。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通过尸检发现新的线索。
喜子就和法医一起完成了尸检,做出了一份初步报告。尸体内脏缺失,死亡原因不明,根据尸体腐败的情况推算出死亡时间大约是两年前。喜子将尸体的DNA采集后放在网上与登记的失踪人口比对,但这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现在还无法确定尸体的身份。
“从尸体身上什么都查不出来吗?不是还有件衣服吗?”我追问道。
喜子说那件衣服是寿衣,到处都有卖的,根本无法确定来源。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文保局的宏宇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对现场发现的那串珠子很感兴趣。当时由于珠子是证物我没有给宏宇细看,事后他与同学讨论觉得那串珠子恐怕是一件文物,串珠子的线绳应该是后来换上去的,有机会的话他想再仔细看看。
喜子说他已经对珠子表面做过提取了,什么也没发现,我又将珠子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珠子上面很粗糙,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有纂刻的痕迹。
我决定把珠子交给宏宇,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会找出珠子的来历。
宏宇不负所望,第二天就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与考古的同学沟通,从珠子上发现了一件大事。
在电话里他先向我详细讲述了这串珠子的来历,根据珠子的质地和形态,他们判断这是一件明朝的器物,而且这串珠子并不是装饰品,而是一种法器,说的直白点就是下葬时专门用来陪葬的东西,一般叫做殉葬品。
宏宇继续说,珠子上纂刻的是经文,虽然部分经文已经模糊了,但还是能辨识出这是镇魂的法器。根据明朝文献的记载,这种镇魂魄的器物在使用的时候需要将尸体的内脏掏空,然后器物放在尸体身下才能生效,使得死者不能投胎转世。
这与我们在现场发现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凶手在杀人之后还使用明朝的埋葬方式。死者和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知道这件明朝的器物应该很值钱,凶手这番操作成本可不低。
我问宏宇他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宏宇告诉我,他同学在河南文保局工作,多年前在对一处被盗挖的墓穴进行抢救性发掘时,发现过类似的下葬方法。
宏宇说河南有很多古墓,那间墓穴里面的东西被扫荡一空,但是还有个旁室没被盗墓贼发现,他们在旁室里找到的陪葬尸首和别墅里发现的很像。经过考古,发现被盗的墓穴是一个明朝的官宦,陪葬的是他家的下人,用这种方法是为了将下人永远镇住,不得投胎转世,继续为墓穴里的官宦做奴仆。
宏宇还告诉我,根据之前被盗墓穴的情况,下人的内脏就埋在墓穴附近,而照此仿制的话,这起案件中死者的内脏也应该在别墅附近的某个位置。
我一听来了精神,急忙问宏宇能不能找到确定位置?宏宇说如果凶手遵循下葬规矩的话,应该差不多能找到。他让我们先把地下室里所有的水泥全部凿开,确定一下凶手是否按照规矩来,如果按照规矩的话那么死者尸体附近肯定还会有其他陪葬品。
我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装修工,拿着房主留下的碎石机,突突突地开始凿水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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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水泥并不是按照标准灌注混合的,凿起来并不费劲,我们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将地下室里所有填充的水泥全凿开了。
果然如同宏宇所说,在死者的东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发现了三只碗,可惜的是第一只碗被我不小心用机器凿碎了。
宏宇告诉我古时候认为人有三魂六魄,三只碗分别是用来扣住三魂,而内脏则是连着六魄,将内脏剥离身体就能断了六魄。最后将尸首埋葬在正北落阴的地方就能保证死者永远不能投胎。
这一次是文保局的人带着我们去寻找尸体,我看到宏宇拿着一副罗盘、指北针,还有一个笔记本,嘴里一边低声叨念一边翻看。从别墅开始带着我们一路从碧波园小区走出去,这个小区两侧都是山,宏宇不抬头只看路,带着我们走进了山里。
这里的山不高,但沟壑纵横,之前这里是一条河流,后来没水变成了一片滩地,最后又建成了这片别墅区。我们往山里走了不远,宏宇指着两个背阴的山沟告诉我们,如果掩埋的话,内脏有可能埋在那里。
我们分成两拨人拿着铲子开始挖,这里的地面落了厚厚的树叶,一层层叠加一层层腐烂,越往下挖地面越软,等我们碰到了硬硬的土石面时已经挖了半米多深。
黏糊糊的土挖起来十分吃力,我和喜子换着挖不一会我俩都气喘吁吁,这时陈国涛那边传来一声呼喊,他们挖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子。
真让宏宇说中了!
铁匣子上面有个锁,已经锈死了,使劲一拉便断开。我让喜子上手,毕竟这是他的专长,喜子戴着手套轻轻地将铁匣子打开,顿时一股骚臭味涌出来,我们看到里面有几个黑色的干瘪的橘子瓣大小似的东西,看着好像是烧过的炭块。
喜子在一旁点了点头,示意我们这玩意就是内脏,腐败风干后就是这幅模样,这种东西他见得多了。接着喜子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我看到里面还有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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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匕首我第一反应就是凶器,不过我不太确定凶手把凶器和内脏放在一起有什么特殊意义。我转过去问宏宇,宏宇说这把匕首肯定就是杀人的凶器,将凶器和内脏放在一起也是种镇魂方式。
从一串陪葬的珠子找到了凶器,这让我惊喜万分。我仔细地查看了下这把匕首,刀尖有手掌长短,埋了两年刀刃依旧光滑,钢制把手上有细细的绣纹,外侧包着一层实木,埋着内脏的铁匣子已经锈迹斑斑,但这把匕首刀身却没有锈迹。
匕首的实木把柄背上刻着“西平神龙”四个字。
特警队出身的陈国涛对于刀枪这类东西颇有研究,他说这把匕首应该是在河南西平制造的。
陈国涛说西平出名的原因就在于他们铸剑技术高超。相传中国九大名剑之一的棠溪宝剑就是在西平被人重铸成功的。借着这股东风,西平出现了各类制造刀剑的工厂和作坊。
现在刀剑铸造已经成了西平的名片,很多工厂和作坊为了提高知名度,都会在匕首上加上地名和品牌名,所以这个匕首的生产地应该是西平的神龙厂。
我和陈国涛带着这把匕首马不停蹄地赶赴西平,跟几个当地人打听后得知,的确有一个叫神龙的作坊,专门生产匕首之类的短兵器。
这个作坊门面不大,是一户带院子的人家,门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有两个鎏金小字写着“神龙”。我和陈国涛敲开门直接亮出身份,拿出匕首想让他们配合调查,结果作坊的人立刻否认这把匕首是他们制造的。
作坊的负责人说,他们生产的短兵器都是用来装饰摆设的,不会对兵器进行开刃,所以这把刀刃锋利的匕首不是他们生产的。
负责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很躲闪,我猜到他是故意敷衍。生产开刃的兵器属于违法行为,他们看到警察后肯定不敢说实话。
我开始技术性地劝解,让他相信我们绝对不是来追查他们生产开刃兵器的事情,又将这个案子简要情况说给他听,在得知这把匕首是凶器之后,负责人有些慌了神,加上陈国涛在一旁吓唬几句,他终于答应配合我们调查。
我问他能不能想起来这把匕首是谁卖走的,负责人将匕首从我手里接过来,拿出一个楔子朝木柄把手敲了几下,木柄就从匕首柄上掉了下来,露出了钢制内胆手柄,上面有一串数字。
负责人从屋子里拿出来一个账本,告诉我们他们确实会按照客户的要求对一些精致的兵器开刃,但是所有开刃兵器在卖出的时候他都会做一个记录。他们经营这个牌子十几年了,在西平也算是小有名气,可不能因为这些兵器砸了自己的招牌。
负责人按照数字找到了一条信息,说就是这个人买的匕首,在两年前。
账簿上写着的一个名字——周胜。看到这个名字我并没有吃惊,周胜是我们一直追查的嫌疑人,但我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周胜这个名字前还有一个被划掉的字,我拿起账簿翻过来从后面看,能看得出纸上被划掉的是一个三点水的部首。
人很难将自己的名字写错,能划掉名字的原因无外乎是填错了别人的名字,或者是划掉不小心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这把匕首购买登记是周胜,根据尸体死亡时间推算当时房子的房主也是周胜,一切线索都指向周胜,我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假设凶手就是周胜,他已经将自己隐匿了三年,我们在这三年里没查到他的任何踪迹。但这把匕首是两年前卖出的,如果这三年他是刻意在隐藏自己的行踪的话,为什么会在买匕首时留下自己的名字呢?
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周胜为什么会来这里买匕首?难道仅仅因为西平刀剑很出名?我问了下作坊负责有关下葬陪葬的问题,发现他一窍不通,他们做刀剑并不用作法器。
我不禁有些好奇周胜出现在这里的动机。我和陈国涛一起来到当地的公安机关,查了下周胜在这里的轨迹,结果发现周胜在河南有一个住宿登记,三年前他曾经在南阳市云尚旅社住宿过。
“你们最好去当地查一查,如果他有同行人的话我们这里显示不出不来,必须到当地才能查到住宿登记。”当地公安机关向我建议道。
如果能找到一个同行人,也许就能通过他找到周胜。
我和陈国涛前往到南阳市,结果到了云尚旅社后发现旅社早就拆了,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饭店。
我向饭店老板打听云尚旅店的下落,饭店老板告诉我他就是云尚旅店的老板,这里之前就是旅店,三年前这里着了一场大火,二层的屋子被烧得干干净净,于是当地工商把他经营权给吊销了,他将这里改建成了饭店继续营业至今。
“你这有三年前的住宿登记吗?”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
“有,着火前的登记都有,当时火灾之后保险公司是按照住宿登记信息做的赔偿,所以我一直保留着。”老板回应道。
“什么时候着的火?”我又问。
“九月十四号。”
我听完心中咯噔一下,周胜在云尚旅社住宿登记的日期是九月十三日,就差了一天。
老板把住宿登记拿了出来,我翻到那一天,看到上面登记了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周胜和宋善宁,住在208房间。
宋善宁,这个名字怎么这熟悉?我一下子想起来,他是别墅的第一任房主,周胜就是从他手里买下的房子,他俩竟然曾经一起来到南阳,这么说周胜和宋善宁不是一般的买卖关系。
也许能通过宋善宁查出周胜的下落。
我立刻给队里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联系宋善宁,没过十分钟我就得到队里的回信,石头告诉我,宋善宁已经被登记为失踪人口了,登记时间是三年前。
我顿时有点发懵,事情变化得太快了,刚发现一点转机的线索又消失了。两任别墅房主,一个是失踪人口,一个销声匿迹。
“你对这两个人还有印象吗?”我指着登记本上的名字问老板。
“有印象,我最有印象的就是他们俩,当时着火的时候他们没在屋子里,保险公司的人在对损失物品进行赔偿登记的的时候他俩没做登记,直接就离开了,我还想让他们留个电话,结果他们也没留。”
没做登记就离开了……我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对了,还有件事,那时候他们住的是208房间,着火后在这个屋子里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但不是我们这里的住客,当时怀疑是偷东西的小偷,可是身份一直没确认,后来按照无名尸给火化掉了。就因为烧死人了才把我的营业执照给吊销了……”
“等等……你说当时在屋子里有一具烧焦的尸体?还是他们住的屋子?他们的屋子一共住了几个人?”
老板话中的尸体就好像是一把钥匙,我通过种种迹象觉察到这件事前后蹊跷,仿佛找到了一扇门就差推开后拨云见雾,而这具烧焦的尸体让我头脑一下子清醒了。
“两个人,这个我敢肯定,他们住宿的时候是两个人来做的登记。”
“他们长什么样?你还能记得吗?”我急忙又问。
“一个又黑又瘦长着一副长脸,另一个矮矮的挺壮实。”
陈国涛这时已经将大队传真过来的失踪人口信息打印了出来,上面清楚的写着宋善宁的个人体貌特征,身材胖,圆脸,肤白,还有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那两个人其中之一吗?”我继续问。
“不是,肯定不是。”老板坚定地回答。
我猜测有人伪装成宋善宁,用他的名字登记住宿。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第一时间我想到了那栋别墅。
我又联系物业查了下别墅的买卖登记,显示宋善宁在将房子卖出的时间是在发生火灾的一周后。
有人伪装成宋善宁将房子卖给了周胜,那么失踪的宋善宁人在哪呢?我不禁想到那具烧焦的尸体。无名尸在火化前都要提取DNA的,我联系队里的人找到宋善宁的家属,与无名尸做了DNA比对。
不出所料,在那次火灾中被烧死的人就是宋善宁。
在与宋善宁家属接触的时候我又发现一个问题,宋善宁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母亲,老太太别说对于宋善宁买别墅的事情毫不知情,她连宋善宁是做什么生意的都不清楚。
老太太只是说宋善宁很少回家,连过年都是在初三之后才偶尔回来一次,不过在失踪前宋善宁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
伪装成宋善宁的人是谁?我知道除了周胜还有一个人!我如法炮制石头找人时用的方法,来到民航局对周胜和宋善宁进行查询,发现三年前他俩是坐同一个航班从天津飞到南阳的。而民航局的购票记录显示,他们一共是三张机票一起结算的,还有一个乘机人叫梁绍魁。
看到梁这个字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三点水的偏旁部首,正是在作坊里登记簿上划掉的姓氏部首。
我现在觉得这个梁绍魁很可能就是匕首的购买者,那么显而易见那具尸体十有八九也是他造成的,那么周胜人哪去了?一个令我不寒而栗的想法涌现在脑中。
从一开始我就认为房主周胜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我却从没想过房主也许就是被害人,他们能伪装成宋善宁把他的房子转手卖给周胜,那么也可以如法炮制将周胜的房子卖给别人。
而周胜的下场也许就和宋善宁一样,那具被埋在水泥里的尸体不是别人,很可能就是周胜。
石头立刻帮我查了下梁绍魁的信息,显示他在一周前离开了罗泽市,前往陕西省。
我和陈国涛紧跟着追到了陕西省,我知道在大张旗鼓地查别墅这起案件时,梁绍魁肯定有所觉察,在路上我还在想,他跑到陕西是不是为了躲藏起来,可是我没想到在飞机场我就找到了梁绍魁的线索。
他在飞机场租了一辆车。
租车公司为了防止有人恶意租车盗窃,每台车上都装了GPS定位仪,在得知我们要抓捕的罪犯租了他们的车子之后,租车公司立刻提供了车辆的位置信息。
我和陈国涛在一家宾馆楼下找到了车子,我知道梁绍魁就住在这里。陈国涛问我怎么办,现在我们就两个人,大家刚从罗泽市出发,明天才能到达这里。可是我怕事情有变故,梁绍魁手里有一台车子,只要开上车子逃跑,即使我们有定位能找到他,但是抓捕驾车的人太危险了。
我决定立刻动手,梁绍魁应该是旅店老板所说的那个矮矮的人,我和陈国涛两个人足够对付他了。
我从一楼前台处找到梁绍魁住在403房间,接着我拿了一张打扫卫生用的通用房卡,和陈国涛两个人来到四层。
宾馆里很静,幸好走廊铺的地毯,走在上面没什么声响。我和陈国涛慢慢的来到403,我先轻轻的用耳朵贴着门感觉了一下,屋子里有电视的声响,说明插卡通电,屋子里有人。
我看了眼陈国涛,他点了点头,做好准备,开始抓捕。
我用卡快速的在门上刷了一下,滴的一声之后是锁打开的咔嚓声。我用手转动把手使劲把门拉开,“咣——”,门只被打开了一个缝就不动了,一条锁链挂在门上。
里面上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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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算了,在发现梁绍魁的踪迹后一心想着赶紧抓住他,拿到门卡后更是没多想,竟然忘记宾馆门上有挂锁这件事。
“什么人!”屋子里传来人声。
“把门打开!”我知道这时候也没法瞒着了。
屋子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陈国涛用手拉着门把手抬起脚就朝门踹去,但是这门锁太结实了,实实在在的铁链子。
“他把窗打开了!”陈国涛喊道,我看到里面人影一晃,接着便是窗户被打开的声响。
难道他要从四楼跳下去?这人简直是亡命徒。我急忙转身朝楼下跑过去。坐电梯肯定来不及,我从楼梯间扶着栏杆一步三台阶,一跃五台阶地往下跳,几乎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楼下。
跑到宾馆外面我一看,只见有个人飘挂在半空中,手里拉着一根绳子,从四楼窗户落了下来,人已经到了二楼的窗户,马上就要落地了。
他难道是练杂技出身的吗?我看这身手真是眼前一黑,是我最不擅长对付的灵活型。
在我冲过去的同时,这个人双脚落地,他回头看到了我,我俩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我能这么快从四楼跑下来,我也没想到他能用绳子直接从四楼跳下来。
“别动,警察!”我一边喊一边扑过去。
这个人行动迅捷,身子一晃扭了过去,本来能躲过去我这一扑,可是他手里的绳子将他的胳膊挂住了,整个人俯下腰却没能挪动身子,反而让我一下子压在他身上。
别看这人个子不高,还挺有劲,被我压在身下还在拼命反抗,手像钳子一样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嵌在胳膊肉里扣得我生疼,如果不是占据身位和吨位的优势,我觉得自己恐怕制服不了他。
我俩就这样在地上扭动撕扯了两分钟,对我来说简直比跑一万米还累,这个人像个小牛犊似的,我感觉自己和他扳来扳去胳膊都快失去知觉了。这时陈国涛赶来了,还有宾馆的保安,和我一块将他制服。
这个人就是梁绍魁,被我们控制住后他什么也不说,但是我从他随身带的包里发现了两个重要的物证,一个是周胜的身份证,另一个是一张银行卡。看卡号,正式别墅交易收款的银行卡。
在检查梁绍魁的行李时,我真是大开眼界。箱子里有折叠铲子、镐头、帽头灯和简易氧气瓶,刚才他从四楼直接落地的工具则是一个钩爪。看着这套家伙事,我只能想到一种职业——盗墓贼。
梁绍魁的心态可没有他的技术那么硬,经过一晚上的突审之后,梁绍魁终于投降了,他老老实实地供述了自己伙同其他人的犯罪行为。
梁绍魁、周胜和宋善宁是同一伙的盗墓贼,这里面梁绍魁是带头人,他不但懂得风水八卦而且还掌握盗墓技术,周胜和宋善宁跟着他混,在梁绍魁干活的时候负责放风打下手。
梁绍魁带着他俩一起干其实另有目的,因为盗墓挖掘出来的殉葬品只能通过黑市进行买卖交易,赚来的钱必须要通过洗钱来漂白,梁绍魁盗墓卖货赚了不少钱,可是这些钱却没法花出去,像他这种无业游民只要购买车辆和房子这类高价物品就容易追查金钱来源。
于是梁绍魁先以宋善宁的名字拿这笔黑钱买了一套别墅,然后他和周胜策划了一场火灾害死宋善宁,随后伪装成宋善宁出面再把房子转卖到周胜名下,这样钱就洗白了。
可是梁绍魁并没有打算和周胜分享这笔钱,两年前他以给宋善宁还魂为由来到南阳买了这把匕首,然后留下了周胜的名字,随后回到别墅找机会将周胜杀死。
但周胜被害的时候没有立刻死掉,在死之前不停咒骂梁绍魁。梁绍魁学过风水懂得一些八卦,更相信一些封建迷信说法,被周胜骂了之后心里感觉唐突,加上自己干盗墓买卖总是担心报应,最后决定按照墓穴陪葬的方法来埋葬周胜,防止他能投胎报应自己。
梁绍魁的算盘打得很好,他以周胜的名义将房子卖掉,随后自己再慢慢把钱取出来,就能过逍遥日子了,不曾想买房的人为了将地下室扩大把水泥地面砸开,结果发现了尸体。
冥冥之中,死去的周胜让梁绍魁的罪行败露,我们得以将他绳之以法。 
*文中插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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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9 11: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女儿遇害,他明知真相,却和凶手在一个小区住了20年 | 重案实录Ⅱ006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6-29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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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二十年是《刑法》规定的最长追诉期,在没有确定嫌疑人的情况下,过了这个时间案子一般就不会再查了。也有些案子,当时就查出了凶手,却一直抓不到人。
我不知道这两种情况哪一种对受害人的伤害更大。有一句话一直被误读,“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并不是“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而是“迟到的正义,并非正义”。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6号 案件

本期案件:迟到的正义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艾蒿

全文10773字,阅读约需10分钟


放眼望去是一片白,刚进入十二月份,大兴安岭已经被大雪覆盖。我们五个人在巡林人的带领下慢慢往前走。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往前挪,积雪直接淹没到我的小腿肚子,棉靴上的雪化掉又结成了冰,开始我还时不时地抖一抖,但一直保持着高抬腿的前行方式,现在我实在没多余的力气抖腿了。
脚尖隐隐有凉嗖嗖的感觉,我知道鞋子已经快被浸透了。
终于,巡林员停了下来,带我们来到一块大石头上,让我们休息并补充体力。我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的热量。我掏出一包能量胶吸了几口,发觉嘴巴有些干,从包里掏出瓶矿泉水,发现水已经完全冻住了。
“喝我这个吧。”护林员递过来一个用毛巾包着的保温杯,里面的水早就凉了,保温杯只是让它不被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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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远?”
“没多远,再有半个小时就能走到。”护林员指着前面的山坡顶回答道。
我抬头往前看了看,翻过这个坡就能到达巡林员的屋子。本来我们可以开车过去,但是车子只要出现在山脚下,从山坡上的屋子就能看到。
山坡的屋子里,住着一名潜逃了二十年的逃犯。
想要不被发现悄悄摸上去,只能从后山绕一圈,后山是一条小路,必须徒步前行,短短三公里路我们足足走了三个小时。
当我们终于走到坡顶,我呼吸紧促起来,想起十天值班室有人来报案的情景。
我们这里是区分局刑侦大队,门牌上有警用标示,经常有人来这里报案,但基本上我们只接重特大案件,或者派出所移交的疑难案件,普通的案件会转到派出所。
我来到楼下,这次来报案的是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叫陈红,她说她妹妹的房子被人偷着卖掉了。
陈红说的妹妹是她的表妹,今年大学刚毕业,早些年母亲去世后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在妹妹的父亲去世了,有人打起了剩下的那套房子的主意。妹妹性格懦弱,胆子也小,知道这件事后不敢抗争,她看不过去,这才挺身而出帮妹妹讨回公道。
我告诉她,这种房产类纠纷应该去法院起诉,我们主要侦办犯罪案件。结果陈红说现在房子已经被卖掉了,钱款都被转到卖房子的人卡上,如果不快点行动的话这笔钱就没了。如果走司法程序,等法院判决下来,她妹妹恐怕再也没法拿回这笔属于她的钱。
没等我表态,陈红又继续说,这个卖房子的事情中也涉嫌犯罪,其中一个参与者是一名潜逃十多年的逃犯。
听到逃犯我顿时来了精神。
公安局每年都会对各个警种下达考核指标,根据指标完成率来进行评分考核,其中抓获逃犯在总分中占了很大比例,尤其是历年逃犯。潜逃三年以上的,抓一个的分值顶上抓三个普通逃犯,像这种十年以上的逃犯分值更高,如果能抓到一个,相当于一下子完成了三个月的指标。
如果真涉及到逃犯,那么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得想办法帮忙。
买卖房屋并不涉及到犯罪,但对于购房人来说,如果发现自己买的房子其实归属别人所有,那么卖房子的人就属于诈骗,完全符合立案标准。
陈红拿出一份用老旧稿纸写的协议书,纸张已经泛黄,如果不是上面压了一层塑封的话,这张边缘多处裂开的纸早就碎了。纸上写着:位于某地的几楼几楼房屋归属陈学强所有,落款签字的分别是陈学增和陈学强。
陈红告诉我,陈学强是她的二舅,也就是她表妹的父亲,而陈学增是她的大舅,也就是陈学强的哥哥。协议上写明的那套房子是陈学增给予陈学强的,按照继承原则现在应该归她的妹妹,可是却被其他人卖掉了。
“房产证呢?”我问。
“这是公有产权房,当时房子给了我二舅之后一直都是他在住,今年他去世了,我妹妹又不在这个房子住,所以才被人偷着卖掉了。”
“没有房产证怎么能卖掉?”对于房子所有权的问题我不太懂。
“这套房本来是我大舅的,给我二舅之后两个人没办理过户手续,现在两个人都去世了,这个房子上的户口只剩下我表哥,所以他能偷着把房子卖掉。我家就在附近住,今天看到房子里有人便过去打听,这才知道房子被卖给别人了。”
我大概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处理起来也不麻烦,找到买房子的人让他来报案,在这份协议进行鉴定确定有效之后,这种买卖房屋的行为就属于诈骗。
“你说的逃犯是怎么回事?”我的兴趣关注点其实在这里。
“卖房子的人就是逃犯,他是我表哥,叫陈广盛。”
对着协议上写的房屋具体地址,我查到了这套房子名下的户口信息,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陈广盛。我将身份证号码输入全国逃犯信息网后,发现这是一起故意伤害案件的嫌疑人,立逃时间是二十年前。
简要案情只有一句话,1991年,犯罪嫌疑人陈广盛将被害人陈姗掐死后潜逃。
我回想起来,我曾在追捕逃犯专项行动时想研究这名逃犯,但被黄哥阻止了,他说这个人恐怕抓不着了。
黄哥说在案发后的几年内,几乎每年初一或者初二,他都会去逃犯家人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逃犯的踪迹。用他的话说,他几乎年年去逃犯家“拜年”,逃犯父亲去世的那一年,黄哥从医院起一直守在周围,陪着家属将逃犯的父亲火化埋葬,也没见逃犯出现。
从那之后,黄哥就把逃犯卷宗材料放进了档案室,觉得这个人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黄哥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在潜逃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死在无名的山沟野地里。
逃犯信息上的照片还是一个看似稚嫩的少年脸,犯事时他只有20岁,现在已经是40多岁的中年人了,这张照片毫无比对价值。
房屋买卖必须本人经办,这栋房子户口上只有这一个人,如果有人想把房子卖掉的话,办手续的时候这个人也必须到场才行。难道这个潜逃了二十年的逃犯回来了?
在陈红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买房子的人,他告诉我这套房子是在三天前交易的,当时在房产局办理手续的时候,卖主签的名字是陈广盛。
真的是他!一个连父亲死了都不曾露面的人,最后为了这套房子回来了。难道对于他来说,亲情的感召远远没有金钱重要?
我问陈红,陈广盛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陈红说陈广盛的母亲还健在,另外他还有个弟弟。
我一边安排买房子的人做受案登记,一边喊艾蒿下楼,打算和她一起去陈广盛的母亲家看看。陈广盛想拿到房本就得回家,不可能不和家人见面。
艾蒿是女警察,很多时候比男警察更方便开展工作。尤其是在面对逃犯家属的时候,女性更容易被对方接纳。虽然艾蒿确实女性化得不明显……我看了看艾蒿刚剪完的板寸,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叶童扮演许仙的画面。
我们来到陈广盛的家,开门的是一个男人,长的满脸横肉,本来已经到秋天了,他还只穿着一件背心,衣服遮不住露出的大半个啤酒肚,胳膊上纹了一条青龙 。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男人一张嘴,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出示警官证,告诉他是我们来了解一些情况,他不情愿地挪开身子让我们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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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子我吓了一跳,门口的垃圾堆了半米高,各类塑料袋叠在一起散发着馊臭味,家里更是凌乱不堪,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桌上摆着半盘子炒芸豆和一条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鱼。
“妈,警察来找你。”男人冲着里屋喊了一声,转身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要出去。
“你等会儿,有点事我得问问你。”我拦下他。
他就应该是逃犯的弟弟,也是家里的二儿子,陈广开。
“有什么事你问我妈,我现在得出去给她买药,她今天还没吃药,一旦犯病死了你们负责吗?”男子一把甩开我的手,快步出门,一溜烟走了。
我走进屋子,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她在我进来的一瞬间快速闭上眼睛,头往侧边一扭,发出很大的呼噜声。
“大娘,我是公安局的,有点事问问你。”我走到床边推了推她。
我一连推了好几下,她这才慢慢地转过头,一脸迷茫地问我是谁。
这老太太一看就是身经百战,大儿子是潜逃了二十年的逃犯,虽然我们刑侦大队的追逃工作到十年前就停滞了,但是其他各个单位包括属地派出所估计没少来找他,从她刚才装睡的表现看来,肯定是不愿意和我们配合。
我向老太太介绍了下自己,然后问她儿子的情况,结果老太太看着身子虚弱,可是一说到儿子,她立马坐了起来,开始嗷嗷嚎叫,张嘴就说她大儿子造孽,早死在外面了,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今年还要给他烧纸什么的。
她的表情实在太夸张也太假了,容不得我问半句话,自顾自地说,一边说一边拍着床,口齿伶俐,脱口成章,看得出不是第一次表演了。
我给了艾蒿一个眼神示意,艾蒿走过来转移话题,开始和老太太唠家常似的闲聊,这才让气氛扭转过来。
我坐在一旁听着她俩聊天,顺便观察屋里的陈设。桌子上一个盒子里装的都是药瓶子,看来老太太真的每天都要吃很多药。与客厅的垃圾堆不同,太太住的屋子还算干净,门后有一个拐杖,上面挂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有芸豆线。
想起桌上的菜,看来老太太还能给儿子做饭。窗外晾衣杆上还晒着男性的衣裤,我心里琢磨着,难道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还在给儿子洗衣服?一想到她儿子的那副德行,似乎也顺理成章。
艾蒿很快便获得了老太太的好感,两个人已经开始聊到生活方面的话题了。刚才出门的就是她二儿子陈广开,一直没工作待在家里,平时靠老太太的退休金生活。
老太太说她需要吃很多药,但儿子经常忘记买,药一旦没供上就会头疼,最严重的时候都睡不着觉。
我心里骂了一句,心想平时不给母亲买药,看到我们来了拿来做借口跑了。
这时门开了,陈广开跑了进来,我以为他买完药回来了,结果他冲进自己的屋子拿起手机,对着他妈解释了一句手机忘拿了,转身一溜烟又跑了。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新款的三星双屏翻盖手机,这款手机刚上市,售价七千多,一个靠着母亲退休金生活的人怎么会用这种手机?他的钱是哪来的?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从老太太口中问出来,艾蒿只要想把话题转移到她大儿子上,老太太立刻就闭口不谈,她知道我们想问什么,我们也知道她在回避什么。
这部手机提醒了我,不如从房款入手。卖房子是一笔大钱,肯定由银行转账,既然陈广盛为了钱卖房子,那么他肯定得想办法把钱拿到手,只要追踪这笔钱就能找到他。
我和艾蒿离开老太太家,回到队里,正好买房的人做完笔录,我将他汇款的信息要了过来,开始去银行查账。
这套房子一共卖了八十万,汇款的账户人名叫陈广开。
原来他把卖房子的钱汇在了他弟弟的账户上。
我们决定从他弟弟那里入手,虽然有亲属关系,但明知一个潜逃二十年的逃犯的下落却拒不向公安机关透漏,这就属于窝藏包庇了。
我带着人返回老太太家中,陈广开不在家,我们把车停在门口等他,结果等了一整晚也没见人。
看来他是故意藏起来了,估计他从我们找上门就做好了打算,不过他这一跑,他母亲的药怎么办?
我们又在他家门口蹲守了一天一夜,陈广开还是毫无踪迹,反倒是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在不远处的市场买了点东西。
她买了点土豆和鸡蛋,费力地将一袋子东西背在肩膀上,驼着背用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孤零零地往回走。
我偷偷跟在老太太后面,如果她不是逃犯的母亲,我真想上去帮忙。短短几百米的路老太太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喘一会儿,几个土豆和鸡蛋的重量似乎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本来是儿孙满堂的年龄,她现在却是孤单一人。
连续两天陈广开都没出现,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只要通过银行转账的钱款早晚都能查出具体流向,陈广盛拿到钱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现金,陈广开藏起来会不会就是为了躲避我们而取现金?
大于五十万的存款想一次性取出的话需要提前一周预约,按照买房付款的时间来推算,如果陈广开预约取钱的话那么明天就能拿到现金了。
我们只能从银行查到取款记录,却无法查询预约记录,而且工商银行在罗泽市有至少三十家营业点,我们无法知道陈广开是在哪一个网点预约取钱的
必须今晚找到陈广开,不然钱一旦被拿走了,那就更别想找到他哥哥陈广盛了。
我们开始进行地毯式的调查,情报研判出身的石头把所有能查到的线索列了一个单子,队里的人开始分头查询。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我们查到了陈广开的住宿登记,两天前他出现在东方一号洗浴中心。
原来他跑到洗浴中心藏起来了。我早该想到,他晚上不回家肯定要找地方住,一开始我以为他至少会离开这里跑到外地,或者是藏在不需要住宿登记的黑旅店,没想到他竟然大大方方地住进了罗泽市最大的洗浴中心。
我们在洗浴中心里找到了躺在豪华套房床上悠闲看电视的陈广开。这小子这段时间的消费记录显示,他使用的都是收到房款的那张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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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陈广开揪回刑侦大队,开始审讯他卡里的钱是怎么回事。
刚进审讯室的时候,陈广开还挺害怕,东瞅瞅西看看,把他的手拷在铁凳子时他大喊大叫,但一听到我问他卡里钱的事情,陈广开眼睛一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什么都不说。
简单问了陈广开几个问题之后,我发这个人不是为了守住秘密负隅顽抗,而是完全不懂法。他竟然以为自己卡里平白多了八十万,就是天降横财,至于怎么花,花了多少都和别人没关系。
我告诉陈广开,卖房子这件事已经构成诈骗,他提供银行卡帮忙收款属于同犯,而且他还消费了卖房款的一部分,不但要承担法律责任,定罪量刑,这笔钱还得还回去,不然法院判得更重。
一听说自己不但要受到处罚还要还钱,陈广开傻了眼,坐在那里拼命的辩解,说房子本来就是他家的。他说的都是主观臆断,我知道这副法盲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于是耐心地对他进行了一次普法教育。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谈,陈广开脑袋耸拉下来,反复询问如果还不起钱的话会不会把他关起来。我知道时机到了,便吓唬他说,如果不还钱肯定会把他关起来。
没想到一个膀大腰粗,满脸凶相的大老爷们,在听到自己要被关起来后竟然吓得差点哭出来。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典型的窝里横,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张牙舞爪,关键时刻在外面肯定掉链子,一点爷们儿的气质都没有。
我趁热打铁,告诉他只要说出陈广盛的下落,可以将功补过,将来不拘留他。陈广开听完我说的话几乎没做犹豫,立刻摇头拒绝,我心说虽然他看起来窝囊,但对自己哥哥保护的心情还是挺坚决的。
正在我想如何继续吓唬他就范的时候,陈广开突然说,房子是他偷着卖的,不是他哥哥,他也不知道陈广盛的下落。
我一听顿时火大:“你想清楚了,你再瞒着就属于窝藏包庇罪!我看你这辈子打算在监狱里待着了?”
陈广开吓得直哆嗦,脑袋像捣蒜似的点,告诉我房子就是他卖的,买房那个人能作证。我把买房的人找来,结果买房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指着陈广开说这就是卖房给他的陈广盛。
没想到我们绕了一大圈,到头来发现要找的逃犯是陈广开假扮的。
我问陈广开,卖房时需要身份证,这个问题是如何解决的?陈广开告诉我,他认识一个办假证的人,找人办了一张他哥哥的假身份证,他哥哥的户口就在这套房子上落着,所以他知道身份证号码,最后加上自己的照片就行了,反正房产中心没法核实出身份证的真伪。
我问他,这时刚换了带芯片的二代身份证,为什么不能识别呢?
陈广开说他找人办的假证是临时身份证,办理房屋过户的时候多拿点钱中介就能找到人给办,所以能糊弄过去。毕竟自己有房证还有房子钥匙,没人能想到他根本不是户口本上的人。
问到这我心里凉了半截,虽说查出一个伪造身份非法买卖的犯罪事实,可是比起我期待的抓住潜逃二十年的逃犯来说,差太远了。
不过我还不死心,毕竟陈广开是逃犯陈广盛的弟弟,也许会从他嘴里发现什么线索。我继续在审讯室进行问,但没敢直接把话题引到他哥哥身上,而是先从卖房子的理由入手,抽丝剥茧般的一点点对他进行了解。
陈广开告诉我,卖房子就是为了钱,这套房子当时是他父亲给了他伯伯,他也知道这套房子属于他的伯伯,可是伯伯和伯母都去世之后,他忍不住还是对房子动了歪念,趁着妹妹小便偷着把房子卖掉。
我又问了陈广开其他的事,和陈红说的一样,他自小就被惯养,无论什么事父母都依着他的性子,想不上学就不上学,想不工作就不工作。他一直不干活,一直没有收入,父亲死后,留下的那点钱也被他挥霍一空,能依靠母亲的退休金现在日子很难熬。
用陈广开的话说,没有钱比什么都难受,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他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便渐渐开始往歪路上想。他之前还曾经犯过事,因为偷东西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关拘留了十天,出来后依旧游手好闲,最后打起了这套房子的主意。
能把他大伯的房子偷着卖掉,能为了弄钱去偷东西,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下限,我突然想,如果用钱试试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我告诉陈广开现在有一个能赚钱的路子,他的哥哥陈广盛现在是一名潜逃了二十年的逃犯,追逃奖金已经变成了十万块,如果他能说出哥哥的下落,就会得到公安机关的奖励,而且对他卖房子这件事我们还可以从轻处理。
陈广开听完默不作声,眼睛骨碌碌地转,我心道有戏。
陈广开想了会儿,反复向我确定奖金数额后,说他虽然不知道哥哥的下落,但是知道他母亲定期会写信,他猜收信人就是他的哥哥。
写信!这个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现在通讯发达,几乎每个人都有手机,连家里的座机都很少有人使用,而且网络上还有更多的联系方法,信件这种传统的信息传递方式几乎已经绝迹了。
难怪我们对他家的通话记录进行详细的调查没发现问题,网上追踪也没进展,原来他们选择了一个最古老的方法。
我来到邮局,那间本来有三个人的办公室只剩下一个人。在依靠信件传递信息的那些年中,邮局可是我们公安机关常来的部门,可我工作到这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现在是彻底衰落了。
没用没有多长时间,他们就找到了邮件的信息。在距离陈广开家最近的一个邮筒里,近三个月内只有一个投递信息,结合陈广开告诉我他母亲曾经在两个月前写过信,说明这封信就是邮寄给陈广盛的信。
信件的目的地是黑龙江伊春,收件人名叫宋军。
我们来到黑龙江一路追查到收件地址,发现这封信邮寄到了一家便利店。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帮助下,我们把这家便利店从里到外地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与陈广盛有联系的痕迹。
我们把店主找出来,问他收到信件的事情,店主告诉我很多年前有个打工的人来拜托他帮忙收信件,但是取信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隔几天,有时候隔几个月,每次来了之后就把信取走,再付给他十块钱作为费用。
原来陈广盛想出了这样一个狡猾的方法,找了一个便利店代为收信,在和店主的交谈中我得知,店主已经代为收信收了五年多,说明这段时间陈广盛一直用这种方式与家里联系。
可是我们只知道收信人名叫宋军,么找到陈广盛呢?在得知我们追查的是一名罪犯之后,便利店的店主告诉我们,取信的人有时候会拿一些山货来卖,店主曾经问他在那工作,他说是看山的。
看山的是护林员的俗称。伊春靠近大兴安岭,附近都是山林,其中有两个是受保护的林场,每一片林区都有护林员。这个人能安安稳稳地藏身在此十多年,肯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护林员这个职业很合适。
护林员常年在山里,生活条件恶劣,干这行的人越来越少,后来林场逐步放宽招募条件,审查也做得不仔细。只要当上护林员,平时由林场定期送东西,甚至可以一辈子不从山里出来,当然也不会有人来追查身份信息或者是户口之类的。
我们与森林公安进行了对接,黑龙江的山区都归他们负责,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查到宋军有一次打狂犬疫苗的登记,显示他在伊春的胜利林场,紧靠大兴安岭外侧的林区。
林业是伊春这边的主要产业,很多原始森林被砍伐之后,会被重新栽培成一片新林,而胜利林场就是新林。我原以为新林都是新长出来的树木,树林的密度能低一些,路也好走一些,结果到了才发现这几乎与原始森林没什么区别。
伊春这边下了一场雪,整片林子全是白茫茫,车子进了林区之后我都分不清路在哪,幸亏司机是常年给护林员送补给的,他说在这片林子里闭着眼都能开,可是再往里深走他也会迷路。车子上下颠簸开了两个多小时,我眼前的景色几乎是固定的,毫无变化。
在临近护林站时车子停下了,司机指着前面的山坡说车子开过去就会被发现,建议我们下车从后坡绕过去,就这样我们踩着雪一步步的开始了这段艰难的三公里之旅,足足走了三个小时。
走到房前,房子烟囱冒着烟,护林员的屋子靠烧煤取暖,说明人就在屋里。
我们从山坡上往下走,准确的说几乎是滑下去的。屋子背面没有窗户,我们一路稀里哗啦地溜下去他也听不见。
慢慢走到到门口,一阵阵的风呼啸着刮过,盖过了我们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走到门口我愣住了,这种护林员的屋子都是简易板房,可没想到门口却是一扇防盗门。
原来林场早期经常有野兽,普通的木门根本受不住野兽爪子的攻击,后来便统一换上了防盗门,这里的门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为了防野兽,没想到把我们难住了。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吱啦”一声门开了,屋子里的人站在门前,手扶着门把手,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们谁都没想到会以这种友好串门的方式与他见面,陈国涛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扑进去把人摁住,接着剩下的人才一拥而上。我几乎是被人挤进了门,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看到一条不知道是谁的腿到处乱蹬,我一把紧紧抱住。
做了万分准备的抓捕以喜剧的方式结束了,早知道他能毫无防备会自己主动开门,我们何苦从山坡后面徒步绕雪地三公里。
抓到的人和陈广开长得很像,两个人从脸型到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就凭这张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我就知道他肯定就是潜逃了二十年的陈广盛。
抓住他之后,我们将他带回了伊春市内,这段时间我的脚趾头被冻麻了,用手捏都没有知觉了。我们一群人中,除了我之外都穿着警用棉靴,我穿了双登山鞋。登山鞋顾名思义就是登山专门的鞋,我觉得穿着进雪山没问题,结果现实给我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鞋子徒有其表,如果换做广告里的雪山背景,估计我的脚趾头都能冻掉。
回到伊春之后,我先去泡了个脚,在把脚放进温水的一刹那,我仿佛脚被千百根针刺了一样,一阵酸麻又一阵疼痛。还没等我的脚缓过劲来,审讯室那边就传来消息,陈广盛已经承认自己二十年前把人勒死的罪行了。
可是在做审讯笔录时出现了问题,陈广盛说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形,他只是反复说自己把人勒死了,具体如何实施的,为什么要勒死对方,他说不出来。
虽然事情过了二十年,但亲手杀死一个人的记忆不会那么容易消散,但陈广盛似乎是忘记了。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往往需要冥思苦想很久才能回答,而且同一个问题过段时间再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就会有一些出入。
这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是我觉得很可疑,只有撒谎的人才容易前言不搭后语。
可惜二十年前留下的信息也不多,案件的卷宗材料只有几页,除了一份报案人的笔录之外,只剩下一份法医鉴定,上面寥寥几行写着死因是窒息性死亡。
我在重新翻看报案材料的时候发现,报案人叫陈学强,我记得陈广开卖掉的房子原户主也是陈学强,于是我给陈红打电话询问,这才知道陈广盛杀死的陈姗不是别人,正是陈学强的女儿,也就是陈广盛的表妹。
而陈学强在女儿死后又与妻子生了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小女儿陈丽。我问陈广盛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妹妹,结果陈广盛摇了摇头手说他不知道。
我们从林场那里的人了解到,陈广盛在林场待了二十年,也就是说他潜逃后就来到这里,一直生活到如今,很少与人接触,长时间不与人交流使得他说起话来都很慢。
我们把陈广盛从伊春带回到罗泽市,作为一名杀人犯,我们对他看护很严,几乎是寸步不离。相处久了,我发现陈广盛说话做事很儒雅,凡事必说谢谢,对于我们没抱有任何敌意。和他的流氓弟弟陈广开一对比,他们兄弟了脸长得很像之外,其他完全不一样。
身材方面也是,陈广盛身材高瘦,而陈广开比较胖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逃亡时间太长,心理压力太大,被抓之后了却了心结,但事实是他显得心事重重。
两天两夜的火车,我与陈广盛一直捆绑在一起,在吃盒饭的时候我发现他在掰开方便筷子时用足了力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掰筷子都费力的人,能用手掐死一个人吗?
回到罗泽市,我联系当时经办此案的,他已经退休了,对我说那时候给死者做鉴定时受到家属的强烈抵触,由于当时管理也不像现在这么规范,医院的急诊病例被家属抢走了,尸体没有做解剖,直接就被家属拉走火化了。
李法医还告诉我,当时家属是在死者死亡后三天才报案的,这就更奇怪了。家属的反应不像是在帮助警察破案,反而像是在刻意掩盖些什么。
这时陈红得知我们从黑龙江将陈广盛抓住,她赶来找我,拿出了一份手写的病例,说这是她母亲去世前给她的,她母亲得知陈姗出事后就去了医院,在医院将陈姗的急诊病例抄了一份。
抄完病例后,她母亲没有立刻交给公安局,而是留给了陈红,叮嘱陈红,一定要在陈广盛被抓住后再把这份病例交给公安局。
我看到病例上写着下体撕裂损伤,疑似受到侵犯。
陈广盛潜逃二十年几乎一直在林场,没有家人,更没有女朋友,想起他种种可疑的地方,我特意借着提审的机会问陈广盛关于男女之事,结果他回答得含含糊糊,完全没有经验的样子。
我问他关于性侵的事,他一脸疑惑,我更加确定,他对二十年前是否发生过侵犯这件事一无所知,我故意编了些现场的假证据问他,结果他毫不怀疑地点头承认。
我开始怀疑这个案子会不会是弟弟陈广开干的,但是案件时隔太久,又没有新的证据,案件唯一活着的当事人只剩下他们的母亲了。
我和艾蒿来到陈广盛母亲家,老太太已经知道大儿子被抓,看到我们之后就开始哭,但她越是这种表现越让我觉得可疑。我之前在陈广盛住的屋子里找出了几封信,都是老太太写的,上面全是嘱咐陈广盛安心生活,不要回来之类,感觉这个老太太对他的大儿子毫无感情。
艾蒿拿出指针和棉签要给老太太的采血,老太太问干什么,艾蒿说从医院查出了死者当时体内残留的DNA,现在要对他们家里的人一起做鉴定。老太太听完之后顿时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相,大骂我们是混蛋,存心害他的儿子,不仅不让我们采血,还从床上下来推我们让我们离开。
在临行的时候老太太留下一句话,说他大儿子罪有应得,赶紧枪毙了吧。
也就是这句话让我认定,她之前都是装出来的假哭,而她这么强烈地想让大儿子死,只能说明她想希望这个案子尽快了结,怕我们继续追查下去。
我顿时想到了老太太的小儿子,我们转移了审讯方向,回到看守所对陈广开进行审讯,从DNA鉴定再到伪装陈广盛如实供述,几个回合下来陈广开终于坚持不住,老老实实地交待了犯罪事实。
陈广开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虽然在审讯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我还是有些吃惊。
陈广开向我们讲述了整个案件的经过,二十年前他趁着家里的大人都出去拜年的时候,对二伯家的妹妹陈姗进行侵犯,在陈姗反抗的时候他用手掐住陈姗的脖子,结果侵犯完才发现陈姗断气了。
陈家人发现后没有立刻报警,而是开了一次家族会议,最后决定让大儿子陈广盛来替弟弟顶罪。用陈广开的话说,他妈妈一直觉得陈广盛太老实,将来没出息,而自己从小就能作事惹祸,他母亲觉得这样的人将来才会有出息。
于是刚年满二十岁的陈广盛便离开家,一路向北跑到黑龙江林场躲藏起来,这一藏就是二十年,期间他一直和母亲保持信件联系,即使他父亲死了,他母亲都没让他回来。
而死了女儿的陈学强并没有太悲伤,他哥哥陈学增家里有两个儿子,而他碍于当时的独生子女政策,只有一个女儿。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女儿出现意外,正好让他有了机会,而且哥哥还愿意用一套房子作为补偿,陈学强立刻就答应了。直到去世前,陈学强都和陈广盛一家住在同一个小区。
这时只有他们的妹妹,也就是报案人陈红的母亲不同意,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在两个哥哥的要求下,这个妹妹也毫无办法,不过她却把急诊的病例手抄一份保存下来。
陈学强生的第二个孩子依旧是女儿,讨厌女儿的他便将陈广开当做儿子一般,连那个房子中他哥哥家人的户口都没转走,以至于在他死后,陈广开动了卖房子的心思。
陈广开被依法刑拘,而陈广盛则被释放,我问陈广盛他是什么感觉,陈广盛告诉我他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呆滞,常年林区的生活让他已经不习惯与人交流了。
他为了弟弟逃亡了二十年,结果却是一场无用功,弟弟依旧被抓,我觉得他这二十年所遭受的罪毫无价值。但陈广盛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让弟弟安心生活地二十年,对他来说值了。
只是可怜那个家族的女孩,正义迟到了整整二十年。
 *文中插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最后一次值班的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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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4 10: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7-14 10:59 AM 编辑

