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2019-09-24：Remove F-117：空袭真能决定一场现代战争的胜负吗？

源济

Remove F-117：空袭真能决定一场现代战争的胜负吗？
新浪军事  2019年09月24日

在此前的《出鞘：印军换装在即，我军装甲部队该做何调整？》中，有不少网友在后台留言表示：小编，你的思维过时啦，坦克只不过是巡逻车而已，现代战争打的是制空权。确实，自1991年的海湾战争和1999年北约介入科索沃战争以来，“唯制空权论”在世界范围内甚嚣尘上。然而制空权真的能决定一场战争的结局吗？我们不妨较真的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其实，证伪“唯制空权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研究各军事强国的军队构成比例及经费分配比例。毕竟如果这些军事强国接受了这一思想，那么陆军力量的建设无疑会被摆到一个边缘化的位置上，而唱主角的将是空军、海军这样的“炸逼军种”。不过就以带给国内军迷震撼最深的美军举例，其2020财年国防预算中，陆军预算额为1914亿美元占总预算额的26.6%；空军预算为2056亿美元，占预算总额的28.6%；海军（包括陆战队）预算为2047亿美元，占预算总额的28.5%。可以看到，虽然海、空军预算额度略高于陆军，但三者份额大致持平，相差并不悬殊。这意味着即使是美军自己，也深知陆军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性。




如果仅以美国海陆空三军的军费分配比例为论据，想必也难以让人信服。那么我们不妨来谈一谈让“唯制空权论”走上神坛的科索沃战争本身。在科索沃战争中作为参战一方，同时也基本是“挨打”一方的南联盟成立于二战之后，在法统上是被纳粹德国入侵灭亡的南斯拉夫王国的延续。而所谓南斯拉夫王国，则是在1918年一战结束后，由塞尔维亚国王将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捏合在一起形成的王国，其领土由塞尔维亚王国、黑山王国和大量接收自奥匈帝国的土地组成。




虽然同为南斯拉夫人，但南联盟内部始终没有形成统一的文化认同、宗教认同和国家认同。在1953年到1980年这段时间里，南联盟基本是靠着政治强人铁托的个人威望和不断增长的经济实力掩盖了内部的种种问题而得以延续的。在铁托死后，作为南联盟主导民族的塞尔维亚人和其他被塞尔维亚人“统治”的民族之间的矛盾开始愈演愈烈。




1991年至1996年间短短六年间，南联盟相继爆发了四场内战，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和波斯尼亚相继从南联盟中独立了出来。在科索沃战争爆发之前，南联盟早已不是那个在东欧叱咤风云，敢同北约争高下、不向苏联让寸分的“小强”国家。此时的南联盟已经丢失了近60%的领土，主要加盟部分仅剩塞尔维亚和黑山，数年来参加的战争几乎无一胜绩。用民生凋敝、军无战意来形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这为其在北约介入科索沃战争后78天速败埋下了伏笔。




此外，与大多数人的印象不同，科索沃战争并非一场“胜者通吃”的战争。在战争中，各方的诉求大致如下：科索沃的多数派（阿尔巴尼亚族人）要求科索沃像此前的斯、克、波一样，彻底从南联盟独立；南联盟拒绝科索沃独立并反对任何外部势力干涉科索沃局势；北约，尤其是美国为双方提供了《临时和平协定》，主张科索沃在南联盟内自治，并由北约维和部队维持治安。在长期的斡旋之后，科索沃人同意了美国提出的《临时协定》，而南联盟当局则拒不同意该协定，这也最终招致了北约的大举进攻。




正如其名，该《协定》本身只是一个临时办法，而不是一个最终解决问题的方案。《协定》精神主要在于缓和局势，而非造成科索沃的法理独立。换句话说，真正促使南联盟迅速放弃抵抗的直接原因，还是北约提出的条件没有触及到南联盟的底线。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战争诉求，导致了北约的“胜而不胜”——时至今日，科索沃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自2008年科索沃宣布“独立”以来，世界上认同其为独立国家的国家却越来越少。至今，仍有包括中、俄两个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内的近100个联合国成员不承认其独立地位。在可预见的未来，其“独立地位”也很难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




