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2019-10-11：等闲变却故人心：土耳其打击叙利亚库尔德人的胜算有多大？

源济

等闲变却故人心：土耳其打击叙利亚库尔德人的胜算有多大？
新浪军事  2019年10月11日

据央视报道，当地时间9日土耳其对叙利亚东北部地区发起名为“和平喷泉”的军事行动，不仅派出战机袭击靠近土叙边境的库尔德武装，还在幼发拉底河以东地区展开地面攻势。此前据美联社报道，特朗普曾在10月7日宣布，如果土耳其打击曾是当地美军重要反恐盟友的叙利亚库尔德人，美军将为其让路。特朗普为何这么迫不及待地抛弃昔日盟友，土耳其又为何急着出兵？本期《出鞘》就来谈一谈。




土耳其的军事行动，其实最早在8日下午就开始了，当时土军派出F-16等战机对着叙利亚和伊拉克边界的山区据点和桥梁猛轰。不过空袭只是声东击西，顺便提前切断库尔德武装向山区撤退的道路，因为土耳其陆军已连夜集结于土耳其南境，并于9日中午开进了叙利亚本土。土军的攻击方向可分为两条：其一是向西，朝着位于叙利亚拉卡省的“泰勒艾卜耶德”进军，并与从阿夫林地区东进的叙利亚自由军会合；其二则是向东，朝着叙利亚哈塞克省的“拉斯艾因”进军。之所以选择了这两条进军路线，是因为这两城属于控制土叙边界的必争关卡。




土耳其此次出兵行动的目的，在于摧毁土叙边境的“极端走廊”，并拉出一条贯穿土叙边界、纵深达30公里的“安全区”。土耳其口中的这条走廊，其实指的就是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与土耳其境内“库德工人党”的军事联系。建立“安全区”的诉求，一早就已经被土耳其提了出来，他们希望借此将叙利亚难民和库尔德武装与土耳其本土隔离开来，不过依赖库尔德人反恐的美军，却对此毫无兴趣，被惹怒的埃尔多安在今年8月31日还因此给美国下了通牒。




土耳其此次针对的目标是叙利亚民主军，因为在土耳其眼中，以叙利亚库尔德人为主的叙利亚民主军，与“库尔德工人党”同属一脉。但在中东反恐战役中，这支库尔德武装却是美军在叙利亚前线的重要盟军骨干，一向负责在美军空袭之后的地面作战行动，在2017年攻破某极端组织“国都”拉卡的战役中，这支部队就曾发挥重大作用，这也是美军一直要暗中阻止土耳其的重要原因。




然而当围剿极端组织的战役进入收尾阶段后，叙利亚民主军对于美军的价值却明显减少了许多，叙利亚北部的各路“诸侯”也重新回到了“内战”的派系大乱斗中。在这些“诸侯”中，目前发挥主要作用的分别是叙利亚民主军和叙利亚自由军，前者在美军的军事援助下实力节节攀升，而视叙利亚民主军为“猛虎野兽”的土耳其，选择私下扶持叙利亚自由军，相反俄罗斯支持下的叙利亚政府军则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截止10月7日，叙利亚境内的国土大部分都由这三股武装势力所掌控，其中叙利亚政府军控制了中南部的大部分国土以及首都大马士革，而以库尔德武装为主的叙利亚民主军则占据了东北部邻近土耳其和伊拉克的部分国土，而土耳其支持下的叙利亚自由军则占据着西北部阿勒颇以北邻近土耳其边境的地区。就占据面积来说，叙利亚自由军无疑是排在末尾的，而且这还是在此前土耳其发动“幼发拉底河盾牌”和“橄榄枝行动”军事行动的基础上拿到的。




土耳其打击叙利亚库尔德武装的行动，还是相当有技巧的。以先前土耳其在叙利亚西北部边境地区实施的“幼发拉底河盾牌”和“橄榄枝行动”这两个军事行动为例，当时目的是要把原本被阿夫林地区的库尔德武装所分割的，由土耳其支持的叙利亚自由军所控制的区域给连成一片，同时也达成了以威胁叙利亚北方重镇阿勒颇的方式，遏制叙利亚政府军向北继续进发。而在叙利亚自由军在幼发拉底河西岸站稳脚跟后，土耳其再挥师东进幼发拉底河东岸的叙利亚民主军大本营，就基本成定局了。