禁忌游戏:有个男人每天打10个电话催我自杀 | 重案实录Ⅱ007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7-06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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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和大家聊一个不太轻松的话题。我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有一款死亡游戏在国外的社交平台传播,利用心理暗示和隐私威胁侵蚀着受害者的生活,甚至吞噬了上百个年轻生命。
这种游戏的心理操控性很强,受害者多为渴望独立、情绪敏感的青少年,他们对世界的好奇心强盛,但没有成熟的辨别能力,在这种游戏的心理陷阱和恶性洗脑下,很容易被人操纵。

刘Sir温馨提示,这类游戏在国内也有苗头,如果发现此类游戏,不要接触,立即向家长报告。如果你感到孤独,请记住,阴霾总会散去,不要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7号 案件

本期案件:死亡游戏

时间:2011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周晨宇

全文10773字,阅读约需10分钟

小饭店里热热闹闹,肉在篦子上发出呲呲的响声,冒出一丝青色的烟,与空气中香料的味道混合,弥漫在整个饭店。
用帘子隔开的包间里,我和五个人正觥筹交错。
这五人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都选择当了警察,有人分配到了重案,有人到了治安,还有人去做了交警,当了警察之后,大家聚少离多,来去匆匆,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很是难得。

我们聊着学生时代的趣事,气氛正热烈,突然有人电话响了,他和我一样,在另一个区的重案队这个时间接到电话,大概率了什么非死即伤的案件。

接电话的人表情越来越凝重,我知道猜中了,一定是遇到麻烦事了。
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出什么事了
他表情严肃地说:“辖区有个人摔死了,不知道是自己跳下来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我得去看看。”
出了案子,我们也没有心思再喝酒,看看表,此时竟然已经十一点了,互相道别后,我们一起走出饭店。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短暂的聚会,但没人埋怨,我们都知道这条路的艰难。
第二天起床,我拿出手机打开QQ,在同学群里询问昨天的案子。我没直接打电话,他很可能熬了一晚上正在睡觉,在群里发消息相当于留言,他什么时候看到就会回复。
没想到他立刻回复了,他先发了一张图片,有些模糊,是在夜晚拍的,隐隐约约看到有件衣服和一条裤子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你发的这是什么?扔在地上的衣服和裤子吗?”我问道。
“这哪是什么衣服裤子,你仔细看,这是一个人。”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在模糊的图像里衣服和裤子有略微的凸起,显然里面有东西,再仔细一看,我在袖口和裤角处看到了两只胳膊和光着的脚,这真的是一个人。
同学告诉我,这就是昨晚跳楼的人,是一个孩子,初步判断应该是自己跳下来的。跳下来后落在泥土上,整个人嵌进了地里,就像一只苍蝇被拍在墙上一样,变成一滩肉泥,如果不是衣服包着就血肉四溅了。
即使是这样,为了把尸体拉走还得用上铲子,一点点抠挖才把尸体从地面上铲出来。接着我同学又发了张图,图上这个人的脸都被摔平了,五官像是被捏坏的橡皮泥一样混在一起。
我还在为这个死去的孩子惋惜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队里通知在我们辖区的一栋出租房屋内,发现了一具尸体。
出事的地点是祥云小区六号楼,报警人叫周浩,这间房子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租的,他不住在这,平时只有妻子和孩子在这住。我顺着楼往后看,看到一个初中,这是当地一所颇有名气的重点中学。
周浩告诉我,他昨天给妻子打电话,没人接,他放心不下,今天早上到这里将屋门打开,结果自己的妻子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我走进屋子查看,这是间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装修有些老旧,但外屋收拾得干净利索。灶台上的锅碗瓢盆整整齐齐摆成一排,连炒菜用的炉灶墙都贴了一层油烟纸,一看就知道死者是一个很讲卫生的人。
里面卧室则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地面上到处都是从抽屉里翻掉的东西。发现死者的位置被画了白线,她头冲着床,两只胳膊蜷在一起。负责现场勘验的喜子告诉我,死者应该是被勒死的,她的姿势是拉拽勒住自己的绳子造成的。
两间卧室一个是死者,一个是孩子住望着这凌乱的屋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孩子哪去了?我立刻给周浩打电话,但却没人接,搞不好他跟着死者去尸检中心,手机不在身边。
孩子叫晨宇,就在我看到的那个重点校上学,我干脆直接去那间中学找他,但老师说从昨天始他就没来上学
周浩说他妻子从昨晚就不接电话,那岂不是昨天就出事了?我不禁往最坏的地方想,孩子不会是被凶手绑架了吧?
想到这,我立刻把队里的工作分成两部分,负责侦查现场勘验的喜子一组人继续侦查寻找线索,而我则和其他人先去找孩子的下落。
我想找周晨宇的同学了解下关于他的状况,可是教育局有规定,不允许在没有经过家长同意的情况下,让学生接触除了学习之外的其他外部环境,警察也一样。想了解周晨宇只能找他的班主任。
在教务处我见到了周宇晨的班主任,是一名英语老师。她说周晨宇都没来上学,昨天他请假了。老师把手机的短信那给我看,上面写着,“老师,明天周宇晨请假。
短信只讲了请假,但没有说明原因和理由,短信发送的时间是前天晚上十一点半,发送人显示是周晨宇母亲。
前天晚上十一点半发的短信,周浩说昨天下午他的妻子就开始不接电话,那么他妻子遇害的时间应该提前到昨天下午之前。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份请假短信内容有些太唐突了,会不会是前天晚上周晨宇和他母亲就已经出事了。
这条短信是凶手在将孩子掳走后为了不被学校觉察,故意发给老师的?
正在我推断被害人死亡的大概时间时,法医来电话了。他说根据死者胃容物的状况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天前,也就是说死者在前天就遇害了,而且遇害时间与给老师发短信的时间很相近。
杀死母亲,掳走孩子,什么人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到现在周浩都没有接到勒索赎金的电话,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绑走孩子却没有索要赎金,我感觉凶手似乎是寻仇而来。
周浩的社会关系是侦破关键,我赶紧给周浩打电话,让他回忆是否和人结过仇。周浩告诉我他确实得罪了一些人,他是做评估的,对中石油收购加油站进行估价,他说曾在几次估价中都被人威胁过,几个带纹身的人要求他估高价,但是周浩没同意。
一个加油站的收购往往在几百万上下,周浩的评估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比重,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因为这事受到报复似乎说得通。
我让周浩提供那些人的身份信息,准备对他们开展调查,这时现场调查组来电话说发现一个重要线索。被害人楼下超市的店主在前天曾看到有人尾随被害人上楼。
我急忙返回现场,店主详细说了经过。小超市有里外两个门,死者经常来买东西,买完后就从里面的门直接走进走廊上楼。前天她离开的时候店主去关里面的门,正好看到有个身穿灰衣服的男子跟着死者上了楼。
小卖铺的老板告诉我他不止一次在这附近看到过这个男的,大约一米八的身高,长的很壮实,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有时候还会戴一顶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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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目击的神秘人
难道这并不是有预谋的报复,而是随机踩点后实施的入室抢劫案件?
这类案子在早些年经常出现,但近几年随着社会治安的不断好转,社区监控摄像头的大量普及,这类恶性案件已经很少发生了。
我围着这栋楼走了一圈,突然发现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犯罪场所。下午三、四点时候,四周宁谧得可怕,走在街上仿佛置身于一个无人的世界。加上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想从这里走到最近的公路有多种选择,在这里实施犯罪行为后可以有无数个逃跑的路径。
我们从小超市店主提供的灰衣服出发,开始在周围进行大范围的调查。正好现在是傍晚,不少老人出来乘凉,我们一个个地走访,同一件事反复说了十几遍,我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冒烟了,但还是有人向我们打听八卦。
晚上八点左右,我们终于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一个老人说就在这几天傍晚他看到穿灰衣服的人上了一台黄色面包车。
这人还有同伙?这点出乎我的预料,不过转念一想也合理,现在的初中生发育很夸张,一个人想把初中生悄无声息地掳走太困难。
天渐渐黑了,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肚子已经饿过劲了,正想吃口东西休息一下时,周晨宇的老师打来电话,在电话里焦急地告诉我发现周晨宇的下落了!
老师告诉我,周晨宇的QQ空间更新了,时间是今天下午七点十分。老师加了我的QQ,给我发送了一张图片,上面是周晨宇QQ空间的截图,他发了张模糊的照片,能看到上面是大海和滩地,右侧有一个悬崖。
照片上天空是朦朦的灰色,能隐约看到天海交接的地方有淡淡的红光,看上去似乎是傍晚拍摄的。照片上面是留言:我不想活了,大家再见。
我心凉了半,这个孩子要自杀?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孩子是前天晚上失踪的,QQ空间的发布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会不会是凶手故意使用这个手段,将孩子的死推到自杀上去。
空间里还有周晨宇同学的留言,大家纷纷在问他人在哪,劝说他一定要冷静,我没细看留言,把照片保存了下来,这张照片是找到孩子最重要的线索。
无论空间的消息是凶手发的还是孩子发的,我们都必须先找到这个地方。
我拿着照片仔细看,发现照片里面的海滩上没有沙子,滩上都是鹅卵石。罗泽市呈一个三角状,有两面靠海,其中一面是湾区,都是成片的沙滩,另一面是外海,这里存不住沙子,海滩上剩下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从照片里看出,拍的位置应该是外海的某一处海滩。这张照片是点十分发布在QQ空间的,当时天已经黑了,但照片里的天是亮的,还能看到一丝夕阳,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在下午时拍的。
我一路开车飞驰返回队里,在队里有一张罗泽市的实景地形图,我对照着地形图一点点地找,照片里右侧有一个海崖,大约六七层楼那么高。
罗泽市靠近外海的地方在很久以前是一片山崖,在几百年甚至更久的海风的侵蚀下渐渐风化,山崖一点点变低,最后成了海滩,就像一块蛋糕被人用勺子从侧边往里挖掉一块一样,整个海滩三面都是山崖,中间露出一块湾状的空地,沿着罗泽市东边至少有四五处这种崖滩。
“QQ空间必须在电脑上才能更新,照片是7点10分发布的,那么发布消息的人这个时候肯定在电脑旁,咱们可以从他登录的地址追查他的下落。”石头不愧是搞情报研判出身,在我慌忙找拍照位置的时候,他从另一个侦查方向提醒我。
“时间来不及了,查询QQ登录信息的IP地址必须要找软件公司帮忙,从准备手续再到查出来起码得两三天时间,咱们现在必须找出这个地点,万一孩子还活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抱太大的信心,已经消失了三天的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你觉得孩子还活着?如果是要找这个地方不难,你看照片上山崖边有棵树,我去过这个地方,就在滨海东路那里。”石头很有信心地说。
“快带我去!”
我又喊了陈国涛,和石头三个人一起开车向滨海东路赶去,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滨海路是一条盘山公路,沿途没有住户,只在路边有几个临时的商铺,到了晚上都早早地关门打烊。
除了人烟稀少,这条路的路灯也不亮,弯道很多,车灯也照不到太远,光线很快湮灭在黑暗中,我们只能借着月光才能看到海边山崖的黑影,根本分辨不出树在哪里。
在滨海路转了好几圈,我们才找到照片里出现的海滩的位置。停下车,我站在崖边往下面看去,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条踩出来的小路,走下去像坐滑梯一样。
我蹲下用一只手揪住旁边的杂草,抬腿用脚一点点往前探着走。周围黑乎乎的,我不知道揪住了什么带刺的植物,手上传来一阵阵刺痛。
好不容易走到坡下,路面变缓了,我试着抬起身迈出脚,结果被一个凸起的东西绊了一下,我大叫一声往前扑倒摔在地上,跟在我后面的陈国涛将我拉起来,拿着手机电筒照了照地面。 
一个书包!书包还挺新,用手一拎里面沉甸甸的,看着像是孩子的书包。
我急忙起身往前张望,一阵海风吹过来夹杂着腥气,手电照过去,只能看到前面一片黑乎乎的大海。我往前走了几步,地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块,海滩比我想象的小的多,没走几步猛的一脚踩空,我感觉自己的鞋一下子湿透了,才发现是踩进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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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巡查
“周晨宇!”我冲着大海喊道,传来一阵阵海浪拍打卵石的回声。
“前面有人!”陈国涛从后面跑上来指着前面说。
海风吹在脸上冰凉,周围最亮的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我眯着眼往前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正在水中沉浮
罗泽市靠近外海这一侧有不少养殖地,海面到处都是浮球,下面拖着养殖笼子,有时候浮球断落就会随着海浪漂回到岸边,这个圆圆的黑球和浮球差不多,而且离海滩这么近,看着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不像是人。
这时,我看到黑色的圆球动了一下,整个球翻过来,在黯淡的月光下像变了一副颜色。浮球可没有多余的颜色,这个圆圆的东西不是浮球!
我看着灰蒙蒙的圆球,越看越像是人的脑袋。我一边猜测一边盯着,这时从水里露出一只胳膊晃了一下。
是人!我大喊一声,接着抬脚把鞋甩掉,一步跨进水里。
刚进水我就倒吸一口气,水太凉了,我全身像抖筛子似的打颤。还没调整好呼吸,就往里面跨了第二步,这一步瞬间感觉好像从台阶上踩空一样,整个人陷进水里,海水从小腿肚子直接没过大腿根。
这种海滩俗称锅底子,意思就像一口锅一样,整个海滩是一个弧线,往里面一下就能沉到底。怪不得这个人离岸边不远结果水面上就剩一个脑袋,原来他已经在深水区了。
我急忙使劲往前游,准备憋气潜下去把他托起来。
溺水的人不能直接搭救,最好的方式是从水里将他抬起来,不然人在慌张的情况下抓住你,很容易把你也拖进去。要把他抬出水面能正常呼吸,他自己就会冷静下来。
可是我冲得太猛,没做准备运动,加上没脱衣服,厚厚的衣服沾上水变得更沉重,我一口气往下潜,腿使劲蹬了几下,突然感觉腿绷直,没法弯曲了。
坏了!我顿时心一凉,我知道腿抽筋了。如果是平时,在海里抽筋倒不要紧,现在眼前有个要救助的人,结果我自己先出现意外,这可怎么办?
这时我已经潜在水里,几乎摸到了那个人的身体,我咬着牙用一条腿踩水使劲把他往上推,紧接着一股酸麻的感觉传来,我的小腿像失去了知觉一样,紧紧叠在一起。
这个人四肢还在扑腾,我把他托起来的瞬间,他一脚踢在我的脖子上,我脑袋一阵迷糊,吃了一大口水,抽筋的小腿带着另一条腿也使不上劲,我感觉自己游不起来了,身子开始往水下沉。
正在这时,我感觉后背被人拉了一下,在这一股劲的帮助下我的脑袋终于浮出了水面,急忙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气。这时我才发现是陈国涛赶到了,他抱着水里的人,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空出一只手将我拉了上来。
我像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一样,扑腾了几下,虽然这里水深但是距离岸边不远,身子往海滩挪了一小段,我就感觉剩下的那只脚摸到了地面,然后一跳一跳连滚带爬地上了岸,爬在岸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看到被陈国涛救出来的人大约十七八岁,陈国涛正把他倒扣肩膀上用手拍后背。
“你是不是叫周晨宇?”我冲着他大喊。
我看到他脑袋乱晃,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陈国涛和石头把他带上车,而我一直喷嚏不断,海水和鼻涕抹的满脸都是,和溺水的人差不多。
上车后我发现周晨宇有点不对劲,眼睛直勾勾的,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拍拍他的脸有反应,但无论我们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事到如今,我们直接开车去了医院,周浩已经在医院等着了,他看了一眼,确认这个人就是周晨宇。周浩看到儿子后大哭起来,周晨宇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全身不停颤抖,已经出现了高烧症状,我们没来得及了解情况他就被医生推进病房了。
第二天我也发烧了,全身酸疼,但还没来得及休息,石头来电话说发现可疑人的踪迹了,之前案发现场目击老人描述的那个身穿灰衣服的人又出现了!
我拖着身体往现场赶,鼻子不透气,嗓子说不出话,眼睛干涩,整个人有些发蔫。不过好在除了我之外,大家状态都不错。石头告诉这个人还在附近转悠,刚才进了一栋居民楼,到现在还没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这个人终于露面了,他向小区门口走着,一辆黄色的面包车正开过来接应他。在他拉开车门的瞬间,我们从周围一拥而上,把他从后面拖倒在地,司机还没反应过来,也被我们从驾驶室拉拽下来。
“救命啊!”两个人大喊大叫。
“给我老实点!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从他们喊出救命两个字我就觉察不对劲了,这时我也注意到面包车上的涂装,写着网通优惠四个大字,他们俩穿着的都是同一套灰色的衣服,在胸口处有一个红色的小标志。
我在营业厅交宽带费用时见过这个标志,这套衣服是网通公司的工作服。
“我是给宽带走线的!我今天上午去现场了!”其中一个人回答道,他刚才手里拎着的线圈被甩在一边,确实是一卷网线。我进入车子检查,在车子驾驶台上有网通公司的各类物件和宣传带。
抓错人了!
我找到网通公司的电话打过去核实,这两个人的确是网通公司的人。原来这片老旧居民区准备安装光纤,这两个人负责设计走线,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这附近转悠,每个楼道都得进去看有没有空余的位置安装交换机,每户人家还要留出放线的地方。
他手里拿着的这一盘网线是用来比量的,与我们推断的作案工具恰好相似。
我又详细问了网通公司的人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和小卖铺的人说的一样,这个业务员那天和被害人一前一后走进这栋楼,他还说被害人在四楼开门回家了,而他直接上了顶层。
网通公司的工作服在前胸有一个小标志,即使看到也没人会注意是网通的标志,导致住在这看到他的人都以为这身工作服是用来伪装的。
我们悻悻地回到单位,不过这次也不算毫无收获,起码把死者的被害时间段缩短了。那天傍晚死者正常回家,而且没被人跟踪,家里的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这说明凶手也许和死者认识。
回到单位,我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书包,周晨宇被找到后,他的父亲直接将他领走,书包被落在这里了。
我盯着这个包,心想周晨宇的书包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这个孩子精神状态有些奇怪,交流不是很流畅,可以在询问前对他多一些了解。
书包里只有几本练习册,连上课用的书都没装,看来这孩子对学习没什么积极性,我把这几样东西都拿出来,书包里面还有一个夹缝,我伸手掏出来两张卡片和一部手机。
这是部三星带后摄的手机,专卖店卖价五千多,这孩子怎么用这么好的手机?我心里想着将手机开机,打开短信栏之后显示第一条收件人是老师,短信的内容是“老师,明天周晨宇请假。”
这是他妈妈给老师发的短信!也就是说,这是他妈妈的手机!周晨宇的母亲遇害时手机不在身边,原来是周晨宇把手机拿走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我继续翻看手机,想找到一些端倪。相册里第一张照片就是他在QQ空间发布的大海照片。我猜想,他拍摄完这张照片后,很可能去了网吧登陆QQ空间,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QQ空间更肯定需要电脑。
周晨宇的空间只能看到这一条信息,其他的都被他隐藏了,只有去他使用过的电脑或者是登陆他的QQ才能看到。
我估算着时间,手机里的照片是四点半照的,QQ空间更新时间是五点半,滨海东路最后一班旅游线路公交车是三点,周晨宇靠步行从滨海东路到最近的一个网吧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他书包里的两张卡分别是饭卡和上网登记卡,这种登记卡是在网吧实名办理,上网时需要刷一下卡,只要刷卡在网吧就会有记录。
周晨宇走出滨海东路后,最近的网吧在海山小区。来到那家网吧查了下,周宇果然在这使用了登记卡,网吧账目显示他在这里一次性充了三百块钱,这钱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不是小数目。
那时候网吧还没有使用共享云盘和还原精灵这些软件,每台电脑都有单独的硬盘,我找到周晨宇上网使用的电脑,在腾讯文件夹里看到有他的登陆信息,但是点开看不到内容,必须使用QQ号码登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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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找QQ空间
网吧管理员说他对这人有印象,他一直在这里上网,还曾经问他们借过三星数据线,他说要把手机里的东西导到电脑里去。这下说得通了,周晨宇用手机拍摄大海的照片后,然后在这家网吧将照片上传到QQ空间。
我决定找周晨宇聊一聊。自从我们抓错了人,又在周晨宇的书包里找到他母亲的手机之后,我越发感觉他和他母亲的死有种冥冥的联系。
我想把他的QQ密码问出来,看看他在网吧究竟干什么了。
周晨宇还在医院,我去的时候他父亲陪在身边,我随意地问了周晨宇几个问题,他基本都是答非所问。从海里把他救上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被冻得够呛,现在看他这个人的确有点奇怪。
我单独把他父亲找出来,他父亲说孩子学习压力比较大,自从上了初中之后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由于一直是母亲在陪孩子,所以他了解的也不多。我又问零花钱的事,他父亲和我说,孩子手里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零花钱。
周晨宇身体靠着床边坐着,我问他QQ号的密码,他说他没有QQ号,我又问他这几天是不是在网吧,结果他说他不在网吧。我发现只要问起这几天的事情,他就开始撒谎,对我的问话很抵触。
他把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十分不耐烦地掰着指节。这时我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条海豚,是贴纸水印粘在胳膊上的那种,我突然想起来,我同学给我们发的孩子跳楼的照片,死者胳膊上也有个海豚。
我问周晨宇这个海豚是怎么回事?他变得有些慌张,告诉我是在网上看到的,觉得挺好玩,就买了一个粘在胳膊上。我问他从哪买的,结果他又不回应。既然他不想说出QQ密码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只不过会麻烦一些。
聊天结束的时候,我感觉到周晨宇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好像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反应让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我安排了两个人在医院看着周晨宇,以防不测。
网吧的电脑和自用的不太一样,虽然当时还没有还原精灵,但是网吧为了防止有人在电脑里种木马病毒,会对每台电脑安装一个监视软件,软件会将浏览的网页进行脱机预存,通过这个预存,我们正好可以看到周晨宇打开过的网页,尤其是QQ空间。
在网络技术员的帮助下,我们打开了脱机文件,我看到周晨宇打开过的QQ空间,周晨宇在空间里发布过十几条消息,内容几乎全是各种极端的想法,每一条都与死亡挂钩。
我浏览了一下,周晨宇在空间里表达的主旨就是他不想活了,但其中有一条写着自己死也得拉着害他的人一起死。我有些疑惑,他天天在学校上学,回家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的妈妈,谁会害他?难道是他妈妈?
在翻看周晨宇浏览过的网页时,我注意到一个问题,在他发布空间的内容下面总会有一个网名叫蓝色海豚的人给他留言,鼓励他的想法,怂恿他要立刻行动。
这个蓝色海豚是谁?我心想他们在QQ空间里互动活跃,那他们肯定也会有聊天信息,想把这个调取出来就麻烦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去了一趟深圳。
刚到深圳的第二天,队里来电话说周晨宇从医院跑了,当时他说医院送来的饭不好吃,让他父亲出去给他买饭,在他父亲离开之后,他跑出病房,不过有两个同事守在附近,周晨宇还没跑出医院,就被他们按住。
他们告诉我,队里把周晨宇从医院带回警局,现在铐在铁凳子上,准备对他进行突审。结合我之前发现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肯定有问题。
我在深圳查出了周晨宇的QQ登陆密码,负责信息情报研判的石头在网吧里登陆上QQ,并然后聊天记录打印了出来,他一边翻看着聊天记录一边给我打电话,我在电话里听到石头不停的惊叹。
他告诉我,就是周晨宇把他母亲杀死的,他在和蓝色海豚的聊天中承认了这件事,而且还拍了一张母亲尸体的照给了蓝色海豚
我问石头他为什么这么做,石头说周晨宇和这个蓝色海豚聊了很多,但这台电脑里只有这些,动手杀人这件事应该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石头说他打算伪装成周晨宇和这个蓝色海豚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把他钓出来,我在深圳继续工作,开始调查这个蓝色海豚的人的真实身份。我们几乎同时进行同时出结果,我在深圳查出这个蓝色海豚人在河北廊坊,而石头与他聊天约见会面,这个人也称自己在廊坊。
石头告诉我,蓝色海豚以为自己真的是周晨宇,在QQ里一个劲的问他怎么还没去自杀。期间,蓝色海豚还给周晨宇母亲的手机打了十几个电话,石头担心露馅,没敢接。
经过周密的准备工作,石头开始下鱼饵了。他想起周晨宇曾经把他勒死母亲的照片发给过蓝色海豚,猜想这个人应该是想要照片,于是他提出可以自杀,但希望蓝色海豚能帮忙拍摄他死亡时的照片。蓝色海豚听了之后果然很高兴,同意和周晨宇见面,并且帮助他进行自杀。
我从深圳奔赴廊坊,期间石头拿着聊天记录对周晨宇进行审讯,又找了一名心理医生对他进行劝导,在大家的努力下周晨宇终于说了实话。他母亲就是他杀死的,凶器是一根网线,是周晨宇在附近的网吧顺手拿走的。
周晨宇从上初中开始,他母亲对他要求就越来越高,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课余时间,加上周晨宇这个人比较内向,朋友也不多,恍惚间周晨宇感觉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他只能在网上逃避现实,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蓝色海豚。
蓝色海豚得知周晨宇的近况后给他发了很多照片,照片里都是和周晨宇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内容都是自残自杀,随后蓝色海豚开始怂恿周晨宇做点大事情,比如把自己的父母干掉。
周晨宇觉得蓝色海豚特别善解人意,就像被洗脑了一样,无条件地听从蓝色海豚的话,并且答应在杀害自己母亲时录像留存。那天晚上,周晨宇拿着网线从后面勒住了他母亲的脖子,大约五分钟后才松手,不过周晨宇在动手时太紧张,忘记打开手机摄像。
在勒死母亲之后,他给蓝色海豚拍了照片,然后拿着母亲的手机给老师发请假短信,将包里的钱拿走后,选了靠近滨海东路的网吧去上网。
随后蓝色海豚让周晨宇自残,但周晨宇怕疼没敢自残,最后定好跳海自杀。周晨宇拍完大海的照片后,再次犹豫了,虽然最终还是跳了下去,可海水太凉,周晨宇也并没有死的决心,他在海里拼命挣扎,被我们救上了岸。
周晨宇得救后,蓝色海豚成了我们侦察的下一个目标。我伪装成想要自杀的男孩,请蓝色海豚拍下死亡时的影像,蓝色海豚果然上钩,兴致冲冲的来到火车站现身,不过等待他的不是自杀者,而是警察。
我们在廊坊火车站蹲守,将来接站的蓝色海豚抓住了,这个人也只有三十岁,紧接着我们来到他家中,从他的电脑里找到了他和周晨宇聊天的全部记录,和周晨宇所说的一致。
我们在蓝色海豚的电脑里找到了很多照片,里面都是各类自残,还有周晨宇发给他的母亲被害的照片。我们在电脑上找照片时,蓝色海豚整个人像筛子似地抖,比我从海里爬上来后抖的还厉害。
还没把他从廊坊带回去,这个蓝色海豚就全招了。
蓝色海豚说,这种自残自杀的行为叫做海豚游戏。几个人在一起,轮流对游戏的参与者下达指令,从割裂皮肤到切断手指,最后再到跳楼毁灭生命,这个游戏只要进行下去最终的结果只有死亡。
这种变态游戏从洗脑的方式再到那些能改变人三观认知的残忍照片,都是从国外传来的,蓝色海豚主动把电脑里的存的照片都找出来,我看到了一些特别残忍的切割人体的照片,照片里都是外国人。
国外有一个组织专门收集这些照片,参与游戏的人只要将照片通过加密方式发送给组织者,就能获得不菲的收入。蓝色海豚发现有利可图,他按照游戏的名字将自己的网名改成蓝色海豚,开始在网上寻找有极端思想的人进行自杀自残。
他在网上寻找情绪波动的青少年进行聊天,先用理解的态度和他们贴近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便开始怂恿这些人采取极端的暴力手段自残或者是自杀,要求他们在自残时拍摄照片发给自己,最后蓝色海豚重新将照片剪切后在网上进行贩卖。
我问蓝色海豚,之前在罗泽市有孩子跳楼,这件事是不是和他有关系?蓝色海豚吓得急忙摇头,说他只是收集一些自残的照片,这次周晨宇杀死他母亲是因为他早有这个想法,不是自己唆使的,蓝色海豚也没想到真能遇到胆子这么大的人。
我们仔细检查了他的电脑,里面确实没有其他杀人或者是自杀的照片。
我问他国外这批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个?海色海豚说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没人知道是谁组织这个游戏,但玩这个游戏的人趋之若鹜,他也不是很理解。
 *文中插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泡馍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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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8 08: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午夜出租车屠夫:喝一杯酒,杀个朋友 | 重案实录Ⅱ008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7-27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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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刘Sir上次更新是20天前,有人留言催稿,我要替他说两句。这段时间他可没闲着,干了件上新闻的大事。
他参与了个全国范围的扫赌行动,捣毁了太阳城集团在内地开设的赌博窝点,抓了不少非法开设赌场的犯人。有没有觉得他今天的形象更英武了?
工作再忙,绝不断更。今天的故事来了,请点赞转发!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8号 案件

本期案件:出租车杀手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石头、喜子、老梁

全文1005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无论是热闹繁华的白天,还是灯红酒绿的夜晚,城市中总少不了出租车。这些出租车司机像血液一样在如同血管的街道中穿梭,为整座城市带来生命。
搭车的人不分贵贱,无论贫富,出租车司机像一个摆渡人,将每名乘客载到目的地。司机通过出租车这个媒介来不断的接触各式各样的人,获取各种各样的消息,听着各行各业的故事。
我们曾经依靠出租车司机侦破了不少案件,但我们与他们也有着繁纷复杂的矛盾,这个群体也曾在维护社会治安稳定时制造过不少麻烦。

我与出租车司机的第一次接触,是因为出现了共同的敌人。

我到达现场时天已经快亮了。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停在马路边,车子周围拉着黄色警戒带。透过前挡风玻璃,我看到一个人坐在驾驶室里,他把头靠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取出一张纸巾,走到车门旁,垫着纸拉开车门。睡着的司机司机脸色苍白,本来圆圆的腮帮子往脸颊里面陷进去。他的两支胳膊如同脱臼一样耷拉在两边,脑袋也歪成了六十度角。
只看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者是谁发现的?”
“报警人在这呢。”
负责警戒的警察招了招手,站在警戒带远处的一个人走过来。
这是个上早班的工人,今早五点半的时候,他发现这个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便走过来打算搭乘,谁知司机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感觉不对劲,便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我往车里看了看,副驾驶座位上散落着驾驶证、行驶证和几枚硬币,还有一个腰包,腰包的拉链被拉到最后面,扣带也被解开了。
这种腰包是出租车司机的钱袋子,那时候网络支付还没有普及,打车都使用现金,钱放在腰包里便于贴身保管,找零钱也比较方便。装钱的包空空如也,看样子应该是一起针对出租车司机的抢劫案件。
我探头看了看车内,驾驶座位侧面有三截断开的铁管,断头部位包着胶带。这三根铁管是司机为了应对抢劫给出租车加装的,它像护栏似地竖立在主驾驶和副驾驶之间,但是随着社会治安越来越好,出租车几乎都将这个栏杆拆卸掉了。
我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条路的一侧是围着挡板的工地,另一侧是居民楼,底层的商铺都还没开门,而二层往上的住户也全拉着窗帘。顺着这条路往坡上走,是一个死胡同,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这里的夜晚人少静谧,正适合作案。
在我查看车子的时候,喜子也赶到了。他来之后,我们都变成了陪衬,痕迹检验专业出身的他能从现场找出我们注意不到的东西。尤其是这种随机谋害出租车司机的案件,能不能找到线索,全看喜子的发挥。
喜子把现场勘验的工具箱拿出来,我在一旁做帮手,将工具箱里的贴纸撕下来递给他。喜子出一瓶喷雾,冲着车门把手等点位置喷,然后用贴纸在车子各个喷过药水的部位来提取指纹。
说实话这种提取方法有点粗糙。最好的办法是将物证拿到暗房,用特殊光线照射,然后拍照显现指纹,可现在物证是一台出租车,我们也不能把车门卸下来,就算卸下来了,暗房的工作台也放不下,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喜子慢慢地将车门把手上的贴纸撕下来,这时我心中有些许紧张,能不能找到罪犯,恐怕全得靠这些指纹了。
提取完指纹,我帮着喜子将尸体从车里搬出来。还没动手,喜子忽然用手指了指尸体示意我看。我看到死者的脖子上有一道暗紫色的勒痕,但这个痕迹只出现在脖子前半部。喜子特意将死者的头往前推了推,后面确实没有任何痕迹。
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还得去尸检中心进行解剖。我和喜子将死者慢抬出车子,我在前面抬着腿,喜子在后面抱着上身,从座位上把他抬起来时,死者脑袋一歪,鼻孔中流出一丝血来。
这股血很少,从鼻子里探出来一滴,顺着脸淌落到担架上便停了。
喜子也注意到这个情形,和我四目相对。我们见过不少尸体,死后鼻子还能流血说明被害人活着的时候头部受到过冲击,导致鼻腔出血淤积在里面。
尸体送到尸检中心,我陪着喜子继续对车子进行检验。喜子将车内所有的位置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收工。现场检验完了,我们决定把车用拖车运走。
这条路有个拐角,拖车没法对车直接拉拽,需要我转动方向盘控制一下车位。我带着手套,将车发动起来,突然从车子传出嘶啦嘶啦的声响,好像打电话被干扰了一样。我看了下车子的收音机,按了几下按钮,可是声音还没停。这不是收音机发出的声响。
车子里发出的声响,除了收音机还能有什么?我低头往下看,发现收音机有一个电线探出来,嵌在车子两个夹缝中间消失了。顺着线的方向摸过去在方向盘下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有灯在闪烁。
我用手摸索了下这个盒子,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卷起来的电话线,但外侧的线断开了,我的手碰到这根电线的时候,车子里的噪音更大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对讲机,这根断掉的线就是对讲机的麦克风连线。夜班出租车司机是一项很无聊的工作,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开车,有人就搭建了电台,几个开车的同行相互用对讲机聊天,一来可以解闷,二来还能相互提醒哪里搭车的人比较多。
不过这个出租车的对讲机怎么被弄断了?正在我琢磨的时候,队里来了消息,尸检基本完成了,现在要召开案情研讨会。我匆忙将车子挪到拖车上,返回队里。
发生命案之后,我们都会进行案情研讨会,大家将各自发现的线索罗列出来,一起分析寻找凶手。我们围坐在会议桌旁,喜子特意拿了一个烟灰缸来,可是队里的人几乎都不抽烟。我刚参加工作时,重案队里的成员几乎都是老烟枪。
时代在慢慢改变。
喜子首先发言,他负责现场勘验,掌握案发现场的第一手资料,也是我们寻找凶手最关键的线索来源。
他拿着检验报告说:“车外面的门把手上大约有几十个指纹,里面肯定有凶手的,但指纹现在混在一起,暂时无法分辨。”
出租车的门把手一天估计得有上百人拉过,虽然最后一个拉门的人指纹应该最明显,但是想把混在一起的指纹分辨出来也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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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纹是侦破案件的重要证据
“死者是如何被害的?”我问。
喜子继续说:“死者脖子前半部有一道暗紫色的勒痕,但他的脖子后面没有任何痕迹,我怀疑凶手用凶器将他连同座位的靠头勒在了一起。”
“车座靠头有空隙,如果用绳子连同靠头一起勒住的话,想把人勒死得用多大的劲啊?让我做都不一定能成。”陈国涛在一旁说道。他是特警队出身,身体素质好,胳膊练得快比上我的小腿粗了,感觉被他勒住,都能把头直接扭下来。
喜子拿出尸检报告,他自己看了几秒,然后说:“尸检报告写着死者的鼻腔内有大量血凝块,由此推断司机在被害的时候应该时被人捂住口鼻,导致鼻腔内出血。死者应该是被凶手从后面勒住脖子,然后又被人捂住口鼻。”
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头突然开口:“这么说凶手至少有两个人。”
石头擅长情报分析研判,他做事严谨,尤其是案件的判断,连进行推断都需要有相应的证据支撑。
陈国涛在一旁干着急:“就算知道凶手是两个人也没用呀,再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了吗?”
喜子说:“我在车钥匙上提取出了三个指纹,出租车一般是由两个人来开,一个白班一个夜班,正常能碰到钥匙的人只有两名司机,而第三个指纹,我感觉这个应该就是凶手的指纹。”
陈国涛点点头:“对,凶手抢劫出租车肯定要先让车子停下,而且最好时熄火状态,不然抢劫的时候司机使劲踩一脚油门,把车撞墙上,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死谁活呢。”
“咱们来做个实验吧。”
石头站起来,将一个椅子搬到会议室中间,自己坐在上面摆出开车的姿势。侦查实验就是通过搜集到的信息模拟当时的现场状况,从而分析嫌疑人的特点并发现线索。
我们分别搬了椅子放在旁边,组成出租车座位的模样。喜子说,车的手刹被拉到最高处,这应该是凶手第一步做的,为了防止司机踩油门。同时陈国涛从后面勒住石头的脖子,我从侧面扭动车钥匙将车熄火,接着捂住石头的脸。
喜子根据我们的行动将周围发现的指纹从盒子里挑出来,最后一共选出了八枚指纹,有可能是凶手在行凶时留下的。
虽然我们将凶手行凶的过程模拟出来,也找到了一些指纹,但是对于搜寻凶手却毫无头绪。这时我突然想起来那截断了的电话线,车里还有一部对讲机。
我把这事说出来:“车子里还有一部对讲机,不对话筒被掐断了,难道这是搏斗时不小心弄断的?”
“我没在车里发现过话筒。”喜子说。
石头提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凶手干的?他们行凶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很容易通过话筒传出去,他们害怕会被别人发现,这才把话筒掐断。”
我觉得石头说的有道理,也许同样使用对讲机的出租车司机会对死者的情况有所了解,尤其是事发当晚的情况。
在出租车公司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三个装着同样电台频号的夜班司机,他们和死者都认识。他们告诉我,昨天晚上死者的确一直在用电台聊天,他最后说从火车站载了一个客人去园区,之后就没在电台里说过话。
从火车站到园区,这个线索太关键了。我在出租车公司查了下这台车的计价器表单,最后一次打表计数是13块钱。可火车站到园区起码有十公里远,开过去得三十多块钱。
石头说:“他是不是没打表?在火车站载客一般都是直接要价。”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我。我记得到现场的时候,这台车还显示着是空车,凶手可不会在杀人之后还帮忙把计价器抬起来,肯定是死者从一开始就没打表。
计价器最后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这么说的话,这台车到火车站的时间肯定是在这个时间之后。
我和石头赶到火车站,这时候就该石头登场了。
石头对于罗泽市三百多个高清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了如指掌,而且有极强的洞察力,他可以仅靠一张车尾灯的模糊照片就判断出是什么型号的车,有他在,一定能把死者在火车站的行踪找出来。
我做好了熬夜奋战的准备,为了连续看几个小时的监控,还特地买了一瓶眼药水。结果没用十分钟,石头就把死者的车找到了。以十一点五十五分为起点,将视频录像往前看,我们发现死者驾驶的车停在火车站南广场的马路边,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人上了车。
蓝外套是从火车站的出站口径直走出来的,这时候刚实行火车票实名制,罗泽市的火车站又使用自动读票出站的机器,根据这个人走出来的时间往前推算,我们查到了蓝外套的身份,他叫梁胜海。
第二天,我们在一个小饭店里找到了老梁,他和一个光头坐在那里喝酒,桌上摆着几道小炒,两个人喝得不亦乐乎。
一开始看到老梁的时候,我以为他快六十岁了,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头发几乎都是白的,结果一问才知道老梁今年刚五十岁,只是看着比较苍老而已。
“你们找他什么事?”没等老梁说话,旁边的光头先向我们问道。
我出示了证件:“有点事情问他,咱们换个地方,这里不方便。”
这小饭店地方不大,人却不少,吵吵闹闹没法谈话。
“有什么事在这说就得了呗,看看我知不知道,我在这片人脉挺广,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供点建议。”光头仰脖喝下一杯白酒。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跟着瞎掺和。”
上学的时候,我学过一堂课,里面讲了天生犯罪人的模型,还列举了一些照片,这个光头和当时列举照片的罪犯有着七八分相似。
我对于天生犯罪人这个说法持否定态度。我觉得犯罪与天生关系不大,很多都是后来各种因素造成的,但是那几张列举的脸却印在我的脑海里,这次见了一个相似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厌烦。
我们把老梁带回了队里,老梁喝了点酒,说起话来舌头有点发麻,吐字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能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
老梁说他在外地上班,昨天凌晨回到罗泽市,出了火车站在马路边找了台出租车回家。老梁说他家在园区,上车之后,他听到司机拿着对讲机说载到一个去园区的活。由于晚上马路车不多,大约开了半个小时就到家了,老梁下车回家。
我问他:“到园区多少钱?”
“司机没打表,不过我经常打车回家,对价格比较熟悉,我说给他三十五块钱,司机也同意了,基本从火车站到园区就是这个价格。”
老梁说得没错,即使打表的话,差距也不会太多。
我留了个心眼:“为什么不打表呢?”
“出租车公司每个月会根据收益收一份管理费,每台车收益是多少就靠计价器的数来显示,少打一次表,月底的时候就能少交点管理费。”
“你对这行挺熟悉呀?”
“我以前开过出租车,后来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坐着,所以就换了个工作,平时去外地跑个腿,也是辛苦钱。”
“昨晚你下车之后,这台车去哪了?”
“这个我不知道,我下车他就开走了呗。”
线索又断了,园区可不像火车站到处都有监控,想要靠监控找车子,难度极大。
老梁做完笔录就离开了,他推门的时候,我看到老梁手上的皮全破了,好像是被烫伤了似的。
我叫住他:“你的手怎么
老梁抬起手摇了摇:“噢,我出差去外地验化工材料,不小心把原料沾到手上了,就把手给烧了。”
他的手指被灼烧得不轻,尤其是五个手指头,指甲都变成了黑色的,看样子好像是沾到硫酸之类的东西。
老梁离开了,对于这起案件他没能提供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个人思维清晰条理清楚,大多数协助配合调查的人都会紧张,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虽然老梁有些喝醉了,但是回答得很顺畅。
现在又面临新的难题。我们不知道这台车从园区返回后又去过哪里,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也就是查看监控来找死者所驾驶的车辆信息。
全市的监控能看清车牌号码的一共有三百多个,死者到园区之后应该是凌晨十二点半左右,而死者被发现是早上五点,期间有五个小时的间隔。我们按照一个监控取六个小时的时长,全市所有的监控加起来调取了一千八百个小时。
现在全体都盯着电脑去看监控,这时我才发现那瓶眼药水没白买,而且只买一瓶太少了,看了半天监控就被大家伙滴光了。
一连三天监控看得我头晕目眩,一共300多个摄像头,我们看了278个,还是没发现死者所驾驶的这台车的任何踪迹。这简直是邪门了!
这三百个摄像头安装在罗泽市各个重要路口,一辆出租车不可能在罗泽市载客而不通过这些路口,尤其是从园区到发现死者的地点。
“如果从园区走,想要不被任何一个摄像头拍到,倒是可以选出这条路径。”
石头说着摆出罗泽市的大地图,这幅地图上表明了所有摄像头的位置。接着他用笔在上面画了一条轨迹,从园区到案发地点确实有可疑避开摄像头的道路,但是这些路大多都是小路,而且极其绕弯,让我照着地图开都不一定能开顺畅,死者怎么会选择这么蹊跷的路径呢?
我和石头都陷入了疑惑,这个案子有些离奇,死者似乎在刻意避开警方的视线。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五天了,破案的黄金时间是72小时,现在早就过了,虽然我没有泄气,但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
警察并不是神探,我们也有很多案件没有侦破,这些未破的案件成为我心中的一道坎,我可不想让心中的坎越来越多。我终于体会到以前宋队谈起未破案件时那无奈的口气和不甘的神情。
“不好!又出事了!”正在我郁闷的时候,石头向我喊道。
原来是市局的网页上发布了一起案件通告,上面写着昨晚在洪山区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出租车司机被杀,身上的钱物被抢走。
又是出租车司机!看到这则消息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急忙拿起电话打给洪山区的刑侦大队。还没等我说出来意,那边先提出要进行联合侦查。这种重大案件都需要在市局网页上通报,五天前洪山区刑侦大队就知道我们这里发了一起出租车被杀的案件,这次他们在现场勘查的时候特意结合我们推送的线索,结果发现作案手法一致,被害司机也是被勒死,同时鼻腔内有血凝块。
但不同的是这次没能在车内提取到指纹,而且车门把手上一个指纹都没有,应该是被人擦拭过了。没想到这两名罪犯还提高了反侦查手段!
五天之内再一次作案,这让我气愤不已,我感觉凶手似乎在挑衅,他们以为自己完成了一次完美杀人案件。
经过一番了解,我发现这台车的情况和我们这里有所不同,车子被发现的时候计价器是打开状态,那时候还没有等时费用,打车的费用只取决于距离,计价器显示最后一次行程价格是十块钱,是起步价,这台车行驶里程在三公里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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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计价器