最后，我们来说一说南联盟军队在科索沃战争期间的损失。根据塞尔维亚方面的官方数据，北约轰炸共造成了约1200名南联盟军人牺牲，占其参战总数的约1.4%；共击毁了14辆坦克、18辆装甲车、20门火炮，占其参战总数的约1.5%；作战飞机损失惨重，不过损失率也没有达到半数以上。仅从损失上来说，南联盟军队并没有遭到严重伤亡，战力犹存。其在科索沃战争中的速败，基本可以归咎为南联盟政府战意崩溃，正所谓“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在现代军事史上，与科索沃战争类似的战争还有两场，即利比亚战争与叙利亚战争。在这两场战争中，北约干涉军同样采用了只空袭而不出动地面部队进入战区的“非接触作战”模式。虽然在媒体报道中，常常把卡扎菲的战败归因于北约的空袭，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北约支持的利比亚国家过渡委员会在不到3年的时间内拉出了一支20万人规模的军队，而与之作战的卡扎菲军队最多是连民兵带正规军也不过4万人。在悬殊的实力对比下，卡扎菲的败亡仅仅是时间问题。




而至于叙利亚战争，北约则“赢得满盘皆输”。在2011年叙利亚内战刚刚爆发时，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就宣布了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的基本诉求——阿萨德必须下台。这种不留任何退路的诉求也坚定了叙利亚政府誓死抗战的决心。背水一战叙利亚政府军在北约、叙利亚自由军、恐怖组织和其他势力的联合围剿下却居然越打越硬、越打越强，独自撑过了4年孤立无援的艰难时刻，守得云开见月明。而自俄罗斯于2015年9月30日全面介入叙利亚战争以来，叙政府军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叙利亚局势，将其他各方势力逐渐逼至绝境。




说起“空中力量主导的战争”，军迷们自然也不会忘记提及所谓“带给我军无限震撼”的海湾战争。正所谓“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上世纪90年代空中力量、防空力量和电子战力量均较为薄弱的我军来说，关注的重点自然是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空中作战、SEAD作战和电子战中的神奇表现。不过，这也难免导致我军和我国军迷对这场战争的认识产生了不小的偏差。事实上，海湾战争仍旧是一场冷战战术思维下的传统战争。在海湾战争中“大放异彩”的多国部队空中力量，实质上也不过是地面大规模入侵的“开胃菜”而已。




与许多人的认知不同，海湾战争中多国部队的地面力量在战争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以美军为例，其在100个小时的时间里，组织并实施了美军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几次坦克大战中的4次——东73度之战、诺福克之战、麦地那山脊之战和科威特机场之战。在诺福克之战中，美英联军集结了超过500辆M1A1主战坦克与挑战者1主战坦克，宣称击毁了超过850辆伊军坦克，占整个海湾战争伊拉克坦克损失数的约四分之一。而纵观整个100小时的地面作战，多国地面部队取得了整场战争中至少60%的战果。




国内网络上的另一种主流观点认为，多国部队对伊拉克的狂轰滥炸重创了伊军的有生力量，消磨了伊军的士气。而对于这一观点，事实上已经有美国军史研究专家专门发文反驳过。比如美国国防部顾问普莱斯就曾在其《波斯湾战争中的空中力量神话及未来战争》一文中指出：伊拉克最精锐的几个师在空袭结束时仍然保持着良好的行动能力和组织性，此外空中力量削弱的约40%的伊军坦克、装甲车即使完好的投入作战，也不可能对一边倒的地面战局作出任何实质上的改变。通过研究海湾战争中的每次地面战役，他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这些战例很难支持‘必须要通过空袭来削弱敌军’的说法，即使没有长时间的空袭作战，联军的地面攻势也会进展的非常顺利。”




最后，还有一个不得不提到的事实。现在我们所能假设的任何涉及我军的战争，我军都没有条件取得像多国部队在伊拉克、北约联军在科索沃那样的绝对空中优势。虽然我军的主力战机在总数和相对质量上确实处于优势，但由于战场容量的限制，这一优势要在长时间的消耗战中才能慢慢显现出来。此外，印军、台军等我军传统假想敌均装备了为数不少的野战以及要地防空系统，未来我军战机能否在持续高强度的消耗战中畅通无阻的对其地面目标进行攻击同样是未知数。要知道就是在科索沃战争中，南联盟在几乎没有情报支援的情况下，用简陋的涅瓦防空导弹系统Remove了美军最先进的隐身攻击机F-117，而台军手中的爱国者和印军手中的S-300无论如何都要比涅瓦先进多了。




综上所述，空中力量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虽然确实越来越重要，且其特殊性已经无可取代。但杜黑在100年前就开始鼓吹的“唯制空权论”却并不适用于现代战争，更不适用于我国将要面对的战争。而如果我们无视战争的基本规律和客观条件盲目乐观的突出空军在未来战争中的地位而忽视其他军种的建设，其结果必将是毁灭性的。