不过时任美国防长的马蒂斯，却很聪明地下令美军挺进土耳其与叙利亚民主军的对峙前线，并协调叙利亚民主军主动后撤与土军脱离接触，以最大程度保存主力。美军的介入虽然减缓了两军的全面冲突，但对于美军撤离中东进度逐渐感到不耐烦，并对土耳其拿“卡舒吉案”作为利益交换颇为动心的特朗普，却在2018年底决定美军全面撤出叙利亚。马蒂斯对这个决定当然不能接受，奈何他怎么也劝动不了特朗普，最终只好当了甩手掌柜。




马蒂斯辞职后，特朗普终于掌握了美军全面撤出叙利亚的主导权，但时任国安顾问的博尔顿以及美军众多高阶将领却想出了其他私底下的招数，这直接导致美军从叙利亚撤出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当然美军的这些动态，自然是被老盟友叙利亚民主军给看得一清二楚的，为了保存身家性命，他们开始把希望转而押在叙利亚政府军和俄罗斯身上，例如在今年8月的伊德利卜战役中，叙利亚民主军就曾和叙利亚政府军联手行动。




不过这些合作显然还不能打动叙利亚政府军和俄罗斯。因为对于叙利亚政府军而言，叙利亚民主军始终还是一支占据着大部分国土并有着分裂倾向的“叛军”力量，如今坐山观虎斗的客观形势已经不存在，能够不痛打落水狗，已经是对叙利亚民主军最好的结果了。而在俄罗斯这边，在土耳其连下大单购买S-400防空系统，并有可能继续在其他军购项目上对俄作出让步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与土耳其公开唱反调。由此可见，叙利亚民主军的外部羽翼已经基本被土耳其剪除得差不多了。




当然，我们从特朗普宣布撒手不管后土耳其立马进军的情况来看，埃尔多安还是相当急迫的。一方面由于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战乱至今未平，这两国的中央政权实质上已经失去对各自库尔德地区的掌控。曾在公投中以大比例投票结果要求独立的伊拉克库尔德人暂且不谈，单是此次土耳其进攻主要目标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他们无论在人数、战斗力还是控制面积上，都已经是叙利亚目前最强的反对派武装，他们也最有实力号召中东库尔德势力联合统一。




另一方面土耳其国内的局势也不容埃尔多安再对库尔德人“手软”。因为2016年军方叛变未遂之后，埃尔多安在清洗军队、巩固政权的行动中曾埋下了不少隐患，而且这已经导致伊斯坦布尔等世俗化程度较高地区的居民对其反对声浪不断，埃尔多安政权稳定的基石基本被动摇。再加上近年来土耳其经济受挫，受叙利亚难民危机冲击也较严重。如果不能在打击库尔德人这一“百试百灵”的议题上掌握主导权，埃尔多安势必将被国内反对派进一步进逼。




如无意外，这场战争的结果应该是以叙利亚民主军撤出位于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聚居区，而撤退到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的山区一带，这无疑会使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因为虽然那里也有伊拉克库尔德人，但此库尔德与彼库尔德的发展路线却并不同。像是活跃于土耳其东部的库尔德工人党，就一直与在伊拉克库德斯坦当权的巴尔札尼家族相仇视，伊拉克库尔德人甚至还曾因此和土耳其低调结盟，共同对库尔德工人党发动过清剿行动。




从历史维度看，土耳其政府与库尔德人争斗了几十年，从土耳其东南部一直打到叙利亚和伊拉克，不但没有打出和平，地区局势反而越来越动荡，民众生活也越来越艰辛。中东地区的历史表明，战争从来不是创造和平的工具。就叙利亚问题而言，外部和地区势力各有算计，外交磋商缓慢无果，弥漫的硝烟里，两河流域人民期待的和平与安宁，短期内怕是看不到景色。本期《出鞘》就到这里，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