来到洪山区的停车场,我看到了这辆车子,里面所有的物件都没被移动。我探身坐进车里,脑海里构造出当时发生的情形,想通过模拟现场来找线索,可是当我坐进去的时候感觉有些别扭,驾驶室的空间太小了,我的腿几乎是蜷在车子里。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被害人多高?”
“比你矮一点吧。”
不对,如果只比我矮一点的话,那他坐在驾驶位子里一定很憋屈,开出租车一开就是十几个小时,座位舒适度很重要,没人会让自己蜷在车子里,用这种难受的姿势来十个小时的车。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能,这个座位被动过了!开车的人并不是被害人,可能是凶手。凶手坐在驾驶座位上将车子开了一段路,离开了事发地点,但是他坐进去后调整了座椅的位置。
为什么要将车开出去一段?难道事发地点有什么痕迹让凶手必须离开?我坐在车里思索着的。这是台很普通的出租车,我上下打量着车内的物件,后视镜上还挂着一个摆件,唯独不同的是这台车里没有对讲机。
直到我的眼睛落在计价器上,上面的数字还亮着,保持着最后一次计价数,显示着十元。
这台车开计价器了!我突然想到,计价器显示的十块钱费用这段路并不是死者开的,而是凶手驾驶的。他在驾驶的时候还专门打开计价器,目的是为了将计价器里前一个数字掩盖过去。
凶手怕警察会通过计价器找到他们的踪迹,因为计价器是按照距离来计费的,在终点可以通过费用来计算车子开了多远,车子是从哪开出的。
这时我想通了,凶手怕警察能从城市道路网里找出他们驾驶车的路线,因为他们已经把路线标注出来了,之前石头拿给我看的地图上已经画出线路,那条避开所有能拍到车牌号的监控摄像头的路线!
凶手对罗泽市的道路监控非常熟悉,知道如何避开这些路口,什么人能对道路这么熟悉?在我提出这些疑点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到一个职业,出租车司机!
我们通过出租车公司找到了前一个里程,一共是六十七块钱,这个价格可以开很远,几乎能从罗泽市的一头开到另一头。洪山区在罗泽市最北面,这个价格可以从罗泽市任何一个位置出发,现在我们得想办法查出这台车是从哪出发的。
这时石头提醒了我,他说这台车没有对讲机,一定是凶手特意挑选了这台车,而在半夜能挑选出租车的地点可不多,只要找到大半夜能聚集出租车的地方一点点摸索就行。
这次得靠出租车司机来帮忙了。在公交治安分局的协调下,我们找来了三个出租车司机,这几个人都是出租车公司里的车老大,在行业内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们说半夜可以等客的地方只有火车站和机场,但进火车站和机场需要交管理费,很多司机为了省钱都将车停在火车站北面的一条街上,从火车站北出口走出去就能看到停在马路边的一排出租车。
我们对着地图比量了一下距离,然后让出租车司机载我们跑了一遍线路,发现将第二个死者的地点扩大三公里,然后再开往火车站选择避开所有监控的路线,与计价器的价格几乎相符。
凶手一定是从火车站上的车!
我们来到火车站,专门将北门出口的监控调取出来,根据晚上火车到达的时间,盯着所有从北出站口走出来的人。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蓝色外套,身形宽大,白色的头发在夜晚很显眼。
是老梁。他怎么从火车站北门走出来了?他家不应该是在园区吗?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之前我只是把他当做一名证人,证实他那天晚上乘坐过死者驾驶的车,我从来没去想过他是否与这件事有关,他所说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这次他从火车站北门走出来,这肯定有问题!在听我说完老梁的情况后,洪山区刑侦大队的人还想去找老梁询问,被我拦住了。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去找老梁,虽然我们都在怀疑老梁,但是我们没有任何他涉嫌犯罪的证据。
喜子还想找老梁来做指纹鉴定,同样我被拦住了。
我记得很清楚,老梁的所有手指都掉了一层皮,当时没仔细看,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手指不像是掉皮,反而像是磨皮。五个手指头长出了厚厚的茧,正好盖住了他的指纹。
这一切不是巧合,我感觉是老梁故意所为,因为我们在第一台被害车上提取到了指纹,可是第二台被害车辆一个指纹都没有,说明杀第一个人时凶手还很生疏,后来采取了什么办法补救。
为了验证我的推断,我们去查了老梁的火车票信息,结果发现自称在外地出差干活的老梁只去过两次外市,而且这两次都是下午出发,晚上回来。通过各种信息情报汇总,我们发现老梁与外市连个通话记录都没有。
这太可疑了。我们开始仔细调查老梁的个人情况,发现他以前确实是出租车司机,但因为酒驾被执行过刑事拘留,还被吊销了驾驶执照。老梁不继续开车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他没有驾驶证了!
抓老梁很简单,但是想破案很难。我们在现场没能发现任何线索,仅有的指纹对老梁还无效,想要将案件侦破必须要有关键的线索。而且我们发现老梁坐车都是一个人,根据法医鉴定,凶手应该是两个人,必须要把另一个人找到,不然只抓老梁没有任何作用。
老梁成为了我们的重要目标,队里开始对他进行盯梢,不过这个人很狡猾,我们一连在他住的地方守了三天,结果连他的面都没见着,这个人平时连家门都不出。
这个老梁越发不对劲。之前我们在小饭店找到他,我感觉他应该是喜欢出门吃饭喝酒的人,怎么会一连三天不出家门?
我想起一个主意,老梁曾经是出租车司机,虽然他现在不能开车了,但和这个群体肯定还有联系,现在行业内到处都在讨论出租车司机被害的案件,老梁会不会是通过这些曾经的关系来关注案件的动向呢?
我们让三个出租车公司的带头司机向外放出风声,大致的意思是案件毫无任何进展,警察对这两起案件已经放弃侦查了,下一步要在全市开展给出租车加装护栏的行动。
在消息放出的第三天,老梁出门了,我们一路跟着老梁去了火车站,在那里他买了一张去外市的车票。
看来他是要继续作案!宣传给出租车加装护栏的消息刺激到凶手了,如果都加装了护栏,那么再想对司机下手就困难了。已经得手两次的凶手现在一定急切万分,恨不得继续作案。
我时常能看到罗泽市的凌晨,但大多数都在审讯室,或者是在蹲守罪犯,在火车站还是第一次。凌晨的火车站仿佛是城市的心脏,在周围所有建筑都熄灭了灯光沉睡的时候,只有火车站灯火通明,延续着城市的活力。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老梁又坐这趟凌晨的车回来了,还是穿着蓝色的外套,摇摇晃晃的从北门出站口走出来,直接来到停着一排出租车的马路边。
我看到老梁从第一台车开始慢慢往后面走,他并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借着问司机价格的理由,不停地往车里张望。最后他选了一台车,老梁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子开走了。
车子开往园区方向,随着距离市区越来越远,马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我们三台车不停地交换,一路跟着老梁来到了园区。
出租车停在园区的一栋居民楼下,老梁走下车,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翻了个面又套在身上。这是一件正反双面都能穿的外套,换一面后,衣服的颜色也变了。老梁的外套变成黑色,他又坐回车里,车子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开去。
我知道距离真相不远了。我们急忙追过去,这次没敢靠得太近,只派一辆车远远地跟着,开一段路之后立刻换另一辆,防止老梁发现被固定的车子跟踪。
出租车开的并不快,期间转入各种小路,不过我们早就判断老梁会选择避开监控的路径。他害怕被监控拍,可是我们不怕,我们直接将车开到前面的路口,等着老梁从小路里转出来。
大约开了十多分钟,正轮到我在后面跟踪,我看到出租车靠近路边停下,从路边的阴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这个人我见过!就是我在饭店找到老梁时,与他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光头,黑暗中他光秃秃的脑袋格外显眼。
两名凶手都到齐了!老梁一直以单独搭车的身份出现,他的同伙是在半路上车,这样让老梁有了完美的无嫌疑证明。
我猛踩一脚油门,开车从后面冲了上去。两名凶手都已经出现了,已经没有继续跟踪的必要,如果再不动手,只怕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有危险。
出租车起步并不快,我开车冲了过去,一把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出租车前面,出租车发出一声急刹声,停住了。我拎起车上的甩棍推开车门冲下车,奔着副驾驶而去。
“给我出来!”我冲到出租车旁边用手拉门,但是车门被锁住了,隔着玻璃我看到老梁惊慌的面孔,他没想到我们突然出现。
“把门给我打开!”
我又喊了一声,抡起甩棍准备砸玻璃。这时陈国涛从另一侧冲过去了,我看到他将驾驶室的门打开,举在半空中的甩棍停了一下。
这时我看到出租车司机突然冲了出来,把陈国涛撞得后退两步,咣当一声响,车门被关上,等陈国涛反应过来用手去拉已经晚了,光头把车门锁上了!
不好!他们要逃!我看到老梁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开门,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我可等不及老梁开门投降了。我举起甩棍朝车玻璃砸下去,哗啦一声响玻璃被砸碎。几乎是同时,出租车发出一阵轰鸣,整台车往后倒退,我看到后座的门还没关,像一个翅膀在不停呼扇。
我听到咯噔一声响亮的挂挡声,出租车往前冲了出去。在冲过去的一瞬间,我看到老梁一手捂着头望着我,另一只手似乎还握在门把手上。但是他已经没有开门的机会了,车子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
我急忙转身回到车上,开车追了上去。
光头像疯了一样,开车横冲直撞,幸亏半夜马路上车不多。我们一路追击,前面的出租车就像是受惊的野马一样狂奔不停,刹车声就像是嘶叫,在夜晚中格外刺耳。
对于这片郊区的路况我并不熟,尤其是晚上,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我都不知道自己开到了什么地方,唯一指引我的就是前面那台出租车的尾灯,它往哪开我就往哪追。
大约追了二十多分钟,出租车在一个路口突然转向,等我开车跟着转过去的时候,我看到出租车停在路边,车门敞开。
我知道光头弃车而逃了,急忙冲过去停下车,果然驾驶座位是空的,但我发现老梁没逃,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目光呆滞,脸上还有血迹,应该是之前被我砸车玻璃时弄伤了。
“光头哪去了!?”我冲着老梁大喊。
老梁愣了一下,似乎回过神来,看到我犹豫了片刻,没说话,抬起手指了指方向。我看到他指过去的地方黑乎乎的,好像是一片草地,一个黑影在晃动,如果不是老梁指出来,恐怕我很难能发现。
陈国涛艺高人胆大,一跃而出冲了过去。我看了看老梁,现在我们二对二,我可不能让陈国涛一个人对付光头,但我也不能把老梁自己扔在这里。
“我不跑……”老梁似乎看出我的犹豫,开口说了一句话。
形势紧迫,我选择相信他,从一开始他手握着门把手,我感觉老梁似乎已经想投降了,而这次光头逃跑了,老梁还留在车上,这也印证了老梁似乎不想逃跑。
我转过去追了上去,前面传来一阵喊声,陈国涛追上了光头,但光头奋力反抗,虽然陈国涛将他压在身子下面,可是他也没有余力将光头带上手铐,两个人僵持在那里。
这时我赶到,和陈国涛一起将光头控制住。同时我发觉身后有亮光传来,回头一看是大家的车及时赶到,车灯将这片草地照亮,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形显露出来。
老梁确实没跑,在其他人赶到的时候,他还老老实实坐在车上。
被抓后,老梁很快交代了罪行,他向我讲述了从自己从一名出租车司机变成出租车司机杀手的原因。
2011年5月1日起,刑法修正案将酒驾列入追究刑事责任的犯罪行为,至此酒驾将被处以刑事处罚,而在此之前,很多司机对于喝酒开车不以为意,老梁就是其中之一。
他开了十多年出租车,这十多年来老梁每天出车前都会喝上一杯白酒,他认为凭着多年开车的熟练技术,喝点酒根本不算什么,而他开车又是夜班,一般交警在查酒驾的时候也不会对出租车司机进行检查。
有一天,老梁像往常一样喝酒后开车上班,不小心追尾了前车,警察出现场认定事故的时候对司机进行例行检查,发现老梁喝酒了。由于是酒后驾车,老梁被吊销了出租车驾驶资格,这使得老梁一下子失去了生活来源。他转而对社会,尤其是酒驾入刑这件事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愤恨,渐渐萌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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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爱生命,拒绝酒驾
这时老梁遇到了光头。光头叫邢二,因为抢夺被判了七年,他找老梁是想伙同他一起盗窃,结果发现老梁被吊销了驾照。两个人在喝酒聊天的时候,邢二发现了老梁对社会的怨恨和不满,便向他提出一起干点大事,禁不住邢二的教唆和诱惑,带着对社会的怨恨和经济上的压力,老梁答应了。
邢二曾经被公安打击处理过,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他和老梁取长补短,老梁用他开出租车的经验谋划出能避开监控的路线,而邢二负责制定计划和动手。
邢二让老梁单独一人去打车,然后自己半路上车,用这种方法来躲避侦查。第一次动手时老梁犹豫了,但邢二自己没法将司机勒死,便呼喊老梁帮忙,慌乱中老梁捂住司机的口鼻使得对方窒息而亡。
由于第一次动手出现种种偏差,邢二疏忽了指纹这个因素,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返回现场处理了。这时他让老梁用硫酸将手指泡伤,以防公安机关通过指纹找到他们。
按照第一次的经验,邢二专门找老梁总结了经验,第二次作案时,特意选了一个没有对讲机的车,可是司机却打开了计价器。他们在杀害司机后,又让老梁把车开了一小段,防止警察通过计价器的钱数来推算他们上车的地点。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最终我们还是将他们绳之以法。

编辑 | 泡菜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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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 02: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娶过两个老婆,一个在草丛里,一个在殡仪馆 | 重案实录Ⅱ009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8-03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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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杭州杀妻案引发热议时,我在某条新闻中发现个小线索。来女士失踪后,她的家属示意抽干池塘的水来搜寻。可进行地毯式搜查后,没有在水中发现来女士的尸体。

刘星辰当时就说,如果凶手是来女士的某位家属,那抽干池塘这件事有转移大众注意力的嫌疑。他曾经办过类似“调虎离山”的案子。现在看来,果真是一语中的。

叔对刘Sir说的那件案子挺上心,在我的夺命连环催下,他终于交稿了。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09 案件

本期案件:连环杀妻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石头、陈国涛、曲品德

全文1005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我在给一名极刑至死的罪犯做最后一次提审后,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他用笔在付页纸上画了一只狗头,让我们帮忙转送给他的家人,希望可以在他死后祭拜一下。

我知道,这种狗是埃及神话中掌管冥界的死神。我问他为什么祭拜外国的神仙,他说自己罪孽深重,怕中国的神仙保佑不了他。

我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个外国的神仙是负责称量灵魂重量的?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以为转拜国外的神仙就能获得安慰吗?他说他做的坏事只是业孽深重,觉得自己的灵魂还是很纯洁的,所以想试一试。
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嫌疑人,他是第一个自称灵魂纯洁的。这话听的我有些毛骨悚然。在即将被审判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没做错,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恐怕他永远也不会认罪。
作恶而不知其所为,人性的恐怖之处莫过于此。
罗泽市地处丘陵地带,地表起伏,山丘连绵,但真正海拔高的山峰却一个也没有。最高的山就在市东边紧邻海边,叫做老和尚山,从西侧望过去,这座山顶像是一个和尚的脑袋。旁边还有一个矮一些的山峰,叫做小和尚山,两座山并排连绵成为了距离市中心最近的景区。
老和尚山最高处海拔六百多米,以前山顶上有一个气象台,现在已经关闭了,被改造成了观景台。正面修了一条九百多阶的楼梯,能一直通到山顶。
这里成了罗泽市看日出的最佳位置,天没亮便会有人来登山。
这条台阶是后来才修建的。最早登山的路是一条背阴的盘山小路,怪石嶙峋,草木丛深,景色优美。但这条小路很危险,大部分是贴着山开辟的,其中有一大段都是斜坡悬崖,走起来有些危险。
自从前山修好台阶之后,就没什么人会来后山,景区在后山小路口修了一个栅栏,还贴上一则公告,告知此路封闭,不让游人从此上山。
然而,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人。
我们接到当地派出所打来的求援电话,派出所接到报警,有人从后山的小路上摔了下去,需要大量人手去搜救。我们全队立刻出发。
摔下去的是一名男性大学生,报警的是他的女朋友,两个人这次是特意来爬后山,因为地势陡峭,拍照时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从山崖上滑下去了。
老和尚山不算大,但出事的地方是一个很深的沟壑,地形比较复杂。我们参加增援的各个部门加起来一共有六十多个人,顺着小路往沟壑里面走,像石块丢尽扔大海里一样,六十多个人顷刻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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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危险,千万小心
大约找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听到了隐隐的呼救声,原来这名学生摔下来后昏迷了一阵儿,醒来后才开始呼喊。顺着声音,我们在山半腰的一处草坑里将他找到,他只是将腿摔骨折了,整个人受伤并不严重。
这时救护车的担架还没送下来,我打算找几根木头将他的腿固定住。周围的树枝都只有手指头粗细,而且大多是松树,不适合固定骨折。我往前面走了几步,打算从树上折几根粗点的树枝。
我找到一棵相对较粗的槐树,正准备折树枝的时候,脚下忽然发出“咔吧”一声脆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这地方的草很茂盛,长到了我的膝盖,我拨开草往下看,发现我的鞋子下有一根白色的骨头,已经被我踩断成两半。
我抬起脚,弯腰观察,发现下面还有好几根白骨叠放在一起。我参加过尸体解剖,一眼就看出这骨头肯定不是山中的动物,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具腐烂的尸骸。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跳了一大步,差点摔倒。这几根骨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受伤的大学生被人抬了上去,而因为发现人类骨骼的这个插曲,我们则留在这里,拨开草丛继续找骨头。
在山里发现尸骨并不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每年我们都会接到失足跌落或者是有人自杀的报警,大多数都是有人发现尸体后通知我们,
尽管自杀概率很大,不过我还是在这具尸骸上发现了一些疑点。
我们在周围找到了没完全腐烂的衣料,和一个生锈的钢圈,上面挂着几块布条,应该是胸罩。这地方鲜有人至,尸体周围又没有其他物件,说明死者生前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自杀的尸体身上没带东西的情况虽然存在,可这里是一片景区,到这里最起码要坐公交车,钱包手机等物品应该是虽然携带的。死者总不能走过来吧?
我在送交法医的记录本上写了存疑两字,表明我对死亡现场的论断。
“你这是给我多找活干呀……”法医拿着本子对我说道。
我们作为各类现场的第一处置人,负责对现场的状况作出判断,分析死者的死因,而法医需要根据我们做出的决断来做下一步工作。被列为存疑的现场需要出具一份工作报告,对于一天要检查好几具尸体的法医来说,给这种现场出具刑案报告有点小题大做了。
第三天,我接到法医的电话。
法医在电话里说:“尸源比对上了,是一名失踪的女性,这份报告还用出吗?”
听到比对的结果,我心里也踏实了。工作这么多年,每一具尸体在没核实出身份之前,我心里都好像揣了个小耗子一样,惴惴不安,总觉得会引发一个案子,但这次应该不会了。
我将这名失踪人口信息记录下来,开始联系死者的家属。接下来的流程很简单,家属签字,将尸骸拿走火化,我们这边做一份记录就可以了。看来这又是一名想不开自寻死路的可怜人。
我查了下死者的户籍信息,户籍信息上有一个叫曲品德的男人,他与死者是夫妻关系,这个应该就是死者的丈夫了,我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曲品德吗?”
“对,是我,你是哪里?”
“石媛媛是你的妻子吧?你先节哀,前天我们在老和尚山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检测发现是石媛媛,现在尸体在刑侦支队……”
“石媛媛不是我的妻子,你们打错电话了!”
没等我把话说完,曲品德横插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速度之快让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被挂断电话后,我有些懵,还在考虑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太合适。
等我再拨打过去时,曲品德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事情有点奇怪。我又用电脑仔细查了下石媛媛的户籍信息,户口上除了她,只有曲品德一个人,这不是夫妻难道还能是其他什么关系?如果不认识的话,也不能把户口落在一起呀。
石头看我满头雾水,开口提议到:“死者不是失踪人口吗?咱们查下是谁报的案,看看谁做的登记。”
我又重新查了下失踪人口信息,石媛媛的登记栏最下面的联系人叫石守静,看名字应该是她的父母。我找到石守静的电话打了过去,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你说什么……尸体……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过去!”虽然隔着电话,但老爷子大口喘气的呼吸声我听得清清楚楚。我有点后悔不应该这么直接的告诉他,如果他心脏不好的话,都容易直接背过气去。
现在是下午五点十分,队里的人纷纷准备下班回家,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尸检中心和老爷子见一面,刚才曲品德的言语让我感觉有些别扭。
我和老爷子在尸检中心见了面。陪着他来到存放尸体的地方,老人蹲在地上,从袋子里捧出一把骨头,整个人在不停的颤抖。我轻轻地扶了他一下,没想到老爷子自己站了起来,转过身向我问道。
“小伙子,你们是在哪找到我女儿的?”
虽然他脸上老泪纵横,但是情绪并没有失控,语气依然平稳,在我见过的家属中,这属于为数不多的坚强。
“在老和尚山后山得一个山槽子里,今天我在下面救人的时候发现的。”
老爷子听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陷入沉思。他的手紧紧的攥着一截骨头,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淌下来。
我提醒他:“您在这签个字,把手续办一下,然后就可以将你女儿的尸骨带走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出车送到殡仪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关于你女儿失踪的事情。”
老人睁开眼睛说:“你们对她的死因有怀疑?”
我没有直接回答,委婉地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你能不能说下当时她失踪时的情况。”
“好!”老爷子也许当过兵,说话铿锵有力。
石媛媛是在五年前失踪的,那天老爷子的女婿给他打电话,说石媛媛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女婿在外地出差,让老爷子回家里看看。老爷子回到家,发现石媛媛人不见了,手机放在家里,因为没电已经关机。
意识到可能出了事情,石媛媛的丈夫也赶了回来,老爷子和女婿想尽一切办法到处去找,还是没发现石媛媛的踪迹,老爷子这才去公安机关报案。
听完老爷子的话,我开口问:“你女婿叫什么名字?”
“曲品德。”老爷子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一动,但是没敢表露出来。我装作不经意地说:“曲品德?你讲讲这个人的情况给我听听。”
“你们是不是怀疑他?这个不可能,我可以为他担保。我女儿失踪和他没关系,当时他在外地出差,如果不是他给我打电话,我都不会知道媛媛不见了。小曲是个好人,对我女儿好,对我也好。”老爷子有些不相信。
“那我就不瞒你了,之前我给曲品德打电话了,结果他说不认识你女儿。你和曲品德还有联系吗?”
“有呀,媛媛失踪后那一年,小曲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后来搬走了每个月也都会来看我。前年小曲对我说想要去外地工作,我也表示赞同,他也该重新生活了。况且我女儿失踪三年,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老爷子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听完老爷子的话,我开始怀疑之前那通电话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我没表明身份表明,让他以为是诈骗或者是恶作剧?我又拿起电话打过去,结果显示依旧是关机。
我又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发现他对于曲品德的了解比对自己女儿还多。老爷子对曲品德几乎是赞不绝口,从他的口中我得知曲品德没有父母,在与他女儿结婚后,对待他就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
老爷子甚至说,如果曲品德日后生活的经济状况不好,他还愿意支援一些。我感觉老爷子也把曲品德当做亲生儿子一样了。
不过我从老爷子的言语中能感觉到,他对女儿的死亡还是心有不甘,他很想把石媛媛的死因查明白,至少得查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和尚山。和谁一起来的。
为了解开我的疑惑,也为了给老爷子一个交代,我只有再一次去找曲品德了。曲品德的手机关机,老爷子告诉我曲品德去了安徽亳州,看来我得当面找他问清楚了。
我和石头来到亳州。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查到了曲品德的住址。他住在文化路附近,这条路在市郊,沿着路两旁都是二层小楼。出租车司机向我们介绍,亳州的医药产业比较发达,有很多做药材生意的人都在这里住,道边的小楼都是自己建的,虽然地处市郊,但住在这的都是有钱人。
我们来到曲品德登记的住址,也是一栋二层楼。我看到院门打开,三五个人正进进出出在搬东西。我拦住一个人询问,才知道这栋房子昨天被卖出去了,前房主将房子连带家具一起卖掉,新房主现在正在收拾呢。
昨天才卖掉?我和曲品德唯一的那次通话是在三天前,其后安排单位的工作耽误了两天,今天赶到亳州,他就把房子卖掉了?我找到现任房主打听,他告诉我们成交价格远远低于市场价,前一任房主在卖房子的时候似乎很着急,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么看,曲品德似乎在故意躲避我们?”石头说。
我心中的怀疑更甚:“就算是潜逃了十多年的逃犯,咱们都能把他找出来,曲品德想藏起来的话他又能藏多久?明天咱们就去找他,我看看他能跑到哪去。”
石头扶着额头说:“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警察想找一个人并不难,现在他这么匆忙的逃跑,你不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吗?”
石头比我理性的多,他先从发生的问题的原因开始考虑,而不是去追求结果。我现在对曲品德有些怨气,这几天我一直在给他手机打电话,结果一直关机,我们大老远的跑来,可他却连住的房子都卖掉了,为了躲避我们,他真是下了挺大的功夫。
石头继续分析:“表面上他似乎是在回避我们,但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故意做出这番样子,也许就是为了让咱们去找他,从而避开什么东西。”
“调虎离山?”石头的话点醒了我。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建议咱们留在这里先调查一下曲品德的近况。”
我不想耽搁找曲品德的工作,这个人城府很深,为了防止他跑到偏僻的地方藏起来,我联系队里继续派人追查,让陈国涛和喜子去找曲品德。
根据石老爷子所说,曲品德应该是在一年前来到这里,那么他在亳州肯定有自己的圈子,至少也应该有相熟的人。可我和石头来到当地公安机关进行调查,别说相关联系人了,单从曲品德自己的信息上来看,几乎都是空白。
这个人就好像没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我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向他询问曲品德当时为什么选择来亳州,老爷子说他不知道,当时没特意去问,不过曲品德在家的时候,曾经听他打电话聊过一些关于医药品的事情。
制药在亳州是一个大产业,那曲品德来这里肯定是为了工作。不过在亳州,和医药有关的单位太多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去查吧?
这时石头想出一个主意,既然曲品德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那么他肯定得有生活记录,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我俩来到自来水公司查询缴费信息,发现在曲品德所住的房屋缴费人员登记的名字叫马丽,这个发现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这是我们在亳州发现的惟一的一个与曲品德有联系的人。
石头在当地公安机关对马丽进行了人员信息研判,发现她是安徽亳州本地人,登记工作地址是一家医药材料公司,个人信息登记已婚,配偶是曲品德。
这个马丽原来是曲品德的妻子。看来曲品德来到亳州重新又结了婚,开始了新的生活。不过这时石头也查出了一条信息,那就是曲品德有一条飞行记录,他乘坐飞机去了德州市。
我联络了陈国涛和喜子,让他们直接赶往德州市,而我和石头继续留在亳州。我们打算先找到马丽,从侧面了解曲品德的近况。我们两边一起行动,但是结果却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
我和石头来到马丽登记的工作地点,发现这家公司在八个月前就解散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曾经在这工作过的员工,他告诉我八个月前,马丽突然就不来了。
我又问了公司的状况,这个人说公司主要是给药厂供货,靠马丽在本地的关系效益一直不错。所以马丽不干了,他还觉得挺可惜。
提起马丽,这个人能说出不少事,但是对于马丽的丈夫他则没有任何印象。他说只知道马丽结婚了,但是很少提过她的丈夫,他也从来没见过。
马丽父母双亡,又是独生女,连密切的亲戚都没有,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线索,最后我们又返回曲品德的住处。找到马丽的邻居询问,结果邻居说已经七八个月没看见马丽了。
马丽消失了!无论我们联系到认识她的人,还是从各个电脑系统上查轨迹,这八个月以来马丽的信息都是空白。正在我和石头挠头时,陈国涛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把曲品德找到了.
陈国涛说,曲品德是在一栋宾馆门口被他抓住的,现在已经带回陈国涛所住的宾馆房间控制。我让石头留守调查马丽的行踪,自己赶赴德州,在宾馆里见到了曲品德。
曲品德刚满四十岁,但身材匀称,没有中年男人的啤酒肚,看着也很年轻,短头发,但梳的铮亮。他见我盯着他,面露微笑,眼神毫无遮拦、目光如炬般地回望着我。
他这股微笑让我感觉很别扭。我费尽辛苦来找他,按照常理他应该表现愧疚或者是惊慌,结果现在他似乎是做好了准备在等我的出现。
我正打算问他马丽哪去了,这时手机响了,是石头打来的。
“你见到曲品德了吗?”石头问。
我说:“刚见面,还没开始问他呢。”
石头舒了口气:“你别问关于马丽的事情。我刚才查出来曲品德卖的那套房子的房款去向了,显示汇到了一张存折上,现在谁会用存折收钱?我怀疑曲品德离开亳州就是怕被咱们发现马丽消失的事情。如果你问了,只怕会引起他的警觉。”
房款汇到存折上?存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带在身上,可以随时用身份证来补,现补现用。曲品德用存折收房款,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笔钱。
我问了下陈国涛,他们在找到曲品德的时候对他的随身物品进行了检查,没发现有存折。我想起了石头对我说的话,虽然我们的工作是追查事情真相,给出一个结果,但事情本身却有着不同的原因,这往往是关键。
我把将要发出的声音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张开嘴咳嗽了几声。
马丽人哪去了?这是我想问的话。本来我找他是想问关于石媛媛的问题,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马丽不见了!可看着曲品德的样子,我猜他早想到我会问什么,不然他为什么要离开亳州?
也许他离开亳州,还真是为了避免让我们发现马丽不见了。之前我给他打电话是为了石媛媛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你是石媛媛的丈夫是吧?我们把石媛媛的尸体找到了,你能说说当时石媛媛失踪的情况吗?”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在出差,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没人接,我就让我爸去家里看看,才知道媛媛人不见了。我赶回家和我爸一起找,结果没找到。”曲品德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痛心疾首。
我不动声色:“那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关掉了。”
曲品德回答得很迅速:“我以为别人拿我开心,这个号码我一直在用,媛媛失踪后也没换,这次接到电话我特别难受,于是就打算把号换掉。”
“那行。我们找你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看你关机了,还以为你害怕了,我就想,你会不会与石媛媛的死有关呢?”我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曲品德。
曲品德叹了一口气,他回答道:“唉,我还真希望媛媛的失踪和我有关,这样我就能鼓起勇气,直接选择去死了,也许我们在阴间还能见面。”
“好了,你走吧,我们只是来确认一下你的行踪,以后注意了,警察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认真点,这种事哪是随随便便能拿来搞恶作剧的?”
曲品德有点惊讶:“我可以走了?”
他没想到我简单问了两句话就让他走了,他毕竟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同样陈国涛和喜子也是一脸惊讶,他们飞到德州市查到曲品德的住宿登记,然后在宾馆门口蹲守了一天才将他抓住,结果我问了不到十分钟就让他走了。
我点了点头,曲品德说了声谢谢,快步的离开房间。
“刘队,这……”
“嘘,悄悄跟着他……”没等陈国涛说完,我便打断说道。
我觉得曲品德来到德州肯定有原因,如果他只是想逃离亳州,那么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选择,而他来到了德州,距离亳州不过一天路程的地方。
如果找出了事情发生的原因,那么距离知道事情的结果也不会太远。
没过多久陈国涛给我来电话,曲品德回到自己住的宾馆,从楼下看过去房间的灯亮了,他应该在屋里。我和喜子把晚上的时间分了下,决定三个人轮班倒,从现在开始一直盯着他。
一夜无眠,陈国涛还对我发牢骚,他觉得没必要盯着曲品德一晚上,没人会在大半夜出门。曲品德出门也会选择在白天,大不了早点起来去宾馆门口守着。
陈国涛说的没错,从晚上十点开始,宾馆门前的人就是只进不出,直到早上七点半,我们没看到一个从宾馆里出来的人。而曲品德的房间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就关灯了,他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而我们在车里直挺挺地坐了一晚上。
第二晚依旧如此。曲品德只是在白天出门吃了两顿饭,而且距离宾馆不过几百米,甚至都没走出一条街道,然后就返回房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判断失误了,这个人没有任何行动。
太阳逐渐落山,宾馆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盖在我们的车上,坐在车里我似乎感觉到一丝凉气。就在我犹豫今晚是否还要继续蹲守的时候,石头打来了电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石头在电话里问。
“没什么情况,曲品德天天在宾馆,我们在楼下已经待了两天了。”我早已将之前的情况告诉石头,这两天石头都在亳州进行调查。
“我们现在往你那走,我这边查出来马丽曾经使用的手机号码了,现在这个手机号码与别人还有通话记录,我推测这个号码应该是曲品德在使用,通话的目标号码就在德州,曲品德这次去肯定是要见这个人!”石头在电话里说。
“你们?你们是谁?”
“亳州公安局的同行,这几天都是他们在帮忙和我一起调查。马丽现在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但这两天我们查出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曲品德曾经去过亳州殡仪馆火化了一具尸体,但这具尸体登记叫宋莉莉。”
“火化了一具尸体?这不可能。”
这具尸体让我立即想到失踪的马丽,但是我又觉得不可能。火化尸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医院开具死亡证明,然后属地派出所开具火化证,最后才能去殡仪馆火化。
先是第一条,医院的死亡证明就没法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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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凭证样式
石头好像猜出了我的疑惑,他说:“马丽手机号码联系的目标电话信息我在网上已经搜出来了,是一个办证电话。”
石头这番话让我恍然大悟,一团迷雾彻底的被风吹散,几个我认为不可能的问题在一个“办证电话”前迎刃而解。曲品德在这里出现的原因也变得顺理成章。
办证几乎快成了一个城市的特色,大街小巷墙壁楼梯,它们的广告无处不在。手掌见方的地方就可以涂抹一份广告。虽然这些广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起到有碍观瞻的作用,但其实正是因为有一个受用群体,才会让办证这个买卖一直如此坚挺。
我曾经也在联合执法中查处过办假证的,但那都是些粗糙毛糙的证件,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破绽,可这行当中也有巧夺天工的,他们不但能把证件办的和真的一样,而且他们什么证件都敢伪造。
我拨过去的那通电话把曲品德吓的够呛,他并不是害怕我们找到石媛媛的尸体,真正让他害怕的是马丽失踪的事情被我们发现。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和马丽唯一的联系,也就是那栋房子给处理掉,然后离开亳州。
曲品德想让我们跟着他一起将重点转移。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浮现出水面,我坐在车里顿时精神了,我知道宾馆楼房那间亮着灯光的房间中的人,已经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曲品德没想到我们会留在亳州继续侦查,最终发现了他去殡仪馆的踪迹,而这与马丽的失踪恰好联系上了。
晚上九点半,在我刚喝完咖啡,那股精神劲正在从脑海中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曲品德从宾馆里走了出来。他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往德州西边驶去。
我急忙开车追了上去。
德州的出租车都是普桑,用本地人的调侃来说,车子开动起来除了车笛其他地方都会响,自然车速也不会太快。虽然速度很慢,但我们很顺利的跟着车子来到城西的一片住宅区。
“怎么办?动手吗?”陈国涛摩拳擦掌的问道。
曲品德为什么会来这里与办证的见面?难道他是要再办一份假证?不过我觉得他没有使用的地方了。现在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那就是曲品德为了消除自己曾经的犯罪痕迹。
我在查处办假证的窝点时发现过一个问题,他们在办证的时候需要对方提供一份原件进行伪造,在成功后他们会额外留一份作为副本,以后继续使用。曲品德来找这伙人是不是为了拿回副本?或者是为了将自己曾经办理的死亡证明拿走?
办证的这伙人都是狠角色,只要价钱够高,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更何况将副本销毁掉了。不能给他们机会!如果消除了副本,那么再也没有能证实曲品德犯罪的证据了。
“见到人就动手!”我做出决定。
出租车停下了,曲品德从车上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我知道他应该是在约人,于是将车子停在拐角处,和陈国涛三个人下车猫着身子往曲品德身边靠拢。
十点多的西郊人迹寥寥,曲品德没想到自己被人盯住了,他拿着手机一边讲话一边查看门牌号。这里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曲品德得靠在楼门前才能看清上面贴着的门牌。
他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有人。
这时,我看到有个人从楼道里走出来,他冲着曲品德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划过夜空。眼看就要暴露,陈国涛先行动了。他弓着身子从侧面快速地往门洞那个人冲过去,我也从后面冲着曲品德奔过去。
在我马上要靠近曲品德后背时,楼门口的人发现了陈国涛,他转身往回跑,但这时已经晚了。他刚跨进楼里还没来得及将大门带上,陈国涛就已经赶到了。陈国涛借着冲力,跃起踢出一脚,然后整个人撞进了楼道里。
曲品德反应过来不对劲,刚转过头便被我从后面别住胳膊。我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冲着他膝盖窝狠狠踢出一脚。曲品德受不住力,一只腿跪在地上,我趁机用胳膊将他压住。
我们这番动作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周围的窗户纷纷亮起了灯光,甚至有人打开窗户往下看热闹。
“你给我老实点!”我冲着曲品德喊。曲品德被我压住后,身子不停地扭动,虽说挣扎幅度不大,可是一直在动让我觉得不踏实。我身子往后撤了一点,借着四周亮起的灯光打量了下,发现曲品德的手正塞进他自己的裤兜里。
“喜子!注意他的手。”我赶快喊了一声。
喜子这时正在我这一侧给他上手铐,听到我的呼喊,急忙转过去把曲品德的手拽出来。失去喜子的压制,曲品德借着这股劲,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过我跟着跳起来,用身子压在他后背上,曲品德的手甩出来也被喜子按住了。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手机,本想往外甩,但没扔出去,只是落在身边。原来他在最后时刻还想把手机扔掉,想隐瞒自己和办证的人之间的联系。
我不由感慨,这人真是胆大心细。
后来,我们在办证的家里找到了死亡证明的副本,办证的人也把他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和我预料的不同的是,曲品德不光办了一张死亡证明,他办理了一套假身份,假身份的名字就叫宋莉莉。
曲品德用这套手续将一具尸体送到火葬场火化了。不用说,这具尸体肯定是马丽,但曲品德对于所有指控全部予以否认。
杀害马丽的案件由属地亳州公安局管辖,我没有插手后续的调查。现在案子又回归到了任务的原点,这次与曲品德见面的地点是看守所,我向他问起石媛媛的死因。
我猜到他一定不会承认。我说:“其实我挺想知道你是怎么杀死石媛媛的。是把她骗到后山推下去?还是杀死她后再去后山抛尸?”
曲品德笑了笑,说他不清楚,那时候自己在出差。
直到现在,他还在撒谎。我诈他:“我们调查了他在五年前的轨迹,那段时间他并没有去外地。石媛媛就是你杀的。不光这样,你还杀了你的新妻子马丽,这些你都跑不掉。”
曲品德没回答,反而问我:“我没想赖账,谁敢说自己是好人呢?不过我想问你,既然五年前的事情都要查,那为什么不查一查二十年前的事情?”
我问他要查什么事情。曲品德对我说,他的父母在二十年前出车祸去世了,尸骨未寒,他的亲戚就把房子和财产全部分走,他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长大,从来没人为他说过一句公道话。
讲起以前的遭遇,曲品德有些失控:“别人可以这样占我家的财我为什么不可以?杀了马丽,房子和所有的财产就都是我的,这很正常呀。
他大声质问我们,为什么要追着他不放?为什么只看到他做的事情,不去管管别人做的事情。我静静地听着,无力反驳。
从曲品德的话语中,我能感觉到他的三观已经毁了,此时在他心中已经没有善恶之分。他从小便接触到恶,并且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所以他长大以后已经和恶融合在一起。
连续杀害自己的两任妻子,曲品德还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我从他的言语中感受不到丝毫悔恨,只有不满。我分不清他这么做是为了牟利还是为了报复。
尽管曲品德杀害马丽的证据确凿,法律会惩处他,但我们没能找到曲品德谋害石媛媛的证据。时间是消磨真相的利器,这一次我有种深刻的无助感。
直到最后,我也没将曲品德被抓的事情告诉老爷子,也许给他留一丝好女婿的念想,比给他一份打击要好一些吧。

编辑 | 信封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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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18 02: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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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7岁女孩魔法棒的中年男人,是个惯犯 | 重案实录Ⅱ010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8-18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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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昨天,江西入室杀人案的凶手曾春亮被捕,据新闻报道,逃亡前他曾在山中提前准备好摩托车,还淡地躲在卡车后藏匿身形。整个犯罪过程准备充足,策划缜密

有时会想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完美犯罪?假如凶手提前做好逃亡方案,甚至准备了替死鬼,能否躲过法律的制裁?

