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重塑香港
香港有句俗话叫“谁认识汇丰大班,就高攀了财神爷。”
汇丰银行大班(即总经理),在香港地位可以与港督相提并论。港府掌握了政治大权,而汇丰则控制香港经济命脉,汇丰大班的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在汇丰几十位大班的更新换代中,有一位对汇丰,乃至香港整个商业体系产生至深影响。他就是数位华人顶级富豪的恩人:沈弼。
沈弼(Michael Sandberg)1927年出生在英国,他18岁毕业后去印度当兵,而后又辗转到北非利比亚,养成了喜欢冒险的性格,时常单人匹马在烈日下横穿大沙漠。当1948年沈弼退役回英国时,加入了汇丰伦敦分行,经过六个月培训后,便登上了前往香港的轮船。
靠着扶植工业贸易,沈弼业绩彪悍,平步青云,在1971年,44岁的沈弼升任汇丰大班。此时的香港商界,正是华人企业家相继崛起的年代。相较于喜欢安稳日子的英资,汇丰显然更喜欢赚钱能力强的华资公司,因此在“华洋争霸战”中,汇丰扶持了大批华人企业家。
包玉刚就是受汇丰扶持,成为一代船王。到了70年代后期,赶上船运业大萧条,一手把包玉刚推上船王之位的沈弼建议其放弃航运、投身房地产,并辅佐包玉刚拿下了九龙仓争夺战。但沈弼真正青睐并倾力扶持的人,却并非包玉刚,而是日后在香港只手遮天的李嘉诚。
李嘉诚是在包玉刚的牵线下认识了沈弼,李的英语不高,太太庄月明就经常充当起翻译,给沈弼留下了良好的印象。1976年,汇丰银行决定将港岛华人行大厦推倒重建,此时还是“地产新人”的李嘉诚对这块肥差觊觎已久,主动接洽了已经当上汇丰董事副主席的沈弼。
两个人具体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据说沈弼只是研究了李嘉诚旗下长实的合作意向材料,就立即拍板定下把华人行的项目直接交给长实。没有竞标,没有谈判,没有公开信息。面对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李嘉诚自然不敢怠慢,24万方的大楼用了两年时间便修建完成。
两年的开发周期,跟后来在大陆动辄二十年的开(tun)发(di)速度相比,令人感到讽刺。
沈弼对华人行的重建工程非常满意,剪彩典礼三个月后,意气风发的李嘉诚再次出手意欲收购九龙仓,吓坏了大股东怡和洋行。怡和洋行随后向沈弼求助,沈弼表面劝李嘉诚收手,暗地里却借钱给包玉刚,促成了包李二人的暗度陈仓,最终让包玉刚顺利拿下九龙仓。
而恰巧这年,一百多年历史的和黄集团经营不善,陷入困境。汇丰是和黄集团的大股东,沈弼痛下决心决定“换帅”,将汇丰22.4%的控股权,半价售予李嘉诚,且延期两年付款,并由汇丰提供贷款。此举相当于李嘉诚仅需拿2400万美元做定金,直接收购价值10多亿美金的资产。
沈弼导演的这场戏,被英国《每日电讯报》评价为:“以‘偷取’来定义这宗世纪交易,毫不过分。”
沈弼离任之前,决定香港留下一个看得见的印记,作为自己翻云覆雨的见证——1981年,汇丰推倒了皇后大道中1号的总部大楼,请来英国顶尖的建筑师诺曼·福斯特全部重新设计。
香港汇丰大厦,香港中环
大楼总共建了五年时间,花费52亿港币,成为“全球最昂贵的独立建筑物”。这幢银灰色的新大楼造型类似石油钻井台式,设计别出心裁。新楼全部采用钢结构,浇铸好了后运到香港拼接而成。而“拼接”的目的在于,倘若香港出现任何变动,大厦可以“随时”搬走。
1986年,汇丰大楼正式启用,沈弼也光荣退休,李嘉诚特意令匠人按汇丰大楼的造型铸了一个1米高的黄金原型,在告别晚宴上亲自送出。
在沈弼时代,港资逐渐控制了香港的经济,沈弼无疑是香港华人经济的幕后重要推手,也成就了香港人对汇丰的情结。很多人都将汇丰股票视作情怀,买股票送人成为上等礼物,并像传家宝一样传给下一代,当汇丰股价下跌时,一些铁粉散户自发地在低价接盘、护盘。
可惜这只是香港人的单相思,汇丰的初衷从来不是为香港做贡献。沈弼自己教育下属:“两条船,一条是同胞的,一条是外族人的。无论是谁的,我们肯定在那条更安全的船继续行驶。”对于汇丰而言,为了金钱和安全,可以随时做好准备抛弃一切,包括香港。
而沈弼在退休之前,就一直在密谋抛弃香港,把总部迁到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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