刘Sir给的答案是:No!他曾办过一个案子,凶手犯罪前做了缜密的安排,用尽手段混淆警方的判断,但恶魔最终难逃法网。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0 案件

本期案件:女童失踪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王国华、王强、罗东

全文1005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冰冷的尸体蜷缩在地面上,表皮由于干枯而剥落,露出暗红色的血肉。肌肉组织与空气接触后慢慢腐烂,与体内渗出的油脂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恶臭。
我戴了两层口罩,但这股腥臭味还是能伴随每一次呼吸窜入我的大脑。我把手电筒递给身后的人,水泥管道里的视线变得更加昏暗。
这个水泥管道修在山坡中,四周的楼房都是劈山而建,为了防止下雨山体积水滑坡,除了将劈开的山体砌上水泥之外,还在上面修了很多排水孔,大小约有半米宽窄,也就是我眼前的这个水泥管道。
我凭借着刚才的记忆,把手伸进水泥管道里摸索了几下,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握住这个东西轻轻后拖,感觉了一大块物体。
我的手先露了出来,接着是一支穿着红色凉鞋的人脚,脚已经变黑了,接着是腿,然后是上半身,最后才露出头。这具尸体的脸已经看不清相貌了,脸上的肉好像融化了的蜡一样,黑乎乎地粘在脸上。
我很轻松地把尸体抬出来,腐烂到这种程度的尸体脖子很容易断开,所以法医从后面上来帮忙抬了一下脑袋。这具尸体只有一米多,即使人死后由于缩水会变小,但这我还是能确定,眼前这具尸体不过六七岁。
想到一个小女孩失去了生命,一个家庭失去了孩子,鼻子酸了一下
夏至那天,我一大早就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有人报警说花园社区有个孩子失踪了,家属找了一晚上,能想到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接到电话,我的心一沉。失踪的孩子只有七岁,不可能独自在外面待上一整晚,很大概率是出事了。
踪的宋欣怡,开学就上三年级了。儿童失踪,大概率是人口拐卖,但花园社区我很熟悉,这个社区住的都是坐每栋楼住的人都相互认识。且这个社区劈山而建,上下只有一条通路,沿途到处都是住户,陌生人很难从这拐走一个孩子。
我和队里的人赶花园区。花园社区从半山腰开始往下一共有五排楼房,中间一条马路通到山下,宋欣怡的家在从山半腰数起第二排。
调查取证时,我见到了宋欣怡的母亲,她眼睛通红,眼球充满了血丝,虽然极力克制,可她的声音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宋欣怡的父母不是本地人,忙着做买卖,暑假期间只能让她一个人在家。白天,宋欣怡都会待在家中,直到傍晚人们出来乘凉时,她才会出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昨天晚上,宋欣怡的母亲回来得早,她看到宋欣怡和两个小孩在玩,嘱咐欣怡早点回家后就上了楼,结果直到天黑了还不见宋欣怡回来。她母亲下楼去找,问遍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
宋欣怡失踪的事情已经在花园社区传开了,我向宋欣怡母亲问情况时有不少人围拢上来。我让石头和喜子仔细询问这些人,看看有没有线索。经过一番询问,这群人中有四个自称见过宋欣怡的人。
一个叫王国华,5号楼的楼长,只有51岁,但是面相很老。他在母亲死后一直独居,属于坐地户,特别喜欢小孩,能叫出这里所有小孩的名字。
“我昨天看到宋欣怡和两个小孩在一起玩,还和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就坐在花园旁乘凉,大约是晚上七点多,我看到宋欣怡跑到小卖店去了。”王国华说道。
我问王国华:“你和她说什么话了?”
王国华说:“就是打个招呼,问她晚上吃饭了吗?吃的什么饭。”
“你说看到宋欣怡去小卖店了?”
王国华点头确认:“对,我亲眼看到的,她自己去了小卖店。”
花园社区一共五排楼,第二和第三排中间有一个空地,空地的一侧有个小卖店,在这里乘凉遛弯的人如果想买东西,这个地方是首选。
我本想将小卖店的店主喊来询问,凑巧的是他也是见过宋欣怡的目击者之一,他叫王强。询问之前,石头问王强有没有前科,他说自己曾因为打架被行政拘留过。
王强有些紧张,他说:“我不知道走丢的小女孩叫什么名,不过我认识她。昨晚她来店里要买饮料,但是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就走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把这些信息都记录下来,然后问王强:“宋欣怡经常来你这买东西吗?”
“不光是她,这里的小孩都来这买东西。你看,我这现在主要就靠这些孩子捧场。”
王强指着不远处的小店。小店门外放着一个冰柜,冰柜上面挂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许多玩具和零食,五颜六色地堆在一起,一看就是专门为孩子开的店。
下一个要询问的人叫宋伟光,我本想继续问他,可是他示意要换个地方说话。宋伟光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停左右张望,似乎有什么秘密。我和他离开空地,顺着下坡的路走了几步,找了一处周围没人的地方。
宋伟光四处张望了几下,然后悄悄地说。“昨晚我看到走丢的那个女孩进了王强的小卖店,但是我没看到她出来。”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一动,转过去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王强,他还站在原地和石头说话。我回头对宋伟光说:出来你的意思是她王强的小店里?
宋伟光摇了摇头:“现在肯定不在了,但是昨晚我没看到那个小女孩出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宋欣怡没出来?”我对宋伟光的话有些怀疑。商店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宋伟光怎么能确定宋欣怡没有出来?而且从王强和我说话的语态和表情来看,他不像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
宋伟光说:“我昨晚也在这里乘凉,一直盯着王强的店,这个小女孩肯定没出来。我在这至少盯着看了半个小时,哪有人会逛半个小时小卖铺的?王强肯定有问题。”
宋伟光说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坚决,尤其是提起王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牙齿似乎都磨出声响来。我让喜子找附近的人打听一下,这个宋伟光和王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果不其然,喜子告诉我,王强那次被拘留,打的就是宋伟光。
宋伟光在花园社区开了一个超市,要比王强的小卖店规模大很多,但是住在这里的人习惯在王强那买东西。而且王强的小店在社区中间,居民购物很方便,时间久了,宋伟光心里就不平衡了。
他和王强因为生意的事情吵过好几次,最严重的那次王强还把他打了一顿,从此两个人积怨更深。宋伟光的线索采纳完毕,我在后面将他和王强的纠纷也做了注明。
最后一个见到宋欣怡的人叫罗东,四十五岁,腿有些残疾。他以前是个工人,在工厂干活时受了伤,后来被辞退,一直在家待业。
罗东提供的线索很简单,他说:“我昨晚看到宋欣怡去后山了。”
花园社区五排住宅楼后便是一座山,有一条小路能通到山上。这山虽然不高,但它三面陡峭,从花园社区上山的这条路,是下山的唯一出路。
上山的路在最后一排楼的后面,晚上这里根本没人。罗东怎么会在这遇见宋欣怡?我立刻追问:“你当时在哪?怎么能看到宋欣怡去上山?”
“我是昨晚收拾东西时看到的。我有很多东西都放在山坡小路口,昨晚我正好在那里分水,看到宋欣怡往山坡上跑,我喊了一声,她也没回答。”
“分水?分什么水?”
“我在山坡上开了几块地,平时种点菜。种菜需要浇水,我就挪了一个缸放在上山路口。前天下了一场大雨,缸里的水满了,这个雨水特别适合浇灌,但是放在缸里容易变质,所以我拿了些空瓶子,打算把缸里的雨水分装在瓶子里。”
“你确定看到宋欣怡跑到后山上去了?当时是几点?你看没看到她回来?”我问道。
“应该是她,我对这个小女孩有印象,她经常去后山,还把我种的菜拔了不少。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差不多是七点半左右,但是我没看到她回来,干完活我就回家了。”
后山成为了我们调查的重点地区。弓着身子顺着小路上山,胳膊往前一伸就能摸到地面。条小路地面上的泥被翻过一遍,不然前天下的大雨,这时候泥土还应该是湿的。
后山面积不大,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了几块菜地,不少蔬菜已经长出绿芽。山面是一个斜坡,这些地块像梯田一样,上下之间用石块砌成土垒,修出好几层。我心想,这个罗东真够下功夫的,在这种条件下还能开垦出这么几块地。
我们在后山找了一整天,从一条小路往上走,没多远就到顶了,然后就得按照原路返回。我们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山坡下面。山上下过雨,地面湿滑,我怀疑宋欣怡有可能从山上摔下去。不过山上草木丰茂,遮挡物很多,看不清楚,我们几个人只能能慢慢顺着山坡滑下去。
结果除了每个人的裤腿和鞋上粘满了泥,毫无所获
我们从山坡往下走的时候,石头忽然问我:“刚下过雨的泥土地,踩上去肯定有脚印,现在什么都没了。这条路的土是谁给翻的?”
的确,我们十多个人都粘了满鞋的泥,如果宋欣怡真的上山了,也应该有脚印。可是这条土路被翻过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石头决定挨家挨户的问一遍。能把整条路都翻一遍,这可不是小工程,肯定有人看到。
石头继续调查山坡,而我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把花园社区的成人问遍了,但是还没问过孩子。宋欣怡每天都在外面玩,对她了解最多的肯定是和她一起玩的小孩,找他们问一问,也许会有什么突破。
楼长王国华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他看到宋欣怡和另外两个小女孩在一起玩,那两个小孩分别叫高琪琪和苏樱玲,一个在上五年级,一个在上三年级。
现在正值暑假,两个小孩在家人的陪伴下和我们见了面。初次遇到警察,她们有些怯生生的,不过当问起晚上玩的事情时,她们变得很兴奋,积极的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小孩子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只记得看不到太阳了,天渐渐变得黑沉起来。这时宋欣怡说要去买饮料,她们所处的地方是花园社区的空地广场,晚上到处都是人,小卖店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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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的小卖部
高琪琪说,她看着宋欣怡一路小跑到了王强的小卖店,但是一直没回来。天彻底的黑下来,高琪琪和苏樱玲以为宋欣怡早已经回家,她们便也走了。
两个小女孩说的情况肯定属实,宋欣怡当时确实是要去买饮料。我们分析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小卖店开始追寻线索。就在这时宋伟光又来找我们,他说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昨天忘记说了。
我一直反感因为个人恩怨误导侦察的事情,所以对宋伟光印象一般。我问他:“还有什么消息?
宋伟光还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我记得宋欣怡走失的那天,王强早早地就关门了。平时他的小店都是十点才关门,但是那天不到九点就关了,这不对劲。”
“提前关门?你确定这个信息没问题?”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谨慎地确认。
“肯定没问题,我开的超市营业到晚上十二点,王强为了竞争也把关店时间拖延到很晚,但昨天不到九点他就关门了,这很不正常。而且王强和这群小孩有过节,你们刚才找的两个小孩,加上之前失踪的那个,她们都骂过王强。”宋伟光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在说一件很了不得的秘密。
宋伟光提出的两个事情让我很感兴趣。被小孩辱骂过的店主、失踪的女孩、提前关门的小卖店,几个因素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为什么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会在离开商店后直奔阴森的后山?不合乎常理。
我把王强找来,但这次没在花园社区对他进行询问,而是将他带到了队里。在公安局的办公室里,他坐在椅子上,天气很热,还很潮湿,他从家里一走过来,现在满脸是汗,走进屋子之后,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有股酸酸的味道。
公安局的气氛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一个外人进了公安局,能感觉到处处透漏着一股肃杀的气氛。王强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整个人显得很不自在。我给他倒了一杯水,王强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到旁边。
“出事那天晚上,你的小店几点关的门?”我开门见山地问。
他一个劲地擦汗:“我不到九点就关门了。”
“不到九点就关门了?平时你也是这个时间关门吗?”
“不是,那天我身体不舒服。这几天我有点感冒,你看我,满身都是汗。这几天我都是不到九点就关店了。”
我打量了一下王强,他说话的时候语态正常,没有明显的变化,而对于提前关门这个解释也没什么破绽,不过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将他拖住,喜子已经带人去了小卖店进行全面检查。
“我听说你和住在附近的小孩关系不太好?还骂过她们?”我继续问。
“没有呀!这附近的小孩整天在我这买东西,我和他们关系都挺好的,不然他们怎么会来我这买东西?现在我这个店主要就靠这些孩子买东西了。”王强有些冤枉地说。
“不对吧,我调查过了,你曾经骂过这些小孩,有没有这回事?”
“骂小孩?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但我不是骂他们。我店里曾经丢过玩具,是小女孩喜欢的能发光的魔法棒。玩具都是摆放在店外面,我怀疑是哪个小女孩给拿走了,结果她们不承认,还和我吵了几句嘴。”
我盯着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强回忆了几秒,然后说:“上个月吧。这件事我都没放在心上,我连她们的家长都没找,本来这个魔法棒也就是十块八块的东西。”
“你骂过哪个孩子?”
王强看到我口气有些生硬,急地一个劲的辩解:“哪个孩子?这三个小孩我都问过,她们都不承认。警察同志你想想,我会为了玩具拐带小孩吗?要是说这周围讨厌小孩的,那也只能是老罗,轮不上我。”
“老罗讨厌小孩?这是怎么回事?”王强一急之下说出的新情报,让我顿时产生了兴趣。
“老罗就是在后山种菜的那个人,他腿有点瘸,这周围的小孩都喊他瘸子,而且这群孩子调皮,他们还去后山把老罗种的菜都给拔了。要说整个社区最讨厌孩子的人,肯定是他!”王强说道。
虽然童言无忌,但小孩说的话,往往比大人更伤人,尤其是在对残障人士的嘲讽上,他们丝毫不会感觉到愧疚,反而会觉得好玩。之前我也曾遇到过因为孩子一时口快惹祸,导致一家三口都被人伤害的案件。
我与罗东只接触了一次,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倔强,本来身体有残疾,还偏偏要去干体力活。从他说话的口气和语态中也能感觉得到,他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
我接到喜子的电话,他说小卖店内没发现任何线索,小店的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后面的屋子也没发现和宋欣怡有关的物品信息。
宋欣怡是前天晚上走失的,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从时间上来说,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我给王强做了一份笔录,让他先回去。王强签完字匆匆离开,我贴着窗往外看,他一路小跑,似乎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来到罗东的家中,打算借着与他谈话的机会,把他家里检查一番。
“听说你和这个社区的小孩关系不太好?他们经常调皮惹你生气?”我问道。
“对,可是烦归烦,但我可不希望这群孩子出什么事。你们不会以为丢失的小孩和我有关吧?”罗东毫不掩饰自己对小孩的厌烦之情,也立刻猜到我们再一次找他的原因。
一个七岁的孩子在这里不见了,住在这里的人,都要进行调查。”我看得出罗东有些不满的情绪,为了能让询问顺利点,出言安慰他。
他点了一根长白山,对我们说:“得了吧,我没看你们去别人家问话。不就是因为我最后看到那个小女孩?我告诉你们,虽然我怕不喜欢她们,但我从来没想过去害她们,我怕有小孩上山滑倒摔下去,还把山路的泥土翻了一遍。”
“上山的路是你翻的?”这条被翻过土的小路一直是我心中的疑问,没想到罗东直接张口承认了。
“对,我翻的。”罗东坚定地回答。
罗东说起和这些小孩的矛盾,提起被辱骂瘸子时,他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可见他对这群小孩有着恨意。这与他说怕孩子摔倒特意修整泥路小路的说法很矛盾。
在我与罗东说话的时候,喜子和其他技术人员在他家转了几圈。罗东住的房子不大,家里的摆设也不多,喜子趁罗东不注意,用胶带把屋子里几个重要部位都粘了一遍,打算回去验验指纹。
罗东的话中没有破绽,我只能猜测他有动机,但是却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只凭猜测是不能破案的。罗东烟瘾很大,这一会就抽了三根长白山,从他家出来我全身都是烟味
一连三天,我们没找到任何线索。花园社区没有监控,最近的一个摄像头在八百多米外的马路边,这一大片地区都是监控的盲区。我们扩大了搜索面积,从这里一直往交通枢纽延伸,最后把火车站、汽车站的监控录像都调取出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所有的录像里都没能看到小女孩的影子。我们开始发布通告,悬赏征集线索,到这一步,说明在侦查上已经穷尽了手段。
我们把警犬带来社区转了好几圈,如果孩子已经被人谋害,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肯定会有异味出现,可是依旧一无所。警方还在社区的出口设立了一个检查站,只要有拎着大包裹或者行李箱的人出现,我们都会进行登记和检查。
尽管没有放弃,但我有时候也会想,小孩是不是已经被人贩子带出了罗泽市,只是我们没能找到她的踪迹。比起被害,我更宁愿是这个结果。
一个月过去了,贴在通知版上的公告只剩下一半,小孩的照片被贴了一层新的广告,孩子丢失的话题已经很久没再花园社区夜晚的聊天中出现了,而宋欣怡的父母则早已搬走,离开了这个让他们痛苦的地方。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丢失的小孩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未曾查破的案件,只有对于孩子的父母,这才是天崩地裂的事情。我们的工作已经被其他案件填满,我偶尔会打开失踪人口信息,查看一下有没有七岁女孩的通告。
一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似乎看到一个孩子,顺着夜色走进了后山的小路,一转眼身影就被树阴埋没。我大声喊叫,她没反应,想去拉她一把,身体却动弹不得。
挣扎之际,我被手机铃声惊醒了。此时是凌晨一点十五分,一个比噩梦还可怕的消息传来,花园社区又有一个孩子不见了!
我飞快赶到现场,还是在上一次的位置,还是上一次的那些人,只不过这次失踪的孩子叫苏樱玲。我对这个孩子有印象,她曾经和宋欣怡一起玩,我还找她询问过线索。
苏樱玲的家长说,昨晚她在外面玩,一直到九点都没回来。本来上次宋欣怡失踪之后,家长们对孩子看护得很严,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又正逢刚开学,他们也逐渐松懈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没想到孩子却不见了。
顾不得凌晨时间特殊,我们立刻开始调查,走门串户地将住在附近的人喊醒。有人说在昨晚在小卖部附近看到过苏樱玲,我顿时想起一个半月之前宋欣怡的案子,她在失踪前也是去了小卖部。
我们冲进小卖部,这时王强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我们从床上拉起来。听完我的问话,张强立刻冲到外屋打开电脑,原来他在上一次小孩出事之后,就在店里装了一个监控摄像。他把昨晚小卖店的录像调取出来,我看到在晚上七点二十的时候,苏樱玲走进小卖店,在货架上看了看,转身便离开了。
石头将监控反复播放了好几遍,尤其是她最后离开小店时的景象,经过一番比对,石头说从苏樱玲出门转身的动作来看,她并不是返回社区里的那片空地,而是朝北边走过去。
那是后山的方向。难道苏樱玲也去后山了?问了小路附近的邻居,他们没注意苏樱玲的动向。那条路很偏僻,欣怡失踪前,只有罗东因为干活的原因,偶然看到过他。
“去后山找,快!”我说道。
这次家长报警的时间很及时,苏樱玲七点半离开商店,现在是凌晨两点,只过了六个小时。这段时间后山不会有人,如果苏樱玲真的去后山,肯定会留下痕迹。
我们顺着小路走上去,手电筒的光不停地晃动。搜救的人一边走一边喊苏樱玲的名字,但是除了我们的声音之外,只剩下虫鸣声。上次我在后山转了好几圈,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印象,但罗东的菜地似乎又变大了。
“刘队,这里有东西!”喜子喊了一嗓子。
我急忙跑过去,喜字说的发现是一个石头堆,这些石块很大,是罗东用来砌墙垒土做梯田用的。就是这堆石头里有东西。喜子把石头扒开,里面有一个魔法棒玩具,一些五颜六色的卡片和塑料钻石,还有一些纸壳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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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款式的魔法棒玩具
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发现里面还有一根烟屁股,是一根长白山。我突然想起来,罗东就是抽长白山的。看着地上的玩具和烟头,我回想起罗东那张脸,忽然觉得他很阴沉,似乎不怀好意。
我们把罗东带回队里,押进了审讯室。罗东似乎有些发懵,但他全程保持沉默,也不说话,甚至连问都不问我们。我让喜子对他的家进行仔细的搜查,事情只过了六个小时,如果这件事真和罗东有关,那么他肯定来不及处理线索。
孩子失踪时间紧迫,我没功夫和罗东打哑谜和旁敲侧击,我开门见山的问:“昨晚你看没看到苏樱玲?
“苏樱玲?我不知道这些小孩叫什么名,但是我昨晚一直在家没出来。”罗东回答。
“你一直在家?谁能证明?”
“没人能证明,我自己住。我昨晚在家看电视,我能把看的电视节目说一遍。”
“什么节目?”
“一个连续剧,战争片,别的台放过,我看的是重播。”
我料想他会用昨晚重播的电视剧来搪塞,却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连这一层谎话都不打算撒,这个人倒是挺直接的。
“这个魔法棒和玩具是怎么回事?”我把石头里发现的东西拿出来。
“这群小孩总是上后山玩,她们把我砌墙用的石头拿走了,堆起来藏玩具,这些石头很难找,我想把菜地扩大,很需要这些石头,一气之下就用石头把这些玩具都给埋了。”
我又继续问了罗东几个问题,他回答的很自然,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他的情绪都没有变化。审讯僵持住了,正在这时,石头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在后山找到了几个脚印,这些脚印有浅有深,走路的人似乎有一条腿有毛病。
接完电话,我转身看了看罗东,他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他那条有残疾的腿显得格外让人瞩目。我问罗东后山有几条路,他告诉我只有一条路,说自己在后山从来没走过别的路。
他否定的太坚决了,没有一丝犹豫,他是有备而来。喜子那边把他家搜了一个底朝天,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一时间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把罗东暂时关在审讯室里。要找出破绽,我们还是得换个角度,从孩子入手,看看苏樱玲与罗东到底有什么联系。
天刚蒙蒙亮,我返回到现场找高琪琪。这时她还没起床,但她母亲还是把她喊了起来。高琪琪说她昨晚和苏樱玲一起玩了很久,后来苏樱玲要去小卖店买饮料喝,结果走了就再没回来。
又是买饮料?上次宋欣怡走丢的时候就是去小卖店买饮料,难道有什么巧合?
我问她:“苏樱玲去买什么饮料?”
“是一个叫啵乐乐的饮料。”高琪琪回答。
这个饮料我见同事的孩子喝过,是一个进口饮料,上面都是韩国字。王强的小卖店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日用品,从来没看到什么进口的货品,更别提这种饮料了。
我问高琪琪:“你们为什么买这个饮料?”
她笑着说:“这个特别饮料好喝。”
我继续问她:“你喝过这个饮料?在哪买到的?”
“是王爷爷给我们的。”
“王爷爷?哪个王爷爷?”我顿时变得精神起来。这个饮料价格昂贵,什么人会平白无故买给其他小孩喝?
高琪琪的妈妈在一旁说:“是楼长王国华,他有个亲戚在国外,经常邮寄一些国外的东西给他,这个饮料就是他亲戚邮寄回来的,平时他就拿出来给孩子喝。”
“那苏樱玲为什么要去买饮料?还有,宋欣怡去小卖店是不是也为了买这个饮料?”我这边说着,陈国涛已经转身打电话,联系单位的人立刻调查王国华的个人情况。
“那天王爷爷问我们想不想喝饮料,我们说想,他说天太热不想回家拿,给我们钱让我们去小卖铺看看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就让我们拿几张公主卡片给他换,然后宋欣怡就去小卖店了。昨天也是一样,苏樱玲就去小卖店了。”
我压着颤抖的声音问:“拿公主卡片换是什么意思?”
“我们有一个秘密基地,把收集的公主卡片藏在那里。我妈妈不让我们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喝,王爷爷说用卡片换啵乐乐,这样就不算白给了,所以要给他公主卡片。”
“你们的秘密基地在哪?公主卡片是不是五颜六色的人头像那种的?”我眼睛情不自禁地转到五号楼王国华家的窗户。
“在后山,是用石头堆起来的,但是罗爷爷不让我们堆,说我们拿他的石头。”
“这么说宋欣怡和苏樱玲为了喝饮料,大晚上去后山的秘密基地拿卡片去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们买饮料的钱都是王爷爷给的,王爷爷和她们说什么我也没听清。”
我招呼在场的人准备家伙,去王国华家破门!虽然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但是直觉告诉我,王国华肯定有问题。用卡片换饮料这种糊弄小孩的理由,明显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
“你们藏在山上的魔法棒是哪来的?是不是在小卖店偷的?”我想起心中剩下的一个疑惑。
“也是王爷爷送给我们的,还让我们好好保管别让别人看见。”
我心里一惊,难道王强店里丢失的玩具其实是王国华偷的?王强因为丢玩具的事情与这几个小孩产生了矛盾?王国华再让孩子去王强的小卖店买饮料,这是一个将我们引向途的计谋。
正在这时,我接到队里的电话,王国华根本没有亲戚在国外,他还有犯罪前科,曾经因为强奸罪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但因为九十年代使用的是手工卷宗,王国华的犯罪记录没有扫描上传到电脑,所以被他钻了这个空子。
我又急又气,拿着破门器将王国华的家门撞开,冲进屋子。王国华还躺在床上,我将他从床上拽下来,被子里露出个一丝不挂的小女孩,正是苏樱玲。她脖子上有深红色的勒痕,早已死去多时。
在铁证面前,王国华还想继续抵赖,经过十一个小时的审讯他才将宋欣怡的下落说出来。宋欣怡的尸体被他藏进了社区靠山挡土墙的山体排水渠内。
王国华刑满释放后贼心不死,他在向街道汇报的时候发现自己住的那栋楼没有楼长,便主动要求做楼长。街道以为他改过自新便同意了,他利用楼长这个身份与这里的人套近乎,将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
王国华这次将小孩选作为犯罪对象,是做了精心的计划。他先利用进口饮料吸引孩子注意力,了解她们的秘密基地,再利用小孩相互之间保密的特点来进行犯罪。
王国华知道超市和小卖店的矛盾,又知道罗东不善言辞,决定将矛盾转移到他们身上。他先从小卖店偷东西,引起店主与孩子的矛盾;然后帮着女孩们毁坏罗东种的菜。
王国华提前找了一条能下山的路,然后按照计划用饮料引诱宋欣怡,趁她去后山取卡片时将其掐死,然后包在衣服里带回家猥亵,在家放了几天后,他才将宋欣怡藏进管道里。苏樱玲的死亡也是如法炮制,因为报警较早,王国华还没来得及藏尸
与王国华预料的一样,在调查宋欣怡的案件时,超市老板宋伟光因为私人恩栽赃王,加上王强和孩子的矛盾,警方把注意力都放在小卖店上。当我们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后山时,罗东又落入我们的视线。王国华至始至终都在以帮忙为名了解我们工作的进展,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是王国华丧心病狂,杀人之后兽心再起,他认为风声已过,再一次对女孩下手。不过这次被发现了破绽,才终于将他制裁。
编辑 | 沙扬娜拉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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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1 02: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夜场妈咪失踪,黑道大哥顶不住压力报警了 | 重案实录Ⅱ011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8-31
来自专辑
重案实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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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是刘Sir的更新,又到了推理大师们猜凶手的环节。这段时间,刘Sir给我讲了很多他经历、听闻的江湖事,十分精彩。有些人和事颇具戏剧色彩,江湖上的各路人马风云际会,就像金庸描绘的武侠世界。

有机会,让他讲给你们听。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1 案件

本期案件:夜场妈咪失踪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小兵、王希、罗东

全文1005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桌上的咖啡杯中满满的都是无数的小泡沫,破碎后一股股热气腾空而起,拖曳出一条白色的蒸汽。我轻轻地吹了口气,泡沫散开,冒出一股酸涩的香味。
我喝了一口咖啡,抬头朝窗外看去。海面上空荡荡的,几只渔船正在往码头靠拢,海浪花翻涌远处天空乌云密布。气象台播报,在未来两天内罗泽市将会迎来一股强热带风暴,提醒海岸线船只注意入港避让。
手机里一条短信晃过,单位通知这几天全体在岗在位,做好防汛工作。
咖啡店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梳着背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他身材高瘦,头发乌黑铮亮,像打了鞋油似的。中年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我,冲着我点了下头,然后侧身冲着服务员打了一个响指。
“大红袍。”背头说道。
我对背头说道:“不用点东西了,你先说事情吧。为什么约到这里见面?弄的神神秘秘的。
眼前这个人叫常山,绰号大山。我读初中的时候他就在社会上混,早些年治安不太好,他拿刀砍过人,蹲了几年监狱,出来后开游戏厅,现在经营着一家KTV和一家饭店,算是事业有成。
“我去公安局报案怕不方便,社会上盯着我的人太多了。”大山的声音很沙哑,他的脖子曾被人刺伤过,现在还能看到一条伤疤。
大山早些年做了不少错事,但从监狱出来后,为公安机关提供了不少线索,现在为了避嫌,大山不敢和公安机关的人接触,这次报案特意约到了这家咖啡店。
我问他:“你到底要报什么案子?”
大山点了一根烟,警觉的朝四周张望。窗户外只有大海,海滩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我经营一家KTV已经三年了,买卖还说得过去,我店里有个经理叫梅姐,人脉不错,基本有一半的客人都是她招揽来的。前段时间,梅姐和我说有人想高薪挖她走,她没同意,担心对方报复。本来我想把对方约出来谈一谈,可昨天晚上梅姐没来上班,家里没人,电话也不接。我觉得事情有不对劲,所以决定报警。”
大山说出决定报警这句话时,语气很坚决。
行有行规,大山是混社会出身的,就要遵从社会上的潜规则。无论出了多大的事,都要按照社会的规矩解决,也就是大山所说的“谈判”,但他现在选择报警,已经违背了社会人所谓的道义。
大山能做出报案的决定肯定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一来,大山这次算是和社会上的人做个彻底的了断;二来就算梅姐下落查清楚了,恐怕他这个买卖也完蛋了。大山的产业其中必然涉及到灰黑产业,调查过程中,这些东西瞒不住。
大山把事情讲了个大概,但我知道,他还有很多细节没交代。我问他:“你有啥猜测吗?梅姐现在是什么状态?她人可能会在哪
“我猜她应该是被绑架了,我派人去她家找了,没发现人。她有个男朋友,我们也查过他,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梅姐去哪儿了。”
“梅姐最后一次露面是和谁联系的?她失踪前曾经和谁联系过?”我问。
“梅姐昨晚没来上班,我今天听店里的人说,昨天半夜接到过一次梅姐的电话,接通后没人说话,然后听见一声叫喊后就被挂断了,所以我才觉得梅姐出事了。”
“你把店里的人组织一下,我们现在开始进行调查,尤其是接电话的那个人,务必让他现在立刻去店里。”我起身把还没凉透的咖啡喝掉,转身离开咖啡店。
天边的乌云愈发厚重,远处的渔船在海中摇曳着,似乎即将要被浪花吞噬。
我带着队里的人来到大山的店里。下午两点,KTV的门大大敞开,里面的灯还没亮,显得阴沉灰暗,仿佛是一张能将人吞没的巨口。
服务员几乎都被喊来了,三三两两的站在大厅里,看到我进来后立刻停止了讨论。几个浓妆女子不断往后面挤,想将身子藏起来。我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五十多个人都低下头,似乎都怕与这件事牵连上什么关系。
我问服务员“昨天最后一个接到梅姐电话的人是谁?”
“是我。”一个年轻小伙怯生生地举起手。
“你跟我过来。”我让同事们接管现场,然后单独和这个小伙谈一谈。他是昨天接的电话记忆还算清晰,先找他聊一聊梅姐,争取让他回忆起更多内容
队里的人把服务员分组,一个个询问关于梅姐的情况我准备带小伙进包厢,忽然从门外跑进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进门还差点绊了一跤。
这人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衬衫,胸前还挂着一副工牌,也是这个店里的工作人员。他跑进来,顾不得歇息,一边喘气一边道:“请问谁是警察?你们在找梅姐是不是?
我走过去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我是梅姐的男朋友……”这人回答的时候朝周围看了看,声音有些软,似乎很不好意思。
我所知,梅姐已经快四十岁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不到三十,他俩至少十岁的差距,我有点不敢相信。
“你是梅姐朋友你叫什么名?
“我叫王希,我知道关于梅姐的情况,你是警察吗?我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我决定先单独和王希谈。王希是店里的订房经理,确实是梅姐的男朋友。一开始王希在其他KTV当服务员,后来认识了梅姐,梅姐带他来这里上班,主要负责给客户订房。
王希长得白净,五官端正,身上还喷着香水,但说话语气厚重有力,我似乎能猜到他曾经从事的“服务员”是个什么职业。
王希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骚扰梅姐。骚扰她的人叫徐洪斌,外号小兵,是另外一家KTV的老板。姐之前曾经给小兵打过工,分道扬镳的时候,小兵和她还闹过经济纠纷。最近小兵以要账为名,威胁梅姐回他那里上班
听完王希的话,我问他:“你的意思是梅姐被小兵掳走了?”
“应该是,之前梅姐和我说小兵一直在找她,还告诉我一旦她失踪了就赶紧告诉老板,让老板想办法。她还让我别多管闲事,一旦把小兵惹火了我也会有危险。”
“那你告诉老板了吗?”我问。
“梅姐说她已经和大山哥说了,我就没再说。”
我拿起电话给大山打过去,可是却显示无法接通。以大山的为人,如果梅姐真被小兵绑走,这种事情他不能不管。
大山的电话打不通,我想起一个人,何路,他常年在社会上游荡,对社会的人际关系很有了解,这个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我把王希留在包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何路打电话。
何路有自己的情报圈子,他掌握的和王希说得差不多。小兵和大山闹了点矛盾,曾经还有人居中调解,但是双方都没达成一致。有一次,小兵在饭桌上说要找人收拾大山,而大山也正想和小兵较量较量。
何路告诉我,双方一直处于口头的争执,现在公安机关打击很严,这群混社会的人也不敢造次,但他强调,小兵这个人心狠,曾经有人从他的店里跳槽,结果被他打了一顿。
听完何路的描述,我觉得小兵这个人有点问题。
梅姐名义上是KTV的订房经理,但其实她是带陪酒小姐的。来KTV的客人都是奔着梅姐带的女孩来的,她去哪上班,哪里的客人就会多,梅姐一直是娱乐行业的香饽饽。
小兵的嫌疑确实很大。我让何路打听下小兵的住址,仅等了五分钟,何路就拿到消息。他告诉我,小兵住在海景园,但具体的房号不清楚,他有一辆路虎越野车,平时就停在门前的车位上。
我决定和陈国涛一起去抓小兵,其他人继续留在店里对服务员进行询问,KTV行业人际关系复杂多变,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的信息。
前进至半路,大山给我回拨电话。电话里,我问他和小兵到底有什么矛盾,大山告诉我一时半会说不清,但他可以帮忙追查小兵。
“刘队,你可得小心点。这伙人说话都没个准,这次可别是想借咱们的手,给他除去竞争对手。”我挂断电话后,陈国涛提醒到。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考虑过,梅姐这种比较知名的老鸨,绑架她的代价太高了。不过一天,整个罗泽市都能知道,到时候捂在手里就是犯罪证据,可谓前后不讨好。小兵不像那么蠢的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心里想,先看看小兵的反应再说。我告诉陈国涛,现在情况不明朗,抓小兵的时候先别下狠手,以免不好收场。
车子还没开到海景园,大山再次给我打电话,他说小兵这几天在一个夜总会的楼上客房住。大山提醒我,这个夜总会门口的保安都很机灵,我们一出现就能被人认出来。他可以安排三个身手不错的保安,进夜会大帮我抓小兵。
我有些怀疑,大山这么快就能把小兵的踪迹找出来?还特意提前准备好了人手。大山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一定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将车停在夜总会外的另一条街上。小兵住在三楼的客房里,我在街边朝夜总会看了看,三层的房间都拉着窗帘,不知道他住的是那一间。大山安排的人也到了,身体精壮,穿着西装。其中一个身上的衬衫被绷得紧紧的,扣子都快开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衣服是刚借的,不大合身。”
我让陈国涛在外面盯着,带着三个人向夜总会走去。夜总会和宾馆是一体的,两个保安正站在门口说话,看到我们四个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我身后的三人西装革履,像是生意人,保安的手放在对讲机上,犹豫次后最终拿起来。
我带着三人涌进宾馆,装模作样地在前台开了一个带麻将桌的套间,拿着房卡直接冲上三楼。我不知道小兵在哪个屋子,打算守住走廊一个个房间找。我刚从楼梯间出来,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他正朝这边张望。
这人看到我,犹豫了一下,可当大山的三个人从我身后走出来时,他迅速转身,快步跑到一个房间门口大喊:
“兵哥,来人了,快走!”
兵哥?我大脑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冲过去,但他这时一把将门关上,并用身子紧紧的抵在门上,我一把拉住他想把他拽开,可是这个人手紧紧的攥着门把手,这时我身后的保安跟了上来,几个人一起用力把他拽开。
咣,我抬起一脚踢在门上,门缝处裂开一道缝隙。宾馆房间都是磁卡门,门锁是铁的,只有锁扣位置是金属,门都是木头的。几脚下去,木门被我踢出了一个坑,门板凹陷进去。
“刘队,我来。”旁边膀大腰圆的保安喊了一声,趁着我收脚的空隙,将手别在腰间,斜着身子往前冲,用肩膀狠狠的顶在门上。“咣当”一声,整扇门板被顶开,他连人带门一起扑进去。
我赶忙跃进房间。这是一个套间,里面的卧室没人,客厅的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出屋子。我来到窗口往下看,看见一个人趴着身子站在二层的广告牌上,一只脚往下探,正准备跳到夜总会一层大门的雨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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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雨的雨塔

“别让他跑了。”我看陈国涛就在楼下,急忙对着他喊。
我一喊,这人吓了一跳,直接从广告牌摔到了雨塔上。这下惊动了楼下的保安,保安大喊徐总小心,这下我确定了他就是小兵。现在我在楼上,陈国涛在楼下,我们把小兵堵在中间,他哪也去不了。
这时陈国涛亮出证件,小兵老老实实地跳下来。我来到小兵面前,问道:“梅姐人在哪?
“梅姐?我不知道呀?”小兵灰头土脸的,身上只穿了一套脏兮兮的睡衣,手和脚磕破了好几处。
我继续问:“你少装糊涂,梅姐哪去了?你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我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哪都没去!梅姐怎么了?你们找梅姐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小兵委屈地看着我。
我把小兵带回到派出所,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他这几天几乎没和其他人联系。我问他为什么跑到夜总会楼上的宾馆住,小兵说这段时间他和别人发生了争执,他怕对方报复,于是藏到了夜总会的宾馆,还安排人在门口放哨。
在门外放哨的人为我报复小兵的才急匆匆的从跳楼逃跑如果不是陈国涛亮出证件,准备喊保安血战一把
小兵一开口,我就想到了他和大山的纠葛:“你和谁生了争执是大山吗?
“这事你们也管?”小兵斜着眼睛看着我。
他虽然没正面回答,但我知道小兵一定是在躲大山。大山来找我们报警,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和小兵发生冲突,怎么两个人总以为对方要对自己下狠手呢?
我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些误会。
小兵与梅姐的失踪没有直接联系,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把他留置在派出所。这时店里的另一组已经把店里的服务员都问询了一遍,除了接电话的服务员之外,其他人和梅姐都没有联系。
梅姐一共带了三十八个陪酒小姐,今天来了三十六个,还有两个没来。她们与梅姐是一周一结账,现在还没到结账的时候,平时她们很少与梅姐有私下的联系。
我对另外一组人说:“必须把梅姐带的所有小姐找到,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剩下的两个人住在哪?去她家里找一找。”
喜子已经把没来的小姐情况问清楚在电话里对我说:“另外两个人是合租的,住在安达大厦,具体是十五楼还是十六楼她们记不清了,房间号也不知道。”
“好,我通知属地派出所去找一下,你们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带着梅姐那个男朋友,叫王希是吧,把梅姐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一遍。”
安排完工作,我把两个小姐的身份发给春和派出所,安达大厦就在他们辖区。有了身份信息就能打印出照片,我嘱咐派出所的人,一定要在十五层和十六层挨家挨户的找,务必要找到这两个人。
的话没有明显破绽可是他与大山的矛盾似乎很深,查清楚了也许会对找梅姐有助。小兵告诉我,大山刚开业的时候为了抢客源,曾经找人来他的店闹事,之后两个人就一直有矛盾,并且越来越深。
小兵早就想收拾大山了,只是大山有个靠山,叫常成,很有威望。小兵出来混的时候,欠了常成不少人情,所以一直没动大山。最近常成得了癌症,命在旦夕,小兵先以挖梅姐为借口,与大山挑起矛盾。
大山知道小兵打的什么主意,打算趁着常成还有一口气先下手为强。小兵得到消息便藏了起来,等常成走了之后再报仇。
小兵讲起来滔滔不绝,我听得津津有味。那个年代的事情参杂着浓厚的个人英雄主义,说起来颇具戏剧色彩。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春和派出所打来的,所里值班员说他们找到了其中一个小姐。
我扔下小兵赶到所里,在询问室里看到一个女人,这女的穿着件吊带背心,面色发青,眼圈乌黑,双手抱在胸前来回磨蹭。她脚上的凉鞋带还开着,一条皮绳扣掉在地上。
派出所说,他们打印了照片,结果刚出门就看到女孩在马路对面徘徊,于是把她带回所里。女孩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叫小夏,是梅姐带的陪酒小姐。
我问她:“店里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到?”
“我手机坏了,一直没去修。”
“你在派出所马路对面干什么,你们店里还有一个叫朱敏的女孩吧,她人在哪?”
小夏抵着脑袋,似乎在努力的思考回忆,过了好一会才回答,但说话吞吞吐吐的。
“朱敏?她……她好像……在家吧。有人……对了,刚才有人跟踪我,我害怕,就跑到派出所来了,但我是陪酒小姐,怕派出所把我给抓了,就没敢进来。”
我抬头往窗外看了看,马路对面人丁稀落,没发现有可疑的人。
“谁跟踪你?人在哪呢?”
小夏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先不说这个,你给朱敏打电话……你电话坏了是吧,算了,你现在带我去你家找她,她是不是在家。”
“在,在家,行,我现在带你们去。”小夏起身就走。
我找了一名女警察,和小夏一起来到安达大厦。小夏说她租住的房子是1504,下电梯之后左手第一间。电梯到十五楼,小夏抬起手冲着门使劲的砸下去。一边砸一边喊:“朱敏!朱敏!开门!我是小夏!警察来找你了!开门!
安达大厦是公寓楼,周围静悄悄的,小夏嗓子比较尖,她扯着嗓子一喊,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我站在旁边都觉得耳朵有些发麻,随着咣咣的砸门声,有些心烦意乱的感觉。
“你的钥匙哪去了?直接开门吧!”我对小夏说。
“我出门没拿钥匙。”小夏回应我一句,然后继续砸门。走廊另一侧有户人家打开门,露出脑袋朝这边张望。小夏的声音越来越大,嗓子开始有些嘶哑。我拦住小夏,发现她的手敲红了,可真够使劲的。
“行了,别喊了,估计她也没在家。你有她的手机号码吗?”
“我记不住她电话,她的手机号码我存在手机里,我手机坏了。”
“那好吧,你先和我回去,我问你点事情。”
我带着小夏往大队走,路上给石头打电话,让他来安达大厦查一下监控,看看朱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能不能通过监控中的行踪把她找到。
刑侦大队是一栋四层楼,询问室在地下一层。我带着小夏来到询问室,发现铁门是锁着的,于是打电话让人把钥匙送下来。我和小夏站在门口,看到喜子和另外一组人回来了,梅姐的男友王希也在人群中。
白白净净的王希在一帮大老爷们中间特别显眼,喜子带着他来到问室,他要给王希做一份询问笔录,调查有关梅姐的情况。
我和喜子打完招呼,突然听到身后啪嗒一声响,头一看,屁股坐到地面上,瞪着眼睛,张着嘴说不出
我问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身边的女警想将小夏扶起来,可她的腿像没有力气似的,左右摇晃站不住脚,小夏抬起一只手遮着头,整个人贴靠在墙上,看着像是贫血了。
“我想去医院……”小夏低声说道。
铁门被打开,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电灯沿着地下室的走廊亮了起来,周围的墙壁装了一层软包围,将灯光吸收不少,整个地下室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我也要下去吗?”王希问我们。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往下走。这里平时主要用来审讯犯人,一般证人的笔录我们会选择在其他地方做,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大家都出去找人了,没有多余的人手,只能一股脑的都在这做。
王希顺着楼梯下去,小夏这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扶着脑袋朝楼梯看了看,对我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有些奇怪:“他是梅姐的男朋友,在你们店里上班,是一个订房经理,你不认识?”
小夏扶着脑袋对我说:“我是个陪酒小姐,算上KTV的员工,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没见过。我能不能等会再做笔录?我现在头晕,我想去医院看看。”
“那好吧。让这位女警官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开点药,应该是贫血之类的症状,完事再回来做笔录。”
送走小夏,我也来到地下询问室,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喜子正在给王希做笔录材料。他们今天一共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梅姐朋友开的咖啡店,一个是梅姐经常去做头发的发艺店,最后一个是游艇码头。
我问王希,为什么要去游艇码头,他说梅姐喜欢坐游艇出海。说是游艇,其实就是很小的快艇,一次能坐四五个人,他经常和梅姐去坐。小艇驾驶比较简单,可以自己驾驶小艇出去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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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款小型游艇
这种小艇中间有一个方向盘把舵,右边有一个推杆,往前一推就是前进,往后拉动就是后退,是现在比较流行的休闲方式,租一个小时大约两三百块钱。
这三个地方都没发现梅姐的踪迹。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石头打来电话说有了新发现。他在看录像的时候,发现小夏昨天是从十五楼坐电梯下楼,但之前,小夏一直是从十六层下楼。
小夏平时从十六层上电梯,为什么要带着我十五层?除非她本来就在十六层住!之前小夏的举动很可疑,她对着1504房间使劲砸门,那是她自己的家,没必要这么做。
我急忙往安达大厦赶过去,然后对电话里喊道:“你快查一下物业登记的业主信息,看看小夏到底住在哪。我刚才好像被她糊弄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1504登记的信息是两位老人,联系上房主,他们说这个房子一直没住人。我立刻把十六层的住户信息查了一遍,只有1604的登记本上写着一个租字。我给业主打电话,他告诉我们房子在半年前租给了一个姓夏的女孩。
1604才是小夏住的房间!她为什么把我带到十五层?我和石头来到1604房间门口,户主也匆匆赶过来,拿着钥匙开门。进屋后,我闻到一股闷闷的味道,我心里暗呼不妙。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间,我和石头分推开两个卧室查看。屋子里有玩偶堆在床头一角,挤在一起看着格外显眼,一张厚厚的被玩偶裹住。现在正值初秋,天气还很热,这种厚实的被子应该在柜子里放着,为什么会拿出来?
我过去拉住被子一拽,玩偶从床角洒落下来,一个小猪滚到床边,石头用手轻轻的翻动一下,发现小猪的后面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迹。这个痕迹我很熟悉,血迹干涸之后就是这个颜色。
我把石头喊过来,他把所有的玩偶都翻开,至少三分之二的玩偶身上都发现了血迹,但是床单上却没有血。
“这不是床单。”石头说。
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到,房间里布置得花花绿绿,唯独床单是藏蓝色的。这只是一个扑在床板上的垫子,而床单不见了。
从这些玩偶上面的血迹来看,单肯定是被人扔掉了。这些血是怎么回事?小夏为什么撒谎?这些疑问一股脑的蹦出来。我急忙给陪着小夏的女警察打电话,让盯紧点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这下我有些慌了。当警察的,不接电话可不正常。我让石头在现场等喜子,联系陈国涛往医院赶,刚上出租车时,女警察回电话了。
“刘队,不好了,小夏不见了!”
“你怎么盯的人!怎么还能不见了呢?”我在电话里大声喊道。
“有个男的把我拦住了,小夏趁机跑了,这个男的被我控住住了。”
我赶到医院,看到门口围了好多人,医院的保安把一个男人压在地上,旁边站着女警察。这时陈国涛也赶过来,把男人押上车。
这男的快五十岁了,头发秃了一半,穿着打扮挺正式,他随身的钱包里有一张单位的门卡,是一个国资企业。我喝骂几句后,这男的和我们坦白,他和小夏发生了几次关系,也提出想处对象的事,但小夏一直没正式答复。
“发生关系?是皮肉买卖吧?”
“不是,不是,我真想和她处对象,我天天都给她发信息。”男的发现事情有些严重,慌张起来,还拿出手机解释。
“那我问你,你去过她家吗?小夏这几天都在哪里?做什么?”
“去过,昨天小夏说有人找她讨债,让我帮忙应付一下。我去她家看看情况,发现屋子里有个男的,还挺凶。我想替小夏把账还了,结果这男的就要动手打我,我一害怕就逃走了。”
“你去的时候小夏在屋子里吗?”
“不清楚,我去她家敲门,是那个男人开的门,我没看见小夏。今天小夏用一个我没见过的手机号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医院帮她,我不知道这个女的是警察……”
“小夏在做检查的时候从医生那里要了一个手机。”女警察对我说。
我一把揪住这个男人的衣领问:“小夏跑到哪去了?
我对这个男人有一股怨气。他属于典型捣乱破坏的,被小夏玩弄于股掌中还不自知,看他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我真想骂他几句。
“我看她跑出去后,好像上了一台红色的宝马越野车,车牌号是52什么的。”
医院车辆进出有自动识别系统,在系统里我找到了红色宝马越野车,车牌号罗CU3521,我通过公安系统查了下车主信息,显示车主名叫陈梅姊,就是梅姐。
梅姐的车怎么会来这里把小夏接走?
这时石头那边也来信了,他和喜子查出了新的线索,屋子里一共有四个不同的指纹,小夏说这里只住着她和陈敏,那么其他两个指纹是谁的?我问嫖客去没去过小夏住的地方,他说只到过门口,从未进去过。
石头告诉我,小夏家的窗台上有攀爬的痕迹,应该是有人从窗户跳了下去。安达大厦建筑比较特别,每两层之间的阳台是错开的,也就是说十六层的窗户下面是十五层的阳台。
我明白为什么昨天小夏是从十五层上的电梯了,她从十六层直接跳了下去。我想到嫖客说的话,小夏那次找嫖客来帮忙的目的和今天一样,都是为了将盯着自己的人引开!然后她从窗户跳下逃走。
小夏屋子里的男人是谁?她为什么要逃?
“现在情况又有变化,小夏坐着一台红色的宝马越野车从医院跑掉了,你们赶紧想办法追查监控,找一下这台车,车牌号是罗CU3521。”
“罗CU3521,等等,什么?你知道这台车?刘队,喜子说这台车是王希开的,来警局时,王希就是开着这台车来的。”
我想起来了,在进入询问室之前,王希和小夏有过一次短短的近距离接触,那时候小夏就突然说不舒服。喜子给王希做完笔录后,让他自行离开,可他直接来了医院找小夏。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开始在全市追踪这辆车。石头把所有路口的卡点拍照信息全都调取出来,其他人沿着这辆车行驶方向一路寻找能用的监控,瞎子摸象般在大街上搜索一台车。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这台车的轨迹。
这台车根本没往偏僻的地方开,它所行驶的都是正常的马路,从医院出发沿着大路一直开到海边,我们在游艇码头的停车场看到了这辆红色的宝马越野车。
此刻天空阴云密布,风雨交织,豆大的雨点砸在雨衣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台风越来越近,海面上翻起浪花,一浪高过一浪。
“人哪去了?”我用手拉着雨衣兜帽在停车场张望。停车场早已没有人了,进出的拦车杆被抬了起来,收费小屋里空空的,整个码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们几个人沿着游艇码头找了一圈,码头办公室的屋门被风吹的不停开关,这是出租游艇的办公室,屋子里早就没人了。走进一看,我发现门锁的位置有一个大洞,屋子里一个抽屉被拉开,里面有一堆钥匙。
“这些都是游艇的钥匙。”石头告诉我。
是不是王希把门砸开,将里面的钥匙拿走了?码头边的风很大,我在防波堤上勉强站住,擦了一把脸,看见一排整整齐齐的小艇中间有一个空位。
少了一艘船!难道他们开船出海了?我抬头看了下天空,远处传来阵阵雷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将天海交界处照亮。那一瞬间,我隐约看到一艘小艇在海浪上翻滚,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两天后,雨过天晴,我们接到边防海警部队的电话,他们在石坨子发现了一艘翻掉的小艇,内舱中有一个溺死的女人,经过辨认后正是小夏。我把案情向海警说了一遍,海警部队特意扩大了寻找范围,但是没发现其他尸体。
小夏不能一个人开船出海,和她在一起的人肯定是王希,但是这么大的风浪,小夏溺死在海里,王希能生还吗?他为什么要带着小夏去死?
法医对小夏进行了解剖,结果在她的胃里发现了一只金属扳指,还有极小的碎骨。法医说,碎骨像是人的指节,应该是把手指和扳指一起咬了下来。
我对这只扳指有印象,第一次见到王希的时候,他手上就戴了这么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小夏临死前确实和王希在一起,两人应该是起了争执,小夏把他的手指咬断了。
小夏这是故意的,她发现王希要害死她,在临死之前做的最后的挣扎。不过王希在这种天气下开着小艇出海,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小艇翻了,他不可能活着游回来。
整件事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那就是嫖客在小夏家遇到的那个男人。我把嫖客找来,让他仔细回想这个人的相貌,又专门联系了画像专家进行描绘,可是这位大叔知道死人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一会说对方眉毛浓,一会说对方眉毛稀,反反复复说不清楚。
我陪着他一整天,负责画像的人画废了十几张纸,后背全湿透了,茶也泡了快七八壶,可是连一点靠谱的面容都没形容出来。
这时石头找我,说旁边办公室的打印机没墨了,要在我这打印照片。他们要散发传单寻找掉进海里的王希。打印机发出咔嚓的声响,第一张照片从打印口出来的时候,由于没将挂纸挡拉出来,照片从打印机口飞了出去,飘落在嫖客大叔的脚下。
大叔俯身帮忙捡,他拿起照片后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大喊:“我认出来了,就是这个人!”
在小夏家的男人是王希?这不可能,给王希做笔录的时候,我专门问了他的行踪,嫖客大叔在小夏家门前出现的时候,王希人正在店里,所有的服务员都能证明。
“我敢肯定,就是这个人。”嫖客大叔又仔细看了看,然后补充说道:“但是这个人脸胖一些,而且看着挺和善,我见到的那个人眼神特别凶狠。”
“等等,你说他俩很像?”我心里想到一种可能。
我联系到了王希的老家,从户籍底账中进行查询。王希家有两个孩子,一个叫王希,一个叫王强,是双胞胎,王强曾经因为抢劫罪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今年刚出狱。
我看到了王强出狱时的照片,乍一看,真和王希一模一样,但比王希要瘦一些,眼神凶狠。强出生被别人抱走抚养,所以只在王家户口上落了一年,之后户口便转走了
石头将安达大厦所有电梯的监控都调取出来,经过日夜排查,终于发现了重要线索:一名戴着帽子的男子来到十六层,电梯的监控看不清他的脸,第二天,王希也乘坐电梯到了十六层。
随后这名男子再次出现,不久后他着行李乘电梯返回,半小时后又带着行李箱离开,大约在晚上的时候返回。随后王希在电梯里出现,从十六层坐电梯下楼离开。

后来这名男子再也没在电梯出现,直到第三天,梅姐和王希出现在电梯里一起乘坐到十六层。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戴帽子的男子乘坐电梯下楼,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行李箱,然后再次推着箱子下楼,直到傍晚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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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行李箱运送尸体的凶手

两部电梯里的所有录像中均有看到梅姐的身影,仿佛她上楼之后就消失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戴帽子的男子肯定有问题,只要在犯罪现场出现行李箱,几乎不用细想,箱子肯定是用来装人的,也许是活人,也许是死人。
消失不见的梅姐和陈敏就在箱子里。
我们在安达大厦外面的监控找到了一张戴帽子男子的正脸录像,和王希长的一模一样,但我们知道他不是王希,这个人出现的时候,王希正在楼上,他肯定就是王强。
王强两次拎着行李箱出门。都是坐同一辆返程车,从罗泽市去往童牛岭,我们找到了司机,司机说,这乘客拿了一个大矿泉水瓶子,先到附近的加油站灌满了油,然后拎着行李箱顺着上岭的小路走了进去。
乘客说给自己的摩托车加油,司机也没多问。我知道装油肯定是要处理行李箱的东西,尤其是尸体,很难点火引燃,必须要借助汽油等助燃剂。
我们在岭上开始寻找点火的痕迹。最终在童牛岭一侧的山腰凹地附近,找到放火现场,还有几根烧焦的金属拉杆,是箱子被烧碎后剩下的。勘察现场时,技术人员在旁边的草坑里翻出了带着烧焦痕迹的骨头和行李箱的碎片。
这些骨头混杂在一起,一时间我们无法分辨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但我知道,梅姐和朱敏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次日,王强被列为网上逃犯,仅仅过了三天,他就在吉林省松原市网吧被当地公安机关抓获。
在审讯室里我见到了王强,他面容深沉,脸色发黄。他的眼神也特殊,似乎一直在凶狠地瞪着你。有返程车司机的指证,我们又找到了售卖行李箱的商店店主,再加上加油站工作人员的辨认,一套完整的证据链面前,王强没有做太多的顽抗,很快他便交代了犯罪事实。
以下为王强的笔录:
“你一共杀了几个人?”
“算是两个吧,最后那个女的不是我杀的,她和我弟弟一起沉到海里去了。”
“你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我从监狱出来后,就来这里找我弟。你也知道我蹲了七年监狱,我弟说要安排一个女的陪我放松放松,然后他找他对象,帮忙联系到个女的,联系好了之后我就去她家。我刚从监狱出来,没几下就完事了,我想再弄一次,但是她问我要钱,我身上又没有钱,这个女的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就打了她一耳光,她上来和我撕扯,我就掐住她的脖子。大约掐了几十秒?记不清了,反正后来她不动弹了我才松手。完事我觉得事情闹大了,就先给我弟打电话,结果我发现另外一个屋还有个人,当时我也没想继续杀人,就拿着胶带把她捆起来然后用被子蒙住。等我弟弟来了之后我就和他商量怎么把尸体处理掉。”
“你怎么处理的尸体?”
“我去附近商店买了一个行李箱,然后我弟给了我一个返程车司机的电话,让我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尸体埋掉,我拿着箱子让司机把我送到郊外,但是半路我觉得直接埋有点危险,不如先把尸体烧一遍,这样即使被人发现也不容易被认出来,于是我让司机先把车开到加油站,我买了一大桶水倒掉换成汽油,来到一个山坡凹地把尸体连箱子一起烧了。”
“你为什么继续杀人?”
“后来我弟对我说这个小姐是他对象帮忙联系的,这个女的死了,他对象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想把他对象找来劝一劝,可是这个女的来了之后像疯了一样,非要报警,我弟差点没拦住,我拿着个水杯从后面砸到这个女的后脑勺,砸了几下后血喷了出来,然后她就死了。然后我又用上次的办法,把她装进行李箱,还把溅到血的床单一起放进去。拉到郊外给烧掉了。”
“你弟弟就这样看着你杀人?”
“这女的比他大很多,我弟也不喜欢她,只不过全靠这个女的养着他,她死了以后就拿不到钱了。不过他知道这个女的银行卡密码,我们取了一些钱,但银行卡取钱每天有限制,这女的挺有钱,我俩可以每天取一点,我和我弟说不如跑吧,他也同意了,但屋子里还有一个女的,我俩琢磨该怎么处理这个女的,这时有人来敲门,趁这个空档屋子里的女的跑了。”
“她怎么跑的?”
“我也不知道,我一开始没想杀她。我让她和我一起处理尸体,然后用胶带把她捆住,可能她挣脱开了,然后趁着有人来,我开门的空档打开窗户跑了。我和我弟说这件事,我弟说他想办法找这个女的,他对这个女的有印象,也是店里的人。”
“后来呢?你弟怎么找到这个女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弟让我收拾东西准备走,然后他开车出去了,车是他对象的,然后我弟告诉我他找到这个女的了,我说不能留活口,他说要想办法把这个女的沉海里去,我要去帮忙但是他没让,后来我再也没联系上我弟,我自己就跑了。”
最终我弄清了事情的大概。王希让梅姐帮刚出狱的王强安排了一个卖淫女,但是王强把对方勒死了。梅姐坚决要报警,王强是个亡命徒,便把梅姐也杀害,然后将两个人焚烧掩埋。
独剩下与朱敏同屋的小夏,她挣脱胶带的束缚后,打电话喊来嫖客帮忙,然后趁强不注意跳楼逃走。小夏本想报警,但她尸体,虽然是被人胁迫,但这也成了她的负担。在公安局看到王希之后,小夏误以为是王强追来,她害怕了,借着上医的机会跑掉。
不过小夏为什么上了王希的车?这点我没弄明白。梅姐被害的时候她也在屋子里,不过王强说他把小夏用胶带捆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也许小夏不知道梅姐被害,误以为开车的人是梅姐。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恐怕永远也查不清了,小夏已死,王希又下落不明。那天的风浪极大,驾驶小艇出海的结果只有船翻人亡,也许王希的尸体正在大海的某一处飘荡,已经成为鱼虾的口腹之物。
连续杀死三名小姐的案件在市里引起了不小的躁动,王强最终被判处极刑,但在开庭的时候我没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丁点悔过的意思。面对法官,他嘴角上扬,反而有些得意。
王强死刑刚执行完毕,我们正为这件案子喈嘘的时候,另一个死讯同时传来,常成死了,这个在罗泽市叱咤风云的人物消失了。
我知道,依靠他建立起来的各种人际关系在他死的那一刻便开始崩塌,我能感觉到罗泽市暗流涌动,一个个藏在阴暗角落的人纷纷探出头,紧紧的盯着常成的死留下的空白。
无数把刀叉在蛋糕上挥舞起来,溅起来的红色鲜血染红了天空,与罗泽市的夕阳融为一体,将城市映照成血一般的颜色。
苍衣社 提了一个问题作为普通人,遇到危险时,你有哪些保护自己的特殊方法?精选回答写回答
Blade 
65 

跑,努力的跑

🦊 
39 

大学里参加的社团是柔道。教练和我们说,遇到危险的话,还是跑吧,越快越好。曾经他的一个朋友,柔道学得特别好。有次晚上被人抢劫,他认为自己练柔道肯定可以反抗对方的,结果他被刺伤去世了。所以,好好练体能吧,撸铁搞起来。而且为什么要去馋别人身子,馋自己不好吗?https://res.wx.qq.com/mmbizwap/z ... Yellowdog.png"); font-size: 22px;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逐渐跑偏)

美人控 
23 

对于我这个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人来说,不让外卖员和快递员送东西上门,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https://res.wx.qq.com/mmbizwap/z ... i_wx/2_05.png"); font-size: 22px;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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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沙扬娜拉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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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5 06: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连捅四刀,完美避开要害,他给杀手打了个五星好评 | 重案实录Ⅱ012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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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前几天有条留言,说刘Sir已经半个月没更新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刘警官工作繁忙,创作不易,大家还是要多给他些时间和鼓励。

今日推送来了,慢用。也请记得给我和刘Sir打五星好评呀。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2 案件

本期案件:杀手复仇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大山、陈宝

全文1274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刚入秋的早晨还是有点凉,太阳虽然依旧温暖,但被一片云遮住,驱不走四周的寒气。偶尔探出几缕阳光,照在身上,才能让我感觉到一股暖意。

我抖了抖身子,盯着眼前行色匆匆的人群,将手里攥着的照片放进口袋。

顺着人群前进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有一栋灰色的建筑,庄严沉肃,是殡仪馆的告别大厅,往来的人群都是参加即将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三天前,罗泽市灰产行业的元老级人物常成因为癌症死亡,今天是他火化的日子,罗泽市灰产行业有身份的头脑都会来出席他的葬礼。

我手中照片上的人也不例外。他叫陈松树,是一名逃犯,与常成颇有渊源,今天是常成的葬礼,他肯定会来参加。这是陈松树能够在社会上立足的根本,也是他们这行的规矩。

这些人混迹的灰色产业,通俗点说就是玩洗唱牌,分别代指四个行业。玩是指早期游戏厅和电脑房,现在已经变成了电玩城和网吧;洗是指洗头房和按摩院,现在变成了洗浴中心和温泉会馆;唱是指歌房,现在则是KTV和商务会所;而牌最早的是麻将室,现在则变成了茶楼和棋牌室。
我们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潜逃一年多的陈松树抓获归案。
我在路边观望,发现几个站在殡仪馆外抽烟的人将烟头掐灭,走进了告别大厅。站在各角落的同事正往殡仪馆告别厅移动。仪式要开始了。我向殡仪馆走去,心里纳闷,难道陈松树已经进去了?
这里最大的告别厅大约能容纳一百余人,但我粗略算了下,来吊唁的宾客能有二百多人,告别厅门外被挤得水泄不通。走上台阶后,我被人群挤得无法继续前进,但仗着身高的优势,看到门口有个满脸悲怆的男人正给宾客发白色礼花。是大山。
大山是金海KTV的老板,也是常成最信任的手下,金海KTV就是他从常成手中接下来的。可以说,常成的死,对大山的影响最大。来参加葬礼的人看似对大山十分客气,但是能觉察出个别人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狞笑。
定海神针倒了,平静的海面上积着一大片黑色的乌云,暴风雨即将来临。
告别仪式开始,人群陆陆续续地往里走,大厅外的人逐渐减少。我们站在出口对来吊唁的人进行辨认,直到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我们也没看到陈松树的身影。
“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来了?”陈国涛贴过身子,低声对我说。
我心里有点没谱,但还是安抚陈国涛:“不应该呀,何路说前几天有人到处借身份证,还对证件上照片的体貌有要求,肯定是陈松树打算潜伏回罗泽,费这么多心思,他一定会来的。”
何路的身份很特殊,他是警方的特情人员,人脉很广,与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关系密切,能得到很多警方掌握不到的情报。在重案队的时候,何路就帮我破了不少案件,来到特别行动队之后,他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作为我升职的贺礼,就是这个潜逃在外一年多的陈松树。
收到有人借身份证的消息后,何路描述了一下证件上的长相,一些特征和陈松树的脸很符合,所以我们判断,很大可能是陈松树想借一张和他形似的身份证回来祭奠常成。
告别仪式快要结束了,大厅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我和陈国涛等人藏在告别厅附近,继续等待。这时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奔着告别大厅去,而是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我们几个人早就藏了起来,这人张望一番后这才走进殡仪馆。
是陈松树!他果然来了。
陈松树走进殡仪馆后,不停地东张西望,确定安全后才进了告别厅。告别厅里的几个人都是圈内人,看到陈松树后吃了一惊,不过并没有阻拦他祭拜。陈松树祭拜常成后,又来到常成亲戚身边说了一会话,才起身离开。
刚走出告别大厅,陈松树就被藏在门后的陈国涛一招抱擒摔倒,其他同事冲过来将他按住制服。大山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我们,面有怨色:“哎!你们干什么?怎么在这抓人?”
我明白,像他这种混社会的人,看得最重的就是面子,这场吊唁告别礼是他组织的,这种情况下警察来抓人,会给圈子里一个不太妙的暗示。
我没好气地回应:“正常抓逃犯,你别来添麻烦。”
此次行动,等陈松树做完了祭拜才动手,已经足够人性化了。
大山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陈松树在常成的葬礼上被抓这件事,不到一天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罗泽市。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等大山的电话。常成的葬礼是大山组织的,作为负责人,陈松树被捕的事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和警方有联系。大山至少应该做点什么来澄清。
但是我没等来大山的电话,却等来一封举报信,信上说大山敲诈勒索,涉案金额十万元。我们联系上举报人,他来到行动队与我见了面。
举报人叫王义,在胜利街上开过一家烧烤店。烧烤店是从大山那里租的商铺,后来生意不好,王义把店兑给了别人,大山知道后,以违反合同为名让王义赔偿损失。一开始王义不同意,后来大山找人不停的吓唬他,王义没办法,只得东拼西凑赔了大山十万块钱。
王义对社会上的事情有些了解,他知道大山有常成做靠山,所以没人敢惹他,但现在常成死了,王义这才敢把被勒索的事情拿出来举报。
得知常成死讯的时候,我预料到他的死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响,之前靠他的势力掩盖的恶行也会逐渐浮出水面,只是我没想到,常成头七都没过,就有人主动来到公安机关举报。
王义拿出一份租赁合同,签字人是他和大山。我问王义那被敲诈的十万块钱有没有凭证,王义拿出一份收条,上面写着收到王义支付赔偿款拾万元整,落款也是大山。
证据上没什么问题,我对比了下两份签名,应该是同一个人签的。但王义单方面的证词没太大价值,这件事还得找大山问个清楚。
我让王义先回去等消息,然后拿起电话给大山拨了过去,可一直无人接听。我让陈国涛和喜子去金海KTV找大山,不久,喜子来电话说金海KTV关门了,上面贴了一张停业装修的告示。
想起之前在常成葬礼上发生的事情,我猜测,大山应该是怕陈松树的事连累到他,所以故意躲着我们。其实我也拿不准大山到底是不是知情不报,本来我没想继续追究,但现在有人来报案,我们必须要找到他。
我安排人手去大山的居住地搜索,又去了他常逛的几个娱乐场所,只找到了大山的司机。大山的司机叫崔宏光,绰号小光,以前是夜场的保安,一年前被大山提拔为司机。
小光说,三天前大山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近期不用他开车,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小光试着联系过他几次,但大山一直没回复。
连大山的司机都找不到他,看来这次肯定是有预谋地藏起来了。大山行为如此反常,我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大山到底是害怕自己包庇逃犯败露,还是说他和陈松树所犯的案件有关系?
想到可能会有意外收获,我坐不住了,赶紧将何路找来,可这次他也没招。何路说,这三天谁都找不到大山,他的电话能打通,但是没人接,不少业务都耽误了。但何路也提出一个想法,大山之所以不关机,是再等一个要紧的电话。
我不禁有些发愁。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正是暗流涌动的时候,我担心大山在策划什么秘密行动。
“你说,如果是熟悉的人大山便会接电话?”在一旁的石头向何路问道。
“对!大山如果真要玩彻底失踪的话,肯定会关机,既然手机开着,就说明他还是能接电话的。”
石头挠了挠头,说:“我有个办法。梅姐的手机不是还在咱们这吗?用梅姐的电话打给他,大山肯定会接。”
梅姐在大山经营的KTV里干活,她和大山肯定特别熟悉,但是梅姐之前因为替手底下的小姐伸冤被人谋杀,拿死人的手机打电话,有点不合适吧?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了一下,立刻被想找到大山的决心覆盖掉。梅姐的故事:夜场妈咪失踪,黑道大哥顶不住压力报警了 | 重案实录Ⅱ011
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从证物柜中找出梅姐的手机,开机后,给大山拨了过去,第一遍打过去没人接听,我又打了一遍,第二次响了三声后,手机被人接了起来。
“谁?梅姐?”电话另一头,大山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我,刘星辰,大山你怎么不接电话?”
“噢?行动队?”
“我们现在有事找你,你人在哪?咱们见面说!”
“我?我不在罗泽,我在……在南方……”大山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我知道大山不愿意见我们,索性把底牌亮出来:“你少装蒜,我知道你就在罗泽市。你现在必须和我们见一面,有些事要问你,不然我就去抓你,到时候性质就不一样了。”
“找我什么事?”大山还在犹豫。
“见面你就知道了。”
架不住我连哄带吓,大山最终答应见面,见面地点选在一个咖啡店,我和陈国涛赶过去,见面后,大山精神涣散,面色憔悴,他的眼神一跳一跳,不停地东张西望。
看到我拿出的合同之后,大山这才恢复了精神,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铺子是我的,但租赁人不是这个王义,我不认识他,也没听说过。”说着,大山找了纸笔,签了个名。他的笔迹与合同上确实有区别,应该是有人模仿他写的。
对比完字迹,大山说:“那间店铺有租赁合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人给你们送过去。这能证明举报信是诬告吧?”
得到我确认后,大山长舒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山靠在沙发上问到。
“难道你身上还有别的事?”我反问。
“哪有,我没什么事。”大山的眼神不自觉望向了别处。
“没事的话,你为什么躲起来不见人啊?”
“其实……唉,算了。我就是想静几天。常成大哥走了之后,我心情一直不太好,没缓过来,所以不想别人打扰我。”
确认举报信有问题,我没再和大山多聊,给他做了一份笔录之后,我便离开咖啡店。我知道,常成死后肯定有很多纠纷出现,如果有人看到大山和警察在咖啡店见面,说不定又会扯出麻烦的事情来。
这个人,我离他越远越好。
没想到,仅仅在七八个小时之后,我再一次见到了大山。
晚上十一点,我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转递警情内容是在万合大酒店门前的马路上有人被砍,伤情严重。我急忙赶到现场,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现场警察说,伤者的四肢都被砍断,已经送到了医院。
我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看到大山的司机小光,一问,才知道被砍的人就是大山。
小光向我简述了整个过程:
下午我和大山分别之后,大山认为警察没有针对他,便不再藏匿,让小光开车接他去参加晚上的饭局。小光说,大约十一点左右,小光将车开到饭店门前的路边,没等一会儿,便看到大山和其他几个人从饭店走出来。
小光将车发动,大山刚坐进车子,一只胳膊伸进来,将大山从车里拖了出去。小光意识到不妙,急忙下车,但是车门却推不开。他抬头一看,发现有人在外面把车门按住了。
小光使劲推门,但是对面的人力气更大,他推了几下,车门纹丝不动。这时,小光听到大山发出惨叫声,他急中生智,往副驾驶座位跨过去,想从另一侧下车。车子里面空间狭小,小光在车里折腾了大约十秒钟,才坐到副驾驶将门推开。
小光冲出去,看到大山成一个‘大’字型趴在地上,有两个人快速地向远处逃去。小光再转头看自己的车,发现按着车门的人也不见了。
他跑到大山身边,想把大山扶起来,结果一抬身子,大山的手掌挂在胳膊上来回晃动,小光这才知道大山的手断了。再仔细一看,大山的两个手掌和两只脚全像钟摆一样挂在四肢上晃动,手腕和脚踝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是被人用军刺之类的东西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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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刺是很危险的凶器
一句话,大山的手脚都被挑断了筋。
我问他:“从大山被人拖出去到你下车,一共才多长时间?”
“顶多二十秒。”小光说话口气有些发颤,仿佛想起了可怕的回忆。
二十秒!我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现场的情形。行凶者把大山拖出来按住,然后用军刺将四肢筋挑断,这一系列动作要在二十秒内完成不是不可能,但那要求极高的精准度,必须一击即中。在午夜十一点的马路边,仅靠路灯那点光亮,能连续四下刺穿手脚筋膜,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得是什么人?想到这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对方是三个人,但一个按住司机的车门,另一个人负责控制,动刀的就只剩一个人,短短二十秒将四肢挑断,就算是放一具不会反抗的尸体让我来,都不一定能成功。
在我推算时,一个女人冲进来,一把拉住小光的胳膊拼命的摇晃,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当时去哪了!大山被砍成这样你怎么不管!你是干什么吃的!”
小光站在原地任凭这个女的拍打,解释道:“嫂子!我不是故意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等我下车的时候人都不见了。”
这个女人是大山的女朋友,两个人没结婚没领证,但是相处了好几年,感情很深厚。小光是大山的司机,也算得上半个保镖。大山被砍成这个样子,她只能把一肚子愤恨撒在小光身上。
我们把二人拉开,将小光带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我让他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可小光愣了半晌,眼神直勾勾的,有些发懵,琢磨了半天也没回忆出有价值的线索。
好在小光并不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大山是在饭店外被砍的,当时饭店门口有一名保安也目睹了全过程,石头给保安做了一份详尽的笔录。保安说,他看到两个杀手上了一台轿车,这台车身有黄色的反光标志,但是保安没看清是什么。
“什么人会在车上涂黄色的反光标志?”我向队里的成员问道。
喜子先提了个想法:“有些车友会已经使用统一的标志,但是很少有贴在车身上的,一般都是贴在后尾。”
确实,在车身上贴标志的很少见,因为检车的时候会要求车主撕掉,而撕掉标志又会磨伤车漆,什么人会这么做呢?
大家都在琢磨,石头从网上检索关于车身贴牌的样式。我站在窗口朝外面望去,眼前一晃,一辆带着黄色标志的车子从我眼前开过,上面的标志是一个广告语:神州租车。
我顿时反应过来,他们的车子是租的!怪不得车身上会有标志。那时候租车还是一个新兴事物,我们罗泽市也才刚开了一家店,大街上很少见这种车。我和石头立即赶往罗泽市唯一的神州租车店面。
租车店开设在火车站,整个店里只有两个员工和两台车。一台是昨天刚被人送回来,租车人填写的信息是叫徐超,就是这个人租的车!
我们立刻追查徐超的个人信息,这个人在市民健身中心工作,可我们赶到健身中心的时候,工作人员说徐超最近请假了,一直没来上班。我亮出身份,让工作人员配合工作。
健身中心归属体育局管理,逢年过节还有点福利待遇,正值快到中秋,我让工作人员以发月饼为由问到了徐超的住址,然后载着工作人员来到徐超家楼下。
我们抵达时,徐超已经在楼下等着拿月饼。他大约一米九的身高,浑身的腱子肉,看起来不好对付。我从后面偷袭,本想搂住他的脖子往把他摔倒,谁知非但没把他制服,还差点把我摔一个跟头。
抓捕行动失败,在周围配合的同事迅速上来帮忙。徐超见被包围,大吼一声,准备反击,石头赶忙拿出证件,徐超不敢袭警,这才束手就擒。
抓住他后我才知道,徐超是练健美出身的,身上的肌肉不是唬人的,要是真动手,恐怕我们四个根本控制不住。徐超说一开始反抗是怕有人报复,他早知道上次的事没那么简单,心里一直提防着。
徐超没有隐瞒自己的行为,他承认自己曾经开车载着两个人在饭店门口等大山。徐超因为体型健硕,曾经给一个叫郑老三的人开车,后来郑老三托关系将徐超安排到健身中心做教练。这次的活,是郑老三给他打电话安排的,郑老三对徐超有恩,他便答应了。
我问他:“说说砍人的具体情况吧。”
徐超很配合地交代:“我先租了一台车,然后去机场接了另外两个人。开完房,安顿好以后,郑老三给我打电话,让我带着人去万合大酒店门前等着。他还给了我一个车牌号,说那辆车里的人,就是目标。”
“郑老三还说,不用我动手,只要让我堵着司机,别让他添乱就行。埋伏好,看到有人从酒店出来,我们就动手了。我堵住司机的车门,但那个司机从副驾驶的位置跑下去了,这时候那两个人开始往回跑,于是我也跑回去,开车走了。”
我问徐超:“郑老三让你干,你就干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徐超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说:“一开始我就猜到是啥事了,肯定是有人想报复被砍的那人。我给郑老三开了那么多年车,也遇到过这种事。这不是欠着郑老三人情嘛,犯法就犯法吧,就当还他了!”
我问徐超,知不知道对方受了什么样的伤?徐超摇了摇头,“郑老三没说要人命,只是说教训一下,我负责堵车门,没看到那人被砍成什么样。”
我拨打了郑老三的手机,提示关机,这个老狐狸早就藏起来了。不过,通过徐超的描述,我觉得并不是郑老三要报复大山,郑老三全程都只和徐超联系,而真正动手砍人的,是徐超拉载着的另外两个人。
想清楚问题的关键,我开始摸另外两个人的底:“现在人已经残了,事情很严重,你能不能把砍人的凶手信息提供出来?”
“能,我愿意配合你们。这两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在酒店开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他俩的身份证,一个叫刘仁信,一个叫刘义信。”徐超也在社会上混过,所以刻意记住了对方的名字,就是为了将来出事,自己也有条后路。
徐超说,是从机场接到这两个杀手的,他们肯定是坐飞机来的。我立刻安排人查询机票信息,找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把他们的照片打印出来拿给徐超看,没想到徐超矢口否认。
“我开车拉的人,不是他俩。”
我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这两个人就是那天坐飞机来的罗泽市呀?”
徐超为了能够减轻自己的罪行,很配合我们,还帮我们分析:“也许他们是用别人的身份证,我帮他们开房间的时候摸了一下身份证,鼓鼓的,照片的部位也许被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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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也有假的
杀手借用了刘氏兄弟的证件,那么这两个人至少与这件事有所牵连。我们立刻开始追查刘仁信和刘义信,发现他们在罗泽市有一个营业的公司,公司的名字叫洪河。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王义来我们这报案的时候,作为证据的那份合同中,他开的烧烤店也叫洪河烧烤。
这间公司没有登记地址,但是我们从刘仁信的租房信息中找到了一处写字间。来到写字楼,下了电梯就看到玻璃门上写着洪河印务四个字。推开门,我在屋子里找到了刘仁信和刘义信,而且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王义。
屋子里有几台塑封机和一台大型激光打印机,各类纸张叠放在角落,名片和证件散落满地。桌面上摆着几张打印出来的证件信息,我看了一眼,有几个是毕业证和学位证,这原来是一个制作假证的窝点。
王义看到我,眼睛都吓直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刘仁信和刘义信兄弟俩还想夺路而逃,结果慌不择路冲进了旁边的办公室,被我们踹开屋门,来了个瓮中捉鳖。
我们对公司进行仔细的搜查,将他们的账单找了出来,同时也找到了那两张假身份证的账目,其实这个身份证并不算是假的,他们只是将刘仁信和刘义信的证件照片换了一下,这样开房的时候也可以使用。
这两张身份证则收取了五千块钱。但是我没找到转账记录,王义说这笔钱是用现金支付的。王义说,有个叫宝哥的人找他,要两个可以进行识别的身份证。那时候二代证几乎已经普及了,酒店住宿都需要刷一下证件。然后宝哥提出让他再做一份假合同去报警,两个加起来,一共是五千块钱报酬。
“他让你写举报信报假警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王义不是什么硬骨头,当时就全撂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他给别人打电话,在电话里说什么,要把一个人找出来,就得靠警察。”
依靠警察找人!我明白了,他让王义来报警,是在利用我们。常成葬礼之后,大山知道自己惹了麻烦,躲藏起来,只有警察才能将他找出来。
放松警惕的大山当晚就被人砍断了四肢,这可不是巧合,都是这个叫做宝哥的人预谋的。他指使王义报警,又买了假证件用于开房,假证是怎么交给两个杀手的?有没有可能,这个宝哥在机场和杀手见过面,把制作好的假证交给了他们?
我一直在琢磨,这两个杀手是不是大山的熟人,现在看来,基本不可能。他们是外来人,不认识大山,通过宝哥确定大山的体貌特征后才动的手,可想而知他们谋划得有多细致。两位外来杀手全程没和人接触,只要没人与凶手接触,那么警察找到他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
唯一有关联的线索,就是宝哥。但这个人只有个外号,手机号码已经停机,我把何路找来,问他在可能报复大山的人中,有没有叫宝哥的人。何路摇了摇头,说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编的。
案子刚刚查出一点端倪,结果又陷入了僵局。我让王义三个人拼命回忆与宝哥见面的细节,可是他们连宝哥的相貌都描述不出来。王义说,宝哥和他们只是通过电话联系,连付钱的时候都没见面。
“你们没见面怎么付的钱?你办理的身份证怎么给他?”我问。
“宝哥付钱的时候让我去沃尔玛超市,在那里有储物箱,就是投币就能存包的那种,投币后箱子打开,还会吐出一个带密码的纸条,宝哥把钱存在箱子里,然后告诉我储物柜的密码,我过去输入密码,就把箱子里的钱拿出来了。”
“那办好的身份证呢?你怎么给他?”
“还是用同样的办法,我去沃尔玛将身份证放进储物箱里,然后我再把密码发给宝哥,他自己就去取了。”
“你放在哪个箱子里?还能记住吗?”我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
“我放身份证的时候怕不安全,选了一个靠墙的储物箱,连续投了好几次币,直到打开了最靠边的箱子,这才把身份证放进去。”
听到王义说完,我顿时燃起了希望。他所说的沃尔玛超市由于建在科技城,平时人并不多,储物箱很少会满柜,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箱子的密码是多少?”我问。
“在我的包里,但是我没扔,现在应该还在。”
我在王义的包里找到了被捏得皱皱巴巴的密码纸,上面写着35912。拿到密码,我和喜子急忙赶到沃尔玛,找到王义所说的那台储物柜。这台储物柜放在最靠外的位置,使用的人最少,喜子拿着胶纸将这五个数字上的指纹都提取出来。
指纹很多很杂,几乎没法分辨,但是按储物柜的密码时,人们都喜欢用同一个手指连续按压,如果凶手也习惯用一个手指输密码的话,那这五个键位上肯定有同一个人指纹。
我决定赌一把。
喜子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五个键位上的指纹拓开筛选出来,通过十七个点的比对,终于在四个键位上选出了同一枚指纹。他将指纹导入库中进行比对,中午的时候,我们期待的报警信号终于亮了起来,指纹比对出了结果。
目标指纹对象名叫陈宝,有一次打架斗殴被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前科。
我找出案件信息,原来陈宝在一家洗浴中心按摩时,将按摩的女技师打了一顿。看到这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在我心里,这个安排王义报假警,找两个专业杀手砍杀大山的人,一定是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人,怎么找的这个陈宝如此窝囊?
不过徐超打消了我们的疑惑 。徐超说,在他租车前,有个人拿了五千块钱现金作为报酬。他当时在路边等待,这人开车过来后连车都没下,打开车窗将钱给他,但这一瞬间,徐超就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人的面孔,他就是陈宝。
我们查了一下,陈宝现在也处于失踪的状态,他肯定也藏起来了。陈宝支付两笔现金,可能在银行或者ATM机取过钱,于是打算从取钱这个方向调查。我们查出陈宝的银行卡,发现卡里有十几万块钱,几天前,陈宝取了十一万的现金。
在银行的监控里,我们看到陈宝将取出的钱分成三份,第一份是整整一捆,看着应该是十万块钱,另外两份应该就是王义和徐超各自的五千块钱。我们又查了下陈宝这张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最近的消费记录显示,他在长春的一家饭店消费了三千块钱。
我们赶到长春,找到这家饭店,一调查,发现陈宝在这里办理了一张会员卡,充值三千块钱。陈宝在办理会员卡的时候留了一个手机号码,我决定故技重施,让饭店的工作人员给他打电话说卡里的余额有问题,让他来店里处理一下。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晃晃悠悠的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路打着饱嗝,看着似乎喝醉了。这人正是陈宝。他刚进入饭店门,我们左右冲上将他按倒,陈宝看着身材挺壮,但一交手,发现他酒气喷喷,根本没多大力气。
我们把陈宝押上车,这一路上哪怕一直开着车窗,我还是感觉车里全是酒味。
陈宝被抓后很爽快,他对找人将大山砍伤的事情毫不隐瞒,所说的和徐超、王义都能对应上。陈宝承认,他安排王义报假警就是为了将大山引出来,而徐超是他找郑老三帮忙联系的。
录口供时,陈宝说:“我知道郑老三有个司机办事挺利索,人也很谨慎,但没想到他已经不给老三当司机了,不过郑老三还是答应帮忙联系。”
我问他:“那两个杀手哪里找的?”
“网站上找到。”
“什么网站?用什么软件联系?”
陈宝说不清了,只是将所有的罪状揽了下来,他不承认受到他人指使。
一切尘埃落定,幕后指使的主犯已经落网,只要把郑老三抓住,一切证据链都形成闭环,足够将陈宝判处实刑,但是我知道案件还没查完,有两个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我知道社会上的事情,还有另外一套处理规矩。常成活着的时候会充当和事佬,这种事情都会由他出面来协调解决,现在常成已死,和事佬不存在了,我决定直接出面和他们接触。
我来到医院找大山,病房里只有一个女人。大山的手腕脚踝包裹了好几层纱布,正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看到我们进来后,立刻变成一副哭丧脸,女人的眼神更是闪烁不定。我示意她出去,女人转过脸向大山看去,见到大山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屋子里只剩我和大山两个人。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我开门见山地问。
“我知道,就那几个人,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大山回应道。
听到大山这么说,我心里知道有戏,大山的心态变了。换做以往,他一定会故意在我面前放一些狠话,比如养好伤一定要收拾对方,但是这次大山没提。这说明他已经不打算按照既定的规则来做事了。
在社会上有一套潜规则,只要是因为社会上的琐事引起的冲突,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报警,这就默认,混社会的被打后可以实施报复,而且还不用担心对方报警。
大山现在这个状态显然是不想报。我知道,常成的死对他的影响很大,如果继续报复,大山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他以前为我们提供案件线索的表现来看,大山更倾向于向公安靠拢。
我不动声色,继续问他:“哪几个人,你说说?”
“也没有太多,也就一个两个。”
“说吧,是谁干的?”
“你们现在还没查出来?我听说已经抓到了一个人呀?”
“你消息还挺灵通,是抓住一个叫陈宝的,他是谁的人?”
“这还用问我,你随便问一个人都能知道。”
“这话别人说我不能信,只有你说我才能信,因为你是被害人,你被人用刀砍了。”
“好吧,陈宝是小兵的人。”
大山终于说出了幕后的主使者。其实我也想到过,之前大山和小兵在KTV上的纷争不断,我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积怨很深,但没想到小兵会下这么狠的手。要知道这件事警察追查下去,等待小兵的可是七年起刑,他没必要将事情搞这么大。
提其起陈宝,大山一脸嫌弃:“陈宝以前给小兵开车,这个人整天稀里糊涂的,脑子不太好使。他看到小兵跟着宏伟混,替宏伟蹲监狱混出头了,整天就想也靠这个套路混出个名堂,可是他喜欢喝酒吹牛,没啥智商,因为这个小兵才利用他。”
宏伟也是一个社会人,小兵现在经营的KTV就是宏伟的产业。小兵替宏伟顶罪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但后来宏伟被人用枪打死了,这件事也没人再继续追究。他死后,手里的产业也被小兵接手,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大山指证小兵是幕后主使,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除了说不清凶手的来路,陈宝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了。
石头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我先把小兵找来,然后他利用技术对小兵的手机进行数据提取,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小兵并没有躲藏,在接到我们电话后,大大方方的来到公安局。我们假装搜身,把他的手机拿下来,石头用数据恢复程序对小兵的手机信息进行恢复。为了能让数据恢复的全面,我们费尽心思拖着小兵闲聊了三个小时,讲的我口干舌燥。
石头从小兵的手机里找到了三个可疑的电话号码,已经被删除,其中两个是杀手坐飞机来之前,另一个是两名凶手坐飞机离开之后。这三个通话记录对端都是同一个号码,显示归属地是云南昆明,而两名凶手离开时乘坐的飞机目的地,也是昆明。
我带着案件材料手续来到昆明,向当地的警方求助。昆明警方听完之后,帮我对这个手机号码进行了调查。我在昆明等到第三天,当地警方告诉我有结果了,让我去缉毒局详谈。
昆明缉毒工作和全国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在全国范围内,缉毒是公安局刑侦下属的一个部门,后来才分成一个单独的行政编制,但也只是多了一个警种,和我们刑侦大队是平级单位。可是在昆明,缉毒是专门一个局级单位,和公安局平级,可见这里对缉毒工作的重视。
在缉毒局接待我的是一个精瘦的警察,叫黄凯,他主要负责边境管控,看到我后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你们想找这个人干什么?”黄凯先问。
“我怀疑这个人和雇凶伤人的幕后主使有关,两个伤人的凶手也许和这个人有关系,我们想通过他找到两个凶手。”
“这个人我们能帮你找到,我预计他也能把事情说清楚,但是有一点,这个人你们带不走,只能为你们提供一些线索。”
“带不走?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我来这里就是想把伤人的凶手抓住,如果这个手机号码的持机人参与了这件事,那么也算作是此案的同案犯,我肯定也得把他带回去。没想到当地缉毒局的人能提出这种要求。
“这是我们要用的人。你可能不了解,边境地区很复杂,我们开展工作也很困难,尤其是境外,很多案件都是在境外发生,我们这边过去查办很不方便,这时候就需要一些边民帮忙,这个人就是给我们帮忙的边民。”
“边民?他不是中国人?”我似乎明白了黄凯话中的意思。
黄凯点了点头,说:“对,他们是缅甸人。”
打洛镇,地处中缅交界处的一个只有两万常驻人口的小镇,但流动人口能达到四五万。这里有一条河和一座山将中缅分开,河上就是打洛口岸,从这里可以直接进入缅甸掸邦第四经济特区的重要城镇小勐拉。
黄凯带着我坐在打洛镇的一个茶苑里。所谓的茶苑,其实就是一个竹棚,里面放着两张藤桌和椅子,几片茶叶在杯子里翻滚着,这里炙热的天气,我根本喝不下去热水。
不一会儿,一个黑黝黝的矮瘦男子骑着摩托车来到我们面前,冲着黄凯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对面。
“你想问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黄凯对我俩说道。
“有两个人在罗泽市用刀把人手脚砍断,这件事你知道吗?”我问他。
“我知道,这两个人是我帮忙联系的。”这个人回答得干净利落,只是他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我得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是谁让你帮忙联系的?”
他看了黄凯一眼,黄凯点了点头,他才说道:“我在缅甸干活,就是赌场干活,遇到一个老板,我们闲聊,他问我能不能找到办事的人,就是打手。我说有,然后老板让我联系,他说要教训一个对手,不能出人命,但要让他遭罪。我帮他联系好,订机票送到过去,干完活他俩就回来了。”
“这两个人是谁?能抓回来吗?”眼前这个人算是同案,但是我答应过黄凯,不能把他抓走,所以我只能在这两名凶手身上想办法。
“他俩一个叫扎给,一个叫扎发,他们都在缅甸那边,你们要抓?没问题,但是得花钱,有钱就能抓回来。”
我没听明白:“花钱抓人?”
“对方人都在缅甸,我们抓人只能找缅甸那边的武装力量。他们可以帮忙抓,但是得付给他们一些报酬,。我们这里很正常,不少毒贩子都是靠这种方法从缅甸抓回来的。”黄凯和我解释道。
听完之后我放弃了,出境抓人本来就不现实,而我更不能接受靠他们才能把人抓回来。昨天晚上我接到队里的电话,大山的伤情鉴定出来了,由于四肢筋膜全接续上而且恢复的很好,这次伤害只能定性为轻伤害。
用法医的话说,这四刀捅的太专业了,避开了动脉血管,透过骨头的缝隙正好将筋割断。由于下手太快切面很平整,在接续的时候也没费力,恢复后手脚功能俱全,堪称五星金牌杀手。
就这样,我离开了打洛镇,这让我耿耿于怀,而没抓住的两名凶手也成为了我的一个遗憾。但世事难料,我从未预料到在多年以后,我会阴差阳错般的再次踏入缅甸这片土地。
这次和这名边民不仅仅是碰面那么简单,而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仅用于缓解视觉疲劳。
编辑 | 雨伞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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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15 07: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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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2 09: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黑道谍中谍:最信任的好兄弟,蛊惑我买了把枪 | 重案实录Ⅱ013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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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我曾经看过一部香港黑帮电影,为了抢社团龙头的位置,上一秒还在一起钓鱼的好兄弟,突然拿起一块石头,一下一下砸向兄弟的头。场面熟悉吗?

哪有钓鱼不戴安全帽的?

刘Sir也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人心复杂, 黑道分子重情重义?别傻了。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3 案件

本期案件:KTV枪击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崔宏光、王笑

全文1274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凌晨的城市已经进入了沉睡,路灯也变得幽暗,可是我眼前却是一片明亮红蓝闪烁。三台警车上得警灯不停的向四周晃动,和对面楼房的白色射灯交织在一起,将“万丽豪盛”四个字映得格外耀眼。
万丽豪盛是罗泽市最豪华的KTV,但如今这四个金色大字已经露出斑驳的锈迹,门前的几个射灯或是断了线,或是耸着头,台阶上更是有一块大理石不知道哪去了,露出灰色的水泥面。但细看一番其中似乎透出一股颓废的气息。
这家KTV的老板,就是前不久刚被人砍断手脚的大山,而这次我接到报警称这家KTV遭受到抢劫,我不禁在心里感叹,真是祸不单行。
KTV里早已没有客人,大厅里站着三五个人,其中一人是大山的司机崔宏光。大山上次被砍时,我调查过崔宏光,他以前是夜场的保安,一年前被大山提拔为司机。
他看到我,急忙迎上来:“刘队,你也来了。现场在这边。
“这几个人都是干什么的?”我指着大厅里站着的人问道。
“那个黑衣服的女的是张会计,穿白体恤的是马总,就是平时管事的,旁边那几个都是KTV的订房经理,站最靠边的穿蓝色休闲裤的是王哥。”
崔宏光说的王哥是个子上挂着一串珠子,手腕上也缠着一串
“王哥?他是哪个部门的?”
“他不是我们KTV的人。”
“那他跟这添什么乱啊!”
崔宏光小声对我说:“王哥是我们老板的好朋友。自从老板出事以后,店里的客人少了一大半,现在也就王哥会带朋友来撑场子。今晚王哥在这请客,遇到店里被抢,他特意没走,想帮着出出主意。”
对这个“王哥”有点奇。山在行业内口碑极差,他帮警察抓过不少人,风光的时候身边不少狐朋狗友,但真正与他交心相处的可没有几个前一阵他被缅甸来的杀手砍伤,这群朋友早就躲得远远的,王哥为什么有胆量在这主持大局?
KTV行业比较敏感,游走在红线边缘,很容易牵扯到违法违纪的事儿,这次万一查出点什么,王哥就不怕引火烧身?
崔宏光陪着我从大侧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往案发现场走去。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一条警戒带,警戒带后有一个简易的铁制楼梯通往三层。我的同事已经在上面了。
万丽豪盛KTV只有两层,大山楼顶又私自搭建了一层,作为办公区。会计室和总经理办公室都在三层。根据报警人提供的消息,被抢的总经理办公室就在这里。
我顺着铁楼梯走到三层,这里左右各建有一个房间,喜子正在右侧的房间做勘验。
他身边有一个老式的保险柜,保险柜的门开着,里面空空的,顶侧一角有明显的凹陷痕迹。柜门也有一块折角,地上还散落着铁屑,被人用粉笔画出来做了标记。
我站在门口没进去,怕留下多余的痕迹破坏现场,看到我来了,喜子起身走到门口。
我问:“被抢了什么东西?有没有人受伤?”
喜子回应:“嗨,根本不是什么抢劫!他家的保险柜被盗了。你看,就是被砸开的那个保险柜,里面的钱不见了。没人受伤,甚至都没人发现。收工前,KTV的会计来存今天的开门费,发现保险柜被砸开,这才报的警。”
原来是有人谎报警情。失窃虽然没有抢劫严重,但金额巨大,也是刑事案件。
KTV有个潜规则,店里必须储存足够的现金,用作天的开门费。客人偶尔会找陪唱的女孩,这些女孩明面上叫服务员,但其实和KTV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每天的工资要当日结算,如果客人记账,就由店里暂时垫付,这笔钱就是开门费。
开门费都是现金,像万丽豪盛这种规模的KTV,每天打底就得五万块。二十几万也只能顶一周。换句话说,如果KTV在一周内只出不进,那么它就得倒闭停业
万丽豪盛KTV然是罗泽市数一数二的场子,可是大山前不久被人砍断手脚,社会上的明眼人都知道他出了状,这时候KTV又被偷了开门费,恐怕次他是凶多吉少。
我对喜子说:“被盗了也是案件,这次涉案金额应该挺大,你好好查一查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我去问问其他情况。”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盗窃犯找出来。
我让崔宏光把案发现场的目击者组织起来。他跑下楼,喊来和马总王哥也跟在后面。树倒猢狲散,除了这几人,KTV里的其他人都没响应。
我能感觉到,他们没失窃件事放在心
“你们谁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会计推了下眼镜,说:“平时店里的开门费都是放在总经理室的保险柜里,今晚我和马总一起去放钱,结果发现保险柜是开着的,里面的钱都不见了。然后我就报警了。”
我没计较她报抢劫警的事,问:“被盗了多少钱?你详细说下当时现场的情况。”
马总接过话:“保险柜平时大约有二十几万现金,今天开店的时候拿了五万块,里面应该还剩十六七万。办公室的门没有防盗锁,平时用一把虎头挂锁,钥匙在张会计那里。里面的保险柜还有两个锁口,我和张会计一人一把钥匙。虎头挂锁完好如初,进屋后才发现保险柜被砸了。”
我没听明白:“虎头挂锁是什么锁?”
“被那个警官拿走了。”马总指着喜子说。
在喜子的勘验工具箱上,有一把挂锁,外面套着塑料袋,是一把很普通的U形锁。我转头看向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这个门只是一张包着铁皮的木板,上面有一个锁扣,用这把挂锁将门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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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锁
这种门很单薄,锁扣只是两个薄薄的铁皮片,一下子就能扭断。甚至用不着开锁,想要破门而入,用脚都能踢开。
“你们放钱的地方,怎么连一扇防盗门都不装?”
马总也觉得委屈,他说:“KTV门口有保安,白天有人值班,晚上三层都有人,谁能想到有人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手偷钱呀?而且这屋子搭在顶层,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里有间办公室,连王哥都不知道,对不对?”
王哥胖得看不到脖子,说话也细声细气:“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楼顶还有间屋子,藏得挺深。
我心下了然。这个小偷不是一般的蟊贼,他不仅对KTV行业很了解,而且对万丽豪盛KTV的格局很了解,没有浪费时间,直奔保险柜而来。
我指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问道:“平时你们谁能打开这扇门?”
“只有一把钥匙,在张会计那里,但是每天都是我们俩一起开门。”说完,马总又补充一句,“大山哥没出事的时候,有时候是他陪着张会计。”
张会计急忙辩解:“这把钥匙我天天带在身上,肯定没离过身。”
光在一旁小声提醒我:“她是常成家的亲戚……”
常成是大山的靠山,KTV的老板是常成,虽然后来交给大山经营,但还是安排了自己的亲戚管账。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经会出现钱数理不清的情况。
我不动声色:“行,我知道了。我们先调查一下,这次究竟被盗了多少钱?”
张会计说道:“可能有十六七万吧……具体的数我不清楚,老板出事后拿走了一些,我还没来得及清点……”
尽管没有具体数额,但被盗的钱数肯定不少。
王的胖子在一旁提议:“我觉得偷东西的人,肯定就是今晚的客人,应该把来玩的所有客人都查一遍。”
我看了他一眼,没接话。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当晚在KTV消费的至少有一百多人,挨个调查,要查到猴年马月。现在还是喜子的现场勘验最靠谱,先找到线索,再根据线索找出罪犯。
喜子在现场忙了半宿,天亮的时候才收工,从挂锁上提取到指纹,我们对工作人员的指纹都进行了采集,对比之后个是张会计的,一个是马总的。
这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很吻合,能够碰到这把锁的人只有张会马总。
打开把U形虎头锁并不难,熟练的开锁工人五分钟就能打开,但一定会留下指纹。而且办公室门前就是简易楼梯,服务员来来往往,要是有人蹲在门口开锁,一定会被发现。
难道服务员里有小偷的内应?
石头已经将KTV工作人员信息落实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致认为,嫌疑人在内部肯定有熟人做内应,不然不能这么精准顺利地完成偷窃。
我把何路找来,配合石头做的信息调查,开始摸查工作人员的情况。
何路告诉我,自这间KTV开业,张会计已经在这管了十多年账,但常成患癌死后,大山肯定要给管理层换血,张会计最后放手一搏,谋点好处也不是不可能。
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何路笑了:“你千万别小瞧在这行混的人,他们什么世面没见过?当年常成砍了人,我亲眼见到张会计到医院给人送钱,还威胁恐吓不让对方报警。找几个小偷监守自盗,对她来说很难吗?”
“那马总呢?”
“老马一直在这行干,就算万丽黄了他也不愁没工作。不过眼下大山出事,万丽一天不如一天,老马想在离开前捞最后一票的可能性也很大。”
“对了,当晚我在KTV看见一个叫王哥的胖子,他是干什么的?”
何路抿着嘴,回答有些慎重:“他叫王笑,是大山的朋友,准确来说,他应该是常成的朋友。这个人是搞拆迁出身,这家KTV的前身是民居,是王笑带人搞的拆迁,然后改成商铺,被常成租了下来。自从常成死了之后,社会上的人都不来万丽玩了,只有王笑还带着人来捧场。”
我让何路去社会上打听,看看能不能问到线索,要重点观察罗泽市附近有没有小混子突然出手阔绰,这样的人嫌疑最大。何路领命而去。
盗窃案件的侦破主要靠现场。喜子说,保险柜是被人用重物砸开的,屋子里没发现能破锁的工具,说明工具是小偷随身携带的。被盗的屋子没有找到线索,我们只能扩大范围。
既然不知道小偷什么时候进来的,们换了条思路,追查小偷是怎么离开的。晚上七点,KTV的会计取过一次钱,凌晨十二点发现被盗,中间的五个小时是嫌疑人的作案时间,几万的现金可不少,起码要用袋子装着,袋子是小偷的标志
万丽KTV门前有监控,石头也发现了几个挎着包走出去的人,但是我觉得,小偷在门锁上连指纹都没留下来,不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我和喜子来到万丽KTV,打算再去现场看一看,结果发现KTV招牌黯淡无光,只有大厅里亮着一盏幽暗的小灯。一个保安坐在门口,旁边立着一个停业装修的牌子。
我问保安:“怎么停业装修了?”
“老板说关门缓几天,但这些吃饭的嘴可缓不住,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估计这次坚持不下去了。”
“你在这干了多长时间?”
“十几年吧,从开业我就在这干,我小时候和常成在一栋楼住。”
保安是店里的老员工,估计他肯定了解不少信息,于是便套他的话:“你觉得这次店里被盗,有没有可能是店里的人干的?”。
“都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常成怎么选了这些人,他这一死,全露馅了吧……”
我一听有戏,赶忙追问:“你说谁不是好东西?”
“那个会计自己有本小账,酒水都是她负责联系,从里面扣了不少钱。那个马总,你看他平时挺客气,其实比谁都狠。还有那个司机,整天吃店里的拿店里的,都是些牛鬼蛇神。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人跟着大山也学坏了。”
喜子也纳闷:“跟着大山为啥会学坏?”
“就他最不是个东西,什么坏事没干过?也不知道常成看上他哪一点。”
这位保安大叔说了不少,但是和案件侦办没什么关系。他对所有人都不满意,我只能悻悻的离开。
我和喜子来到二层,发现屋顶的门已经被人用铁链锁上。
喜子一边比划一边说:“小偷砸开保险柜后,肯定还得从这里返回,顶层的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他们肯定会跑到二层走廊。”
我看了下走廊,这条街的几个店铺都被打通,走廊很长,两侧都是唱歌包间,而且为了客人隐私这里没装监控,我们根本不知道案发那天有谁来过这一层。
我顺着走廊走了一圈,这里一共有两个楼梯和一部电梯,最终都是通到一层,只有大门一个出口。被盗的三层在走廊东侧,尽头挂着一幅壁画,西侧的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
“难道小偷能从这里跳下去?”我推开窗户往下看,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窗户外面是一片水泥地,地上画着标线,还有一堆停车桩,跳下去正好会落在上面。撞上这桩子虽然摔不死人,但肯定会摔残,万一顶到关键部位,说不定会摔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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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制停车桩
我和喜子分析了眼前的状况,小偷肯定就是来唱歌娱乐的客人,但他最后从哪跑掉的呢?
喜子提出一种可能:“难道他小偷把钱拿回包间给别人,他自己离开,这样分头行动?”
“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就真得把当天所有客人都找到,但工作量太大,而且现在没证据,对方可以随便撒谎,咱们没法辨别。”
“罪犯很狡猾,我在锁头侧面上发现一道擦拭过的痕迹,应该是用手在这里抹了一下,在边缘留下了一条侧指纹线。只是我现在没法判断是哪个手指头的,要是十指全进行比对的话,每个手指取二十段侧指纹,比对完得十几天。”
案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坚信喜子能从线索中找到侦查的突破口,
这并不是一起单纯的盗窃。从作案手法,选择目标和得手后逃离,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的,小偷的目的更像是大山的KTV。
大山现在最需要钱,想将他的社会地位维持下去,想让这间店继续开下去,都需要钱。十几万看似不多,但没有这笔开门费,KTV就没法营业,这次盗窃直接断了大山的根。
现在这种状态,大山想出去凑钱也变得更困难。谁都知道他遇到麻烦,这时候帮他凑钱,也许会变成肉包子打狗。
我还没想好是否该去找大山谈一谈,他却主动找到我。
大山拄着拐来到公安局,走路虽然一瘸一拐,可是精神不错。他恢复得挺好,只是手腕不太灵活暂时不能长时间受力,所以需要拄拐。
大山和很多人都熟络,相互寒暄了几句,然后坐在我对面。坐下后,他一本正经地问我:“我知道钱是谁偷的,你们能不能直接抓人?
我回应道:“要是有证据的话,可以。没证据,只凭一张嘴我肯定不能抓人。”
大山脸色很难看,他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其他人,发现没人应和。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了你们不少忙,这次你们也算帮帮我,行不行?
我态度很坚决:“帮忙可以,但是没有证据,就没法抓人。”
大山确实帮助过公安机关,但是现在没有证据,谁知道大山想要干什么?会不会借我们的手去报复别人?这都说不准。
大山说:“人抓回来我才能找到证据!”
“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去查!”
“算了!不查了。”大山说完起身便走,他将拐夹在胳膊下面,走起来还挺利索。
“你等等!给我站住!”我在后面喊道,但是大山没回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你去盯着点大山,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我低声对石头说。
没过一会儿,石头打来电话,他说大山直接去了火车站,坐火车离开了罗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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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2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晚十一点半,我接到指挥中心电话,在万和之声发生了枪击案件!
万和之声也是一家KTV,五年前开业。这家店的老板叫宏伟,是罗泽市第一批经营KTV的人。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宏伟就开始经营练歌房,起家后逐渐变成KTV,五年前他将几个歌房整合,开立了万和之声,是仅次于万丽的店。
宏伟开的万和之声不在我们辖区,所以我和他没什么接触,只是听说这个人名声不太好,平时嚣张跋扈,经常和其他人发生纠纷,一年前,宏伟在我们辖区又开了一家店,新店开业不久,宏伟就被“打头炮”的人给杀害了。前那家店也黄了,剩下这个新店被小兵接手,名字还叫万和之声。
“打头炮”是一个俗称,指的是社会人出名的一种方式。虽然千禧年经过严打,社会上还有些闲散人员经常惹是生非,这些人为了出名,会选择砍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蹲个七八年,出来就有了江湖地位。那段时间,在社会上有点名气的人都不敢露面。
近几年社会治安好了,闲散人员也少了,谁知道去年又出现一对“打头炮”的兄弟,他们拿着土制猎枪找到宏伟,哥哥一枪将宏伟脖子打穿,宏伟当场死亡,事后哥哥被判死缓,弟弟判了五年。
我和队里的人赶到现场,看到伤者躺在担架上,医护正把他往救护车上抬。我走近一看,被枪击的人竟然是万丽的马总。他西装革履,看着不像是来消费的,怎么跑到万和之声来了?
马总腿上血流如注,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本想张嘴说点什么,但是疼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我揪住一个万和之声的经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谁报的警?”
“刚才……是我们,报的警。有人冲进店里,到……马总的办公室,开了一枪,把马总打伤了……”
“马总?他不是万丽豪盛KTV的总经理吗?怎么在你们的办公室?”
“马总现在是我们的总经理,今天刚来上班。”
马总跳槽,上班当天就被枪击,我猜都能猜到是谁干的。这件事做的也太明显了吧?选择在KTV里开枪,简直是想把自己送进监狱,我不由得怀疑起大山的动机,难道他得了失心疯?
大山今天坐火车离开了罗泽市,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保证事发的时候自己不在现场。我突然想明白大山今天为什么来找我。他早就安排好了,试探我们能不能帮忙,如果不帮忙,他就自己干。
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人,做出这种决定并不意外。
我们来到马总的办公室,里面一片凌乱,血迹沥沥地从办公桌延续到门口,从血迹上能判断出马总在办公桌的位置被枪击,然后走了几步,倒在门口。
我问店里的经理:“你说下事发的经过?”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听到马总的叫喊声,跑过去就看到他捂着腿,倒在办公室门口,我就打了救护车和报警电话。”
我冲着周围人喊道:“有没有人看到凶手?”
一个跟在我们身后的服务员小声说:“我……我看到了……两个戴着头套的人……看不清长什么样。他们直接冲到总经理办公室,我们没敢拦……”
戴着头套进门,丝毫不加掩饰,行动目标明确,手段残忍,抬手就是一枪,看来他们就是冲着马总来的。
头套兄弟开完枪,离开KTV往南去,幸好案发时是半夜,大街上车并不多,石头一路追踪,依靠交警队的监控发现了两人的踪迹。他们上了一台没有牌照的奔驰轿车,在夜色中飞驰而去。
喜子在医院将马总腿里的弹头取了出来,这是一颗仿六四的制式弹头,但从弹头的磨痕发现枪管不直,应该是使用自制的手枪进行击发。
人是哪来的?枪是哪来的?车又是哪来的?这是我们需要查清的三个问题。有一个查清了,这个案子或许也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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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六四手枪
我决定朝三个方向同时进行追查。报复马总这件事和大山脱不了干系,来行凶的人十有八九是他联系的,我让陈国涛立刻前往东北,紧盯着大山的动向;那台黑色奔驰轿车的车轮毂是改装过的,这种车在罗泽市并不多,我让石头从车轮毂这里追查,争取找到车辆信息。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报复性的枪击案件人和枪肯定有密切的联系,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开枪,都敢开枪,找到枪也就能找到了人。人和枪的来源在社会上某个隐秘的角落并不是一个秘密,我将何路找来,他恰好能接触到这个角落。
“刘队,这事不好办啊……”何路用手抹了抹嘴说道。
“怎么不好办?”
“这行当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想靠一张嘴去套真货,太难了。”
“你的意思是得放点血?”
何路撅了撅嘴,点了点头。
“多少?”
何路张开手掌,五个指头伸直摇了摇。
“五千?”
“五万。”
“你他妈这是要去买一把枪呀?”
“不出货人家不能相信。”
“买了就能查出来我们要找的那把枪?”
“刘队,我可得实话实话,不一定。但是你不买肯定查不到。”
“这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找他谈谈。”
“刘队,那你可就坏了规矩了。今天我告诉你,以后我就不能再帮你办事了,咱们这就是最后一锤子买卖。”
听完何路的话,我有些犹豫,何路确实帮了不少忙,可是我有种感觉,随着他帮我们越多,这个人就越来越不受控制。我能觉察到,有些事情他说一半藏一半,和他做最后一锤子买卖然后分道扬镳我早就考虑过,可现在困扰我的问题是五万块钱。
花了这笔钱也不一定能找枪支的来源,我总不能凭空买把枪回来吧……
我安抚了何路,告诉他我再考虑考虑,何路还想劝我,反复强调只要能买枪,以后这个人的动向他都可以掌握,也算是为以后案件侦破做提前投资。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我心里做好盘算,早晚要将这个人收拾掉。
石头那边一共追查出四十多辆一模一样的轿车,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只是轮毂一样的同款奔驰就有四十多辆。石头告诉我,在罗泽市同一款卡宴就有六百多台,这个城市的豪华轿车数量远超我的想象。
看来接下来得对这四十多台车一辆辆进行排查了。正在我和石头研究排查计划和制定排查顺序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的人说话气喘吁吁:“喂,是刑大行动队的刘队吗?”
“对,是我,您是哪位?”
“我要提供一个线索,听说前不久在万合发生了一起枪击案件,我有台轿车被朋友借走了,案发时正好路过万合,我想这件事会不会对你们侦查有什么帮助?”
我打了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压制住激动一字一句的问道
“请问你叫什么名?能不能见一面说?”
“我叫王笑,见一面没问题,我就在凯旋商场。”
我和石头赶到凯旋商场,王笑的黑色奔驰车就停在门前,上面的轮毂和监控上那台车一模一样。我们在一间咖啡店和王笑见了面,这次他换了一套衣服,穿着正式的夹克衫和西裤,但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珠子,手里也拿着一串,一颗颗的摩挲着。
介绍完毕,我直奔主题:“你能不能把要提供的线索说详细点?”
“前天崔宏光把我的车借走了,就是大山的司机。当天晚上,万合就发生枪击案,车子还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下行驶记录,发现当晚车子到过万合之声KTV。崔宏光是大山的司机,而大山店里的马经理刚跳槽,所以……马总被枪击这件事……”
王笑说话的时候眯着眼,手里把玩着串珠,胖乎乎得像座弥勒佛。
“好了,你能把车子的行驶记录给我们看看吗?”
王笑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写着车子三天内的行驶轨迹,出具记录的是4S店。枪击案发生的当晚,车子就在万和之声附近,过了四分钟后才离开。
我们早已通过对万合之声工作人员的询问确定,两个带着头套的人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一共用了三分钟,算上下车上车,时间差不多就是四分钟。
我问王笑:“崔宏光为什么向你借车?他没有车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大山关系好,他也知道,所以才向我借车吧。对了,他还车的时候还把车牌卸下来了。”
“他把车牌也卸了?”
“对,我的车牌是防盗车牌,一般卸不下来,卸下来就装不上去。他还我车的时候,牌子是放在后备箱的。”
案件凶手呼之欲出,但是我心里有个疑惑,王笑和大山关系好,那他为什么还要主动举报崔宏光呢?难道他是怕公安机关查到车子,自己会被牵连上?
“你们可得替我保密呀,不然让别人知道了,我以后就没法混了。”王笑说这话的时候笑嘻嘻,看不出他有丝毫顾虑。
“这个你放心,我们公安机关肯定会保密的。”
“真能保密吗?如果是真的话,那我再提供一条线索。”
“哦?还有什么线索?我肯定为你保密。”
王笑的表现很不正常,说话熟络得好像有十多年交情似的。
王笑眯着眼睛,依然一脸笑“崔宏光曾经找我问哪里能弄到枪,我知道有个叫大熊的人有点本事,便给他推荐了一下,至于他找没找到大熊,是不是从他那里弄到枪,我就不知道了。”
买把枪,被他说得像去市场买菜一样轻松。
“这个大熊是谁?”
“一提大熊都知道,名字不重要。”
我觉得王笑有点问题,不过现在他不重要,崔宏光才是重点。我们立刻开始行动,对崔宏光展开抓捕。
崔宏光在家里被抓了。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在家呼呼大睡,睁眼看到我们时,吓了一跳,像是根本没想过公安机关会找到自己。
我答应王笑要为他保密,所以没法把事情直接说出来,编了个借口说发现了他开的奔驰车,让崔宏光说实话,车子是谁的。
崔宏光说车子是租的。听到他这句话,我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崔宏光承认花钱租车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车主,也就是王笑,但他能被我们抓住,正是因为王笑提供的情报。
几番交锋下来,崔宏光心里防线快要崩溃了,他没想到我们能准确说出车子行驶的轨迹,甚至连他在万和之声附近停了多长时间都知道,崔宏光怀疑是不是警察一直在盯着自己。
火候差不多了,崔宏光距离投降仅一步一摇,我和石头演了一个戏,当着他的面接起石头打过来的电话,故意说得大声,让崔宏光听得清清楚楚。
“你那边怎么样了?”
“人已经到位了,抓住了。”
“大熊状态怎么样?”
“挺好,大熊刚才全交待了,枪是仿六四制的,小磨坊做出来的。”
我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崔宏光的表情,他在听到大熊两个字的时候,本来沉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与我四目相对。我吓了一跳,生怕他看出来是在做戏。崔宏光没想那么多,看到我后急忙又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熊都抓住了,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挂断电话我对崔宏光问道。
“这事都是我自己做的……”
崔宏光这时候濒临崩溃,我趁热打铁地问,“枪哪去了?”
“在车里。”
“你的车?”
“不,是……不对,是我的车。”
“你开的什么车?”
“黑色的奔驰600。”
“那不是大山的车吗?”
“那台车他给我了,是我的车。”
崔宏光到最后还强调车是他自己的,是想把所有罪状都揽到自己身上,既不想牵连大山,也不想牵连王笑。
我们在大山的这台黑色奔驰车的副驾驶储物箱里找到了这把仿制六四式手枪,还有两发子弹,根据崔宏光供述,他一共买了五发子弹,自己试着打了两发,然后将枪交给找来的枪手。
崔宏光说,枪手是大熊介绍的,他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只知道是从黑龙江林口过来的。崔宏光供述,在作案的前一天晚上,他带着两个人去万和之声KTV唱歌,就是摸线路。崔宏光指引着他们来到总经理室,还把马总的照片给他们,让这两个人记熟。
三个人在KTV里转悠目标很显眼,万和之声KTV的大门专门安装了监控,根据崔宏光供述的时间,我们很轻松就找到了他们进门的影像资料。
石头说市局新进了一套系统,可以对人脸面部进行比对和识别。我问他比对的素材怎么办?石头说他加个班,从罗泽市去往林口有一趟火车,他去铁路公安处将案发后这几趟车的乘客信息全都调取出来,用这些人的身份证照片作为比对素材。
一列火车大约有几百名乘客,把他们的信息用公安系统一张张的调取身份证照片大约需要好几天,这时喜子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说罪犯是两个人,只要将同时购票的人筛选出来就行了。
就这样,我们从三天内的列车中筛选出了四十二组人,将照片查出来后,我发现根本用不着人脸比对,只靠眼睛就能发现,其中一个大圆脑袋正是监控里出现的一个人。
我们千里奔袭只扑林口,在三道通将两个人抓获,两个人很坦诚,对于别人介绍雇佣他们开枪打人的事情毫无隐瞒,和崔宏光所供述的口供完全一致。
或者说,他俩根本没把开枪伤人当一回事,开枪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这俩人自小在林区长大,有捕猎技能,会开枪,尤其是哥哥,五连发猎枪百米之内弹无虚发。在黑龙江林区经常有人进行偷猎活动,买卖野生动物,他们作为在林区长大的本地人,也受到偷猎者的蛊惑,曾经有人雇佣他们去林区捕猎,在那里他们认识了大熊,大熊问他们愿不愿意赚点“快钱”,两人欣然同意。
唯一的遗憾是,他俩仅仅知道介绍人叫大熊,干这趟活拿了一万块钱而已,这笔钱是崔宏光支付的。
枪击案尘埃落地,被打的马总通过私人关系,多方打听,据说花了一笔钱,终于将大熊的身份从别人口中问了出来,叫孙浩,经过核实之后,我们将他列为网上逃犯。
但是万丽豪盛KTV被盗的案件还未侦破。这起枪击案处处透漏着诡异,案件能这么顺利的侦破主要是靠王笑主动提供的线索,但王笑和大山是好朋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举报崔宏光。
虽然崔宏光不承认,但是我知道开枪伤人这件事一定是大山策划的。
难道王笑将大山和崔宏光都出卖了?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查了下万丽豪盛KTV的会员记录,王笑在那里刚存了八万块钱,KTV停业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在我疑惑的时候,石头拿给我一份行车记录,是王笑那台奔驰的轨迹,当时王笑只提供的三天的轨迹,而石头亲自去4S店将这台车一个月内的轨迹都调取从出来。
“你看这一天。”
石头指着其中一条轨迹,是万丽KTV被盗那天晚上的记录,这台车一直停在万丽豪盛KTV附近。
“我们晚上去的时候也看到王笑了,他那天就在KTV,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去停车场查了下,有个保安对这台车印象很深。那天这台车专门要求停在KTV的侧面,本来那里是放停车桩的,保安只好将停车桩挪开给他停车。”
我一下子想起来:“停车桩?那不就是二楼的那个窗户吗?”
“对,我在4S店还查了一下这台车的维修记录,显示车顶做了钣金维修。”
“钣金维修?”
“维修记录写着车顶受外力压迫,出现大面积凹痕。”
我一拍脑袋:“人是从二楼跳下来落在车顶的!?”
小偷跳到王笑的车上,这肯定不是巧合。车子特意挪开停车桩,说明王笑停车时是故意的,故意停在窗户下接应。怪不得门前的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人家早就暗度陈仓了。
这么说,盗窃KTV这件事王笑肯定参与了,再联想到他主动举报崔宏光,彻底断绝了大山的后路,如果不是崔宏光自己抗下所有罪状,现在大山也应该被抓进看守所。
现在万丽KTV没法营业,总经理跑了,司机被抓,大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王笑这个老狐狸,他介绍大熊给崔宏光认识,让崔宏光找到买枪和雇凶的途径,然后等大山报复,再协助大熊逃走。只要大熊不到案,那王笑就永远是安全的。
我终于明白大山为什么安排崔宏光对马总下手了。马总跳槽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可以说万丽KTV被盗十有八九也与他有关。大山早就发现马总有问题,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抓人,他才决定自己出手。
我想起喜子在锁上发现的擦抹剩下的侧指纹线,与马总对比,一下子就出结果。这段指纹线就是马总大拇指的,他作为总经理,每天都会和会计一起接触这个锁,他没必要用手去抹锁上的指纹。
他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上面有其他人的指纹,为了不让公安机关发现,他才用手抹擦了一遍。
原来,一切都是他们操纵的。
我想去医院对马和平进行审讯,将这件事问清楚,石头把我拦下来:“别着急,他们现在肯定得意洋洋,你这个时候去,恐怕审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还能让他们这样逍遥法外吗?”
见我没理清现状,石头分析道:“只凭马和平一个经理,恐怕做不成这件事情,我觉得他是被人当做枪使了。现在你去找他,刚好圆了他们的心愿,借咱们的手把马和平也收拾掉。这样,大山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
“按你的说法,这些事都是别人策划的?是王笑?”
“我觉得是,但王笑能把大山和崔宏光搞掉,也能把马和平搞掉。”
“马和平现在成了经理,万和之声靠着他日进斗金,王笑怎么会去搞他?”
石头拿出一份招标书,是从网上找到的公告,题目是水乡花谢物业对旗下七家店铺整体进行招标,租赁时间五年期。
“你看,王笑这次恐怕预谋的很久。”
“水乡花谢物业?那不就是万丽豪盛KTV后面的那个小区吗?”
“万丽豪盛KTV就是租的水乡花谢物业的店铺,这份招标书是刚下的,后面还有投标单位。”
我翻开下一页,第一家投标单位叫鸿笑娱乐,注册法人代表一栏写着王笑。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仅用于缓解视觉疲劳。
编辑 | 印章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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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3 03: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东北黑道往事:“崩大哥、打定点”,坏人们是如何炼成的 | 重案实录Ⅱ014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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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代感”这个词,有着特殊的魅力。尤其在一些未能经历的特殊年代,很多人和事都带着些草莽的浪漫主义。之前我曾说过,刘Sir经历过不少江湖往事,有朋友表示对此很感兴趣,那今天的文章,一定能满足你们的胃口。

试着想想看,你所在的城市,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江湖往事?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4 案件

本期案件:黑道东北往事

时间:198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小兵、大山、钱罐子

全文1274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入秋之后,天气逐渐变凉,大街上行人的脚步也变得匆匆。我站在一家萧索的店门前,看着玻璃转门上贴着出兑的单子和缠着的锁链,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这家大山经营的曾在罗泽市辉煌无比的KTV停业关门了,老板不知所踪,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是老板赌博把店输出去了,有人说涉嫌经营犯罪被查封了,还有人说老板被人报复打死了,总之传言五花八门。
距离那起枪击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出售枪支的关键人物“大熊”孙浩下落不明,而大山也没有回到罗泽市。我本以为等到万丽豪盛KTV重新营业,通过里面的关系人就能慢慢摸出嫌疑人的下落,谁知道KTV停业至今。
“王笑策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场子兑下来吗?怎么事到如今反而停手了呢?这都快两个月了,难道咱们还继续等下去?”我对站在旁边的石头说。
一向冷静的石头这次也有些着急:“我也没想到他能忍这么久。但是只靠马和平的侧面指纹咱们也没法认定那起盗窃案和他有关,再等等,他们肯定会露馅的。”
万丽豪盛KTV被盗十六万现金这起案件还没侦破,不过我们早已有了目标,以前的经理马和平肯定参与了这起盗窃案,至于主谋,肯定是王笑,目的就是让万丽豪盛倒闭,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点击阅读:黑道谍中谍:最信任的好兄弟,蛊惑我买了把枪 | 重案实录Ⅱ013
“小兵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据说和马和平相处得不错,给马和平的提成也高了许多。马和平跳槽过去后,小兵就把店交给他负责,自己很少露面,人也变得低调了。”
石头有个朋友做酒水生意,平时向KTV推销酒水,和这个行业有一定接触。何路靠不住,我只好想其他办法,于是石头与这个贩酒的朋友取得联系,从侧面能获取到一些情报。
陈宝虽然把雇凶砍伤大山这件事全扛在自己身上,但小兵依旧害怕警察找他。因为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小兵指使的,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深居简出。而大山则是彻底不露面,我猜测,只有崔宏光宣判后,他才会出现。因为对崔宏光宣判,也标志着将来查清大山是幕后指使者,最高刑期也不会超过崔宏光的。
这两个人都是我目前要想办法找到的人,除此之外还有王笑,他让我有点头疼。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他参与犯罪,但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有关联,最终获利最大的就是他。可这个老狐狸隐藏得最深,到现在都没露面将万丽豪盛这颗桃子摘走。
这两个月来我经常来这里看一眼,只有KTV重新开业,这几起案件的关系人才会出现,也只有那时,我们才能找机会查线索。
我没想到峰回路转在顷刻之间。
早上,我来到办公室,习惯地将案件材料拿出来翻看,想从已经背熟的笔录中再找出一丝线索,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喂,请问是刑侦大队吗?”
“对,请问您是哪位?找谁?”
“警察同志你好,我想投案自首。”
我一听就兴奋起来,无论是什么案件,但凡能有嫌疑人主动投案就是好事。
好啊,你在哪?我可以去接你。我主动提去接他,就是怕对方突然改变主意,毕竟这事可不少见。
“不用你们接,我自己过去。刑侦大队还是在老地方是吧?在春和街妇幼保健院对面那个房子?”
他这么一说,差点把我唬住了。以前我们这么标志都没有,即使路过,也看不出这是公安部门。公安局的是最近才挂上去的,称呼这是“老地方”,说明他不仅知道刑侦大队在哪,可能曾经来过。
“对,我们在一个独栋五层楼,门前有牌子。”
“好,我等会就到了。”这个人说完,挂断了电话。果不是知道他要自首,这电话仿佛是一个老朋友即将要来串门的通知。
我觉得很奇怪,他在电话里没提自己犯的罪行,甚至连从宽处理的条件也没提,但个人在电话里的口气,预感他肯定会来。我急忙招呼人下楼准备,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有辆出租车在门前停下,一个挺壮实的中年男子下了车,四处张望,然后将头上的帽子使劲压了压,径直朝大门走过来。
我用手摸着挂在后腰的手铐,迎着他走去:“刚才是你打电话说要投案自首?”
这人看我走过来,主动把两只胳膊伸出来并在一起,然后问:“你是哪位?宋队不在吗?”
我的办公室以前是宋队的,我桌上的那部电话也是宋队上班使用的座机。在成立特别行动队之后,这间屋子便给了我们。他打这部电话是特意想找宋队。他连宋队办公室的电话都知道,看来不简单。
我将他的两只手一起,说:“我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刘星辰。你要投案找我也一样。
被上了铐子,但他情绪还是没有太大波动,活动了下手脚说:“大山被砍的案子是你们负责侦办的吗?我投案和这件事有关。”
“是我们侦办的。”听到和大山的案件有关系,我顿时兴奋起来。
“行,那就是你们了。”这人笑了笑,把帽子摘下来。他大约五十岁上下,脸颊削瘦,眼睛里有股阴沉。他后颈处有一个浮出来的纹身,我顺着脖领往里看,花里胡哨一大片,应该是纹了一个花背。
这人很配合,坐进审讯室的铁椅子,然后用手在腰间一抹,抽出来一根线绳。他只在腰上围了根绳子,没系皮带。接过绳子,我细细打量他,发现这人上半身穿着一件线衣,周身没有扣子和挂件之类的硬物,兜里只有打车剩下的十几块钱零钱。
他这是做好了进看守所的准备。在关押之前,看守所会对嫌疑人的衣物进行检查,扣子必须要剪掉,裤带换成绳子,衣服上所有金属装饰也得抠掉,眼前这人一身穿着,完全符合入所条件。
“你自己先说说吧,因为什么事要投案?”我倚靠在桌边问。
“我叫钱旭达,今年四十六岁,无业。这次来投案自首,因为两件事,一个是做伪证罪,一个是故意伤害罪。”
“你一个个说。”
“伪证罪是在五年前。我隐瞒伤情,欺骗公安机关,私自和凶手达成谅解,给公安机关侦办制造困难。具体时间我记不住了,是十月份的一个晚上。当时我和一个叫小兵的人在丰宁海鲜坊吃饭,八点多钟,我和小兵吵起来了,当时小兵要和我出去单挑,我和他一起走到饭店门外,结果小兵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把砍刀,我一看他拿刀了,就回头跑。当时我喝多了,跑不动,被小兵追上砍了两刀,我摔倒趴在地上,这时有人看见后就报警了,我被拉到医院后,警察来给我做了份笔录。第二天小兵想要找我私了,我便同意了。当时我后背被砍了两个血口子,一共缝了二十多针,我把病例给改了,就写了一个伤口,缝了十一针。根据这份病例,最后我的伤情鉴定是轻伤,小兵被判了六个月有期徒刑。但其实我被砍伤后,检查出血气胸,这份病志报告被我藏起来了,在做伤情鉴定的时候我没拿出来。”
“你说的这个小兵是谁?”
“范斌,万合KTV现在的老板,以前是宏伟的司机。”
我心里翻起一阵波涛。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投案自首,钱旭达显然准备充分,短短几句话将这件事的重点说得清清楚楚。看似投案自首,实际上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是要把小兵拉下水。
现在我们一直盯着小兵,希望能找到他涉嫌犯罪的线索,而这个人恰好出现,矛头直指小兵,巧合得让人怀疑。
这个叫钱旭达的人曾经被小兵砍伤,还用了社会上的处理方式私了,目的就是不想让警方介入。但现在他又把这件事翻出来,从江湖人的角度来讲,很不道义,他以自己可能被判实刑的代价来举报小兵,背后促使他这么做的动力是什么?
我上下打量钱旭达一番,从他满背的纹身和从容不迫的表现来看,我猜测这个人曾经在社会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还有一个呢?”我没表态,让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起案件是八年前,我和小兵合伙把一个叫明秀的人捅了,当时我捅了一刀,小兵捅了三刀,四刀全都是捅在肚子上。明秀的肠子被捅断成了六段,在医院做了五个多小时的手术才缝上。事后明秀没敢报警,但是当时医院有急诊病志,也有住院病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现在明秀肚子上还有四个疤,找他一问就能问清。”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和小兵一起作案。看得出他不把小兵拖下水誓不罢休,不过他说的案件都是五年以上,证据材料很难收集,仅靠他一面之词恐怕是不够。
“你把你住的医院和明秀住的医院告诉我,我先去查一下病志。”
“不用查了,我都调出来了,就在我外套的兜里,有我的也有明秀的。”
我拿起外套,从兜里掏出两份病志,一份是钱旭达的,一份是明秀的。上面有急诊和出院小结,把两个人的伤情写的清清楚楚。
这钱旭达准备得太充分了。
“我先问你,当时明秀为什么没报警?”
“害怕呗,我和小兵那时候胆子大,今天敢捅他,明天就能直接干死他。何况明秀那时候手里也算有钱,正赶上和别人一起做项目,没必要和我们拼死拼活,再闹出点事和我们一块蹲监狱,那他就损失大了。”
“那你被小兵砍了为什么要做伪证?”
“为了钱呗,小兵当时给我拿了十万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
“被砍成血气胸够重伤了,赔你十万块钱不算多,我看你这幅样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点钱就能把你打发了?”
“还有点别的事,总之是我理亏,他就是拿五万我也得认。”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提这件事?”
“还是为了钱!”
这个人有点意思,我心里想。本来我都做好他胡编乱造来搪塞我的准备,没想到他开口就说了实话。“为了钱”这个三个字已经把原因说得很明白,是有人拿钱让他来以自首的形式举报小兵。
不用说,现在和小兵势不两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山。
“是大山找你来投案的?”
“嘿,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心里明白就得了。”
“我告诉你,钱旭达,你可想好了,凭你说的这两件事可足够你在监狱蹲个三五年的,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
我特意强调一下,想探探他的底线,看他是否还有其他目的。虽然我从和他对话中能发现他对警察办案的程序很了解,但他不一定对案件定性判处很清楚,我要确认他是否做好了蹲监狱的准备。先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他,免得现在说得挺好,结果开庭后全翻供。
“没事,我都知道。来前都找人打听好了,如果明秀配合你们的话,算上自首情节,最多能判我七年。”
在我说的基础上自己把刑期加满了,我算是彻底被他吊起胃口了。
侦办大山被砍的案件之后,我接触了不少社会上的人,发现这伙人有个共同特点,就是说话毫不负责,无论什么事张口就来。比如何路这种长期和我们打交道的,在我这里还是说一半藏一半,像钱旭达这种毫无保留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看着钱旭达,他也迎着目光和我对视,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他脸上似笑非笑,说不上坦然,但是看着让人很舒服,尤其是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转移开。但的表现,我还是无法心。
他投案这件事摆明了就是针对小兵,钱旭达对此也不避讳,不过他为什么愿意用这种方式来针对小兵呢?我觉得只为钱不太可能。我突然对于他和小兵的恩怨很有兴趣,八年前一起砍过人,五年前又被小兵砍伤,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大山还有小兵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了他们愿意去蹲监狱?”我问道。
“我们三个人啊,我们认识三十多年了,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
霍!认识三十多年。钱旭达不过四十多岁,也就是说,他们三个还在念书的时候就认识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我愈发好奇,决定问清楚三个人之间的隐情。
大山这伙人在我还读书的时候就开始混社会,那段日子我了解不多,现在急于知道他们发家的历史,对这伙人有一个更细致的掌握。
“说说你们的关系吧?就当是闲聊,这个不记在笔录里,方不方便?”
钱旭达这个人说话很痛快,而且从他的口气中我感觉他和小兵大山都很熟悉。
“行啊,反正这件事办完我也算和过去有个了结,和这帮人也没关系了,你想听那方面的?”
“从头开始说吧,就从你们认识开始。”
“嘿,那可就长了……”
三十年前,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在我的印象里,粮票才刚刚取消,还是只有黑白电视机的年代。那时候的钱旭达刚上初中,就读于罗泽市第五十二中学。
大山也在同一所中学,那时大山和钱旭达都不愿意学习,天天逃课在外游荡,久而久之便相熟认识。罗泽市城建十局修了一个足球场,还铺上了草坪,在那个操场都是黄土地的年代,一个带草坪的足球场可以说是所有踢球的人的梦想,钱旭达和大山也喜欢踢球,两个人便经常去十局的足球场玩。
十局的足球场白天开放,能来玩的都是逃课的学生,在这里他们认识了小兵。小兵名叫范斌,长的矮小,所以外号带了个小字。虽然个子小,但小兵打架心狠手辣,动手敢往脑袋上下死手。踢球的时候,小兵和大山动了一次手,不打不相识,此后三个人便天天一起玩。
后来足球场不对外开放,三个人便开始到处闲逛,也经常因为琐事和别人打架,小兵手黑,每次不是把人头打破就是打掉几颗牙,还有一次,他差点冲进派出所打人。大山眼尖,发现情况不妙提前跑了,小兵和钱旭达被抓了进去,由于年龄小,批评一顿就被放了。
初中毕业后,三个人都不再读书。钱旭达本来想出去打工,但大山觉得不如兄弟三人想办法搞点钱。一听搞钱,从小就爱财的钱旭达来了兴趣,小兵对钱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不想去工厂干活。
搞钱的事情由大山来策划,方法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偷和抢。那时候社会治安不好,三个人小偷小摸,先去小卖铺偷钱,又去学校勒索学生,成功几次后,三个人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在晚上拦路抢劫。
三个人里面陈旭达最喜欢钱,由于长得壮,被叫做钱罐儿。每次搞钱都是大山出主意,他心思多,头脑聪明,但喜欢调戏女生,看见漂亮的女孩就上前骚扰,掀裙子摸屁股没他干不出来的。唯独小兵没什么喜好,只是脾气不好,两句话不对付就和别人打仗,在抢劫的时候表现得最凶狠。
大山明白抢劫这种事挺严重,特意强调每次不能抢太多,最多不超过五十。三个人年龄不大,成年男子他们不敢拦,专门在晚上挑女的下手。看着像小孩似的蟊贼,很多人付十块二十块钱也没报警,三个人竟然这样顺利地干了半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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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黑道兄弟情
最后,事出在大山身上。那天晚上,三人堵住了一个女孩,小兵向女孩要二十块钱,女孩掏钱给了,不过大山看女孩长得好看,便开始动手动脚,谁知道女孩抬腿踢中大山裆部。大山疼得差点晕过去,脾气最差的小兵抬手扇了女孩两耳光。
第二天,他们得知女孩是大奎的妹妹。大奎是这一带有名的“混子”,比钱旭达三个人高明多了,用小兵的话说,大奎在饭馆吃饭都不用付账。没过多久,大奎就查到了打他妹妹的这三个人。
小兵等人决定躲几天。钱旭达跑到了姑姑家躲藏,过了三天,他实在待不住,想这里离自己住的地方挺远,大奎不可能找到这来,便出门溜达,结果没走多远便被大奎堵住。
大奎带人狠狠揍了钱旭达一顿,事后,钱旭达脸肿得三天吃不下饭。回到家中,他发现小兵也被人揍了,唯独大山逃过一劫。
听到这,我笑着说:“大山运气挺好啊。”
“好个篮子!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他妈的是被大山出卖了。不然他们怎么能找到我姑姑家去?我就带着大山去过,别人谁都不知道。”钱旭达咬着牙说。
这件事过后,大山说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不然永远也混不出名堂。想在社会上立足,必须要有靠山。钱旭达表示无所谓,只要能搞到钱,干什么都行。小兵和大山一样,想混出点名堂,点头表示赞同。
经过仔细策划,大山提出要去拜一个大哥。所谓的大哥,就是在某个地方混出名气的社会人,大山选择的人叫“黑龙江”。
“黑龙江”在罗泽市三里道很有名气,只要在三里道这个地方开店,就得向“黑龙江”交一笔费用,然后他会安排几个人给店里擦玻璃,让其他人知道这家店和“黑龙江”有关系,这样就没人敢在这闹事。“黑龙江”平时经常在店里白吃白拿,妥妥的一个恶霸。
钱旭达三个人开始跟着“黑龙江混,平时在三里道得饭馆吃饭也不给钱,有时候“黑龙江会指使他们出面去教训人,有说过“黑龙江”坏话的,有和“黑龙江”有矛盾的,有开店不交保护费的,还有的连钱旭达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上去打一顿就算完成任务。
那时小兵下手最狠,有时候钱旭达还得盯着点,以免小兵下手太重。不过小兵这个特点让“黑龙江看得上眼,经常把他带在身边。
三个人跟着“黑龙江混,时间长了,钱旭达觉得没什么意思。虽然有吃有喝,但是钱都是“黑龙江拿,他分不到钱;大山则是到处和别人拉拢关系,打着“黑龙江的名号认识了不少人,光电话本就记了两本;小兵则是像保镖似的天天跟着“黑龙江“黑龙江还安排他去考驾驶证,说要买一台车让他做司机。
正在钱旭达不想继续混的时候,三里道开了一家游戏厅,游戏厅不大,里面只有十台机器,但天天爆满,想玩一把都得排很久。“黑龙江按照规矩来收钱,结果这家店的老板不但当面拒绝,还对着“黑龙江”放狠话,提出找个地方“打定点”。
打定点是一句俗话,就是两伙人选一个地方进行约架,双方各自喊人群殴。那时候没什么道义规矩,谁喊的人多谁就厉害。
“黑龙江自然不能服气,开始召集人手,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大山三兄弟。打定点的时间和地点很快约好了,钱旭达盘算下,“黑龙江这次找了大约三十多人,还准备了木棒之类的家伙,钱旭达知道,这次肯定是一场血战。
对钱旭达来说,打仗无所谓,可是无谓的打架让他觉得很没有意思。他想赚钱,但是打架并不能赚钱,每次他帮“黑龙江打人后,也仅仅能混一顿饭吃。
这时有人来找钱旭达,开门见山地说,如果钱旭达不去参与这次打定点,当场给他三百块钱。钱旭达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几乎没犹豫就应了,这可是蓝蓝的百元现钞,三张老人头。
但钱旭达没把这件事告诉大山和小兵,他怕一旦这两个人知道,向他提出要分这三百块钱就麻烦了。于是,钱旭达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得了急性肠炎去医院,为此他还特意在医院待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
晚上回来后,钱旭达急忙去找大山和小兵,他怕两个人参与群殴被人打伤,结果发现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问起打架这件事,两个人都是吞吞吐吐,最后才知道,他俩也没去打架。至于理由钱旭达没细问,他怕不小心将自己拿到钱这件事说漏了。
第二天钱旭达得知,当天打架“黑龙江”一伙被人打得很惨,黑龙江的腿都被打断了,在医院住了很久,出来后走路一瘸一拐的,这人就算废了。
钱旭达和大山、小兵又变成了无业游民,这时,大山提出再找一个大哥,可钱旭达对这种生活感觉到厌烦,不想继续这么混下去了。大山安慰他,这次要找的大哥不光是靠山,还能赚钱。一听到有钱赚,钱旭达来了精神,与小兵一起去见了新的大哥。
这个人叫常宏,就是新开的游戏厅的老板。
投了新靠山后,常宏给他们安排了在游戏厅看场子的活,如果有人打架或者是闹事,大山他们负责把闹事的人清理出去,按日结工资。这个工作对钱旭达来说既轻松又有面子,三个人便在游戏厅里安顿下来。
在游戏厅待长了,钱旭达发现一个秘密,游戏机都是投币的,但是投进游戏机里的除了游戏币之外,还有铁片。铁片放进去一样能启动游戏。由于游戏厅生意火爆,所以常宏对有人用铁片玩游戏并不是很在意,可是钱旭达曾看到大山卖给别人铁片,他知道这些铁片都是从大山那里来的。
钱旭达也想搞点铁片卖,赚点外快。他找大山提这件事,结果大山不承认,两个人一度闹得不太愉快,在钱旭达和大山为铁片这件事纠缠的时候,只有小兵每天兢兢业业地看店。
后来常宏出事了,钱旭达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开始联系不上常宏,他开的游戏厅也被查封了,机器都被拉走。大山还想找关系把机器弄出来,自己继续干游戏厅,可是找了许多人也没能办成。
这件事不了了之,三人又变得无事可做。时钱旭达打算去南方打工,但再次被大山拦住了。大山说有个赚大钱的套路,需要三个人一起干,那就是崩大哥。
那时候社会上比较乱,无业游民也多,尤其是刚刚上映的古惑仔电影,给这群混社会的人打了一针激素,每伙人都把自己比作陈浩南,想出人头地,相互之间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还开始划分底盘和势力范围。
这么一闹,就有几伙胆子大的人打出了名堂,在一片区域有了声望,变成了这群混子中的佼佼者,也就是俗称的大哥。这些人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戴墨镜穿西服,平时身边前簇后拥,出面平息纷争,引得小弟们纷纷敬拜。
大山所谓的“崩大哥”,就是要对这些人下手搞钱!
风险很大,但小兵觉得无所谓。他胆子最大,下手最狠,拿着刀谁都敢捅,而钱旭达一听能赚到钱,便把诸多事非抛到脑后,三个人一拍即合。
大山不知道从那里搞到一把枪,然后拿出一份名单,上面都是在社会上混出名堂的人物。大山靠着这几年走动的关系,和这些人多多少少也算个面熟。按计划,先由大山出面,选一个目标送礼、拉关系,然后以请客吃饭的由头将他引出来。大山能说会道,将对方哄的心花怒放,然后提出去歌房唱歌,在路上,大山会找机会将大哥的小弟甩掉。
到歌房之后,大山找个理由,提出对方瞧不起自己,这时候飘飘然的大哥肯定不能示弱,言语间就会发生冲突,只要大山使个眼色,小兵就将提前准备好的枪拿出来顶在大哥的脑袋上。
小兵这人名声在外,都知道他打架敢下死手,手里端着枪,没人不害怕。这时候钱旭达再做和事佬,将小兵劝开。对于这群在社会上混的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被大山这群小辈用枪顶住脑袋这件事传出去,以后他们就没有脸面了。
在社会上混,靠的就是脸面,没有面子的话就什么都不是。大山就是拿准这一点,让对方吃一个哑巴亏。亮出枪是最关键的一环,第二天大山会再去找这个人,以不让这件事传出去为由,向这些人要封口费。
大山了解这群人的心态,也了解这些人的底细,他会根据大哥的财务情况对症下药,针对不同的人,要的钱数也不一样,对方最终都是老老实实地拿钱。
这样搞了几次,每次大山都能要回几万块钱,这可比在游戏厅干活赚得多了去了。这段时间是钱旭达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打断他:“有钱就开心,你还真是个钱罐子!”
钱旭达似乎陷入那段回忆中,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他继续向我讲述。
在大山连续崩了七八个人之后,他们的名声响了起来,同时也得罪了越来越多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对他们下手了。
那天钱旭达接到一个朋友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大山有一辆车,钱旭达便给大山打电话借车。大山说他开车去外地了,暂时回不来,钱旭达本来并不在意,但是他在去饭店的路上,在一家歌房门前看到大山的车,钱旭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给小兵打电话,果不其然,小兵也说晚上有人请他吃饭,是在同一家饭店。
钱旭达感觉事情不妙,在电话里让小兵快跑,没等打完电话,那边就传出叫骂声,接着小兵便没动静了。钱旭达赶到饭店的时候,看到门前站着五六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有个人趴在饭店外面挂着的牌匾上,满脸都是血。正是小兵。
钱旭达眼中直冒火,把出租车司机撵下去,自己开车冲了过去,把人群冲散,小兵趁机从牌匾上跳下来,两个人这才开车跑掉。
钱旭达给大山打电话,在电话里对大山破口大骂,而大山结结巴巴,问他们在哪个医院,要去看望。这时钱旭达留了个心眼,在小兵包扎好,他和小兵藏在医院附近的一栋楼里,告诉大山他正在医院包扎。没过多久,钱旭达看到七八个人冲进了医院,至此钱旭达知道,又是大山将他们出卖了。
钱旭达和小兵因为“崩大哥”这件事得罪了很多人,而现在大山又把他们出卖了,可以说,在罗泽市大山是彻底臭了名声,别说继续混社会,连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这时小兵提出来,他决定去找宏伟帮忙。
大山每次拿枪“崩大哥”的地点都是在常成开的歌房,常成和常宏是兄弟,常宏出事之后,大山便跟着常成继续混。常成这个人比他哥哥老道许多,在社会上很有号召力,大山“崩大哥”的幕后主使就是常成。他借着这次机会将社会上和自己不对付的人都整了一遍,彻底将自己包装成了教父级的人物。
但常成也有不对付的人,宏伟就是其中之一。宏伟这个人口碑不好,钱旭达对他一直不太感冒,但这次大山的所作所为把小兵惹火了。小兵做事喜欢走极端,在罗泽市既有实力保护他们又能有机会报复大山的人,只有宏伟。
钱旭达本来不想一起去,他早就想离开罗泽市去南方打工了,但这次小兵苦苦求钱旭达帮忙,没办法,钱旭达只好和小兵一起去找宏伟。
宏伟对接纳两个人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他俩去捅一个人。
宏伟想要从别人手上低价盘下来一个歌厅,这个歌厅是一个叫明秀的人开的,宏伟和他谈了几次都没谈拢,所以才萌生直接抢的想法。宏伟本意是想让他俩做炮灰,但没想到小兵比他更狠,在埋伏到明秀后,不但直接捅了四刀,而且还将明秀镇住了,以至于明秀都没敢和宏伟谈条件,直接将歌厅低价转让了。
这件事让小兵成了道上的传奇人物,也让那些想打他主意的人收手了。此事过后宏伟便同意接纳小兵和钱旭达。
钱旭达发现虽然宏伟这个人口碑不好,为人差劲,但是在狠劲上,他和小兵很相似。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点,做事的时候,宏伟经常和小兵一拍即合。随着两个人谋划的事情越来越大,钱旭达甚至发现他们在歌厅里安排人卖毒品,他渐渐不敢和宏伟在一起了。
钱旭达再一次萌生了离开的念头,这时小兵对他提出,再在罗泽市待半年,因为半年后小兵就要结婚了,钱旭达得参加他的婚礼。
钱旭达决定继续在罗泽市待半年。钱旭达没想到的是,小兵的女朋友对他产生了兴趣。一次醉酒后,小兵的女人和钱旭达发生了关系,事后钱旭达觉得对不起小兵,他不想把这种畸形的关系继续处下去,他不能等到小兵结婚了,于是钱旭达主动提出来要去南方。
离开前,小兵请钱旭达吃饭,突然说到钱旭达和自己女朋友有私情的事情,这让钱旭达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小兵会知道这件事,随后,小兵就拿出刀将钱旭达砍伤,也就是那次,钱旭达替小兵做了伪证。
事后,钱旭达也没脸用这件事和小兵谈交易,这两刀是钱旭达还给小兵的人情债。不过小兵还是给钱旭达拿了十万块钱,说是作为医药费,但他要求以后别让钱旭达在自己眼前晃悠,只要看到,肯定还会砍他。
钱旭达早就想离开罗泽市的想法,治好伤之后,他便去了南方。
听完钱旭达述说的故事,我问他:“我看你好几次都说想走,结果一直没走,最终被砍了才走?这多吃亏啊。”
“对啊,我错就错在这,好几次明明有机会,但就是没离开,结果倒了霉。要是早点走,不就没事了。”
“小兵砍你,是因为你睡了他的女朋友,从道义上来说你自知理亏,为什么这次你又拿这件事来举报小兵?”
“我不是说了嘛,为了钱。”
我静静地看着钱旭达。他表情自然,一脸坦然,对于举报自己曾经的兄弟,即使是自己犯错在先,他也没有任何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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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黑道悲情
其实我对钱旭达印象不错,他说话很有分寸,不像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可是他做的这件事让我很疑惑。在社会上混过的人虽然坏事做尽,可社会上也有自己的规矩,钱旭达现在的行为已经突破了这条红线。
不过这些都是浮云,我们的目的是查清案件,抓捕罪犯。我早就想抓小兵,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这次钱旭达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我给钱旭达做了笔录,他签字很爽快,按手印的时候毫不犹豫。他将自己的手印按在名字上之后,还使劲扭了一下,生怕印子不清楚。钱旭达提供的医院病志很充分,他当天晚上就被送进了看守所。
我们把明秀找来,虽然他已近六十,但身材保持得还好,一副油光光的大背头显得挺精神。明秀听到我说钱旭达投案自首后,面部肌肉几乎扭曲到一起,眉头的皱纹叠出来好几层。他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这根烟一下燃下去三分之一。
明秀深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口问道:“钱罐子押进去了?”
“昨晚就送进看守所了,这个案子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钱旭达开了头,小兵肯定也跑不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钱罐子给我发了条短信,我没回。”
“什么时候?他给你发的是什么内容。”
“短信让我删了,发短信的时候正好是我参加常成葬礼那天。”
常成的葬礼,就是我们抓住逃犯陈松树那天,紧接着就是大山被人砍断手脚,然后发生一系列的事故,而去南方多年的钱旭达却在那天给明秀发短信,我突然觉得钱旭达这次自爆式的举报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点击蓝字阅读:连捅四刀,完美避开要害,他给杀手打了个五星好评 | 重案实录Ⅱ012
在社会上混的人没那么简单,看着越简单的人,内心越复杂。这时我想起了王笑,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胖子,笑眯眯的像一尊弥勒佛,但每一个件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最后,明秀同意配合我们工作,他把八年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向我们说了一遍。明秀说在他印象里,钱旭达只是用拳头打了他一下,而拿着刀的是小兵,一共捅了他四刀。小兵当时把他顶在墙上,一只手按住明秀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拿着刀连续捅刺,明秀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明秀说小兵捅了四刀之后还想继续捅,是钱旭达把小兵拽走的,如果不是钱旭达在场,恐怕当天小兵能直接捅死自己。
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明秀在那一天才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他都没敢和宏伟讨价还价,把歌房兑给宏伟,全当是为自己买了一条命。他真的怕小兵对自己下死手。
我们开始对小兵展开抓捕。说实话,这起案件看似证据条件不错,但其实并不好,虽然有钱旭达和明秀的笔录,也有明秀在医院的记录,可是缺少了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捅明秀用的刀。没有凶器,这个案件就缺少了重要一环,但这把刀肯定找不到了。
而关于钱旭达自述的作伪证罪,小兵将他砍成重伤这件事,只能是作为这起案件的依托。总之一句话,如果小兵矢口否认,他和钱旭达是一比一的对应口供证据,并不能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
找小兵并没有费太多力气,他虽然不露面但是人还在罗泽市,而且他并不认为警察能抓他。我们从小兵坐的车子为出发点开始调查,安排人在夜晚查看各大豪华酒店门前的停车位,没过几天便发现了小兵的车子,在酒店的包间内将他抓获。
为了能从审讯这块将小兵拿下,我们做足了准备工作,安排了好几种审讯方案,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我甚至一度在审讯前思考如果小兵不开头,能不能通过零口供将他送进看守所。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当小兵发现自己被抓是因为八年前明秀被砍的案件时,他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
无论我说什么,小兵只是反复问同样一句话。没办法,我只好将杀手锏拿出来,把钱旭达签过字的笔录在他眼前一晃,告诉他钱旭达已经投案了。
“对,明秀是我捅的,我捅了他四刀,顶在墙边捅的;钱旭达也是我砍的,当时砍完我找人打听发现他被砍成血气胸,我赔了他十万块钱算是私了。”
小兵交代了!我没想到他交代的这么痛快,我能听到小兵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牙齿咯咯作响,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句话。
我心里明白了,小兵是在赌气。他没想到钱旭达会举报自己,他几乎都没思考过自己说这些话会代表着什么,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三十年前,他和钱旭达曾经并肩作战的那个年代。
两个人拎着刀在大街上追砍别人,那个耀武扬威的年代,钱旭达开车救自己的场面,被大奎殴打的场面。而现在,他发现自己被钱旭达出卖了,他愤恨的表情不光是针对钱旭达,更是对着他自己。
小兵似乎在与自己作对,我猜他是在痛恨自己怎么认识了这样一个朋友。他说这些话是在惩罚自己。我们的监控录像完全的记录下来小兵的供述,而我趁热打铁做了笔录,趁着小兵头脑混乱,让他亲口供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第二天上午,小兵被送进了罗泽市看守所,他被关在311监室。看守所是一个口字形的建筑,钱旭达在321监室,就在对面。但由于他俩是同案犯,所以在看守所永远也不会面对面,只有其中一个人在楼下放风的时候,另一个人会透过巴掌大的窗户看到对方。
不知道那时如果他俩四目相对,小兵和钱旭达心里会想些什么。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仅用于缓解视觉疲劳。
编辑 | 西瓜糖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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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2 06: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网吧养了未成年打手,打一架500,报销医药费 | 重案实录Ⅱ015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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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以前常看到一个说法,打架最怕遇到年轻人。无知者无畏,他们对于社会的理解和责任的认知,不够成熟也不够完整,经常闹出大事来。

刘Sir曾经处理过一起群殴的案子,参与者都是在校或者辍学的少年,奇怪之处在于,有个幕后黑手出钱养着这些年轻的打手,不但管吃住,包医药费,还有钱拿,就为了关键时刻有人替他背黑锅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5 案件

本期案件:白狼头斗殴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陈志成、喜子

全文1274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从警十五年,我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犯罪团伙,无论是小偷小摸还是重案要案,都有一个相同的规律,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作恶的人总会通过各种机会聚集到一起。

团伙犯罪中,很多罪犯是通过监狱认识的。监狱这个囚禁犯罪分子的地方,本来是对罪犯进行改造的地方,但总有人恶习不改,在监狱中结交同道中人,出狱后合谋策划犯罪。
除了监狱认识的犯罪同伙,像我之前提到的钱罐子、大山和小兵这种从小就互相熟识的罪犯,在那个年代也是比较常见。哪怕是现在,你身边可能也有年轻人在上演这样的故事。
押送钱罐子的路上,我思绪万千,想起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透过窗户放眼望去,前后廖无人烟,只有几栋板房孤零零的矗立在道边。远处有一座蓝白色的建筑,那是我此次的目的地,罗泽市看守所
车子慢慢减速,接着便迎来剧烈的颠簸。虽然我用手紧紧的地握住把手,可是身子还是被弹了起来。从这几十米的坑洼路段开过去,车座仿佛被安装了弹簧一样,颠得我全身都快要散架。
喜子快速地转动着方向盘,控车辆躲避地上的坑洼,埋怨着这条路怎么还没人修……”
这条路平时只有大货车往来行走,时间久了,路面被压得参差不平,也成了我们前往看守所必经的磨难,俗坑人路。再继续往里走,抵达山脚便是罗泽市看守所,所有涉嫌犯罪的嫌疑人都会被羁押在这里。
车子停在门口,钱旭达下了车,举起手伸着懒腰,刚才这条路也把他颠得够呛。他的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吸引了门墙上武警的注意。他端着枪,转过身冲我们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带着犯人在门口停留,快点进去。
“这地方变化挺大呀?”钱旭达东张西望,表现出自己和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在多年前他也蹲过监狱,这副老油条的做派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但今非昔比,这么多年过去,看守所从管理到制度都发生飞跃似的改变,他以前的那一套早就不好用了。
“把衣服都脱了。”看守所的管教对着钱旭达说道。
“咦?我这身衣服没问题呀,来之前都处理过了。”
钱旭达用手拉了拉裤子,然后又抖了抖袖子。他所谓的处理就是把衣服上裤带和扣子都摘掉,所有金属物品都剪掉,这是早些年进入看守所的必经程序。
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套囚服放到钱旭达面前:“现在看守所服装统一了,不允许穿自己的衣服。”
钱旭达耸了耸脑袋,极不情愿地脱下准备好的衣服。他这身衣服都是名牌,想在刚入监室的时候彰显下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但现在规矩变了,断绝了他这个念想。
换了衣服的钱旭达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股从容的气质,他耸着肩膀低着脑袋,精神很快萎靡下来。铁门缓缓关上,在我转身离开之前,钱旭达终于忍不住向我说道:“哥们,接我的时候别忘了把我的衣服带着,都挺贵的。
我知道钱旭达主动来投案肯定另有隐情,看来他很有把握,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不了太长时间,这番话更是有点向我示威的意思。
我也给钱旭达一个明确的回应:“行,衣服我可以帮你存着,但是只能存半年,法院判决之后我就不管了。”
半年之内,案子肯定会被移送到法院宣判,在这期间,看是他有能耐出来,还是老老实实被判处实刑。
我不知道钱旭达还有什么手段,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这伙人利益纠缠极深,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拿不准,要找到他们的破绽,才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回到警局,我口干舌燥,但是太会摆弄茶具,泡茶时忘记加滤网,茶水连同茶叶一起从壶嘴里倒了出来。我顾不得这些,抿着嘴喝了一口,结果吃了一嘴的茶叶。
还没等我往出吐,办公室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话一般很少有人打肯定是有事情发
“是刑侦大队行动队吗?我是指挥中心,今天是你们队备勤值班对不对?”
“对,是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岗派出所现在需要增援,请你们备勤人员迅速赶往现场,位置在南岗辖区希望大街3号的工地上,报警内容是有人在打群架。”
“好的,我们现在立刻出发!”
我招呼一声,队里的人纷纷起身跟着我冲了出去。
增援这种事时常会发生。一般来说,派出所的值班警力中有4人负责出警,如果遇到多人事件,其他人再前往协助。如果事件很严重,比如出现多车的车祸,又或是出现火警等灾害,指挥中心就会调派其他单位进行增援。
随着这几年监控摄像头逐渐普及,加上公安机关各种打击犯罪的专项行动,社会治安大幅度向好,像这种大白天打群架的,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南岗派出所位于罗泽市东南,本来是一片山地,经过多年开发山已经被挖平,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但由于配套设置还没建好,所以这一片住的人不多。白天这片地区除了几处开工的工地之外,基本看不到人。
喜子驱车来到希望大街3号的附近,还没下车,我就看到工地外停着一辆警车,从工地挡板的豁口处还能听到里面发出呼喝声。车还没挺稳,我们就拉开车门冲了下去。穿过豁口来到工地,场面一片狼藉看到两名同事一跪一蹲身下压制着一个人,另外一个同事站在旁边打电话。他用手捂着鼻子,有血顺着缝隙流下来。
被制服的嫌疑人还在不断挣扎,压住他的警察用了很大力气,胳膊都绷得紧紧的。两个警察身上都有搏斗的痕迹,其中一个人衣领大开,警服里的领带已经不见了。
有兄弟受伤,情况不妙。另外,出警一般是四个警察,但我现在只看到三个,不禁有些担心。
看到们来了,鼻子流血的同事急忙喊道:“有人往东跑了,云鹏去追了!
来不及细问,我带着人往东边跑过去。这片所谓的工地上到处都是挖开的坑,地上土也是回填的,跑起来一脚深一脚浅,使不上劲。工地周围的围挡都没连起来,中间都是空档,一眼看过去,根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我一路追到围挡边,刚探出身子便看到李云鹏,只见他手里拎着警棍气喘吁吁地往回走,沿着这条路,前后再没有其他人。
看到他没什么事我才安心,问:“人呢?都哪去了?”
“有车接应,全上车跑了。”李云鹏大口的喘着气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报警的警情说有人打架,一开始我以为是什么纠纷,结果发现这里有十几个人正准备动手,于是一边喊增援一边控制局面,这两伙人看到我们来了,就四处逃窜。我们按住了一个,然后我去追其他人,结果发现有车接应,剩下的全跑了。”
我们转回到工地,这时候又有增援到了,被按在地上的那人终于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在地上。
“鼻子怎么样了?”我对流血的同事问到。
抬着脖子回应:“没事了,血止住了。”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同事从地上翻落的领带,拍了几下后又挂回衣领上,“这小子被抓的时候还想和我们比量几下,他手里有根甩棍,抡了一下,棍子伸出来,打在陈哥脸上了。幸好当时把他胳膊按住了,不然这一棍子下去鼻子得被打歪。”
我这才发现陈哥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正好划过面颊顶在鼻梁上。
我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这个人,他身上穿着一件黑夹克,上面有一个狼头的图案,面目狰狞。他用的甩棍就放在身边,底端还写着一个警字。我拿起甩棍看了看,和我们配置的不一样,不知道又是那个不良商贩以警用装备的噱头往外售卖。
现场只抓住了一个人,我们准备带人回所进行审讯,这时我发现旁边草坑里有东西在发光。我靠近查看,在草坑里找到一部翻盖手机,上面的指示灯正在闪烁。手机背面贴着一张贴纸,是一个白色狼头图案,和这人夹克上的狼头造型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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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翻盖手机
我翻开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条短信,写着58度酒吧集合,发送时间是3分钟之前。
“先别带他走!”我喊到。
驾着这小子的两个同事停了下来。
我对着这小子问道:“这个手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为什么贴着和你衣服上一模一样的狼图案?”
被戴上手铐后,他蔫了很多,低着头喃喃回答:“手机是我们这伙人的,但是别人用,我今天没带手机……”
“这条短信是怎么回事?你把头给我抬起来!”我用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拉起来,让他能看到举着的手机信息。
“就是让我们去这个位置集合。”
我心中顿时大喜,正愁不知道这伙人跑到哪里去了,结果有人把手机落在现场,正好收到了这个团伙发送的集合短信,这可是把他们抓住的大好机会!
“南岗所的人把这小子先带回去,其余增援的警力和我一起去58度酒吧!”我一边向大家招呼一边往车上走去。
“刘队,这手机有点不对劲,上面连一个通话记录都没有,只有这么一条短信。”李云鹏在我身后拿着手机对我说道。
李云鹏和我同一所学校毕业,在派出所工作了快三年,我曾听说他在所里利用各种技术手段侦办了不少案件,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有问题,正常手机总不会连个通话记录都没有吧,不过我从警这么多年,做事从不畏首畏尾。刑侦工作最重要的是经验,既然发现了线索,那就先追查过去再说。
李云鹏看到我依然要带着人去酒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开口,跟在我身后上了车。
我们一行人三台车赶到58度酒吧,这个酒吧不大,只有一扇门,我们一群人几乎是挤进去的。现在是下午两点,酒吧里只有服务员,看着一群来势汹汹的警察,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止是他,我冲进来后,望着空荡荡的酒吧也呆住了。
打群架的战斗人员呢?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把酒吧的厕所、厨房、消防通道都查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确定这里根本没人来后,我又拿起捡到的翻盖手机看了看,上面清楚地写着58度酒吧集合,怎么会没人呢?
我安排其他人去四周查看,又把附近的监控调取了一遍,结果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在酒吧周围出现。
我狠狠地踢了下酒吧的椅子,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我又仔细看了看这部翻盖手机,是一部老式摩托罗拉,现在市价不过一千多。虽然不贵,但专门扔一部手机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我还没遇到过这样打群架的人。
这不像是简简单单的一场群架,能把到场的警察都算计在里面,这两伙打架的人恐怕要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我向大队提出要侦办这起案件。听完我的汇报后,宋大也觉得必须要把这件事查清楚,让我去南岗派出所做一下交接,将人带回来进行审讯。
我这时心里憋着一股气,去派出所的路上还在琢磨该如何收拾这个小子。脑海里琢磨了不下五种方法,心里盘算如果他嘴硬不老实,我就把之前抓捕失败这股火全撒到他身上。
到了派出所,李云鹏在门口等着我。
“刘队,刚才我审了一遍,这小子全撂挑子了。”
“你都审完了?”我有些惊讶。这个人从带回派出所前后不过个把小时,他的速度也够快的了。
“笔录材料还没做,这个人对整件事了解得不多。他是个学生,叫刘俊,在网上认识了一帮人,这伙人带着他去酒吧和网吧玩,这次也是被他们喊来打群架。有一辆面包车来接他,直接把他拉到这片工地。”
我问:“那他身上的衣服和捡到的手机有一模一样的图案是怎么回事?”
“手机是谁的他不知道,但有人告诉他,如果出事被抓,警察问起手机短信,就说是集合短信。别人还告诉他岁数小,看守所押不进去,让他放心和咱们撒谎。他身上的衣服是朋友给的,这伙人衣服背面都带着一个白狼头。”
“这个别人是谁,他认不认识?”
“不认识,只知道网名叫海哥,这次去打架海哥答应给他三百块钱,甩棍也是到了工地海哥给他的。”
这小子只是一个炮灰,恐怕当时被抓住,也是这伙人故意用他吸引警察注意力。我把刘俊押回大队重新又审了一遍,基本和李云鹏说的差不多。这人对于身披白狼的这伙人毫无了解,只是通过网络认识,连海哥的名字都不知道。
刘俊说这伙人在打架的时候都穿白狼的外衣,那肯定在某个圈子里有一定名气。不过这伙年轻人不到二十岁,已经和我有年龄上的代沟,像这种在他们之间流行的白狼头,我是没法理解。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也只有年轻人才会相互了解。
我想起刑侦大队有一个前辈老杨,他的儿子杨光正在读大学,岁数和这伙人差不多,也许会知道关于在罗泽市白狼头这伙人的消息。
正值周末学校放假,我找到杨光,将这件事告诉他。杨光一听是查案,表现得很兴奋。他的父亲干了一辈子刑警,从小他就听着各种案件侦破的故事长大,每次说起案件,他总是跃跃欲试,这次可算是遇到机会了。
杨光说虽然他不知道白狼头,但他可以去调查。我问他多久能出结果,杨光很有信心,只要一天时间,但需要我帮他请假,晚上他不打算回家了。
我编了个谎瞒住老杨,本想晚上和杨光一起去调查,结果被杨光拒绝了。他说,我这个岁数的人,不适合参与年轻人的聚会。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杨光的电话吵醒,他告诉我白狼头这伙人的身份查到了。白狼头本来是一群摩托车爱好者,在罗泽市城市门户网站的论坛上有点名气,可是后来这伙人散了,又有人以白狼头为名聚集起来一批人,但已经和摩托车爱好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继续在城市论坛上招人,杨光给我发了几张照片,都是论坛的截图,上面配着古惑仔电影的剧照,图上写着各种豪言壮语,“招募兄弟一起闯荡江湖”,一看戾气满满。
不过招人广告下面除了QQ号码之外还留了一个地址,先锋网吧。
“干得不错,有点刑警的潜质。”我在电话里对杨光表扬道。
“你看吧,刘叔,我就是干刑警的料,明年毕业你可得帮我想着点,我爸死活不让我去刑警队,这不是浪费我一身武艺嘛,到时候你可得把我收编到刑侦大队去。”
杨光读的是警校,明年就毕业了,但听完他的话我却沉默了。我太理解老杨的苦衷了。他干了一辈子刑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继续走刑警这条路,刑警太累了。但是作为一名刑警的孩子,杨光的意愿还是继续做一名刑警。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无法立刻给他回答,草草敷衍了一下便挂断电话。
先锋网吧,既然他们写了这个地点,那么这里肯定会有白狼头的人。我决定组织人手先去这个网吧,但是怎么能知道里面的人和白狼头有关呢?
害怕老杨和我翻脸,我可不想继续让杨光参与这件事,可是队里又没有合适的年轻人能够混进去,这下我有点为难。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李云鹏,他之前赶到现场的时候还追击过这伙人,不知道他对这伙人有没有印象。
我给李云鹏打电话,告诉他我查出了白狼头的聚集点,问他有没有把握找到那天参与打架的人。李云鹏说当时有个人逃跑时头顶的兜帽翻下来,露出一簇红头发,特征很明显,可以用他做重点对聚集点进行检查。
李云鹏再一次提供了关键线索,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能把握住罪犯逃跑时露出转瞬即逝的特征,这更多需要的是天赋。行动安排正好由南岗所配合我们,于是我把李云鹏调来一起参与这次抓捕行动。
先锋网吧是一个连锁网吧,位于地下一层,门脸不大但里面空间可不小。十几个可能携带凶器的少年,发生冲突,威胁还是很大。我们一共出动了二十多个人,分成两组同时从前后门冲进去,把所有上网的人都堵在里面,来一个瓮中捉鳖。
行动前我就做好了准备,我还特意带了一个扩音喇叭,用来喊话用。可是真实情况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当我们二十多个人分别从前后门冲进去的时候,网吧里一片安详,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玩电脑,甚至没人抬头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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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
网吧里大约有三百多台电脑,至少三分之一都坐着人,他们戴着耳机,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对警察到来毫不在意。这时李云鹏推了我一下,指着不远处一个红头发的人对我说:“就是他。”
我没立刻动手抓人,网吧里的人坐得很松散,但红头发这边一整排都坐着人,看着年龄相仿,大约十七八岁。在网吧里连坐的人,很大可能是同伙。
我们十几个人慢慢从旁边围上去,直到站在这排人身后,他们都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除了玩游戏的,还有看电影的,对站在身后的我们没一点反应。
我站在红头发身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摘下耳机,回头发现身后站满了警察,吓得把键盘推到一边,站起来想跑。可是沙发与电脑之间靠得太近,身子扭了一下没起来。我在后面捞住他的胳膊,把他人从沙发和电脑的缝隙中拖了出来。
周围的人这时才发现异状,紧接着他们便被我们一起按住。一共六个人都被我们从拎了出来,带到警车上拉回了刑侦大队,抓捕仅用了几分钟,兵不血刃般完成任务。
这六个人刚被带回到审讯室的时候,一个个摇头晃脑,无所畏惧的样子。
有两种人在被押进公安局后会很不配合,一种是老油条,身上背负各类前科,有丰富的经验;另一种就是年轻人。尤其是17、8岁的孩子。他们无知无畏,仰仗自己岁数小,觉得即使犯事也没什么关系。
这伙人显然属于后者。
对付他们的方法也有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分化瓦解。团伙犯罪在查处的过程中很难,像这种人参与的打架斗殴案件,我们不但需要对每个人的伤情进行鉴定,还需要认定是谁造成这些伤情,根据参与程度对他们定罪量刑,工作量很大。
定罪难度很大,但是在审讯的时候就容易很多,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开口的,其他人就会像堤坝溃口一样,迅速投降。
几乎没用太长时间,一个叫小超的人首先忍不住了。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我从小超的供词中选了几个明显的要点,对着其他人展示一下,让他们知道警察已经掌握整件事关键的几个证据点,随后其他五个人也陆续投降。
通过审讯,我发现这六个人都只是炮灰,这些人有的是正在读书的学生,有的是高中辍学得无业游民,几人通过一个叫老猫的人认识,这个老猫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也是这伙人的首脑。
“那天打架是怎么回事?”我向满脸眼泪的小超问到。
“老猫告诉我们要去教训几个人,到时候跟着他动手就行,事成之后一人发五百块钱,如果有受伤的他给报销医药费。我当时就在网吧,具体是要和谁打架我也不清楚,对方人刚到就有人喊警察来了,我们就跑了。”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外面有车,我们跑到车,上然后回网吧了。”
看来网吧才是他们集合的地点,那个扔在现场的手机和58度酒吧的短信的确是幌子,这个老猫准备得挺充分。
“你们经常跟着老猫干这种事?”
“也不是经常打架,有时候我们去了不用动手,站那吓唬别人就行,老猫提前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听他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这种吓唬人的行为俗称摆阵,我以前也抓过这种人,不过他们很少动手打架,但眼前这些人和我之前处理的那些人又不一样。
一般的摆阵,相互之间都不认识,犹如散兵游勇一般,拿钱办事,可现在这伙人明显相互熟识,而且天天聚集在一起,还拿着真家伙,这性质可要严重得多。
“老猫人在哪?”
“老猫平时也在网吧……”
“什么?他也在网吧?”
“对,他不上网,有时候在旁边睡觉……”
我不由得暗骂一句,没想到他们的头儿也在网吧。如果老猫平时也在网吧的话,那这间网吧就不单单是一个聚集地了。
我急忙带着人往回赶,再一次冲进先锋网吧。
还和之前一样,里面坐着不少人,几个小时前警察的突击检查对这里没造成任何影响。两个网管看到我们返回后急忙站了起来。
我对其中一位网管说道:“根据娱乐场所管理规定,网吧必须要安装足够数量的监控,你把监控录像调出来。”
网管推了推眼镜,在电脑上调出一个控制台,屏幕上出现九宫格的方块,右边有日期和频道数,这就是监控页面。
“警官,你要看哪天的监控?”眼镜问我。
“你把今天的打开,就从我们刚才带人开始看。”我知道将这伙人带出去的时候老猫肯定会有动作,把之后的录像拷贝回去,让这伙人辨认就能把老猫找出来。
“今天的监控坏了。”
“怎么今天的监控坏掉了?那昨天的呢?”
“昨天的也坏了,前天的录像都还在。”眼镜把鼠标停在今天和昨天的日期上,我看到日期是灰色的,而前面的日期都是红色的,说明有录制内容。
这事有点邪道,昨天发生的打架斗殴,我可以通过打手们返回网吧时的录像将老猫找出来,今天我们来抓人,也可以将老猫找出来,但这两天的录像都坏掉了,这明显有问题。
我瞪着眼睛盯着他看,眼镜没敢迎接我的目光,低下头去。从他的反应来看,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发虚。
这时,李云鹏在一旁说道:“监控坏了不要紧,让我来修修。”
他从后面翻进了网吧柜台里,蹲下去开始摆弄监控机器。
“你还会弄这个?”我有些惊讶。
“这种监控机器为了减少硬盘损耗都没有删除功能,所谓的删除就是把视频隐藏了,到时候靠覆盖才能彻底抹去。昨天和今天的视频肯定还没覆盖掉,我想应该能找回来。”李云鹏从兜里拿出一块U盘,插到了监控机器上。
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恢复隐藏文件的软件,我觉得这网吧有问题,猜到他们也许会来这一手,所以提前把软件带着了。”
没想到李云鹏像一道保险丝一样,在最后关头为我们兜底。之前我听说李云鹏靠技术手段侦破不少案件,心里还有些意见,这下我亲身见识到了,佩服至极。
没过一会儿,李云鹏就把监控恢复了,他将视频回放到我们刚抓完人的时间。监控里,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地来到前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和网管说话,然后网管拿了一件衣服给他,他套在身上离开了网吧。
这下都不用辨认,从换衣服的操作就可以猜到,这个人就是老猫。他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逃离时还想着换衣服。而帮他拿衣服的网管,就是站在我身边的眼镜,也就是他把监控给删掉了。
用手揪住眼镜的后脖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年纪也不大,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看着被恢复的监控,叹了口气。
我们在网吧前台的柜子里搜出了一大包衣服,全是夹克衫,后面都是白狼头。我拿出网吧的营业许可,先锋网吧是一家连锁网吧,一共七八家店,企业法人都是同一个人,叫于东峰。
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们把戴眼镜的网管带回到大队里,一问才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是网管,原来他就是这间网吧的主管店主,我查了下他的个人简历,还是一个读过大学的高材生。
我看着眼前质彬彬的网吧店主,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就读的大学专业和网吧联系起来。
“你叫什么名?在网吧干了多长时间?”我问道。
“我叫陈志成,今年三十三岁,在网吧干了三年。”
三十三岁,这人长的真显年轻。他就读的专业应该不愁找工作,这个年龄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来?我不禁有些奇怪。
我问陈志成:“你怎么想到来网吧干活?虽然现在是个店长,但是凭你的专业,找个好工作不费事吧?”
“这活我并不想干,是同学邀请我才来做的,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但是他一直拖着不让我走,我也是看报酬不错,才一直留在这。”
“报酬不错?你做网吧的店主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多少钱我不想说,但是肯定比我正常赚得多,我虽然只负责管理这一间店,但是其他连锁店的账目都是我负责。”说起自己的重要性,陈志成恢复了几分底气。
“噢?原来你是这些连锁网吧店的总会计呀?”
“警官同志,这些事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没关系吧?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打架的事情来,这件事我能说清楚,但是我想申请写一份坦白自首的材料。”
坦白自首?我很少遇到罪犯在刚开始审讯时就主动要求坦白自首的。
“你对这块流程挺清楚的呀?”
“我知道早晚会出事,我可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倒霉。我承认在打架这件事上属于共犯,但我只是帮助存放衣物,所以应该算作从犯,加上我主动坦白,正常来说还应该减轻罪行。”
“如果只是照你说的,你确实可以从轻处理,甚至不用羁押,但是你为老猫提供逃跑的衣物,为他进行换装,从这点看你还是得进看守所待几天。”
“唉,这是我的错,我当时以为能瞒过去……”陈志成叹气。
我将笔和纸递过去:“那你自己先写坦白材料吧。”
根据陈志成的描述,老猫是店里的常客,我们抓的这伙年轻人都是跟着老猫混,他们常年在网吧待着,吃住都在一起。老猫负责给他们定期结账,而打架穿的统一服装则是按照老猫要求存在网吧的柜子里。
老猫经常会联系一些摆阵的事,联系好之后,这伙年轻人就会换好衣服上车出门,事成之后再返回网吧。有时候老猫会跟着去,但大多数时候老猫会在网吧等他们回来。
陈志成这份材料写的很快,落笔成文,尤其是对老猫摆阵的事一笔带过,对我们追查的打群架写得很详细。事发当天,陈志成听到老猫和别人打电话,有人要在南岗一处工地约架,然后老猫让手下人准备了棍棒,这一切陈志成写在了坦白供词中。
在对于老猫的身份上,陈志成和白狼头那伙人差不多,只知道他外号叫老猫,不过陈志成手机里有一个老猫使用的电话号码。我拨过去,发现无法接通,这说明老猫没关机,只是设置了接听限制。
头看完坦白材料说:“这小子明显避重,就轻没说实话。”
“见面就投降,我还没问几句就主动倒戈,肯定提前就做好准备,想把自己先洗干净,只不过他没想到咱们能把监控恢复了。”
“我有个主意,咱们先把这小子放了,他肯定会和老猫联系,到时候咱们顺藤摸瓜把老猫抓住。”
“你可别小瞧他,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罪犯,到现在事情发展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我感觉他就是算定咱们要放他。我不想让他如意,还是先把他押起来。”
“这样的话老猫就不容易抓了……”石头有些疑虑地说。
石头提的建议我也考虑过,但和陈志成的接触时,我总感觉他说的话很空。被公安机关抓获的罪犯多少都会有感情流露,而他则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从老猫手机设置成接听限制而不是关机来看,将他释放的确更有助于抓捕老猫,但像是他计划好的,我不可能进入他的节
我将陈志成按照聚众殴斗的同犯定罪,把他送进了看守所,直到走进铁栅栏那一刻,我都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慌张的样子。这个人太沉着了。
陈志成被关起来,但是想抓老猫就费劲了。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一个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掌握的线索条件太苛刻,我和石头琢磨了一番,也没想出好主意。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何路给我打来了电话。
看到他的来电,我顿时猜到了来意。在这个时间节点来电话,肯定是为了聚众殴斗的事情。有戏!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利用何路去传播陈志成被释放的假消息。
“喂,刘队,最近怎么样?忙不忙呀?”何路在电话里先客套了几句。
“最近忙,有个打架的案子,你有什么事吗?”我故意把打群架的事露出来。
“打架的案子,我也听说了,你们是不是还抓了一个叫陈志成的人呀?”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何路来电话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我编了一个谎话:“这个人没什么事,但他被抓来之后表现的不太好,我们把他送看守所关起来了,但关不了多久就能放了吧。”
“噢,能放出来呀?大概什么时候能放?”
“两三天吧,你来电话是为了打听这件事的吗?”
“不是,我是听说有个叫大老董的人好像和你们正在查的打架案子有关,特意来向你汇报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你把大老董的情况摸清楚了再告诉我,光一个外号有什么用。”
“好的,好的,你放心,这两天我就给查清楚。”何路说完便匆匆挂掉了。
放下电话我和石头会心一笑,何路中计了,这下应该能抓住老猫的尾巴。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我特意去了趟看守所,将被关押的陈志成名字改掉,这样即使何路找人查,也查出陈志成在看守所里,配合陈志成两天后会被释放的假消息,一切天衣无缝。唯独需要注意的是两天后在看守所门口会不会有人专门来接他。
喜子和陈志成的身材差不多,我还准备让他扮演一下,但事实上我多虑了,两天后我在看守所门前并没有发现什么车辆,没人来接陈志成。
我盘算着,既然陈志成算定自己能被释放,那么他也肯定考虑到被放之后的一些问题,比如公安机关派人跟着他,这样就不能让人来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陈志成给自己留了好几道后手,这个人就不简单了。
没人接正好应了我们的计策,现在“陈志成”已经被释放,按照计划他可以和老猫联系了。李云鹏拿出一个接着麦克风的笔记本电脑,利用变声软件给老猫打电话。
陈志成的声音很尖锐,我们身边没有这种口音的人,我一度为这件事还发愁,不过李云鹏解决了这个问题。变声软件虽然不能做到完全还原,但是经过技术调整,还真得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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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变声器骗局
电话响了一遍没人接,再打第二遍的时候,响了几十秒才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老猫,我出来了。”我故意说得很含糊。
“他们都问你什么了?其他那些小崽子都交待什么了?警察现在还在抓谁?”电话那头老猫显得很着急,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别在电话里说,见面说。”
“去哪见?现在网吧都不安全,峰哥都不让小崽们去网吧了。”
老猫的回答引起我的注意,老猫口中所说的小崽就是参与打架的年轻人,现在还有人在外面活动,要么是上面没抓干净,要么是这个峰哥手下还有另外一批人。
“胜利路蓝岛咖啡店,一个小时后见。”我忍着兴奋的心情说。
老猫很狡猾,他能这么轻易相信这通电话,说明何路起到作用了。他们都以为陈志成真的被释放,所以放松了警惕。
一切如同计划般顺利,我们在蓝岛咖啡店埋伏好,从挂断电话开始算起,刚到一个小时,老猫准时出现在马路边,一路小跑着冲过来,刚进门就被我们藏在两侧的人直接按倒。
“啊!诶?别动,你们是干什么的?阿成呢?阿成!?”
老猫被按倒的时候还在大喊大叫,直到这时他都没想过抓自己的人会是警察,他还以为是仇人,一边挣扎一边喊着陈志成的小名。
石头把警官证拍在老猫脸上,这才让他安静下来。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们,然后使劲朝四处望去,我知道他还在寻找陈志成的身影。
“身上有一把车钥匙,车应该就在附近。”石头搜完身说道。
“走,先去找车!”我说道。
在咖啡店外的马路不远处停着一台面包车,我用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车门,在车的中控台置物槽里插着三部手机,其中一部是摩托罗拉黑色翻盖手机,和我之前捡到的一模一样。
“好哇,这套把戏果然是你搞的。”
我把这部手机拿出来打开一看,上面什么消息都没有,我知道,如果他们在打架时被警察抓到,这部手机就会被扔到显眼的地方,然后收到一封标注假集合地址的短信。
我又继续在车里翻了翻,没发现打架用的棍棒,也没发现其他的违禁物品。正在我有些遗憾的时候,石头走过来拉了我一把,神情严肃的对我说:
“刘哥,你看这个手机里的短信。”
我接过来一看,短信发送人名是峰哥,时间是今天早上,内容写着“中午十二点辰东路采石场约点,来真的,把人都拉去!”
这是通知约架的短信,从语气来看,老猫是听从这个峰哥的安排,但是我现在来不及查这个峰哥是谁,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零三分,距离约架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如果这次真的打起来了,那么情况相当不妙!
“你们把老猫带回队里,剩下人快和我去采石场!”
我急忙开车带着人往采石场赶去。车子刚开出去还没有多远,我的手机响了我怕是有什么急事,只得放慢车速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刘队吗?”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看守所的管教,我姓高,之前你们送押了一个叫钱旭达的人是吧?”
“对,是我们送押的,他怎么了?”
“他说自己之前在审讯时撒谎了,现在后悔了,想见你一面有重要事情向你汇报。”
“我现在没时间!”
“这个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来对他提审都行。他让我帮忙转达一下,他说自己撒谎都是一个叫峰哥的人安排的,这个峰哥叫……对了,叫什么来着?刚才他说了一遍我没记住,叫什么峰来着……?”
“于东峰?”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我感觉事情似乎变的麻烦起来。
编辑 | 止血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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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5 12: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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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智商犯罪:嫌疑人重返凶案现场,顺手给警察帮个忙 | 重案实录Ⅱ016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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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古惑仔》流行那段时间,总能听到“这个场子我罩的”这种话,不得不感慨,黑道大哥们的地盘意识还真的是有够强。其实不光在影视剧中,现实生活中还真存在这样的事。

地盘就代表利益,这些捞偏门的坏人,确实可以为了这事儿大打出手,闹出人命都不罕见。刘Sir见过太多这样的案子,他感慨说,哪个社会大哥有好下场了?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被法律审判。

混社会?真的落伍了。好好学习才是高招。

这是 重案实录Ⅱ 的 公刑重字016 案件

本期案件:斗殴杀人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刘凯、石头

全文1274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汽车飞速地行驶着,眼前的景色向身后掠过,我感觉发动机几乎到达了极限,每踩一脚油门,就发出像是在大口喘气的声响。
冲过一条减速带,一股失重感传来,我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一秒钟后,迎接我的是沉重下落的疼痛。汽车“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我也重重地陷在椅子里。
“刘队,慢点!”喜子紧紧地攥住副驾驶的扶手。
我也想慢点,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前,辰东路采石场正在发生一起聚众斗殴案件。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斗殴的过程是很短的,如果双方都携带了武器,很快即可造成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现场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没有把握,只能尽全赶过希望不会有人受伤。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路也从柏油路面变成了石子路,剧烈的颠簸让我无法保持高速驾驶。我将车速降下来,沿着石子路上的卡车轮辙行驶以减轻颠簸。车子上将地面的碎石崩起来,打在车底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赶慢赶,我们终于在13:43分抵达了采石场。这片采石场建在八十年代,久以这是一座山,座山挖平,地也被废弃了。石场没有围墙,挖掘出来的废石渣堆砌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挡,门后片空发动机的声响,四周没有其他声音。
我正准备把车从门口开进去,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里面探出头,向我驶来。幸好我俩的车速都不快,我急忙刹车,两台车在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前面的车顿了一下,然后开始缓缓地往后开。
刹住车后,我顿时警觉起来。石场废弃很久,时根本不会有人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出现一辆车?我急忙车子往前开,穿过大门,紧地顶住他的车我身后的同事也开着车跟了上来,他倒车速度不快,没退多远就被我们围起来逼停
“下车!”我第冲过去对着车里的人大声呵斥。
车门缓缓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下来,他焗着棕色头发,穿着一件风衣外套,里面套着短袖,下身是西裤,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在这干什么?”
“我叫刘凯,今天过来看一下工地,怎么了?”
“工地?这里是采石场,哪有什么工地!说实话!到底来干什么?”
斗殴事件一直是我心上的一根刺。如今采石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不知道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只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找找线索。
风衣男人神色轻松,不紧不慢地说:“这儿早就不是采石场了,现在政府对这块地招标,我是代表投标方来看地貌的,规划以后这地方能做什么用。”
办案这么多年,我深知一个道理:嫌疑人越是沉着,问题可能就越大。一个正常人被警察堵住盘查时,要么委屈,要么紧张,绝不会这么冷静。
确信眼前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但没法从他嘴里问东西我和石头对视一下,多年的默契让我俩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石头拍了拍刘凯的肩膀,让他抬起胳膊,接着从他的脖子开始搜身。
他身上东西很少,只有一把车钥匙,一部手机,一包玉溪烟和一个简易打火机,还有一张表面被磨得看不出细节的卡。
翻了翻他的手机,里面有几条借钱和还钱的短信,发信人都称呼他为凯哥。这个人的工作似乎和贷款有关。我又翻了下通话记录,里面全是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姓名信息,他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人名信息。
正常人的通讯录可不会这样。最早的短信接收是在六个月前,说明这部手机他用了一段时间,怎么会只保存三个电话号码呢?
“刘队,你快过来!”喜子在远处朝这边喊。
我急忙跑过去,采石场的地面本来就凹凸不平,从远处我只能看到喜子站在那里,等走近了才发现他身旁还趴着一个人。那人穿的是灰色的外套,和地面石子颜色混在一起,不走近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人怎么了?”
命案见多了,看见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人就觉得不是好兆头。
喜子叹了气说道:“死了。”
这个字很短促,但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我一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被两帮人选为斗殴地的采石场,还是死人了。
我们一共八个人,在这偌大的采石场里像是洒在煎饼上的芝麻,但喜子依靠敏锐的现场勘验嗅觉,石场里找到了这具尸体。
子对我说:“来,帮我把他翻过来,我看看这人咋死的,伤口在哪。”
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应该破坏现场,“法医没来,现在翻动尸体行吗?”
喜子用手指着地面给我看:“没事,这已经不是初始现场了。这人应该是走了一段才倒在这里。”
采石场的地面都是碎石和沙土,顺着这个人倒下的方向,我看到地面上有零散的血迹,顺着地面仔细翻看,果然发现更多的血滴洒进了缝隙中。
我和喜子一起将这具尸翻过来,他身前有一大滩深红色的血迹,喜子随身带着手套,解开他的衣服掀起内衬检查。这人的胸中腔有两个洞,里面的肉都被翻了出来,顺着伤口淌出白色的絮状物,与血迹凝固在一起。
喜子翻了翻伤口的外皮说:“看着像是被军刺一类的刀捅伤的,伤口这么大,应该是有几刀都捅在了一起,然后伤口被割裂开。”
我大惊:“拿着军刺来打架,这伙人也太凶残了。”
喜子继续检查尸体,嘴里嘟囔着:“这还哪是打架呀,这就是在杀人!”
“让那小子过来看看这具尸体,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他从采石场里往外走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说完我对着石头招手,让他把刘凯带过来。
刘凯被带了过来,看到尸体,他吓了一跳。我仔细观察他的反应,看到他的瞳孔都放大了,张着嘴,大声喊了一句脏话。除非他是一名受过训练的演员,不然表情不像是装的,
没等我问,刘凯就先叫唤起来:“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情绪有些崩溃。
这时,在别处搜寻的李云鹏急匆匆地跑过来“刘队,我有重要发现。”
“什么发现?”
李云鹏没和我细说,直接转向刘凯:“刘凯,你转过来,把外套脱掉。
李云鹏将刘凯的身子转了一个方向,同时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李云鹏指着刘凯的衬衣,用调侃的语气问:“这是怎么回事?凯哥,这么铮亮的衣服,怎么沾了这么一大片灰呢?这灰是哪来的?”
刘凯的衬衣正面有一大片灰,准确的来说是泥灰。之前他被抓时,背对着阳光,现在转过身阳光照射下才让人看清。
刘凯变得有些结巴:“啥灰啊?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来!你给我过来,你看看就知道了。”李云鹏揪住刘凯,往采石场另一侧走过去。
我们一起跟过去,来到一个土堆旁,土堆的表层都快变成土胚了,但在侧面有挖开的痕迹,旁边倒着一个手推车,里面还有泥土的残渣。这个土堆都是灰泥,和刘凯身上沾的泥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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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的工地手推车
李云鹏问刘:“你身上沾了这么多土灰,是不是动这片土了?你还用了手推车吧,挖了这么大一块,想干什么?”
“我……我……我没挖过……”刘凯有些慌乱。
李云鹏把刘凯拉到一块土堆前,在全是碎石块的地面上,一块铺着灰泥的地方格外明显:“少装蒜了,你是把东西埋这了吧?掘开看看里有什么
李云鹏小心翼翼地将灰泥挪开,这块土堆很薄,几下便将地面露出来,我看到地面上有一大块血迹,深红泛黑。
这下我们全明白了。被挖开的土堆,被掩埋的血迹,身上沾染的灰泥,这一切都证明了刘凯的所作所为。我翻开他的手掌,他的掌心还是红色的,掌纹缝中沾着白色的石灰,手指肚上还有几块污渍。
我揪住刘凯的后脖颈问:“地上的血迹是你用手推车拉着泥灰盖上去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没干过。”说话的时候刘凯的眼球一直到处乱转。
“那你身上的泥灰是怎么回事?”
“摔跤了。我摔了一跤。对,我摔在这里了,不知道这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刘凯说话的时候,不敢朝尸体这边看,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手铐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老实点,别乱动。”李云鹏大手一挥,把刘凯的手从身前扯下来。
我打量着刘凯,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完全失去了刚才镇定的模样。刘凯身前沾染的灰泥,被掩埋的血迹,加上在案发现场出现,结合打架殴斗的时间,我可以肯定,他是相关人员。
但这些都是推测,没有证据,而且刘凯一口咬定自己在泥灰边摔跤了,虽然我们知道他在撒谎,可是从法理上来说,我们现在真拿他没办法。
“先把他带回去关起来,现在没功夫收拾他。”我说。
眼前有一具尸体,当务之急是把这死者的身份和死因查清楚。我让队里的同事把刘凯先带回去,一边联系法医一边组织人手围绕尸体展开侦查。
采石场并不在我们辖区,但由于怀疑这具尸体是因为打架殴斗致死,而打架又是一起延续犯罪,最早曾被我们发现并阻止,所以在汇报完情况后,市里决定将这起案件指定我们继续管辖,现场勘验和法医也由我们分局派出。
技术中队检查得很仔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先后在周围发现了十几处血迹,而且通过对血迹采集化验发现都属于不同的人,也就是说至少有十多个人参与了殴斗,而且都受伤了。
借助技术中队的分析,我脑海里渐渐能勾画出现场的状况。十几个人在采石场拿着各式各样的凶器进行殴斗,受伤流血的就有十多人,而且现场还有一个被捅死的,可想而知打斗得有多惨烈。
他们为什么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打架?我们在抓老猫的时候,发现他手下带的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年轻人,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亡命徒,是什么原因会驱使他们下手这么凶狠?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石头从死者的衣服兜里找到一部手机,上面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石头打电话过去将这个噩耗通知了家属。
“刘队,联系上死者家属了,这人不是本地的,家属都在外地,但是有个姐姐在这里打工,咱们让她去哪?她想见见死者的尸首。”
我回答道:“去尸检中心吧,我也过去,正好见面找她了解下死者的情况。”
现场确认人已经死亡,所以我们没联系医院,直接将尸体拉至尸检中心。因为解剖之前需要家属签字,找不到家属的话会耽误解剖时间,还好他有个姐姐在,早一点查清死因我们才能早一些查清真相。
比起能让死人说话的法医鉴定,活人的描述更有利于案件的侦破。
回忆起从警至今的经历,我在尸检中心会见过很多被害人的家属,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无一不是悲惨动容。这次也不例外,死者的姐姐走进尸检中心的大门后就开始放声哭泣,我则静静站在一边,等她宣泄。
签完解剖同意书之后,死者的姐姐哽咽着回答我的问题。死者今年十九岁,老家在北边,初中毕业后便来到罗泽市,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年了。
据姐姐说,死者生前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只是不太喜欢学习,但在学校从来不调皮捣乱,所以家人才放心他辍学来外地打工。近一年,识了一个朋友,辞了工作,偶尔会找姐姐吃个饭。
完年后,姐姐发现死者有变化。他开始频繁让姐姐换工作,还说自己认识一些朋友,如果她被人欺负,随时可以把事情“摆平”。这句话能从弟弟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也曾问过弟弟究竟和谁在一起,是谁在供他吃喝,钱是哪来的,但死者都是含糊其辞。她想趁过年的机会,将弟弟带回老家去,可是没想到晚了一步,终究还是出事了。
听到这我也明白了,死者交友不慎,他所谓的朋友就应该是组织打架的人。不过他的姐姐提供不出死者的关系人,她甚至连死者平时在哪都不知道。
我翻看了下死者的手机,手机通讯录里有老猫的电话,但是今天没有通话记录,我猜想死者应该也是在网吧待着,不用打电话,招呼一声,就能出发约架。
我返回队里,正巧看到陈国涛在大厅抽烟。他正在突审老猫,队里的审讯室在地下一层,这几天排风有点问题,在里面抽烟的话烟味没法排出去,所以大家在审讯间隙都去一楼抽烟。
我问他:“老猫讲得怎么样?”
陈国涛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老猫说这次的事情他没参与,之前他带的那群小孩都被咱们抓了,之后他便躲了起来,这条短信是老大给他发的,但是他手里没人了。”
他的语气,显然是对于审讯的结果不太满意。
“老大是谁?”
“老猫不肯说,他把话讲得很明白,如果说了,他以后就没法继续混下去了。”
想起那个孩子的死,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还想混?想得美!必须让他说实话,把老大交待出来!”
“我知道,我再继续审。”陈国涛把刚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使劲踩了一脚。
抓住了组织打架的头目,在现场发现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又抓住了一个可疑的参与人员,在这种条件下如果还找不出幕后主使,简直就是我的耻辱。
太阳西沉下去,夜幕渐渐降临,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天即将结束,但对我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我能预料到接下来的审讯是一场持久战。
来到刘凯的审讯室,这时他正拿着一个面包往嘴里塞,看到我铁青着脸进来,他正在咀嚼的嘴立刻停了下来,鼓着腮帮子,叼着剩下的半块面包看着我。
我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我还没吃饭你就开始吃了?你以为这是你家吗?”
刘凯赶忙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面包吐出来,然后说:“不是,刚才有人进来给我带了一个面包,我正好中午没吃饭,有点饿。”
我问旁边的特警:“谁给他的面包?”
大队的审讯室只有在办案抓人的时候才用,嫌疑人被关在里面除了审讯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由局里的特警负责看护,在我回来之前,一直是特警在屋里盯着他。
“我也不认识,一个领导给他拿了块面包,还告诉我得让人家吃饭,我就同意了。”
“哪个领导进来了?你还能不认识?”
我有些奇怪,这些特警和我们经常配合,从看护犯人到送押到看守所,刑侦大队英高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人。
特警小伙没回答,只是默默地把刘凯吐到地上的面包渣收拾起来。
刘凯坐在铁凳子上,我盯着刘凯问:“刘凯,我看你表情还挺舒服的啊,坐这感觉挺好?用不用我再让你舒服一些?”
铁凳子是俗称,是完全铁制的一个椅子,有扶手桌台和栏杆,人坐进去后,把栏杆一关,腿就得紧贴在椅子腿上。身子被桌台顶在靠背,手落在扶手上的手铐环里,这个人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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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椅,千万别犯法
刘凯的双手没铐在扶手上,我准备把刘凯的手铐上去,不能让他这么随意的坐着。
刘凯赶忙把手放在扶手上坐直:“不用,你看我老老实实的……”
“你光老实坐着没用,我得看你说话老不老实。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回答的不好,我就把你铐铁凳子上!”
“好,好,你问吧,我都老老实实回答。”刘凯很紧张,回应得很快。
“你今天去采石场干什么去了?”
“我去看工地,这块地要出售,我来考察下看看买下来做什么比较合适。”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还能把采石场买下来?”
“我是做投资的,我可买不起这么大的场子,只是帮朋友来看看,纯属帮忙。”
“你身上的泥灰是怎么回事?”
“这个采石场里面全是石头,我下车的时候,踩在石头上就摔倒了,整个人扑在地上,衣服全脏了。”
“你放屁!现场的血迹是怎么回事?留在地上的血迹怎么会被沙子盖住?”
刘凯还是老一套:“这个我真不知道。”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掌纹缝里还有泥灰,贴近了能闻到一股铁锈味。
“你手上全是铁锈,这是怎么来的?”
“我摔倒的时候,用手撑住地面,这么沾上的……”
将刘凯的两只手都靠在铁凳子上,压着嗓子说:“我看你还是不老实,满口胡说八道,我得让你在铁凳子上好好想想……”
没等我动手,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低头一看,是座机号码。这个号码我熟悉,开头四个数字是我们单位的。
“喂,您好,请问你哪位?”
“是刘星辰吗?我是曲延波,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曲延波,是我们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我们刑侦大队隶属于他管辖,但作为副局长,他很少和我们有接触,整个大队日常的工作都是由大队长来安排。我与他的交集大多数是拿材料和找他签字,偶尔说几句话而已。
我只好暂时扔下刘凯,开车来到分局办公楼。刑侦大队因为经常加班,有时候连续几天不分昼夜,为了办案方便,会单独在外面选一个地方驻扎,从这里到分局大约十分钟的车程。
我来到曲局的办公室,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曲局的屋子亮着灯,他早就等着我了,看到我进屋后,招了招手让我坐下。
曲延波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今天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刘凯的人?”
“对,今天我们先抓了一个叫老猫的人,他涉嫌组织上次被发现的打架,接着我们通过他手机的短信发现了一个可能打架的地址,到了之后看到刘凯正从里面往外走,被我们拦住带了回来。”我简单地叙述了经过。
“那么你们现在有什么能证明刘凯犯罪的证据吗?”
“没有具体证据,只有一些间接证据。现在我正在对他进行审讯,但是这小子不太老实。”
“那么按照现有情况,刘凯够什么样的处罚?”
我想了想,回答:“……好像不够处罚。”
人才抓回来不久,审讯也刚开了个头,接下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曲局是老刑侦出身,对于侦办手段和过程都烂熟于心,尤其是审讯,刑侦大队的案子从晚上审到白天那是常态,现在天才刚黑,路还长着呢,他怎么能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不够处罚的话,就早点放人吧。”
“放人?”我一脸诧异,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别拖延时间了,即使他现在承认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供,到时候还是要放。该放人就放人。”
“今天在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上被捅了好几个窟窿,就是这伙人打架造成的,这可是命案呀!下午刑侦支队指定由咱们管辖,这个刘凯肯定是知情者,怎么能放他走呢?”
曲局用手凭空往下拍了拍,示意我先停下来。
“咱们遇到的命案也不是每起都能立刻侦破的,如果有刘凯的犯罪证据,那么把他押起来没问题,现在没有证据咱们就别拖延时间了,早点放人。”曲局又强调了一遍。
“可这是命案……”
“行了,你别说了,现在是七点半,我给你一个小时,到八点半就放人。”曲局说的斩钉截铁,根本不听我解释。
说完这句话,他冲着我推手,像下逐客令一般把我赶出了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恍惚,脑袋几乎一片空白的返回了大队。
回到大队门前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陈国涛,他还在一楼大厅抽烟,看到我回来了,先把烟头摔在地上,鼻子里冒出两股白色的烟,咂摸着嘴说:“这个老猫还是不说实话,牙口硬的很,咬死也不说老大是谁,我都想打他一顿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行,继续问吧。”
老猫今天被我们骗了出来,我确信他没参与这次打架,顶多算是知情人,我现在是想将今天的事情查清楚,究竟都有谁参与,是谁把人捅死的。这些事情刘凯肯定知道,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肯定能把他的嘴撬开,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局长让我们立刻放人,这让我理解不了。
李云鹏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问:“刘队,你这是怎么了?”
“刘凯现在怎么样了?”
我走的时候是李云鹏接续去审讯的。
“老样子,还是不肯承认。”
我把曲局的意思说了一下,李云鹏和我的反应一样,张着嘴咳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身子贴着靠背瘫软下去。
“不行就放人吧。”
李云鹏态度挺坚决,他大声说:“不行,不能把他就这样放了!”
“不放怎么办?咱们又没有证据。”
“有违法证据也不行吗?”
我眼睛一亮:“违法?他有什么违法证据?”
违法和犯罪是性质不同的案件,我们对于治安处罚都说违法,对于刑事处罚才使用犯罪一词。治安处罚叫行政拘留,关押在拘留所,最高十五天;刑事处罚叫刑拘,关押在看守所,最高能关三十天,广义上的犯罪一般都是指刑事拘留。
李云鹏说“他无证驾驶,我刚才查了,他的驾驶证早被吊销了,无证驾驶最高可以处以治安拘留十五天。”
这一下我来劲儿了:“弄他!”
曲局让我们放人的前提条件是刘凯没有犯罪证据,现在他涉嫌无证驾驶,这个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拿这个来处罚他没有任何问题。虽然治安拘留并没有达到我的目的,但是我绝对不能让他这样被放出去。
八点钟,按照曲局的意思,我们将刘凯从刑侦大队审讯室带了出去,只不过我没让他回家,而是将他带到了交警队。刘凯被交警队以无证驾驶处以行政拘留七日。
行政留七天,这样我们就多了七天时间
时间有了,不过这起打架殴斗案件的物证和人证就像是燃尽的木屑一样,化为灰烬消散不见,我们一连追查了三天,没发现一丁点有用的线索。
法医告诉我,死者被军刺捅了五刀,其中三刀在一个伤口,两刀在另一个伤口,但这对我们追查嫌疑人没什么帮助。在对死者衣服上的血迹做了鉴定后,法医发现了两处与他不符的DNA,但是在人员信息库中没有这个DNA的信息。
死者在罗泽市没有登记住宿信息,没有上网信息,使用的手机号码在一周内只有五个通话,其中三个号码停机,两个号码关机,我们除了他姐姐之外,找不到任何与他有关的联系人。
老猫则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被关进了看守所,他对于组织策划那起打架事件供认不讳,但只要问到这次事件和他上面的老大,老猫就变成了一个哑巴。
第四天,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出现了转机,何路出现了。时的何路耸头夹肩,直接来到大队找我,看到我后,先唉声叹气了一番。
“刘队,你可把我害惨了……”
“我害你?你打的什么小算盘,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上次他自作聪明把我们的假消息透漏给外面那伙人,导致老猫被抓,这件事可够他受的。知道的是他被我们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我们是一伙儿的,专门设了个陷阱抓老猫。
何路哭丧着脸说:“是,我知道错了,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帮我一把。”
“我帮你?当初我让你帮我的时候,你怎么做的?你自己都忘了吗?”
“我知道错了,上次我不该乱打听消息……”
我有意挖苦他:“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能把老猫抓住。”
“刘队,你就别笑话我了,老猫被抓这件事,我是解释不清了,如果这次搞不定,我的麻烦就大了。”
我也打算摸摸他的底,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们得帮我把老猫被抓这件事圆过去。”
“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就是你们正在追查的采石场打架案件。是谁组织,谁策划的,因为什么发生的,我全都告诉你们。”
“咦?这些事你都知道,那你先说说,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何路这么说,我心里有些激动,但是表面上故作沉静。何路这次是被逼急了,我猜测他已经得罪了老猫那伙人,能保证他安全的只有找我们,所以这次才愿意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这事的原因来自万丽豪盛KTV。”何路咽了一下,沉思了一会,似乎还在做思想斗争。过了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向我讲述整件事的经过。
大山与小兵的争斗以两败俱伤告终,经过这一系列事件的打击,万丽豪盛KTV也濒临破产,早已做好准备的王笑终于露面,他召集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组织了一次聚会,在聚会上王笑提出万丽豪盛KTV的归属问题。
其实在此之前,王笑和丁绍敏两个人已经做足了准备,他们分别和社会上有名望的人进行了谈判,为的就是在聚会的时候提供支持。(阅读王笑的故事:黑道谍中谍:最信任的好兄弟,蛊惑我买了把枪 | 重案实录Ⅱ013

王笑在两个大商场内租赁大面积开设电玩城,丁绍敏是他的合作伙伴,他想低价兑下大山的KTV。但他们万万想到,在当天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而且拿出了一个不能辩驳的理由。

这个人叫于东峰,他是大山的妹夫,和大山算是有一层亲戚关系。在社会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遗产继承,子女放首位,亲戚排在后,外戚另后算,兄弟来托底。也就是说一个人的产业先由子女继承,然后是亲戚,万丽豪盛KTV是大山的,他妹妹继承下来理所应当,而于东峰出面接手这个事情也是顺理成章。
更关键的是于东峰有这个实力。
和其他几个大哥不同,于东峰有大学文凭。毕业后他开始经营黑网吧,与大山的妹妹处对象后,在大山的帮助下又兑付了一些店面。正值政府开放网吧经营许可,于东峰一下子将网吧做起了连锁店,在生意最好的时候赚了一大笔钱。
于东峰虽然是大学毕业,可所作所为与高材生挂不上一点关系。何路说于东峰这个人比大山凶狠得多,而且他特别钟情早年间那些“社会人”的风格,走到哪里身边都要带三五个人,随时保持和人打架的态度,这一点让很多人不能理解。
何路说,因为万丽豪盛KTV的问题,于东峰和王笑、丁绍敏两个人发生了冲突。王笑是个笑面虎,从不正面来,但丁邵敏是个莽汉,他要和于东峰做个了断。于东峰毫不示弱,决定要按照早些年的老规矩来,那就是“打定点”。
“打定点”就是各自安排人手,在固定的时间地点展开一场斗殴。
这种殴斗很难决出胜负,这时就需要一个话事人,相当于裁判,在现场观察打架的战况,然后判断哪一方获胜。这种话事人一般都是社会上德高望重的人担当,之前得病死去的常成就是这种角色。
但这次两个人话说得太绝,众人只从言语中就能听得出火药味,都知道这次殴斗很可能会出事,所以没人愿意出头。这时,有个叫郑国华的提出愿意当话事人。
何路说,这个郑国华其实在社会上的地位一般,放高利贷出身,为人口碑不怎么样,见钱眼开,但是特别喜欢摆谱,在大家都不愿意惹是生非的时候,这次的话事人只能是由郑国华担任了。
而我们抓住的刘凯就是郑国华的司机。
何路说我们赶到的时候打架早就结束了,据他所知,好几个人都被送进医院,郑国华没想到这次殴斗能这么严重,直接躲了起来。不过,何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司机开车又返回现场。
这下我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老猫所说的老大肯定是于东峰和丁绍敏中的一个人。想到老猫带着一群小弟常年在网吧居住,上网也不花钱,那么他十有八九就是于东峰养的人。
我对何路说:“这次你表现不错,但是你光和我们说不行,这件事我们得形成笔录材料,落字为证。”
现在何路的口供可以算作证词,对于日后案件侦破有着关键的作用。
“可以,但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忙。”
何路的态度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
“你说吧,怎么帮你?
“把我关进去,只有这样我才能做笔录。”
我明白了,何路这是想用苦肉计。之前他被我们设套,让社会上的人以为他和我们是一伙,现在只要何路被关进去了,社会上的人才会重新对他认定。
我们顺利地从何路这取到了口供,接着把他划进参与打架殴斗的群体里,将他也送进了看守所。不过他被关的时间不会太久,他这点犯罪事实,凭着他的道行,在案件到法院判决的时候,肯定能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
我们有七天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何路被刑拘,我们取到一份供词,但只靠一份供词我们没法去抓于东峰,至少要有两个人的供述才能认定他有犯罪嫌疑。
我又陷入愁思,石头在一旁提醒我:“刘队,之前看守所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钱旭达有新的罪行要坦白,好像就和于东峰有
我一拍脑袋,对!在我赶往采石场的时候,看守所管教曾给我来过电话,只不过回头我就把这事忘了。在何路提供了于东峰的信息之后,我才恍然想起管教曾对我说过,钱旭达说他撒谎是一个叫峰哥的人安排的。
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于东峰!
在刘凯被关押的第六天,我和石头一起赶往看守所。立刻提审钱旭达!
“你们怎么才来?这都一个星期了。”见到我们之后钱旭达先埋怨起来。
“我们那么多事,哪有功夫管你。你要见我们干什么?快说。”我故作不知,将审讯用的摄像架设好,等着钱旭达自己讲。
钱旭达指着摄像机说:“能不能把那玩意关了,我想说点正经事。”
我抬手把摄像机镜头转了一下对着墙,假装埋怨他:“什么事叫正经事?还怕录像?”
录上声音也可以。
钱旭达笑了下说道:“对着摄像头讲话不舒服。”
“行了,你快说吧,叫我们来什么事?”
“其实我没捅人,这件事是于东峰给我十五万让我说来搞小兵的,就是为了把小兵弄进来。正好我之前和小兵有点仇怨,于东峰和我承诺,到时候帮我办取保候审,这样我才答应投案的。”(三人的爱恨情仇:东北黑道往事:“崩大哥、打定点”,坏人们是如何炼成的 | 重案实录Ⅱ014
“你当公安局是幼儿园吗?我们在这陪你过家家吗?一会捅人一会没捅人的?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再说。”
钱旭达脸色铁青:“于东峰承诺投案这件事给我三十万,投案前付给我十五万,我存到银行里,收据还在家里,剩下的十五万等我出来后再给,可是我进来后会见律师,律师告诉我于东峰这个王八蛋根本没帮我办取保候审!”
我问:“于东峰为什么要把小兵弄进来?”
“害怕他呗。小兵这个人下手最狠,连我都怕他,他和大山不对付,于东峰又和大山一伙,我听说于东峰计划要和别人火拼,他应该是怕小兵帮助对方。只要小兵不在,在罗泽市于东峰还真没怕过其他人。”
“火拼?于东峰要和谁火拼?”我急忙问。
“好像是王笑,我听说王笑想把大山的那间KTV兑下来,但是于东峰不同意,两伙人为这件事一直在吵吵。王笑有个朋友叫丁绍敏,开游戏厅的,你认识吧?两个人一直合伙做生意,这件事丁绍敏替王笑出的头,他和于东峰接茬了。”
我神色淡然,拿出纸和笔:“你把这件事详细说说,我给你做份笔录。”
“领导,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要说的是捅人的事情。其实我没用刀捅人,明秀身上那四刀都是小兵捅的,之前于东峰说会出面找明秀来作证,可是这个王八犊子现在不管我了……”
“这件事你等会再说,先把于东峰和王笑火拼的事说详细点。”
钱旭达不明白我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关心,但还是按照我的意思说起了火拼的事情。钱旭达对于东峰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包括于东峰在网吧里养着一群年轻人,以及于东峰有一个储存凶器的房子,里面都是棍棒和砍刀。在打架前,于东峰都会安排人去这个房子取家伙。
我把钱旭达的口供录了出来,这样加上何路的口供,我有两份笔录可以证实于东峰参与策划与丁绍敏火拼的犯罪事实,凭着这两份笔录现在我就可以对于东峰采取抓捕措施。
如果能在于东峰的房子里找到那把捅人的军刺,那么这起命案就有眉目了。
刘凯被关押的最后一天,按照时限,刘凯将在傍晚被释放,而这天一大早我就带着人来到于东峰的住处,长兴花园小区6栋的楼下。
我看了下时间,六点五十分,天才蒙蒙亮,冬日的阳光刚在天边露出一条缝,像把黑色的天幕撕开一道口子。整栋楼只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我根据地址找到于东峰所住的那户窗户,漆黑黑的,没有一点亮光,看来他还没起床。
楼下停着一辆香槟色宝马,这是于东峰的车,车在人在,于东峰就在家里。我沉下心来,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根据石头对车辆轨迹的研判,这辆车每天上午都会通过固定的路口,说明于东峰上午总会出门,到他开设的网吧转一圈。
我们只要在门口等着他露面,然后对他进行抓捕,接着搜家,找到藏着棍棒砍刀的房子的钥匙,带着他去房子对那些棍棒砍刀进行现场指认……
我脑海里已经将接下来的工作刻画出雏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着于东峰露面,然后这起命案就会拨开云雾见天明。
于东峰没露面,我的电话先响了,这次是手机号码,在我通讯录里存着姓名,还是曲延波副局长。
“刘星辰,你们现在在哪?”电话里曲局的声音很严肃。
“我在罪犯楼下蹲守,准备等他出门的时候抓捕,我有足够的证据,这人就是前几天采石场命案的嫌疑人。”
“是不是在于东峰家楼下?”
我故意没说名字,但是曲局早已知道。
“对。”
“停止行动,立即收队!”
没等我问为什么曲局便挂掉电话,这一刹那车里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我的手机发出嘟嘟的挂断声响。
编辑 | 刘大脑袋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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